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的心肠,收费非常低。他的诊所永远都挤满了人。为此他特地制备了两条长长的凳子, 一大橱柜便宜的常备药,还有一块供预约上门的人写上名字的黑板。 史蒂夫·罗杰斯走到窗口,向外望了望,了然地发现这并不是布鲁克林, 只是一个相似的房间而已。 他在一个……类似于城堡的空间里:环状的高墙耸入天空, 下面是一层稀薄的云。他在露出云层的部分的最高层, 试图透过云层看到下方。 金发士兵收回视线,目光在屋里逡巡了一圈,落在那块黑板上。 黑板上并没有写着人名……这一点和他记忆中不同,上面只写了一句话。 “密封罐里的盒子,带上耳机,找”…… 后面的单词没有写下去。 史蒂夫·罗杰斯没有立刻行动,而是带着点戒备观察那串字母。 ——这串字迹很熟悉。哪怕有点断断续续,但那利落的笔画和独特的圆勾仍然清晰。 他在原地思索了一会,才谨慎地打开旁边的密封罐,从里面掏出一个崭新的盒子。金发士兵摩挲着盒子的边缘。半晌,他还是选择遵从那句话的指令,打开盒子捏起唯一一只耳机,打开开关,慢慢塞进耳朵里。 “你好?” 他不确定地开口,等待对面不知名存在的回应。但等了足足有一分钟,耳机里却始终没有任何声音传出。 不——也许并不是没有声音。 金发士兵猛地捏紧盒子,手指深深嵌入盒子外壳中,留下深刻的指印。 他屏住呼吸,满怀期待地轻声呼唤。 “……海德拉?” “……” 在他收敛起自己所有声音、集中全力聆听后,寂静之中终于出现了难以被发觉的微弱气流声。 是呼吸。 可这呼吸声实在是太微弱了……时断时续,透过耳机溶解在空气里,几近于无。如果不是他有着处于人类顶点的听力,根本不可能捕捉到这微弱到像腐朽老人挣扎着、试图最后一次吸入空气般费力的声响。 任谁听到这声音都无法辨认其来源。但他好像……就是能感受出,那是金发姑娘的的呼吸声。 毫无缘由。 ——这是怎么回事? 史蒂夫·罗杰斯觉得自己好像掉进了一个找不到出路的巨大漩涡。 所以他这是来到了海德拉过去的某段经历里吗? 史蒂夫·罗杰斯一边迅速思考,一遍将放耳机的盒子揣进兜里。他最后扫视了一圈诊所,转身走向门口,毫不停顿拉开门踏入走廊。 在看清走廊的一瞬间,他不由自主睁大了眼睛。 ……这是谁留下的痕迹啊。 金发士兵行走在长长的狭窄过道上,抬起的手抚过凹凸不平的墙壁,顺着走廊延伸的方向拐了一个弯,拐过来的这一侧墙壁上仍然布满了坑坑洼洼的凿痕,一直蔓延到下一个弯道。 ‘当你来到这个世界,另一样东西也随之而生……’ 史蒂夫·罗杰斯侧着头,无声念出墙壁上刮出的痕迹。 你开始你的生命,它开始它的旅程。向你走来,缓步前进,永不停止。 无论你去向何方,取道何径,它都在你身后,不紧,不慢,永远跟随。 你疾步飞奔,它悠悠而行,你停下歇息,它永不停歇。 有一天,你在某地流连太久,坐得太稳,睡得太沉,等一切已经太迟,你起身准备离去,你会看见身边出现另一个阴影。 他的手指终于摸到这段漫长刻痕的尽头。 ‘……而你的生命将在此终结。’ ——和黑板上的留言、金属片上的刻痕一样,留在墙上的凿痕也属于同一个人。 史蒂夫·罗杰斯缩回试探着敲打墙壁的手指。 墙壁十分坚硬,没有合适的工具或者漫长的时间,不可能留下这么深的痕迹。刻下这段话的人无论是谁,一定急切地,渴望地,想要传递给某个人什么。 那个人是想告诉他什么……至少,在他出现在这里的时候告诫他。 那么…… 是什么能跟在他身后,永不停止? 这时,他的身后隐隐传来轰隆隆的沉闷雷鸣。 史蒂夫·罗杰斯手指一颤,缓缓回过头。 他本该空旷的身后,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黑影。 一身过蜡的亚麻布制成的披肩和长袍触及地面,头戴黑色的大沿皮礼帽,覆盖全脸的鸟嘴面具上镶嵌两个不详的红色玻璃镜片、延伸出尖利的喙。宛若漆黑的死神,手拿狰狞镰刀,无声无息,缓步向他靠近。 史蒂夫·罗杰斯忍不住后退一步。 “我知道你。” 他倒退向后,盯着向他走来的怪物,久违地感觉冷意蔓延。 “我曾经见过你。” 他没有得到任何回应,那黑影一步步逼近,就好像是真的不与生命讨价还价的死神。 史蒂夫·罗杰斯捡起靠在墙上的一根金属铲扔向黑影,却毫无阻碍穿透了他的长袍,铲子画出一道自由的抛物线落到黑影身后的地上,捧撞出清脆的金属声。 他毫不犹豫转身奔跑。 ——离那东西越远越好! 曾经挽救金发士兵无数次的直觉在脑袋里发了疯地尖叫。 他在曲折的走廊上狂奔。从窗户来看这座城堡是完全的环状,只要他绕着圆圈奔跑,一定能找到楼梯—— ——下一秒差点撞上墙壁。 “……什么?” 一个环形建筑,走廊的尽头竟然有堵墙? 史蒂夫·罗杰斯咬牙撞了几下,他的骨头都因为反作用力震颤发麻,墙壁仍然屹然不动。 而怪物踩在雷鸣之上,不紧不慢靠近。 “我一直以为我已经足够了解生命,再不会恐惧……” 无路可退的金发士兵靠在墙壁上,紧紧盯着近在迟尺的怪物。那狰狞的镰刀已然举起,高高悬于他的面前。他感受着胸腔中剧烈的颤抖,自嘲地笑了。 “没想到你提醒了我,我其实还是恐惧死亡。” 就在他做好面对死亡的准备时,挥舞到他胸前的利器险之又险停住了。 连始终翻滚的闷雷声也消失了。 史蒂夫·罗杰斯浑身都绷紧成拉到最大限度的弓,试探着伸手推了一下镰刀,手指犹如触摸空气一样没有摸到任何实物——明明他已经感受到了刺痛的刀锋。 怪物就像是被突然拔掉了电源,凝滞在原地。 什么让他停住了? 金发士兵刚要起身绕过怪物,却感受到身后传来的震动……地面,墙壁,天花板,整个城堡都在震动。他转头看向旁边的窗户,发现环形的城堡正在被中间的中轴以支撑柱链接带动着转动。整座城堡就像是一个巨大的齿轮装置,飞快地重新拼接组合。而他身后本来是墙的位置也让出了一条通路。 他立刻飞快远离怪物,转回身打量新的空间。 墙壁后面又是一个房间。 这间屋子的一切和刚才的“诊所”一样,带着有人使用过的真实气息。史蒂夫·罗杰斯抚过干燥的被子,又摸了摸窗前桌子上枯萎的花。 ……这是他在布鲁克林时的家。 “了解我,探寻我……然后是什么?” 他慢慢握紧拳头,捏碎了掌中干枯的花瓣。 “将房间费心布置成我熟悉的样子,这是监狱?还是拷问室?” 金发士兵冷笑着,带着一手花瓣碎屑转身,却被壁炉上悬挂的画所吸引。 一幅非常,非常,古老的画。古老到边框褪漆,画纸氧化,颜色都开始斑驳。 画上的人穿着一身长裙,站在茫然夜色和斑斓灯火中,墨绿的浪和金色的光流淌成梦幻的光河,那温柔腼腆的笑容犹如一场不想醒来的美梦。 史蒂夫·罗杰斯不由自主被吸引走近,眷恋地伸手抚过那抹勾起的弧度。 “……上帝啊。” 他轻声呢喃。 “我从未想到我……是如此想念你的笑容。” 那是初次约会时,海德拉在摇曳灯辉下对他绽放的,令他无比颤栗的容颜。 雷声若有若无,而他始终凝视着海德拉的眼睛正如她凝视着画外的他。 “我得对你承认……承认我从未说出过的事情,海德拉。到这里我才想起来的一件事——你还记得,我曾经有多脆弱吧? “一身疾病,又瘦又小,一阵风都能吹跑……”他笑了笑,“随便淋点雨都会要了我的命。十几岁来着?我记不清了,总之是十几岁的某个复活节……那天是持续的雨天,我早上出门送报纸的时候淋了一点点雨,回家就发烧了。 “那感觉,时而像置身烤炉,时而像掉入冰窖,哪怕在任何一个下一秒死去我都不会觉得奇怪。我躺在床上,死命睁着眼睛,听着窗外的喧哗,却连一句求救都挤不出来……大概整个布鲁克林除了我之外的人都参加复活节庆典了,谁还能注意到有个不起眼的豆芽菜不在游.行队伍里? “我不甘心。 “我不甘心。 “我还什么都没做,既然给我一个渴望站起来的灵魂,为什么却配上这么一具挣扎在死亡线的身体? “可能只有上帝才知道当时我哪里来的力气爬起来,扒上窗沿,在头顶越来越响的闷雷声下,探出身子向外看…… “知道我看到了什么吗?” 在越来越近的雷鸣中,金发士兵顿了顿。 “我看到了复活节的死神。” 鸟嘴面具,长长的黑袍,手拿镰刀,正向他的方向收割而来。 “即使我事后知道了,那是复活节的狂欢者扮成的瘟疫医生……我依然选择离复活节远远的。 “雷鸣,瘟疫医生,镰刀……这些令我恐惧的元素,是我对死亡最深刻的印象。” 史蒂夫·罗杰斯转头,看向走进他的黑影。 “我害怕你……真没想到即使到了现在,我仍然会害怕你。 “正如害怕死亡。” 四周只有一扇门。 就在黑影的身后。 他已经无路可退。 “可你知道吗?虽然我此刻依旧害怕你……” 他突然抓起旁边的矮凳,扔向身后的窗户! 玻璃破碎的声音响起,矮凳飞出城堡,几秒后在遥远的下方传来扑通一声响。 “但是至少现在,你别想打败我!” 史蒂夫·罗杰斯纵身跃下! ——凳子落下去后是入水的声音。 ——从这个高度掉下声音传回耳朵用时五秒。 ——在城堡里他的行动速度比在地球更快。 那么,从这个高度跳下去,身为超级士兵的他是否能存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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