第151章
冲了上去。 望着那个踏着流星大步向自己冲来的家伙,一张张墨绿色的脸上涌出罕见的惊慌。 从来都是他们追着那些弱小的两脚牲口逃跑,看着那些家伙在森林中绊倒,然后哭着喊着求饶。 从来没有人敢像此刻这样,非但没有逃跑,反而朝着他们正面冲来。 这家伙,绝不是他们以往吃掉的那些人—— 不。 他根本就不是人! 真正的狩猎才刚刚开始。 丛林兵团的二十名玩家与冲进森林的绿皮肌肉佬展开了血腥的搏杀,一把把挥舞的斧刃就像滚动的绞肉机,在刺鼻的火药烟味儿中收割着一颗颗绿油油的脑袋。 对于站在此地的玩家们来说,砍脖子和砍树没什么两样,都是他们最擅长的活儿。 这里是丛林。 这儿正是他们的主场! 第567章 丛林间的血战! 潮水般的变种人士兵朝着丛林兵团扑去,野兽般的嘶吼与金属交鸣的碰撞震动着整片森林。 “冲上去!!用你们的棍棒和锤子把他们砸成肉泥!!” “欧格!!!” 扯开嗓门大声呼喝着,欧格催促着自己的部下向前。 然而没多久,一名变种人哨兵便跌跌撞撞地从树林子里跑出,面色惶恐地向他禀报道。 “咕噜百夫长死了!他麾下的弟兄伤亡过半——” 他话音未落,便被一道暴躁的怒吼打断。 “废物!!” 紧握着双拳,欧格双目瞪圆,目眦欲裂,眼白爬着一道道血丝,猩红的牙龈仿佛碾出血。 对面横竖只有二十来个人! 这点人类不管放在哪里,淹没他们都不过是分分钟,甚至还不够给他的弟兄们塞牙缝! 然而现在—— 他麾下五百多号弟兄,竟是被这二十号人硬生生地给咬住,甚至还倒了一个百夫长! 这对他来说简直是奇耻大辱! “这群饭桶!猪都不如的玩意儿!” 就在欧格忿怒咆哮着的时候,一声嗜血的长啸穿林而过,前方森林就像被炮弹击中了一般,荡开了滚滚烟尘。 先前填进去的二三十个变种人战士,似乎被那声长啸撞了个正着,所有人的脚步都为之一顿。 下意识地抬起胳膊挡住了烟尘,欧格往那动静传来的方向看去,正好瞧见两名变种人战士被拦腰劈成两段! 而抱在他们怀中的那两挺机枪,更是还没来得及开火,便被呼啸而至的利爪劈成了碎片! 幽绿色的瞳孔骤然收缩,欧格的视线正好对上了那琥珀色的瞳孔。 那是一只魁梧奇伟的死亡之爪,它的身上附着着机械结构的外骨骼,炙热的吐息扭曲了它瞳孔中的嗜血与兴奋。 它就像一头饥渴难耐的迅猛龙,终于找到了进场的时机,正为即将开始的猎杀兴奋到灵魂颤抖。 而最令人难以置信的是,这异种竟然会说人话! 欧格一瞬间茫然错愕。 心灵干涉……不是他们的盟友火炬教会的技术吗?! “迎接死亡吧!!” 面对冲上来的变种人战士,垃圾君毫没有闪避的打算,发出一声兴奋地战吼,便挥舞着利爪冲了上去。 威胁最大的两个机枪手已经被他解决。 接着是抱着霰弹枪的变种人,刚想瞄准,便被他一尾巴抽飞了出去,接着又一爪子追上,直接捣穿了那家伙心脏。 “欧——!” 那变种人吃痛一声叫喊,双手抱住了垃圾君的爪子,全身的肌肉挤成了一块块肉疙瘩。 以变种人近乎于变tai的伤口愈合能力,一些强壮的变种人即使被子弹射爆心脏也有可能恢复过来。 但如果是整个被扯出来—— 那就另说了。 “给爷死!!” 那只插入胸膛的利爪用力一握,只听“噗”的一声爆响,血雾与碎肉便从那变种人的胸腔飚出。 死死地瞪着眼前的死亡之爪,那翠绿色的瞳孔渐渐涣散了凶光,粗壮的胳膊也失去了力量。 “三个!!” 嘴角咧开残忍的狞笑,垃圾君猛地抽出了右爪,丢下那具尸体,接着又冲向了下一个目标。 被盯上的变种人眼中闪过一丝惊慌,手中的突击步枪慌忙开火,却被那道快如闪电的残影矮身闪过,上撩的一爪直接削掉了整个下巴。 旁边的变种人士兵抬起枪口想要增援,然而周围都是自己人,根本瞄不准那家伙。 就在这数个呼吸的时间,转眼间又是两个缺胳膊少腿的变种人,以凄惨无比的姿势倒下。 粘稠的血浆将垃圾君完全染成了红色,连那白雾状的吐息都仿佛带上了腥臭的铁锈味儿。 他粗重的喘息着,却没有丝毫的疲倦,那燃烧在瞳孔中的凶性与战意反而愈加高涨。 “六!” 周围的变种人战士都被这凶残的野兽给镇住了,一张张墨绿色的脸上纷纷扭曲着愤怒与惊恐。 在那一双双野蛮嗜血、无所畏惧的瞳孔中,也终于出现了一丝胆怯与害怕…… 这些半人半鬼的家伙比他们更凶残! 他们引以为豪的力量和勇猛在这些家伙的面前不堪一击,即便依靠数量也无法将其淹没。 就连欧格的脸上,也闪过了一瞬间不易察觉的惊慌。 “你们这群蠢货,你们的数量是他们的数十倍!你们一人一口唾沫也能把那爬虫淹死!” “给我冲上去!一起冲上去!” “吼——!” 听到头领催促的怒吼,一瞬间犹豫不前的变种人战士,终于重新唤起了杀戮的勇气。 他们是天生的猎手,更是天生的战士! 他们视战斗与荣誉如生命! 可不会被区区几只难缠的猎物吓到! 用吼声驱散了生物本能的恐惧,身披重甲的重步兵顶上前去,用拇指粗的钢板和缠着铁丝的棒槌顶住了呼啸刮来的钢爪。 接着几个轻步兵抱着霰弹枪冲上去,朝着那死亡之爪不断开火,虽然难以瞄准,却也用喷射的霰弹限制了他的移动轨迹。 “切——” 这帮绿皮也有两下子啊。 在完成十二杀之后,垃圾君终于感到了一丝吃力,余光匆匆瞥了一眼午夜杀鸡的方向。 短兵相接的厮杀还在继续。 鸡兄抡着斧子疯狂挥砍,旁边散着几具绿皮肤的尸体看不清楚,但看那一片黏糊糊的血迹却不难想象战况的惨烈。 丛林兵团已经伤亡过半! 虽然变种人又丢下了近百具尸体,但仍有三百余剩下,双方的数量差距仍然悬殊,并且对丛林兵团这边愈发的不利。 “十九——!” 捣碎了一颗绿油油的脑袋,垃圾君收回渐渐麻痹的利爪,正用琥珀色的瞳孔寻觅着下一个猎物,忽然一道劲风从侧面砸来。 靠着战斗的本能矮身闪过,他用眼角的余光瞥见,半截“铁壁”外骨骼重重地砸在了他身后的树干上,两条腿挂在树杈上摇晃,肠子和肉块像是漏了的血袋似的摔了一地。 剩下半截被握在一个巨人的手中。 他足有近四米高,脑袋光溜,两只大手像车门,漆黑色的钢铁仿佛嵌在他的身上,套着几根管线,如一尊立在森林中的黑塔。 即便是直起身子的垃圾君,在他的面前都小了不止一截。虽然他的瞳孔涣散,嘴角挂着哈喇子,层次不齐的牙齿甚至长到了外面,但没有人会怀疑那膨胀肌肉下的力量。 “匹——多——” 那拖长腔调的吼声似乎是他的名字。 在奇部落,只有最勇猛的战士才配获得首领的赐名,而那名字不仅仅是他们的称呼和荣誉,更是他们的图腾! 他们会在决斗中向对手喊出自己的名字,并用最残忍的方式将其折磨致死,沐浴其鲜血以祭祀首领赐予的图腾,并使其亡魂诵念着他们的名字,将胜利的荣誉带回始祖之地。 这些都是写在官网设定集里的! 那巨型变种人一口咬掉了手上那具尸体的脑袋,晃悠着让血淋在自己的头顶和胸膛,嘴里发出咯吱的咀嚼,就像在咀嚼某种节肢动物一样。 似乎是担心被这大只佬误伤,旁边两米来高的变种人们,纷纷哼哧哼哧地让开了步子,在周围圈出了一片空地。 森林中的厮杀已经渐渐的平息,更多的援军还在从后面赶来,虽然尸体在林子里堆成了小山,但胜负已经没有了悬念。 他们要用最残忍的方式弄死这头蜥蜴,用他的血来彰显他们的勇武和残忍。 他们粗鲁地吼叫着,为他们的勇士鼓劲加油。 听到那叽里呱啦的吼叫和催促,痴傻着站在那儿的巨型变种人缓缓挪动了头颅,注视着那条伤痕累累的蜥蜴。 那双瞳孔仿佛空洞的漩涡,仅仅与之对上视线,灵魂便是不由自主地一阵悸动和恍惚。 看着那家伙大快朵颐,垃圾君头皮一阵发麻,然而那琥珀色的瞳孔中却没有半分怯意,反而填满了燃烧的怒火。 第二十个—— 就你好了! 双脚猛地发力,他如同闪电一般奔向那巨型变种人,双爪瞄准了那家伙的双膝和脚踝。 越大的块头,越难以控制重心! 只要卸掉这家伙两条腿—— 胜利的天平便会倾泻向他这边! 森然的寒光一闪,利刃割破血肉的顿挫感却没有传来。 垃圾君只觉碗口与小臂一阵酥麻,仿佛他的钢爪不是砍在了腿上,而是砍在了一坨钢铁上。 与那大块头错身而过的一瞬间,他的眼角瞥见了那家伙的后背,脸上一瞬间变成了惊诧。 “卧槽?!” 这特么是什么玩意儿?! 钢制的脊柱凸出了背部的皮肉,三根玻璃罐插在脊柱的中间,腔内晃动着黄绿色的不明溶液。 就在他刚才利爪割过的脚踝与膝盖,墨绿色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而他能清晰的看见,皮质的下面不是血肉,而是某种合金! “匹——多——” 沉闷的低吼如轮船的汽笛,那巨型变种人没有给他思考的时间,抡起手中的半截无头尸体横扫过来。 那速度丝毫不慢! 那极限的距离也根本无法躲开! 结结实实地挨了一下,本就伤痕累累的垃圾君顿时飞了出去,咚的一声撞在了摇摇欲断的树干上。 若是这时那群绿皮肌肉佬们一拥而上,就算他有三头六臂也挡不住,但那些家伙似乎认定他必死无疑似的,非但没有冲上来,反而后退着将他让到了角斗场的中央。 喉咙中发出一声苦闷的低吟,垃圾君挣扎着站了起来,分不清是外骨骼失灵,还是他身上的关节失灵。 叫不出名字的骨头至少断了三根,左臂几乎失去了知觉,虽然靠着“肉体再生”的天赋缓慢恢复着,但他此刻的身体已经接近极限,那点儿恢复速度只能说聊胜于无。 “妈的……下手真特么够狠!”咳嗽了一声,他的嘴角呛出一口血,想抬起爪子,眼前却弹出了警报。 “吵死了!” 战术目镜上闪烁着警报,看着踏着大步向他走来的巨型变种人,垃圾君咬紧了牙,右爪挠到腹部内测的拉环,勾住猛地向外一扯。 胸甲与肩甲向外炸裂,套在他身上的外骨骼就像一把撑开的伞,在报废的同时也彻底解放了他的身躯。 看着眼前的状况,那巨型变种人顿住了迈出的脚步,呆傻的瞳孔中浮起了一丝惊讶。 垃圾君扫了眼那一地的残骸,心中虽然肉痛,却没有一丝后悔,战意丝毫不减地盯着那怪胎,架起了沾满血浆的双爪。 “来吧!战个痛——” “噢噢噢!” 他的话音还未落下,一声暴起的怒吼便打断了他说到一半的话。 只见一道黑影腾空跃起,朝着那巨型变种人的身后落去,抡着两把斧子重重劈下。 “吼——!” 背上结结实实地挨了两斧子,那巨型变种人发出一声吃痛的吼叫,右臂猛地一挥将那人打飞了出去,接着跌跌撞撞地摔向了一旁,那山岳般的身躯撞的地面都是一颤。 周围的喽啰们都惊呆了,一时间忘记了吆喝呐喊,愣在了原地。 他们没想到竟然还有个人类活着,更没想到他会自投罗网地跳进来打扰他们神圣的“血祭”。 “鸡兄?!”垃圾君诧异地看着浑身浴血的午夜杀鸡。 这家伙的头盔已经完全碎了,胸甲布满了坑坑洼洼的弹痕和凹坑,肩膀上更是裂着一道触目惊心的断口。 在那破口的周围,连带着整片肩甲都陷了下去,像是被斧子之类的重兵器劈出来的。 垃圾君能想象到,他八成是被变种人一斧子劈晕了过去,扑通一声栽倒在了地上。 而那变种人八成是觉得他死了,便没有继续补刀,火急火燎地挤到了这儿来看热闹。 “帮我!” 午夜杀鸡吼了一嗓子,扔掉手中折断的伐木斧,随手抓起一根用铁丝串着刀片的棍棒便冲了上去,照着那个想要从地上爬起的巨型变种人的脑门便是一顿殴打。 “喔——!” 刀刃被砸的卷刃,那巨型变种人一声吃痛的怒吼。 他还没从地上爬起,脸上便挨了一顿无情连打,鼻子和眼睛揉在了一起,一片触目惊心的血红。 午夜杀鸡卯足了力气准备补上最后一击,撞在侧腰的刺痛却让他一身闷哼地飞了出去。 踏着大步走进战场的欧格刚救下吃痛哀嚎的匹多,正要上去给那个人类补上一枪,一道快如闪电的黑影便从他眼前晃过。 欧格下意识地躲开,却见那利爪根本不是奔着他来的,而是向着捂住眼睛后退着的匹多追去。 “不!!!” 他的脸色狂变,想出手阻拦却已经来不及。 只见那两只利爪如同耕田的耙子,猛地拍在一处,从左右掏进了匹多粗壮的喉咙,将那血管气管脊椎一把抓住。 接着,那蜥蜴猛地用力向后一拔! “刺啦——” 血肉撕裂的声音带着一丝黏腻,在那寂静的战场上格外的显眼。 失去了大半个喉咙和脊椎的匹多,硕大的脑袋瞬间失去了支撑,耷拉地摔在了后肩,只剩半根钢条突兀的立着。 血如喷泉一般射出,飘洒在战场的中央。那如小山似魁梧的巨型变种人缓缓跪下,膝盖重重地嵌入了泥土里。 全场死一般的寂静。 一双双绿油油的眼睛,注视着战场中央的一人一蜥蜴,还有那个渐渐倒下的匹多和他们呆立着的头儿。 “二十……” 回头看了一眼瘫在地上的午夜杀鸡,垃圾君嘿嘿一笑,“抱歉了兄弟,这人头我先看上的。” 午夜杀鸡翻了个白眼,喘息着说道。 “十六……你赢了。” 算上先前那一轮扫射,也许能到二三十吧。 不过变种人的恢复力太强了,他也不确定那些倒下的家伙死了没,只能一会儿下线了去看无人机的航拍回放。 他唯一能确定的,那些被他砍了脑袋的家伙肯定是活不了。 总之,他已经尽力了。 这时不知是谁吼了一声,围在周围的变种人们一拥而上,将站在巨型变种人身旁的垃圾君当场大切八块地剁成了肉泥。 见垃圾君光荣下线,午夜杀鸡也打算断开连接,然而就在这时,却看见那个疑似BOSS的义体改造变种人向他走来。 这要是被活捉了,多少有些耽误时间。 于是他停止了下线的准备,想看看这家伙打算干什么。 至少。 得想个法子让他把自己杀了。 抬手阻止了要将自己大切八块的变种人战士,那个面目丑陋的变种人头目走到他的面前停下,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 “名字?” “呵呵……”午夜杀鸡咧了下嘴角,一口带血的唾沫呸在了他腿上,“你爸爸。” 等着。 老子还会回来的! 欧格的神色渐渐冷下,伸出铁钳似的右手捏住他的头颅,五指忽然开始发力。 午夜杀鸡无动于衷地看着他,眼神带着一丝挑衅,仿佛再说“就这?”。 看着那双眼睛,欧格彻底怒了,拇指和食指“咔”的一声抠进了他的太阳穴,将眼窝那一片的颅骨连筋带肉地硬拽了下来。 然而直到断气为止,那人愣是一声没吭,直到最后都是嘲笑的表情看着他。 捏碎了手中的眼球和骨头,欧格的脸上面无表情,心中却是又惊又怒。 这些人类玩意…… 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他忽然后悔,自己不该被这家伙激怒,带回去用部落里的那些刑具拷打一番,总能拷问出些东西来。 而现在,他得到的只是一颗白花花的脑子和一坨黏糊糊的肉…… 这时,一名披着兽皮的哨兵哼哧哼哧地跑了过来,单膝跪在了他的面前。 “欧格!” 欧格冷脸看向了他。 “说。” 被那冰冷的视线看着,那变种人哨兵的肩膀不由自主一颤,连忙用嘟囔的声音说道。 “镇子上没有两脚的牲口,四只脚的也没有,居民都不见了,屋子也空了,教会的使徒先生也没找到……” 他的话还没说完,一名身上负伤的百夫长走了过来,俯身颔首。 “欧格……我们死了两百二十个,重伤五十个。还有一个百夫长,一个大个子,五辆车。” “啊!!!呀——!” 止不住怒火的欧格,扬起脑袋暴怒地吼了一声。 他从未如此丢脸! 五六百个弟兄被二十几个家伙硬生生打没了两百多个! 更让他无法接受的是,那个杀了他兄长、穿着动力装甲的人类从头到尾都没出现! 他仿佛已经看见,部落中那一张张写满嘲笑的脸。 身旁的树木沙沙摇晃,整个森林都仿佛在他的震怒下颤抖。 脖颈青筋暴起,他看向了一旁单膝跪地的哨兵,吼出了一声命令。 “村子烧了!一栋屋子不留!” “遵命!”那哨兵慌忙领命,起身小跑着去了。 仍不解气,欧格面露凶光地看向了身前的百夫长,气喘吁吁地问道。 “最近的村庄,哪里?” 那百夫长瓮声回答。 “希望镇,在东边三十公里!” “跟我去!” 欧格看向周遭的喽啰们,继续扯着嗓门吼道,“踏平他们!让那群两脚的牲口哭着喊着叫着逃跑!告诉他们谁才是这儿的主人!” 虽然那儿已经是火炬教会的教区,同时也是部落的羊圈,但欧格很生气! 死了这么多弟兄,他至少要带四百个脑袋回去,才能让嘲笑他的家伙闭嘴,让伟大的首领满意! 他要杀到够为止! 谁劝也没用! “那些尸体呢?”百夫长望着头儿,一脸期待地等待着命令。 那些家伙和只会逃跑的两脚牲口不一样,味道肯定也不一样! 他馋的流下了口水。 而他的头儿没有辜负他的期望。 “脑袋留着,其他烹了!欧格要吃饱了再去剁脑袋!”欧格高声吼叫着,周围的变种人们兴奋地欢呼了起来。 “嗷嗷嗷!” 尘埃镇燃起了大火,浓烟滚滚飘起。 只可惜这儿的居民已经撤走,他们没法在尸山骨海上开席。 一群变种人哼哧哼哧地跑向了卡车,取下绑在车上的大锅和炊具,就在森林的附近肆无忌惮地生起了火。 锅中咕嘟咕嘟地冒着泡,一颗颗野蛮的脑袋叽里呱啦地叫,那无人能听懂的歌谣透着一股难以形容的冷。 那像是血凝固了的味道。 此刻,那群聚在一起吃席的绿皮们并没有注意到,不远处的山坡上,一双墨绿色的瞳孔正静静地注视着它们,然后又悄无声息地遁入了树林的阴影之下,就像未曾来过一样…… 第568章 两条线索 鼓点般的爆炸和枪声,不知何时便停歇了。 没过多久,尘埃镇的方向飘起了黑烟。 行进在山间小路的居民们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卸下身上的包袱,纷纷面向小镇的方向匍伏。 “大角鹿神在上……” “希望大角鼠大人平安无事。” “帝皇保佑。” 从那杂乱的祷词便不难看出,他们的信仰究竟有多么的胡来。 然而那颗为勇士祈求平安的心,却是不掺一分虚假的。 同样瞧见了那缕黑烟,被双手被绳子拴在牛车上的张正阳心中一阵解气,还带着一丝偷着乐的窃喜。 尊贵的主教大人果然没有放弃他! 他们的盟友派人来救他了! 不过他并没有将心中的想法写在脸上,只是唯唯诺诺地缩着头,生怕被那些幸存者们注意到,将怒火发泄在他的身上。 看着匍匐在地上祈祷的居民们,走在队伍前面的老白停下了脚步,食指在头盔上点了下。 “休整十分钟。” “我们等他们一会儿。” 这里距离尘埃镇已有二十多公里,隔着载具难以穿越的森林和丘陵,基本不用担心被追上来。 多亏了丛林兵团的弟兄们帮他们争取的时间,他们有足够的时间可以转移到安全的地区。 过了约莫三五分钟,尘埃镇的居民们纷纷从地上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重新捡起了地上的行囊。 人们的情绪低沉,没有太多交流。 不过老白能从他们的眼神中,看出一些除了悲伤和彷徨之外的东西。 那些东西,他曾在曙光城的居民们眼中也见到过…… “继续上路。” 老白挥了下右拳。 转移的队伍在山间拉成了一条长蛇,蜿蜿蜒蜒地向前,朝着藏在山峦中的安置点前进。 与此同时,一架银色的小型固定翼无人机结束了盘旋,沿着预定的轨道滑翔到了北边一处废弃农场的旁边。 等候在那儿的两名近卫兵团侦察兵迅速上前,将无人机折叠回收,带上了停在农场附近的“蝰蛇”运输机上。 两小时后。 无人机的存储器被送到了巨石大厦,战斗录像和武器数据都被回收上传到了服务器上。 巨石大厦最高层的办公室。 站在落地窗边的伊伯斯,将战斗录像从头看到了最后。 过了大概有两三秒那么久,他幽幽一叹地按下了关闭的按钮,自言自语地说道。 “不得不承认,就算是丑陋的有机体,偶尔也会展现出除了死亡之外的高光时刻……” “太漂亮了。” 根据计算机的模拟结果,“铁壁”外骨骼加上“咆哮者”爆弹枪,最多能将一名人类士兵的战斗力拉到和变种人同一条水平线上。 即,在双方均使用步兵护甲、热武器以及战术和数量的差距都不大的情况下,一换一的战损比是比较接近推演结果的数据。 毕竟变种人本身就是“完型生命体”这一奇点技术的副产物,它们的存在本身就是生物学技术的结晶。 就算丛林兵团的士兵都是觉醒者,在没有额外支援的条件下,能打出一换三的战绩也相当的不容易了。 然而最后的战损比竟然达到了一比十! 伊伯斯毫不怀疑,巨石城的任何一支兵团,哪怕是巅峰时期也不可能有如此高的战斗力。 二十个对上五百多个…… 就算是X-16组成的小队,被淹没恐怕也是分分钟的事情。 “数据太过漂亮,反而失去了参考的价值……不过你们的英勇值得被服务器永远收藏。” 食指在落地窗上轻轻一划,伊伯斯将战斗记录和各项数据拖进了档案夹中归档。 这是XB-1“咆哮者”爆弹枪的首次战场。 也是百年来最令他震撼的一次新武器实验。 想到那些家伙都死了,伊伯斯的脸上少见的浮起了一丝遗憾。 “虽然你们大概没机会听见,但我还是想告诉你们一声。” “你们的死亡比大多数有机体都有价值的多。” 不过没想到联盟的士兵这么擅长近身肉搏,他原本的建议是接近到10m的安全距离就后撤来着。 要不再给他们配个链锯之类的近战装备好了…… …… 就在丛林兵团的玩家们收到任务奖励的同一时间,《废土OL》官网上正热闹的不行。 光荣下线的垃圾君在键盘上抠着字,绘声绘色地描述着当时情况之凶险。 包括他如何在那堆绿皮肌肉佬的中间开无双大杀特杀,包括他如何在人群之中取了那巨型变种人的首级。 听他“左手一掏一个脑袋,右手一掏又是一个脑袋”的抽象描述,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灭了一支百人队。 终于有人忍不住问了一句一共杀了多少个,而垃圾君也相当老实人地实话实说了。 听到“才二十个”,帖子下面顿时拉开了一长串的嘘声。 爷傲奈我何:“呵呵,才二十个也好意思吹牛,我哥当年去东南亚做买卖那会儿,不小心遇到了一伙毒贩,得百来个人。那些家伙各个都人高马大的,还端着AK和大菠萝,结果被我哥一把匕首杀穿了,后来才知道是当地的军阀。” 捡垃圾99级:“切,你那一百个毒贩扔废土上算个鸡儿,掠夺者都不一定打得过!” 伊蕾娜:“我觉得当你和爷傲兄弟讨论的那一刻就已经输了。(滑稽)” 精灵王富贵:“是我记错了吗?他哥不是去南边执行秘密任务的特种兵吗?(滑稽)” 玛卡巴子:“哈哈哈哈!我也记得!” 伊蕾娜:“那么问题来了,爷傲兄弟祖上到底是干什么的。(滑稽)” 和往常一样,爷傲兄弟依旧是扔下一句话就跑,根本不给人逮着对线的机会。让人不禁怀疑,这家伙是不是偷着在桌子底下玩手机的那种。 回到了帖子本身上,和云玩家不同的是,大多数玩家是见识过变种人有多猛的。 尤其是A测的老玩家。 对变种人那恐怖恢复力的印象,他们几乎都刻在脑子里了。 因此当垃圾君说他拿了20个头的时候,就连和他一起的队友都不相信这个KD。 我想静静直呼一眼假,强人所难更是嚷嚷着这家伙绝逼把他拿的那两个头也算到自己身上了,把垃圾君的鼻子都气歪了。 直到午夜杀鸡也下来了,才给他正了名。 这家伙确实没有吹牛。 如果不是最后那个大只佬太猛,一脚能干倒一棵树的那种,只怕他能杀得更多。 那家伙是有名字的,高低也能算个紫色精英怪了。 捡垃圾99级:“……哎,说到惨还是你们惨,二十套‘铁壁’外骨骼,不算那什么爆弹枪,加起来得三十万银币了吧?” 虽然他也赔了一套“猎手”外骨骼,但那玩意儿就是个坐骑装备,其实不是很贵,赔了就赔了吧。 游戏这东西不就图一乐么? 反正他爽到了,他的信徒们也保住了,更不要说有人赔的比他多的去了。 这条命值了! 午夜杀鸡:“哦,你说那个外骨骼和步枪啊……那东西是任务道具,坏了就坏了,反正也不是我们花钱买的。” 皮城伞兵:“+1,你忘了么,我们一般都是穿那个焊了钢板的KV-1和矿工I。” 伏地劳模:“地精科技天下第一!(滑稽)” 捡垃圾99级:“???” 任务? 什么玩意儿?! 垃圾君人傻了。 见到那三个问号,午夜杀鸡打字问道。 “你没有接到任务吗?” 捡垃圾99级:“……什么任务。(懵逼)” 午夜杀鸡:“巨石军工的任务啊。我不是一开始就说了么,我们就是来送死的。” 捡垃圾99级:“卧槽?!你丫的认真的!?” 午夜杀鸡:“对啊。” 看到这个“对啊”,垃圾君差点儿没一口老血喷到屏幕上。 鸡兄当时确实说了这句话,可他当时只当那家伙是在装逼,压根儿都没放在心上。 搞了半天真有这么离谱的任务?! 以为垃圾老兄不信,午夜杀鸡继续打字道。 “巨石军工的支线,让我们挑战‘20VS100’,看能杀多少个。有任务道具可以白嫖,我本来打算留到后面做的,结果刚好赶上机会了……反正评价S+,给的银币还挺多。” 玛卡巴子:“哈哈哈哈!” 伊蕾娜:“垃圾君:冤种竟是我自己。(滑稽)” 精灵王富贵:“心疼,我要是垃圾老兄,我已经哭晕在厕所了。(滑稽)” 捡垃圾99级:“我屮艸芔茻%¥#@!” 午夜杀鸡:“(憨笑)” 峡谷在逃鼹鼠:“有一说一,这装备损失确实难受,看的我都心疼。我觉得可以弄个保险功能,类似EVE那种爆船返还一定比例的isk,外骨骼炸了返还六成或者七成的银币,然后一些自动步枪之类的武器就没必要投保了。” 伊蕾娜:“那么问题来了,以玩家的装备损坏几率,保费得占装备总价的百分之多少比较合适?(滑稽)” 峡谷在逃鼹鼠:“呃,这确实是个问题。” 如果保费太高,保险就失去了意义。而如果保费太低,以《废土OL》几乎拟真的经济系统,联盟搞不好当场破产。 他倒是一直都有兴趣做私人保险业务。 但这种与明摆着的风险对赌的业务,他怎么算最后都是破产的下场。 毕竟玩家有多浪,他自己就是玩家,心里是最清楚的了…… …… 就在论坛上七嘴八舌歪楼的时候,近三百户尘埃镇的居民与燃烧兵团,终于抵达了河谷行省与锦川行省交界处的山区。 这儿地势险要,往南只有一条蜿蜒的山路,往北是一条五六十米宽的江,陡峭的岩壁挺立在水中,中间是一道人联时代修的桥。 虽然两侧的道路基本被岁月抹去,但这座无名的桥却还结构完好的耸立着,只是整体稍有些斜歪。 估计是桥墩下方的地层塌陷导致的。 不过在废土上,这座危桥却并不碍事儿。 这已经是少有好走的路了。 联盟的补给卡车就停在桥头,燃烧兵团的玩家们正忙活着将物资卸下,配合随行的后勤人员对行动基地进行施工。 在哨塔和机枪阵地之前,他们需要先把桥头的路面拓宽,好让弹药和武器能顺畅地送进来。 以现在的情况,卡车调个头都难。 光看这桥对面的路况,夜十真不知该佩服这些家伙的车技,还是该佩服联盟的工厂。 这都能把车开过来,回现实里考个A照怕是都没问题了。 “好久不见!垃圾佬呢?又扑街了吗?” 见到老白一行人,杀人之匕嬉皮笑脸地走上去打了个招呼,接着便瞧见了他们身后那黑压压的一片人,脸上顿时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惊讶的不只是他。 尘埃镇的幸存者们看见他那双铁锅大的手,也都被吓了一跳。几个胆子小的孩子紧张地躲在了父母的身后,一些年龄小的甚至被哭出了声。 杀人之匕一脸尴尬。 他横竖捉摸不懂,自己再怎么也没垃圾君吓人,咋见到他的NPC一个二个都和见了鬼一样。 不过为了不吓坏小朋友,他还是做样子地把两坨大拳头往身后藏了藏,看着老白小声问道。 “怎么来了这么多人?” 老白无奈地耸了耸肩膀,正打算开口解释,跟在他旁边的夜十却先他一步抢答了。 “都是垃圾君的信徒。” 杀人之匕:“噗……” 肾斗士:“信徒可还行。” “总之,基本就像夜十说的那样,垃圾兄拜托我们照顾好他们。”老白言简意赅地继续说道,“何况对面是变种人,就算没有垃圾兄的拜托,我们也不能放着他们不管。” “那倒也是……”杀人之匕深以为然地点了下头。 变种人,那都不是人。 虽然这是一句废话,但形容他们做的事儿却是在合适不过了。什么掠夺者部落和变种人的部落一比,那都是小巫见大巫。 关于尘埃镇的事情,老白已经向管理者汇报过。 虽然联盟没有余力兼顾一群七百公里外的流民,尤其是曙光城和巨石城都在为应对春季的浪潮做准备,但那位仁慈的大人仍然表示会让流民之家派一些人手过来,就地安置这些人。 这时候,尘埃镇的镇长朝这边走了过来。 老人家的身后还跟着一个年轻的小伙儿,两人都是一副有话想说的样子。 看着一老一少二人,老白语气温和地问道。 “有什么事情吗?” 秦柏天没有说话,而是先恭敬地颔首行了个礼,在老白正惊讶的时候,他抬起头认真说道。 “感谢你们一次又一次地拯救了我们,我知道你们的恩情我们用一生都无法偿还,但至少我们不想成为你们的累赘,让大角鹿神和大角鼠为我们感到羞愧……如果有什么是我们这样的人也能帮上忙的地方,请一定不要客气吩咐我,我会向镇上的居民们传达。” 跟在秦柏天身旁的小伙子也用力点了下头,神色坚定地说道。 “请给我们一个机会……我们想帮你们做些事情!” 几个月前,他因为一次意外吃下了纳果,差点儿害的整个村子沦陷在那绿色的瘟疫中。 是大角鹿神宽恕并拯救了他。 那位大人不只是赦免了他因为无知犯下的罪孽,而且还赐予了他宝贵的药品,让他度过了最难熬的那段时间。 直到现在,他终于彻底康复。 从那以后他便发誓,要用一生去侍奉那位大人。 看出了两人眼神中的坚定,老白沉默了一会儿,将到了嘴边的那句话咽了回去,改口说道。 “我们打算在这儿修一座补给前哨,以后还会修一条从清泉市到这儿的铁路。” “如果你想帮我们做些什么,就先把愿意帮忙的,年龄在16岁到40岁之间的青壮年统计出来。我会把名单送去后勤处那边,让他们给你们安排工作,然后你们还能领到一笔薪水,虽然通常不是很多,只是最低的标准。” “这怎么好意思,你们帮了我们这么多,我们哪能要你们的钱……”秦柏天神色窘迫地想要推辞,却被老白抬手打断了。 “联盟不会让任何人白干活儿,只要工作就必须有报酬,这是任何人都必须遵守的法律,希望你们理解。就像你们想为我们做些什么一样,我们同样不希望你们自带干粮给我们干活儿。” 秦柏天愣了下。 并不是因为眼前这个男人执意说的报酬,而是开头的第一句话。 “联盟是……” “就是河谷行省南部的那个联盟,一直没机会告诉你们,其实我们没有什么帝皇,只有一位管理者。那个蜥蜴是我们的一员,那个老鼠也是,和他们一起的那个人也是,我们都是404号避难所的居民……” 看那两人一脸茫然的表情,老白估摸着他们大概连河谷行省是什么地方都找不清楚,于是苦笑着打住了话头。 “太难理解了吗?那你们就理解成……那儿是很多很大的聚居地组成的集体好了。” 秦柏天还没反应过来,小伙子愣愣地问道。 “是类似松果木农庄的那种吗?” “松果木农庄?肯定不是农庄那么大点……”老白大致理解成类似布朗农庄一样的地方,笑着摇了摇头。 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那个小伙子在听过之后,却露出了一脸震撼的表情。 “竟然比松果木农庄还大……” 夜十好奇地插了句嘴问道。 “那是什么地方?” 秦柏天缓缓开口说道。 “一个五万多人的聚居地,在城区废墟偏东一些的位置,离我们还挺远的,不过也在锦河市的地界之内……那儿的农场主好像叫赵什么来着,他手底下有不少士兵。” 夜十和狂风交换了一下视线,一直没说话的方长摸了摸下巴,脸上浮起了一丝沉思的表情。 “尘埃镇是最后一个没有被纳果污染的聚居地……换句话说,那个松果木农庄现在应该是火炬教会的地盘?” 心中微微一动,方长看向秦柏天问道。 “锦河市一带还有比松果木农庄更大的聚居地么?” 秦柏天思索了一会儿,摇了摇头。 “应该没有了,我记得那个农庄本身就是好些个聚居地合并出来的。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在我还是个孩子的时候,那儿好像有三个还是四个农庄来着……” 方长紧接着追问道。 “你去过那里吗?” 秦柏天摇了摇头,眼神中带着一丝忌惮说道。 “我可不敢去那地方……我听说这一带的捕奴队,有些其实就是那个赵庄主的护卫。除了拾荒和打猎,我们通常不敢离开聚居地太远。以前的那位老镇长倒是据说和松果木农庄有些交情,但后来发生了很多事情……如果您好奇那儿的情况,我可以帮您问问镇上的猎户。” 方长点了点头。 “嗯,麻烦了。” 他们本身就是联盟派往南方的先头部队,刚到这儿没一会儿,对当地情报的掌握还是太少了。 他需要更多的情报。 不管是为了那个“冠军”生物制药研究所藏着的秘密,还是为了找到那个“圣域”和藏在里面的主教。 作为当地最大的幸存者聚居地,松果木农庄或许会成为一个不错的突破口。 还有那个“铁塔”组织。 方长看向了老白。 “说起来,管理者对那个‘铁塔’组织的意见是?” 老白结束了沉思说道。 “他的建议是我们可以和当地的抵抗组织展开合作,但得警惕这种结构松散的抵抗组织自身存在被渗透的可能。我们接触到的那些人或许是安全的,但其他人得打个问号。” 方长惊讶地看了老白一眼。 老实说,他也是这么想的。 昨天晚上的那场袭击简直和送死没什么两样,完全不像是消耗对面,反而像是在消耗自己。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对面派来的那个义体变种人不是一般的猛。 如果不是被夜十拉去了仇恨,那个叫李锦荣的家伙和他手下的弟兄肯定是死定了。 而让方长意外的是,自己能想到这一点,那是因为自己就在现场,那个家伙就是他救下来的。 隔着八百公里看一眼战报都能考虑到这一层。 这NPC有点东西啊…… “……确实,铁塔组织的内部可能有火炬教会的线人,我们不能完全信任他们,但反过来我们也可以利用这一点,通过他们传递一些假情报给我们的敌人,让我们的敌人露出破绽。” “这个主意不错……”老白赞许地点了下头,接着说道,“不过这些暂时都只是我们的猜测,没准儿昨天晚上只是一场意外,这种可能性也是存在的。” 方长继续说道。 “所以我们需要两条线同时进行,一边和铁塔组织的人接触,找出他们之中可以信任的人,以及不值得信任的那部分。另一边我们可以通过松果木农庄这条线索,顺藤摸瓜地搜集关于‘圣域’的情报。” 老白点了点头,认真说道。 “行,那我先想办法和铁塔那边联络一下好了。” 第569章 这破地方都能碰到熟人? 在希望镇,看大门是个轻松的活儿。 虽然这儿和废土只隔着一扇门,往前再走两步就是死了没人管的地狱,但终究不是废土上,因此不用冒太大风险就能领到一笔可观的薪水。 而且这份工作足够体面。 不管是做正经买卖还是不正经买卖的人,到了聚居地的附近,多少都会悠着点。 即使是掠夺者,也会需要这么一个安全的地方,将抢来的赃物换成其他自己需要的东西。 否则他们抢到的东西就是一文不值的垃圾,只能扔在地上等着拾荒者们去取,或者成为其他废土客的战利品。 尤其是现如今这一带的废土客们,大多都用上了河谷行省南部生产的自动步枪。 靠着手搓的铁管步枪,已经很难活下去了,他们也需要与时俱进,在该藏好自己的地方藏好自己…… 站在西门口的马克打着哈欠,掏出生锈的怀表看了一眼,盘算着距离下班还有多少个钟头。 这份工作就是打发时间。 在废土客们很少来的西大门更是如此。 就在他寻思着下班了去哪儿喝酒的时候,站在他旁边的护卫忽然抬头向着西边张望了一眼,皱着眉头嘀咕了声。 “什么声音?” “什么……什么声音?”合上了黄铜色的盖子,马克将怀表收了起来,看向那个新来的伙计。 这小伙子前几个月才加入的镇卫所,之前是镇上猎户的儿子,他对他的老爹有点印象,一起喝过酒。 “你没听见吗?”那小伙子看向了他,接着说道,“有什么东西爆炸了。” 听到这句话,马克不禁笑出了声来。 “哈哈,那不是太正常了,往外走两步可就是废土了,枪声爆炸声那不是太常见了……习惯就好了。” 老实说,这其实并不常见。 废土上比起死亡,更常见的是孤独和寒冷。 一片荒无人烟的旷野上也许好多年都看不见活物,几十年如一日地只能看见摇曳的荒草。 如果某天那里突兀地响起一声狼嚎,或许反而是应该警觉的时候。 不过马克不愿这么去想。 比起近在咫尺的废土上发生了什么,他更倾向于那发生的事情是和他们毫无瓜葛的意外。 少管闲事才是生存之道,他很清楚自己为什么能当上守卫,正是因为他不会去答理那些与自己无关的事情。 那小伙子匍匐在地上,将耳朵贴着地,还在自言自语地嘀咕着。 “枪声,还有奔跑的声音,隔着至少得有三四十公里,砰砰砰的……谁和谁打起来了。” 马克忍不住上去踢了他屁股一脚。 “别特么瞎操心了,起来站岗。” 屁股上挨了一脚,那小伙子尴尬地站了起来,老实地把嘴闭上不说话了。 被他这么一搅合,马克直到中午为止都还算不错的心情也被弄得一团糟。 人一旦知道自己旁边发生了什么大事儿,又不知道那事儿具体是什么的时候,就会不由自主的胡思乱想,然后开始焦虑。 尤其在没事儿干的时候。 马克也不例外,那小伙子倒是像把这事儿放下了,他却忍不住在心里头反反复复的想。 到底是谁和谁在打? 话说这里往西去,有大点儿的聚居地吗? 就在这时,不远处的林中忽然一阵沙沙晃动,接着便是“嗖”的一道破空声响。 马克还没回过神来,一支箭便擦着他的帽子飞了过去,铛的一声钉在了他身后的木柱子上。 被吓了一跳,他连忙抄起手中的步枪上膛,打开保险指向了那箭矢飞来的方向。 “谁在那儿!” 没有人回答。 马克咽了口唾沫,眼中闪烁着错愕和紧张,枪口笔直地指着那片看不见人影的树林,却不敢上去看看情况。 这时候,旁边的小伙儿跑到了他身后,将那支箭从柱子上拔了下来,朝着他叫了一声。 “长官!箭上绑着东西!” “是什么?”不敢从准星上挪开视线,马克死死盯着那片树林,背对着他喊了一声。 “是一卷兽皮!上面好像写着什么……”拆开了那卷兽皮,勉强认出了上面写的内容,那小伙子忽然呆住不出声了。 兽皮? 马克愣了一下,急切地想要知道上面的内容,却又不敢放松警惕。 于是他维持着瞄准的姿态,向后退到了那小伙子的旁边,腾出左手一把将那张兽皮扯了过来。 上面果真用兽血写着两行潦草的字。 而且还写错了。 连蒙带猜地将上面的内容认了出来,马克的脸一瞬间失去了血色,像是刷了白漆似的惨白。 “妈的……” 嘴里咒骂了一句,他迅速看向了身旁同样呆若木鸡的小伙子,用警告地眼神盯着他。 “你在这里守着,我回去报信……这事儿不许和任何人说!” 那小伙子呆愣着点了点头。 马克看了一眼森林,咬了咬牙,将枪收起背在背上,带着那根箭和那卷兽皮,头也不回地朝着小镇内跑去。 森林中,一双藏在兜帽下的绿色瞳孔,注视着向小镇内跑去的那个背影。直到那个守卫消失在大门背后,他才从森林的阴影下隐去了身形…… …… 希望镇正中央的公所。 会议室的圆桌前坐满了镇上有头有脸的人物。 有灰熊与路灯酒馆的老板,有上了年龄的老木匠,有鞣皮工坊的店主,也有握着千亩地的地主和管着千户人的镇长。 他们都不是很闲的那种人,然而此刻却都沉默地坐在这里,吸着一手或二手的烟。 即便辛辣的烟味儿能把人呛出眼泪,坐在这儿的人仍把门窗捂得严严实实,没有开一丝窗透气的打算。 同样的,也没有人说话。 此刻他们面前的圆桌上躺着一支箭。 大概是中午的时候,有人将这支箭射在了小镇的西门口,被站在那儿执勤的卫兵给捡着。 之前上面绑着一卷兽皮,用兽血写着两行字。 “如果这是个玩笑,这绝对是今年最拙劣、最恶毒的笑话!” 率先打破沉默的是这儿的镇长。 他的名字叫马贺昌,虽然已经是五十岁高龄,但身板还算硬朗,在镇上相当有威望。 坐在距离他不远处的灰熊与路灯酒馆的老板抱住了脑袋,一脸痛苦地自言自语道。 “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情。” 会议室内一片嘈杂的抱怨和议论,所有人脸上的表情都写满了惊慌与不安。 他们不知道欧格是什么,但看到“吃人”和“快跑”两个词,都不难猜到它意味着什么。 一般的掠夺者部落可不敢对希望镇这种有着上千户人家的聚居地出手,想来也只能是那些不讲道理的变种人了。 可人们还是无法相信这是真的。 “奇”部落并不是头一天来到锦河市,听说一个半世纪前就在那儿了。那些绿皮肤的狒狒们确实强的过分了点,而且数量恐怖,但它们和别地的变种人其实不太一样,很少对周边的幸存者聚居地出手。 有传言说它们在部落里圈养了一些奴隶,所以不需要频繁的掠夺。也有传言说它们的祖先其实是人类,只是意外变成了这样,因此会让子孙们收敛一些,不对那些村庄和农田出手。 然而这些都只是传言罢了。 大多数信着这些的人其实自己也不清楚,事情为什么会是这样,只是给解释不了的事情安了个说服自己和他人的理由,惶恐中求一份心安。 奇部落存在了一个多世纪,而他们也在这里生活了一个多世纪,没人知道为什么它们不吃了他们,更不明白为什么现在它们又改变主意了。 这时忽然有人开口道。 “会不会只是个玩笑?” 没有人理会他。 因为这是一句废话。 即便大多数人心里都是这么认为着,也没有人敢拿自己和家人的性命开玩笑。 马贺昌看向坐在一旁的镇卫所所长,压低了声音道。 “哨兵已经派出去了吗?” 镇卫所的所长点头,紧张地说道。 “已经派出去了……暂时还没有消息。” 马镇长稍稍松了口气,至少此刻不必担心,那群绿皮们在会开到一半的时候突然闯进来。 接着环视了一眼在座众人,他语气严肃地说道。 “现在我们首先要搞清楚的是,到底是谁在警告我们!如果那个人真有确凿的消息,为什么用这样的方式,而不是当面告诉我们!” “我也是这么想的!如果消息是真的,他为什么不当面讲?我们所有人都会感谢他,甚至会给他一笔钱。”卖玻璃器具的老板抱怨了一句说道。 这时忽然想到了什么,马镇长看向了坐在圆桌前的铁匠。 “你认识这支箭吗?” “……认得,这箭确实是我这儿卖出去的,”盯着那箭簇端详了半天,镇上的铁匠皱着眉头说道,“不过镇上的猎人用的都是我做的箭,这说明不了什么。” 对于经验丰富的猎人而言,用步枪打猎是不划算的,陷阱和弓箭会更经济一些。 马镇长的脸上浮起一丝失望。 这时候,一位穿着魔鬼丝织的长衫,模样稍显富态的男人忽然开了口。 “咳咳,听我说,这事儿有太多反常的地方……我更倾向于有人想把我们从这儿赶出去,好趁机抢劫我们的财产。” 他的名字叫肖志学,是做啤酒生意,在镇上有着一间酿酒的作坊,雇了二十来个工人,过往废土客们消费的酒水基本都是从他这儿来的。 一名店主反问道。 “但如果信上说的是真的呢?” 那姓肖的酒商瞪着眼睛。 “真的?怎么可能!那个‘奇’从来不会袭击聚居地,它们只抓那些在废土上闲逛的家伙!” “以前不会,不代表以后不会,也许它们心血来潮地改变了主意。” “可是这说不过去!它们不是火炬教会的盟友吗?我们已经皈依了教会,我们镇上甚至就有教会的牧师!” 一双双眼睛看向了圆桌前的牧师,被一道道视线集火的中年男人忍不住擦了把汗水,紧张地说道。 “我不知道……从前几天开始,我就联系不上使徒大人了。啊,会不会和这事儿有关系?” “西边……那儿好像有个叫尘埃镇的小地方。”铁匠摸着下巴说道。 那牧师匆匆点头。 “是这个名字!我记得使徒大人失踪之前说过,他要带着信徒们去那儿传教!” 这时鞣皮坊的店主忽然出声道。 “会不会是那些变种人去尘埃镇搜寻使徒的下落,结果没有找到……然后那群绿皮肤的狒狒们就发狂到处杀人?” 这似乎是最合乎情理的解释了。 虽然这同时也是所有人都不愿面对的。 马镇长用拳头使劲敲了敲桌子,大声说道。 “够了,这些事情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现在到底该怎么办?是留下来和他们战斗,还是先转移到其他地方避避——” 他话音还未落下,那酒商便失声惊叫道。 “转移到其他地方?您在开玩笑吗?我们能去哪儿?这附近根本没有能收留这么多人的地方!” 别人拍拍屁股就走了。 他的酿酒厂可搬不走! 那些变种人要是没杀到人,肯定会放一把火把这儿烧光!到时候,他在这儿的财产可全都完蛋了! 其他人大多也是一样。 坐在这儿的都是镇上最有名望的大户,他们的家和财产都在这里。这儿对他们来说不只是个小镇,更是他们的根基。 虽然没有人愿意面对那些绿皮肤的怪物,但也没有人愿意就这么逃走。 “如果不走,就只能和他们打一架了,”马镇长神色阴霾地说道,“老实说,我没什么自信做那些家伙的对手。” 上万人规模的变种人部落…… 就算是东南边的松果木农庄,那个养着近五万人的大地主,也不可能是那个变种人部落的对手。 双方的体量根本不在一个维度上。 这时候,卫所的所长忽然从会议桌前起身,朝着门口的方向走去。 马镇长看向了他。 “你去哪儿?” 那所长停下了脚步。 “去动员镇上的居民,把枪发给他们。再这么讨论下去,我们走也走不掉,打也来不及,就只能坐在这儿等死了。” 他的话音刚落下,坐在不远处的酒商便站了起来。 “等等,你不能这么做!现在就把枪发下去,所有人都知道要出事儿了!” 镇卫所的所长皱起眉头。 “都什么时候了,现在捂盖子有用吗?” 那酒商压低了声音说道。 “镇上有一些废土客,他们比我们更能打,大不了我们给他们一些钱!可如果要是让他们提前得到消息,知道对手是变种人……我敢打赌,他们恐怕跑的比兔子还快!” 卫所的所长愣愣地看了他一眼,心中一琢磨,似乎有那么点道理。 那些废土客们再怎么也比镇上的那些民兵厉害,把那些家伙动员起来,总比动员一群根本没打过仗的家伙去送人头要好。 坐在会议桌前的众人交换着视线,眼中大多带着赞同的神色。马镇长沉思了良久,缓缓点了下头。 “我也是这么想的……不过我们不能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那群外乡人身上,我们得做两手准备。” 说罢,他看向了卫所的所长。 “把库存里的武器送到围墙边,再用障碍物把东南西北四个大门堵上,挖些工事出来……至于废土客们,我们就告诉他们,我们接到消息,有一伙掠夺者流窜到了这一带,小镇需要加固防御工事,车辆和货物暂时不得进出。三日之后,如果警报解除,我们会将防御工事撤走,到时候他们可以来去自由。” “在这期间,希望镇将为它的客人提供免费的住宿和食物。” 留住了货物,就留住了镇上的行商,留住了那些行商,就等于留住了他们的私兵。 只是耽误三天的话,那些行商应该也不会干出太出格的举动,贸然得罪这个小镇。 虽然这可能对希望镇的声誉造成影响,但眼下显然是生存的危机更加紧迫。 至于那些佣兵,虽然很难强行留住,但可以用对付流窜到这一带的掠夺者为借口雇佣他们。 停顿了片刻,马镇长带着一丝侥幸地说道。 “其实……也未必有我们想的那么糟糕。” “哨兵还没有把消息带回来,至少说明那些变种人还没有到我们附近。或许就像肖先生说的那样,这只是个想把我们吓唬走的伎俩。” 坐在席间的众人面面相觑了一眼。 如果真有这么简单就好了…… …… 数十公里外的森林。 开完宴会的变种人将猎物的血液和油脂涂抹在了脸上,哼哧着粗鲁的叫喊和歌谣,踏上了奔赴下一场宴席之旅。 欧格死了两百多个弟兄,其中还有一个百夫长和一个大只佬。 他得砍四百个脑袋才解气。 至于火炬教会生不生气,和欧格有什么关系? 他不爽的可不只是族中那些管这管那老祭司们,那些神神叨叨的人类他同样不喜…… 此刻,希望镇的绝大多数居民,都还没有意识到危险已经悄然而至他们的头顶。 而少数知情的人还在幻想着,事情也许没那么糟,那支绑着兽皮的箭只是一个拙劣的骗局。 另一边,在旅馆吃过午饭的落羽,从商队的领队吴文周那儿得知,附近一带有掠夺者流窜以及小镇封锁的消息。 “掠夺者?!” 听完消息之后,落羽的脸上露出惊讶地表情,很快想起来之前在行省交界处遇见的那伙人。 “……会不会是我们遇见的那些人?” 之前在来的路上,他们碰到了一伙儿劫道的掠夺者,还从那些掠夺者的手中缴获了一挺马克沁。 可如果是那些人,他是横竖想不出来有什么修工事的必要。 “不知道。”吴文周苦笑着摇了摇头,“反正现在小镇的四个出口都堵上了,人虽然可以进出,但货物走不过去,我们总不能让他们把路障和掩体拆了。” 这儿虽说是安全区,但到底也是在废土上,他可不敢把货物留在这儿,人跑出去了。 到时候货物丢了,说理的地方都没有。 不过其实也没有出去的必要。 不是碰上嚼骨部落那种例外,大多数掠夺者都是被聚居地按着头锤的,只有一些小村庄才可能发生意外。 这儿有这么多佣兵和商队,根本不用担心安全方面的问题。 “我们就在这儿干等着吗?”想起那个叫白鲨的家伙给自己的建议,落羽不禁皱起了眉头。 他这边在路上多耽误一天,他的十万银币就得增加一天泡汤的风险。 这眼看着都要走到目的地了,他实在不情愿在这个节骨眼上掉链子。 吴文周无奈地叹了口气。 “目前来看,没有更好的办法……反正就三天,等等就等等吧。” 顿了顿,他继续说道。 “当然,虽然他们的理由说得过去,但我们也不能就这么平白无故的由着他们瞎搞。一会儿我去找其他行商商量下,他们总得给我们个说法。” 如果三天之后路障依旧没有拆除,他们可以联合起来向当地的居民和镇公所施压。 当然,这是最后的办法。 如果可以的话,他实在不想和当地人发生冲突,希望镇已经是这条商路上为数不多相对安全可靠的聚居地了。 在一些小的聚居地过夜,他通常都会把手枪藏在枕头底下睡觉,但在这里的话,锁个门就能睡得很踏实了。 “……我去四处转转好了,说不定有什么线索。” 说着,落羽推开椅子站了起来。 一想到要在这小镇上浪费三天时间,他就一阵浑身难受,不如趁现在出去找找,看有没有什么能打发时间的支线做做。 吴文周点了点头。 “去吧,记得在天黑之前回来。” 走出旅馆的落羽站在街上,左右瞧了一眼,发现这小镇意外的还挺大,和他昨晚的第一印象完全不同,怕是住着不下千人。 和他们一样滞留在这儿的行商和佣兵们不少,此刻也都聚集在旅馆的附近交流着听来的情况。 找他们聊聊或许是个不错的主意。 然而就在落羽正准备走过去的时候,才忽然尴尬地意识到,自己其实并不是一个特别擅长交际的人。 别说NPC了。 其实玩家他接触的都比较少。 他玩这游戏已经有段时间了,但也就蚊子老哥和地精兵团里的队友们熟一点,然后认识一些蚊子老哥的熟人。 在养小羽之前,他经常都是一个人solo。 就在他正琢磨着该怎么若无其事地走过去插进话题,然后从那些老油条们的嘴巴里套取情报的时候,熟悉的声音忽然从一旁传来。 “落羽?!” 没想到这破地方还有熟人。 听到有人用普通话喊自己名字,落羽下意识地回过头去,接着便看见了一张熟悉的脸,顿时惊讶地睁大了双眼。 “我焯?” “你怎么也在这里?!” 第570章 耿直的星河 星河不入梦! 落羽记得这伙计。 当初在失落谷的时候,俩人一起开过云蜓,自己是驾驶员,他是炮手。 可惜这家伙没自己走运,当场被打没了,自己后来虽然也无了,却也因祸得福收了个“小羽”。现在想想,如果当时自己当炮手,估计小羽就得叫“小星”或者“小河”了。 果然还是“小羽”好听些。 俩人都是solo玩家,虽然加了好友,但基本没怎么组队过。他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远离曙光城七八百公里的地方偶遇这家伙。 这缘分简直了! “做任务啊!要不还能干啥?” 看着傻眼的落羽,星河嘿嘿笑了笑,拍了拍挂在胸前的LD-47,接着说道。 “这仗打完了,我也正儿八经该练练级了……妈的,这游戏也太真实了,都好几个月了我还没整明白。” 如果是别的游戏,十级也就是个新手村的水平,跟着主线走两步就到了。 然而在《废土OL》,十级虽然也是刚出新手村的水平,但得花一两个月的时间才能磨蹭到。 他从来没玩过升级这么难的游戏! 最离谱的是,经验值和等级虽然被量化了,但增长的曲线并不平滑,有时候击杀有经验,有时候击杀没有。 官网上虽然有方长老哥写的攻略,但写的也很模糊,只是笼统地提到了一句“经验收益与风险成正相关”。 换而言之,只有不断的作死才能快速等级,但如果真的死了,截止上一次存档之前积累的经验就清零了。 如何同时兼顾收益、风险、损耗,最高效率的升级,这其中的学问可不少,不少T0、T1梯队的玩家到现在还在钻研中。 当然,完全不考虑这些瞎玩也是可以的。 星河就是如此。 虽然有练级的想法,但他又懒得考虑那么多,于是干脆接了个出远门的任务,顺便去看看这游戏世界到底有多大。 “这游戏在莫名其妙的地方确实真是的有些烦人,”落羽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随口问道,“……对了,你的任务是?” “曙光城有个叫周南的行商,他自称自己的父母和兄弟一家人被希望镇附近的农场主给扣着了,让我带一笔钱去把人赎回来。” 这任务…… 听起来有些耳熟啊。 看着不知为何愣住的落羽,星河嘿嘿一笑,挤了挤眉毛说道。 “你猜任务奖励有多少?” 落羽咽了口唾沫。 “多少?” 救一个人都有十万,救一家人……不得上百万?! 仿佛印证了他的猜测。 星河的脸上带着得意的笑容,慢悠悠地竖起了一根指头。 “一万!” “……” 空气安静了一会儿。 气氛微妙地有些冷场。 看着毫无反应的落羽,星河脸上的表情渐渐从得意变成了尴尬,轻轻咳嗽了声。 “呃……被吓到了吗?野生NPC给的确实比官方任务多,不过相对的没有贡献点和地区声望,其实也不算很夸张。” “该怎么说呢……”看着挽尊挽错方向的星河兄弟,落羽微妙地挪开了视线,“摸摸头?” “摸头什么鬼?!” 看着情绪激动的星河,落羽犹豫了,但最终还是不忍心看着他被NPC剥削,于是用委宛的措辞说道。 “其实……我也接到了一个和你类似的任务,要去松果木农庄救一个人。” “一个人?” “嗯,”落羽缓缓点了点头,“大概,给了十万的样子。” “十万?!” 星河的眼睛都瞪圆了,难以置信地瞪着他,那表情仿佛再说“假的吧”。 然而真相总是如此的残忍。 落羽忽然想到了什么,“啊”了一声说道。 “你是在酒馆直接接的任务吧?没有通过佣兵公会?” 星河:“对啊,不过这也不能怪我,我都在路上了,才在官网上听说成立了个什么佣兵公会。” 原来如此。 落羽的脸上浮起恍然的表情。 这下破案了。 “啧,难怪……你没通过VM接任务,这不止收益低,连佣兵职业经验都没有。” “卧槽!”星河差点儿没一口老血喷出来,当场就被干破防了。 好家伙。 他本以为这任务给的挺多,自己是捡到宝了,没想到成了纯纯的冤种。 看着已经开始怀疑人生的星河兄弟,落羽不禁有些自责,自己是不是不要告诉他真相比较好。 “或许难度不一样也说不定?那个松果木农庄有五万多人,听说是个封闭的聚居地,没那么好进去……而且,雇主没说赎金的事儿,八成是打算让我把人直接抢走。” 说到这儿的时候,落羽忽然想到了什么。 “啊对了,赎金……那个NPC把赎金给你了?” 星河欲哭无泪地点了点头。 “嗯,五千第纳尔……一千一个人,总共五个。” 第纳尔和银币没有固定汇率,只是听说在中洲大陆的西边,一千第纳尔可以买到一个资质普通的成年奴隶。 在联盟的疆域内是禁止人口买卖的,第纳尔通常只是作为佣兵或者赏金猎人的酬金,并没有什么实际的购买力。 这五千第纳尔既是赎回目标的赎金,也是预付的定金,他需要把人平安带回曙光城,才能从雇主那儿拿到全额的赏金。 落羽挠了挠头。 “我倒是有个主意,能减小你的损失。” 星河立刻问道。 “什么主意?” 落羽:“你把人直接抢过来……那赎金不就是你的了吗?” 佣兵公会的任务不能这么搞,但私活儿应该不管的吧。 第纳尔和银币虽然没有官方的兑换渠道,但在黑市上应该还是能换些银币的。 星河愣了下。 “啊这……这也行吗?!” 落羽点了下头。 “我觉得应该没问题,毕竟对象是奴隶主,目标是被限制自由的奴隶。根据《玩家手册》中的条款,以解除人身限制为目的的主动暴力行为是不受惩罚的。换而言之,奴隶主的庄园和捕奴队是不受避难所规矩保护的。” 不只是奴隶主。 还有一些与联盟价值观相悖、或者划入混乱邪恶阵营的NPC势力同样是不受保护的。 比如火炬教会、启蒙会等等。 虽然联盟也不推荐玩家在别人的聚居地捣乱就是了。 毕竟不受认可的秩序事实上也是一种秩序,而物理上消灭一两个人其实解决不了什么问题,反而可能制造新的麻烦。 不过这句“不受处罚”却是点醒了星河。 他的眼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火热了起来,目光炯炯地盯着落羽,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 “好兄弟!帮我一把!” “帮你……这怎么帮。”落羽愣愣地看着眼神火热的星河,忽然想到什么,被吓了一跳,“我靠,你不是让我去帮你抢人吧?我特么自己也是有任务要做的,或者你等我回来的时候帮你。” 不被避难所处罚,不意味着不会被当地人恨上。他可不想一边做着任务,一边还得应付插在脑袋上的悬赏。 见这兄弟会错了自己的意思,星河连忙笑着解释道。 “嗐,我说的帮忙不是你理解的那种。” “那,那是什么?” “你刚才提醒了我,”星河阴恻恻一笑,将落羽拉到了一边,慢条斯理地继续说道,“既然奴隶主的权益不受《玩家手册》的保护,那么……忽悠也是可以的吧?” “忽悠?”落羽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你想咋忽悠。” 这废土上聪明人可不少。 而且这家伙刚被NPC给坑了一回,他实在很难乐观地去想这家伙还有忽悠别人的本事。 星河嘿嘿笑着继续说道。 “这简单,你这外骨骼是叫K-10‘铁壁’来着对吧?” “呃,是的……” “我记得这款装备只供应给巨石城民兵团,不对外销售……是这样的没错吧?” “这么说不太准确,”落羽纠正了他的说法,“上个月有巨石城的民兵倒卖手上的装备,有一部分装备是流到了外面的。” 比如他身上这套,和身后小羽们身上穿的,都是那时候薅羊毛,几乎以一折的价从方长老哥手中买来的。 要不按照现在一万五千银币的内购价,他可掏不起那个钱。 “我知道,”看了一眼落羽身后的那群小羽们,星河慢条斯理地继续说道,“一件确实说明不了什么……但如果是一群呢?” “你还是直说吧……你到底想干什么。” 看着眼神渐渐警觉的落羽,图穷匕见的星河嘿嘿笑着说道。 “很简单,如果那位周某……就是我的雇主,在巨石城成了某个大人物的座上宾,或者干脆自己成了大人物,那么民兵团的人过来要人……你觉得这儿的奴隶主敢说一个不字吗?” “卧槽?!”落羽的眼睛瞪大了,“你这家伙……想假扮民兵团的人行骗?你这不怕搞出外交纠纷来?” “你可别瞎说啊,一个小聚居地有什么外交?”星河连忙说道,“而且我们这是救人!救人你懂吧?” “可是——” 眼见落羽还在犹豫,星河语速飞快地继续说道。 “放心吧兄弟,这儿隔着巨石城几百公里,必不可能被拆穿的!就当我欠你个人情……对了,你之后不是也要救人吗?这方法要是好使,咱可以如法炮制去松果木农庄再用一次啊!这次你帮兄弟一把,下次兄弟帮你!咱们互相打掩护,一分赎金都不用花,就能把人质全捞出来!” 嘶…… 好像有点道理啊? 落羽转念一想,觉得这主意搞不好还真不错! 联盟刚把巨石城收下,周围的奴隶主们看见了都瑟瑟发抖,自己要是打着巨石城民兵团的名义,去找周围的奴隶主要几个人质还不是轻轻松松? 想到就干。 落羽不再犹豫,带着小羽一众子实体们和星河立刻去了希望镇的南门。 小镇的大门口虽然堆起了路障,但挡住的只是货物和车子,并不限制人从这儿进出,最多是劝告一句外面危险,没事儿不要出去乱跑。 至于像落羽这种带着一票凶神恶煞打手的狠人,站在门口的守卫更是劝都不敢劝,只能默默的看着他们离开。 任务中的那个希望农庄,就在希望镇的南面。 一座三层高的炮楼像城堡一样伫立在一片农田的中间,混凝土围墙圈了好大一片地,只有一条泥巴小路通往隔壁的镇子。 镇上住着的大多是自由民,而炮楼外的那一排窝棚,则大概是农奴们住的地方。 那个叫孔令开的地主就住在混凝土围墙里面,据说也是镇上有头有脸的大人物。 看那混凝土墙上架着的马克沁I型和“骑枪”就不难猜到,这家伙靠着和联盟做买卖没少发财。 两玩家一路上交换着情报,对台词的同时,还顺带着用VM翻译了一些可能用上的句子。 发音不标准没关系,联盟的避难所居民说话都这样,吐词不清反而可信度更高。 一行十二人到了炮楼的边上。 一名全副武装的守卫站在四米高的门楼上严阵以待着,像是很远就看见了他们似的。 星河刚准备开口说明来意,门楼上的那守卫便叫道。 “你们是联盟的?” 咦? 这儿的人还挺上道嘛? 见对方竟直接把他们认下了,星河心中顿时窃喜,脸上却不做表示,昂着下巴喊道。 “认得就好!让你们的主人出来见我!” 按照他设想中的剧本,在得知他们是联盟的人之后,那守卫应该会连滚带爬地跑回去报信,然后这儿的主人会客客气气地把他们请进去招待,倒履相迎。 然而让俩玩家都没想到的是,那守卫的脸上非但没有半分惧色,反而用鼻子嗤笑了一声。 “呵,我何止是认得?你们都是这个月的第五趟了!就这屁大点的农场都这么大费周章,你们可真有够闲的!” 听到这句话,星河和落羽当场懵了。 “我焯?!” “联盟的人来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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