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今日在去见林苒之前,他对母后挑明已有太子妃的心仪人选不假,但不曾言明那个小娘子是谁。而当时母后确实说过只要他满意,待拿到手谕便不是问题。 现下手谕已经拿到,也理当告诉母后他所说那个小娘子正是林苒了。 何况之后仍有许多事情得操办。 王皇后得知太子相中的那个小娘子是林苒,微讶过后又笑起来:“乍听太子说起有些意外,可仔细想想,却是情理之中。林小娘子胆色过人、侠义心肠,太子既喜欢,陛下也同意,那是再好也不过。” 念及林苒母亲早逝,祖母也已不在人世。 一时说定明日着人请林苒的外祖母霍老夫人入宫一趟。 萧照谢过王皇后,王皇后但笑:“太子何必客气?不过除去太子妃之外,良娣人选太子可有想法?我瞧着魏家的三娘子、顾家的五娘子皆是柔和的性子,很是端庄娴雅,给你做良娣既不委屈你也不辱没她们,想来日后在东宫和太子妃也能处得融洽。” “母后,儿臣另有一件事情要说。” 听见萧照的话再看他表情严肃,王皇后收敛笑意:“怎么了?” 萧照对王皇后行了个礼道:“儿臣暂不打算纳良娣。” 王皇后一怔,可太子没有半分开玩笑的意思,由不得她不相信这是真话。 “太子也知迎娶太子妃时册封良娣是旧例。” “若不这般……” 在外人面前不必多解释,在王皇后面前,则有现成的绝好理由。 萧照说:“旧例也是从新例而来,太祖亦是终生只一位妻子,况且儿臣不想同父皇那般。” 他的父皇沉迷酒色,荒淫无度。 他不希望自己变成那个样子,这是他的母后必定可以理解和体谅的理由。 “你这孩子……” 王皇后又怔一怔,兀自轻叹一气,很快应允下来,“如此,那此事便依着太子的意思去办吧。” “儿臣多谢母后体恤。”萧照微微一笑,谢过王皇后。 这之后他才从凤鸾宫出来回东宫去。 第二日。 霍老夫人被王皇后派人请至凤鸾宫说话。 身为镇国公府的老夫人,当听明白王皇后话里的意思,纵然内心再惊讶面上也定得住。只是待从宫里出来,在宫门外瞧见提前在等着她的外孙女林苒时,霍老夫人不禁一下子红了眼。 得知自己外祖母被皇后娘娘请进宫,林苒便特地赶过来宫门外候着。 一见霍老夫人出来,她即刻快步迎上去:“外祖母!” 她会来是清楚皇后娘娘为何召见她的外祖母。 也知道,外祖母会想见她。 在不久之前她的外祖母尚且为她张罗着相看年轻郎君,转眼她被选中为太子妃……外祖母向来心疼她,又从不曾指望过她攀龙附凤,事情变成这样,定然难受。 走近发现霍老夫人眼眶泛红、眼中含泪,林苒心里跟着被刺痛。 她握住外祖母的手,小心扶老人家上得马车,而后也一起上得这辆马车。 “苒苒,你早知道?” 霍老夫人逐渐反应过来,询问林苒。 “算不得早知道,只是太子殿下曾过问我想法。”林苒微笑说,“可终究做不得数,故而不曾告知外祖母,免得让外祖母忧虑。今日听闻皇后娘娘见您,我猜测或与那事有关,便来接外祖母了。” 霍老夫人听得有些糊涂:“你才回京不久,怎么太子殿下……” 林苒便叹气:“怪我太张扬,和沈家人在东梁河边的事惹得太子殿下上心,以致于如此。” “哪里能怪你?”霍老夫人怜爱摸一摸林苒的脸,也叹一口气道,“事已至此……不过我听皇后娘娘的意思,太子此番迎娶你为太子妃,将不册封良娣。” “若如此,太子倒是有心,想来是将你看得很重的。” “这不是坏事。” 林苒想起萧照在茶楼向她做出的承诺,有两分言出必行的意思。 她往霍老夫人身边凑一凑,压低声音:“外祖母悄悄同我说一说,太子殿下这个人到底如何?” 祖孙两个说着悄悄话,一路回镇国公府。 之后林苒留下来陪自己外祖母许久,哄得霍老夫人心情好转才回侯府去。 此事自也不必瞒着爹爹和二哥。 林苒坦然接受,林景和林长洲无论心中何种想法,终究尊重她意愿。 未出十日,太子大媒登门。 紧接着圣旨被宫中贵人送至定远侯府,大婚之期被定在六月份,林苒将要成为太子妃一事彻底尘埃落定。 圣旨送至定远侯府的当天傍晚,林苒独自去外书房寻自己爹爹。她提着食盒进去,将一盅鸡汤和几样自己爹爹爱吃的菜肴端出来摆放在案几上:“爹爹这几日吃得极少,这样下去身子如何能受得住?” “无非天气不好没什么胃口,不妨事。” 林景硬邦邦宽慰女儿。 林苒一笑,不拆穿,从食盒里取出将一双干净的筷子塞到林景手中。 “这几道菜皆是我亲自下厨做的,爹爹快趁热尝尝。” 面对女儿的笑脸,即便没胃口林景也动筷了。 女儿的厨艺 ???? 他不是第一次尝,不功不过的味道,但不耽误夸赞。 知道自己爹爹会赏脸,林苒顺利哄着林景用过些饭菜。直到最后,她才对林景说:“爹爹,同我说一说你和娘亲的事情好不好?我想听你和娘亲的故事。” 第11章 第11章 爹娘的故事。 在林苒的记忆里,娘亲未离开他们以前,和爹爹始终夫妻恩爱。 会拌嘴会吵架却不会真的生气。 后来娘亲病重弥留之际,爹爹日日守在床榻前照顾,再之后这么多年,爹爹也从未动过再娶的心思。小时候不懂这些,长大以后有时看着自己爹爹这般,林苒暗地里会忍不住猜测,是不是在她的爹娘身上有一段十分美好的故事? 美好到即便短短数年的回忆也可抵岁月漫长。 无论什么时候记起,便会记得那时的快乐,而这样的快乐再无人能给予。 念头一旦滋生,林苒对她爹娘从前的事情免不了好奇。 可清楚爹爹因为娘亲离世伤心悲痛,做女儿的又自然不会去多问,以免戳中自己爹爹心中痛处。 如今她将要出嫁,无端格外想细细了解。 她想知道爹爹对娘亲那样在旁人眼里可谓至死不渝的感情从何而起。 “我和你娘亲的故事……”见女儿眼巴巴看着自己,林景喝罢一口热茶,搁下手中茶盏,沉默许久才慢慢道,“细究起来,那得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了。” 他的妻子他的夫人名唤谢玉珊。 初遇珊娘是在上元佳节,那日他出门逛一年之中最热闹的灯会。 彼时长街车水马龙,游人缕缕行行,少不了碰撞摩擦,而他和姗娘便这样因人潮拥挤撞在一处。 姗娘生得娇小,一下撞在他胸前,撞得疼了,直令她眼泪汪汪、委委屈屈抬起头看他。可是姗娘的一双眼睛生得那样好看,如同一汪泉水澄澈,盈盈朝他望过来的刹那,叫他忘记说一句抱歉。 不过姗娘也没有计较这些。 因为她很快发现自己原本手里提着的那盏花灯不见了。 在没有留意的时候,脱手的花灯落在地上,转眼被来往行人踩个透。 重新找回来也变成一堆破烂,再无半分精致。 花灯被毁坏,姗娘很失落。 但没有因此迁怒怪罪于他,只是垂头丧气,一言不发先走一步。 后来他才知道,那盏花灯是姗娘猜灯谜赢来的战利品。 本想带回家中向家人炫耀一番却落了空。 上元节一场偶遇只是匆匆而过。 这之后第二次见到姗娘则已经是在数月以后霍家霍老太爷的寿宴上。 宴席上气氛热闹,他跟着吃得几盏酒,怕吃得醉了,便借口更衣离席去透透气。因对霍家不甚熟悉,误打误撞发现一处漂亮花园,说不清当时怎么想的,鬼使神差步入花园去瞧一瞧。 霍家的这个花园栽种着几棵樱桃树。 彼时恰逢樱桃成熟的季节,树梢上满缀着红宝石一样的樱桃,煞是好看。 不过没等他多欣赏片刻这些漂亮的樱桃树,先发觉不远处一棵枝叶繁茂的香樟树上藏了人。对方躲在树上,逃无可逃,而他自幼习武,学得一手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本事,吃了酒更是胆大,自然毫不畏惧朝着那棵香樟树走过去。 于是当走到香樟树下,抬头望见繁茂翠绿枝叶间探出颗小脑袋。 那双看向他的眸子一如上元节时般澄澈明亮。 他愣住了,坐在树上手里抓着几颗樱桃正吃得脸颊鼓鼓的姗娘也愣住了。不知过得多久,又或是只过得几息时间,姗娘扑哧一笑说:“是你呀。” 他始知霍家正是姗娘的外祖家,而姗娘乃是镇国公府的小娘子。 姗娘那会儿说藏在树上为躲避应酬,成婚以后他才知道,其实是在躲那个心仪她的大表哥。 认出彼此在上元节有过一面之缘,姗娘问:“你要上来一起吃樱桃吗?” 可是他们才第二次见面,他觉得不甚妥当,摇头拒绝。 姗娘便笑:“那你去帮我摘点儿樱桃可好?” 她冲他晃一晃手里剩下的几颗红樱桃,“快没了,我还没尝够呢。” 那天,他跑前跑后帮姗娘摘樱桃。 看她坐在香樟树上鼓着腮帮子吃樱桃直吃得眉眼弯弯。 他本该离开。 偏生坐在树上不想动,就那样一直看着姗娘。 可今日乃是霍老太爷的寿宴,他们不能离开得太久,终究要从香樟树上下去。只是当他先行从树上下来,却听见姗娘支支吾吾:“你先走吧,不用等我。” 他觉得莫名,又担心这棵树太高,担心她下来时会不小心脚滑受伤。 便自然无意先走一步。 “那你转过身去,不许偷看哦。”姗娘见他不走,转而对他说。 他后知后觉终于醒过神……原来,是上树容易下树难。 于是,他如姗娘所言转过身不偷看。 眼睛看不见,耳朵也听得到,身后窸窸窣窣的响动不停传来,是小娘子在战战兢兢、小心翼翼从树上往下挪。 良久终于安全回到地面,他清楚听见姗娘长舒一口气。 转过身去看她,一时没有能控制好表情,只见她睁大眼睛:“不许笑!” 姗娘嘴上这样说着,却不知自己一张脸早已涨红,强撑起来那点小小气势全无威慑,徒增可爱。即使过去二十余年,他依旧可以轻易回想起那一天的日光和煦、清风温柔,而那个无比可爱无比美好的小娘子也从此占据他的心尖。 正是那天,他从姗娘口中得知上元节那盏花灯的事情。 姗娘说过不必放在心上,然而他上了心。 他始终记得发现花灯被毁坏时姗娘失落的模样,纵然是个意外,因意外而生的沮丧却不是假的。 那时他心里模模糊糊生出念头,想为姗娘做一盏花灯哄她开心。 学做花灯于他不困难。 用心做好的花灯要怎么送到姗娘手中更费心。 幸而没过多久又到乞巧节。 这是小娘子们的节日,到得乞巧节,姗娘多半会出门,他便也带上自己亲手做的花灯出门。 比起前两次偶遇,这一次见面格外不易。他在长街徘徊至夜深迟迟未能觅得姗娘的身影,明知夜色越深见面的希望越渺茫,但执意迟迟不愿离去。 好在老天爷眷顾。 人群散去以后,他反而等来姗娘。 他记得那日姗娘一袭紫丁香色缠枝花罗衣裙,步履翩翩走到他面前。 姗娘很惊讶:“咦?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 他没能回答姗娘的问题。 一刻之间,他心口怦怦怦狂跳,唯一顾得上的便是高兴,也是在那一刻,觉得所做一切都值得。 再到后来…… 定远侯府的媒人上镇国公府去提亲,婚事定下来,又在一个良辰吉日,姗娘与他结为夫妻。 “能同你娘亲做夫妻,便是我最大的幸运。”回到荼锦院,林苒依然在想自己爹爹娘亲的相遇相知,在想她爹爹的这句话,以及当说出这句话时,她爹爹脸上那一种难以言说的动容。 因为发自肺腑,所以格外情真意切。 因为一腔真心从未交错,所以那些回忆历久弥新闪闪发亮,而回忆里的人一颦一笑、一嗔一怒皆是美好。 难怪爹爹从无再娶之心。 这样甜蜜的感情、这样美丽的相遇再不会有。 而她将嫁给太子。 林苒躺在床榻上望着头顶帐幔,眼前浮现太子那张脸,继而回想起来他们仅有的几次见面。 美好么?以桃源寺后山初见的情形而言,实在谈不上。 更无什么怦然心动的甜蜜。 不过几次接触过后,起码不至于讨厌这个人。 便算不得最糟糕。 林苒想着又笑,凭她这般看得开,往后的日子也不应当太难熬。 如此在一通胡思乱想里,她慢慢睡着了。 一觉醒来,依旧是那个即将成为太子妃的林家小娘子。 日子照样得好好的过下去。 出嫁的一应事宜也开始准备起来。 外祖母专门让裴嬷嬷来定远侯府暂且住下,帮着她一起打理这些事。 王溪月得知林苒被选中为太子妃、将来会是她的表嫂,却比任何人都更激动兴奋。还有什么比 春鈤 能同自己喜欢的小娘子亲近更值得高兴的?她专程登门道贺,约定以后两个人常见面,更拍着胸脯保证以后想知道宫里的事可以问她。 如乐安县主这般的真心为林苒欢喜的又无疑是极少数。 林家忽然出个太子妃,尤其在与沈家发生摩擦以后,如是种种落在外人眼里,难免深想几分——若非太子殿下执意求娶,陛下焉能轻易点头同意? 先前京中那点沈家有意散布、与林苒有关的风言风语烟消云散。 取而代之的是太子为何会相中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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