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他们一步步走到沈心瑜的病房外,隔着玻璃窗,看里面插着管子吸氧的人。 病房内是无菌环境,不允许探视。 贺庭峰站在病房外,静静地朝里面看了一会,许久才喃喃出声:“小姨,你一定要醒过来。” 说完,他缓缓转身。 在廖严的搀扶下,慢慢离开。 他没有看到,就在他转身的瞬间,沈心瑜的手指动了一下。 …… 身体越来越沉。 沈心瑜只觉得无边黑暗裹挟着她,要将她拖入更深的绝望中去。 她挣扎着,集中全身力量,奋力向上游,却于事无补。 意识越来越沉,直到被完全剥夺,又猛然惊醒。 耳边是连绵不断的爆炸和警笛声。 她脑海中一阵盲音。 不远处的实验室浓烟滚滚,爆炸的余波荡开一层又一层。 周围居民楼的窗户被炸碎。 警车、消防,拉起了一条长长的警戒线。 沈心瑜昏昏沉沉地下了车,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和灵魂不在同一个维度。 她看着自己亮出证件,不顾众人的阻拦冲过警戒线。 双目赤红,嘶声怒吼。 “我老公!我老公还在里面!你们让我进去!” 老公? 什么老公? 沈心瑜旁观着这场光怪陆离的梦。 直到她自己推开身边阻拦的所有人,冲进废墟,一块一块地搬开石块。 声嘶力竭地呼喊:“贺庭峰!贺庭峰你出来!” “你出来!我可以解释!我们好好过日子!求求你……求求你出来……” 她双目猩红,呼唤着贺庭峰的名字,一声又一声。 却无人回应。 沈心瑜旁观着她的一切,灵魂深处却传来一阵撕裂的痛。 她想冲过去,她想问问她。 她要解释什么?贺庭峰为什么会是她的丈夫? 沈心瑜注意到了她无名指上戴着的银色戒指,是婚戒,她结婚了,和贺庭峰。 然而,在这样的情境下,沈心瑜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她还在挖。 砖头瓦砾上都残留着爆炸的余温,空气中弥漫着焦煳的臭味。 她的十指血肉模糊,却一刻也不肯停。 “庭峰……贺庭峰……” 她跪在地上,一寸一寸翻找。 终于…… 一点银光闪过泥泞。 她拨开泥土,看见了一只无名指同样戴着银色戒指的手。 她仿佛看到了希望。 脸上流露出疯狂的喜悦,犹如洪水决堤。 “庭峰,你别怕,我很快救你出来,很快,坚持住……” 她声音嘶哑,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 顾不上流血的手指,像溺水者抓住救命稻草,湍急的水流冲垮了她的理智,她加速挖掘,动作几乎疯狂。 然而,当她扒开最后一抔土。 出现在她眼前的,不是她期待的身影,而是一只孤零零的手。 一只在十二岁时,牵起她的衣袖,怯生生地管她叫小姨的手。 一只在二十岁时,为她亲手戴上婚戒的手。 一只冰冷的、再没有一丝温度的手。 绝望的嘶吼响彻于废墟之上。 与雷声齐鸣。 沈心瑜跪倒在地,泪水混合着雨水,冲刷着她满心的悔恨和不甘。 视线模糊。 她抱着那冰冷僵硬的半截手臂,语气中满是难以接受的哀伤和不解。 “为什么……庭峰,为什么……” 她的心被痛悔占据。 就在刚刚,她和贺庭峰的最后一通电话里,他们还在争吵。 一小时前。 外省视察回来,开车去酒店的沈心瑜,看着手机上不断弹出的“贺庭峰”三个字。 一遍又一遍地选择了挂断。 不知道他上次回来看到了什么,这段时间给她发了很多莫名其妙的短信,听说她任务结束,就忙不迭地打电话过来。 平时泡在研究所里,十天半个月不回来一次,一回来就要吵架作妖。 沈心瑜烦不胜烦,焦躁地皱着眉。 袁俊哲的一双儿女办升学宴,她赶着去参加。 他一个人,拉扯着两个孩子长大不容易。 每次她出完任务,都会先去看看他们父子三人,多照顾一些。 毕竟是她战友的孩子,她理应如此。 可贺庭峰却一遍遍地打电话,来问袁俊哲是不是和她有什么关系,他俩是不是在一起了。 简直荒谬至极。 整天就知道疑神疑鬼。 电话铃声再一次响起,沈心瑜不耐烦地接通,开口就是劈头盖脸地指责。 “贺庭峰,你是不是实验做得太轻松了?每天有这么多闲心七想八想?” 对面沉默了许久,才传出贺庭峰死气沉沉的声音。 今天原本是沈心瑜的入伍纪念日,贺庭峰拖着被辐射严重损害的身体回了家,做了满满一桌子她爱吃的饭菜。 可她出任务没有回来,反倒是让收拾东西的贺庭峰,看到了她皮夹里一家四口的照片。 “我看到你皮夹里的照片了,和袁俊哲,一家四口,他的那两个孩子是你的吧?你之前出任务两年都没有回来,你既然喜欢他,为什么还要答应跟我结婚?” “你应该告诉我的,我……” 他的声音带着颤抖,脆弱得让人心头一紧。 可多年来别扭的相处,早已经让他们忘记了该如何好好说话。 “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还有其他的事吗?没有就挂了。” 沈心瑜握紧方向盘,不耐烦的情绪在心底蔓延。 可贺庭峰却罕见地没有听话,而是急迫地想要把事情搞清楚。 “你告诉我,他的孩子是不是你的……我这么多年没有孩子,你……” 他的声音明显哽咽了。 可沈心瑜却觉得,这些话就像是在打她的脸。 “为什么跟你结婚?不是你硬缠着非要和我结婚吗?真不知道你又在无理取闹些什么,你别到处乱说,坏了俊哲的名声……” 她的情绪愈发激烈,一声巨响却打破了所有语言。 “砰”的一声。 通信讯号中断,手机屏幕瞬间漆黑。 沈心瑜猛地踩下刹车,车胎发出尖锐的摩擦声。 抬头望去,只见不远处的建筑群升起滚滚浓烟,火光映红了半边天。 是爆炸! 她的心猛地一痛,就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紧。 此刻,她脑海中的一切都被冲散,只剩一个念头—— 她要见到贺庭峰,立刻,马上! 可惜,她还是来晚了一步。 她的身体像是伫立在废墟上的雕塑,好像一阵风就能让她化为齑粉,又好像历经百年风霜雨雪,她依旧会在那里,始终不变。 “叮铃铃——” 嘈杂的手机铃声唤醒了她昏沉的意识。 她机械地从口袋里掏出手机。 这一刻却无比期望,来电人的名字是“贺庭峰”。 很可惜,不是。 电话接通,袁俊哲温柔的声音传出听筒—— “儿子快来,你妈妈接电话了。” 紧接着,电话那头传来变声期少年特有的公鸭嗓子。 带着一丝抱不平的气闷:“妈妈,你怎么还没来,今天可是我的升学宴,不会又是那个男人不让你来吧?我讨厌他!你什么时候跟他离婚回家啊?” 战友牺牲时,她和袁俊哲的孩子才几个月。 他担心孩子缺少父爱,没有完整的童年和健全的人格,就恳求沈心瑜,在孩子面前,假扮他们的妈妈。 这一扮就是十几年,假的成了真的,真的也成了假的。 她第一次对自己宠大的孩子,生了厌恶。 “住口,你没资格。” 说完,她挂断了电话。 救援工作进行了整整一天一夜,收集的残肢断臂也拼不出一个完整的身体。 沈心瑜呆呆地看着,就像一个失去了灵魂的木偶。 她怎么也想不到,贺庭峰会以这样的形式离开她。 甚至在生命的最后,他们,都没来得及好好说句话。 怎么可能不后悔。 怎么可能不难过。 那是她,爱了一生,也害了一生的男孩。 她默默地取下了那只手上的戒指,戴在了尾指上。 …… 病房。 沈心瑜的监护仪器忽然发出急促的响声。 医生和护士纷纷涌进病房。 贺庭峰在廖严地搀扶下,扶着墙壁快步走出,却也只能在病房外干着急。 体外除颤仪一次次起落,沈心瑜的身体向上弓起,又重重落回床上。 病房内外的每个人都为她捏了一把汗。 终于,在医护人员的不懈努力下,她的心跳终于恢复了正常。 睁眼的瞬间,她偏头看向玻璃窗外。 目光直直地锁定在贺庭峰身上,张了张嘴,只无声地说了句:“对不起。” 贺庭峰扣在墙壁上的手忽地一紧。 那一眼中,有太多哀痛。 贺庭峰看不懂。 …… 那天抢救成功后,沈心瑜的状态就一天天好了起来。 贺庭峰养好身体后,就早早出院,回到了自己的工作岗位上。 是以,等沈心瑜能下地活动了,医院中早就没了贺庭峰的身影。 她瘸着一条被爆炸火焰烧伤的腿,看着空荡荡的病房,眼神失落。 驻足许久,才回到自己的屋子。 贺庭峰不来看她,早在她意料之中,她也没有打电话去打扰贺庭峰,每天大多数时候都在思考,她到底该不该见他。 贺庭峰这边杳无音讯,袁俊哲的电话倒是打了过来。 “心瑜,我听说你受伤了,现在怎么样?要不要我去照顾你?” 沈心瑜站在医院走廊的共用电话机前,皱着眉。 等袁俊哲把话说完才豁然开口:“我们的行动都是机密,你怎么知道我受伤了?” 对面的袁俊哲显然没想到她会这么问,停顿了一瞬才继续说:“心瑜,你别生气,我就是关心你,才找你战友打听的……” “哪个战友?” 袁俊哲嗫嚅着说出一个名字。 沈心瑜点点头:“好,我知道了,你们的行为涉嫌违法,电话有录音,我会以此为凭证向组织上汇报的。” 说完,她不顾袁俊哲的哀求与解释,直接挂了电话。 沈心瑜出院返程前,打申请见了贺庭峰一面。 这一次,贺庭峰没有拒绝。 他和沈心瑜面对面坐着,相顾无言,像阔别已久的老友,带着怀念,又像是相交甚浅的朋友,礼貌而疏离。 沉默许久,还是沈心瑜率先开口打破了沉默。 “庭峰,你变了很多……” 贺庭峰静静地看着她,目光中多了一丝了然。 “真的是你啊。” 简单的一句话,却让沈心瑜心神俱震。 她张着嘴,目光震颤,转而,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惨然一笑,低下了头。 “原来是这样。” “所以,你才会决定考国防大学,离开北京、离开贺家、离开我。” 贺庭峰端起搪瓷缸子,浅浅地抿了一口。 “我们已经用一辈子,试验过一个错误的数据了,如果参数不变,再多次的实验也一样会失败,所以……我们必须做出改变。” 沈心瑜低着头,满眼哀恸。 她红着眼,望向贺庭峰的目光中分明有波涛汹涌的爱意和不舍。 她哽咽着,又重复了一次,那天隔着病房玻璃说出的话。 “庭峰,对不起……” “我那天应该跟你好好解释的,那……袁俊哲的孩子不是我的,那是我战友和他结婚生下的还在,我只是帮她多照顾一些。” “是我忽略了你的感受,我……” 贺庭峰放下搪瓷缸子,金属和饭店的玻璃台面磕碰,发出一声脆响。 他说:“小姨,不重要了。” 不重要了。 比起贺庭峰怨她、怪她,她最怕的就是这一句不重要了。 他放下了。 就意味着那些好的、坏的、辛酸苦楚或者甜蜜回忆,都在他这里一笔勾销,全部清零了,这一次她终究还是又晚了一步。 “这样也好,你毕竟提前看过祖国的未来,我们都能多为社会的发展做贡献。” 说完这句话,贺庭峰便起身要走。 出门之前,沈心瑜叫住了他。 “我们……还会再见面吗?” 贺庭峰掀门帘的手一顿,简单思索了几秒,而后笃定道:“会的,我们会再见的。” …… 十五年后。 北京,人民大会堂。 夜幕低垂,华灯初上。 2009年度国防科技贡献奖颁奖典礼,一场属于我国国防科技界“幕后英雄”的荣耀时刻,徐徐拉开帷幕。 晚会开场,大屏幕上播放了一段精心制作的纪录片,一幕幕珍贵的历史镜头。 不仅昭示了我国国防科技力量的发展,也向广大朋友们介绍了,一位位不为人知的幕后英雄。 晚会的最后。 贺庭峰、李知渊、牛振明和背后大屏幕上,廖严撞向敌机牺牲前,驾驶着新式战斗机的最后一张影像资料。 他们都曾是黑暗中负重前行的人,只是有的人永远留在了黑暗中。 距离遥远的学生时代,已经过去了二十年。 跨越时间与生死的界限,他们一起站在光明面前。 最后的最后。 大屏幕上展示的,是一首字体不同的、简短的诗—— 亲爱的女孩儿, 愿你铮铮,愿你昂扬; 愿你勇敢挣脱世俗的枷锁, 不被捆住翅膀; 愿你于逆境中生长, 做自己的脊梁; 愿你心中有火,眼中有光, 在黑夜中也能找到前行的方向; 愿你不畏将来,不困过往, 以理想为帆,直面命运的狂澜; 愿你一生, 充满希望和力量。 ——全文完。 高僧坐化前曾预言,相府必出一皇后。 所以蒋相家的女儿注定只能嫁入皇家。 皇帝赐婚时,嫡姐以长幼有序为由选了太子,而我被赐婚三皇子。 嫡姐婚后沦为宠物,方知太子不过是个贪图美色却不能人道的傀儡。 皇帝病重时,太子自请退位,三皇子入主东宫,我成了高高在上的太子妃。 册封之日,嫡姐扮成太监,将我推下祭台。 同归于尽时她高喊:「我才是皇后!」 再睁眼,我们一同回到了赐婚之日。 这次,她毫不犹豫说自己非三皇子不嫁。 我笑了。 她不知道,三皇子是个野种,还是个畜生不如的野种! 1 嫡姐选择三皇子时,我便知道我们一起重生了。 她跪在一旁,用口型对我道: 「妹妹,我天生凤命!」 皇帝审视的目光在我们姐妹间来回逡巡: 「蒋佳南,你嫡姐非三皇子不嫁,那朕便赐婚你与太子!可有异议?」 我能有什么异议? 高僧坐化前的预言便是蒋家女乃凤命! 一时间,京都内风雨飘摇,暗潮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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