针锋对决_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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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整个大理寺都松了口气，连夜为我清空了停尸房。只有我未婚夫的义妹，号称“通灵神女”的实习仵作柳莺莺哭断了肠。她冲进停尸房死死抓住我的仵作袍，双目赤红：“师姐，我知道你觉得验尸格目繁琐陈旧，可我真心希望你留下，与我一同为冤魂引路！“ 我厌恶地拂开她的手，洗净血污，头也不回。上一世，她自称通灵神女，能引魂上身，让死者借她的口，亲诉生前冤屈。我验尽尸骨，三日不眠绘出的验尸图谱。她只需轻抚尸身，便能被冤魂附体，当堂演出来龙去脉。百姓将她奉为活菩萨，对我却唾弃不已，骂我剖尸验骨，惊扰死者安息。我不甘心，每次都想抢在她通灵前找出铁证，可她总能在我找到线索时，被鬼魂附体，直接指认凶手。为了独占神女之名，她召来一恶鬼上身，当着满朝文武，指认我才是真凶。我在百官的唾骂声中，被施以凌迟酷刑，魂飞魄散。再次睁眼，我重生到了柳莺莺声称能引魂上身的那天。 1. “慕仵作，格目画好了吗？” 同僚的声音将我从噩梦中唤醒。我猛然抬头，停尸房里那几张熟悉的脸孔映入眼帘。 “清商，你又画了这许多，谁有耐心看？”有人说道，语调里毫不掩饰的轻蔑。我却霍然起身，动作之大，带倒了身后的仵作盘，发出一阵哐当声。众人被我吓了一跳。 “慕仵作，你这是怎么了？” 我环视着阴冷潮湿的停尸房，冰冷的石床，墙上挂着的验尸图，所有的一切都无比真实。我重生了。重生在未婚夫裴衍的义妹柳莺莺，第一次展露她“通灵”本事的那天。我来不及解释，一把推开围上来的同僚，冲到我的勘验台前，抓起那份验尸图谱。图谱上，每一处创口，每一条脉络，都是我耗费心血，反复勘验的结果。我抓着图谱冲出停尸房，我要赶在柳莺莺之前，将真相公之于众。可我刚冲到大理寺正堂，还未站稳，一个柔弱声音便响彻了整个厅堂。 “冤魂附我之身，请诸位大人为我做主！” 我脚步一滞。只见柳莺莺跪在堂中，双目紧闭，身体微微颤抖，声音却变了个腔调，凄厉而尖锐。 “民妇乃被钝器从后脑击打，颅骨碎裂，失血而亡！凶手身高七尺，虎口有茧，是个惯用长兵器的练家子！” 我脸色煞白，手中图谱的边角被我死死攥得变了形。旁边的寺丞拿起我的图谱，对比着惊呼：“天呐！与慕仵作验的别无二致！” 柳莺莺缓缓睁开眼，眼神悲悯，仿佛刚才开口的真是亡魂。她轻声道：“莺莺自幼便能通感鬼神，听冤魂诉苦，知晓其生前身后事。” 满堂死寂，随即爆发出不可思议的惊叹。上一世，就是从这一天起，柳莺莺“通灵神女”的名号响彻京城。她被誉为奈何桥边的引路人，能替亡魂诉说冤屈，免受开膛破肚的二次苦楚。那些视验尸为大不敬的百姓，更是将她捧上了神坛。 “剖开肚子有什么用？看看人家柳神女，摸一摸便知天下事！” “惊扰死者安息，慕清商，你就不怕夜里冤魂索命吗？” 那些遇难者家属的诅咒，谩骂不绝于耳。我不信鬼神，只信手中的验尸刀。我拼尽全力，想用事实证明那些都是无稽之谈。可每一次，柳莺莺总能抢先一步，将我的结论用她那套“通灵”说辞演出来。最终，我被那些狂热的信徒视为渎神的罪人。他们恨我“折辱”尸身，而柳莺莺，更是当着百官的面，召来“恶鬼”，指认我为凶手。我被千刀万剐，父母为我奔走鸣冤，却被柳莺莺污蔑为疯癫，最后被那些受害者家属联手迫害，郁郁而终。没想到，我竟回来了。回到了这一切的开端。这一次，我定要撕开她神女的面具，让所有人都看看她皮囊下的魑魅魍魉！ 2. “通灵？当真如此玄妙？” “怕不是什么江湖骗术吧？” 同僚们围着柳莺莺，眼神里满是惊奇。这时，我的未婚夫，大理寺少卿裴衍，接过寺丞手中的图谱。他细细看过后，走向柳莺莺，眼中满是毫不掩饰的赞赏。 “莺莺所言，与清商的验尸图谱分毫不差！” 周遭声音瞬间响起，惊叹声此起彼伏。方才还心存疑虑的众人，此刻看我的眼神已经变得古怪。有人压低了声音说道：“慕仵作验了半天，还不如人家柳姑娘一句话。” “就是，每次都画那么一大堆，谁看得懂？” 我听着这些话，心瞬间沉入谷底。我强迫自己冷静，这一世，我还有机会。柳莺莺绝不是什么通灵神女，她一定是用了一种我不知道的法子，提前窥知了验尸结果。第二日，又有一具尸身被送入大理寺。我当即提出，要单独进行勘验，任何人不得入内。柳莺莺一脸受伤：“师姐，可是莺莺哪里做得不好，惹你生气了？为何要这般防着我？” 她泫然欲泣的模样，引来众人对我无声的指责。我懒得理会，昨日我思虑一夜，怀疑是有人偷窥了我的图谱，泄露给了柳莺莺。今日，我便要断了她的耳目，看她还有什么神通！我反锁了停尸房的大门，开始专心验尸。一个时辰后，我拿着新绘的图谱前去呈报。可当我将图谱在众人面前展开时，所有人的表情都透着怪异。我心中陡然升起一股强烈的不安。柳莺莺适时幽幽的开口：“师姐，这些……方才冤魂已经借莺莺之口，全都说过了。你现在过来，是不是有些迟了？” 我震惊地看向众人，几个平日里与我交好的同僚，也只能对我报以同情的点头。我如遭雷击，怔在原地。此次验尸，全程只有我一人，图谱也未曾离手。为何，为何她还是能提前知道内容？我开始疯狂回忆每一次验尸的细节，试图找出被我忽略的线索。突然，一个画面在我脑中闪过。我想起，上一世每一次验尸前，柳莺莺总会借口“为亡魂祈福”，独自在停尸房待上许久，焚上一种气味极淡的香。或许，破局的关键就在于此。当晚，我将明日要勘验的尸身，与另一具无人问津的陈尸调换了位置。随后，我在停尸房的横梁上，藏了一面小小的铜镜，正对着验尸台。果不其然，亥时刚过，柳莺莺就出现在了停尸房。她点燃了那熟悉的熏香，然后走到验尸台前，俯下身，仔仔细细地……用手抚摸着那具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