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说完就松开,脚步不变,随着其余两人大步往前走。 褚休时间太急了,前头已经升堂,她跟小景和付兄是带头闹事的举人,自然要被传唤到堂上。 多余的话根本来不及说。 于念心尖都颤了颤,目光晃动,眼里水雾弥漫,慢慢模糊了褚休挺拔的背影也模糊了她的视线。 于念被人流推搡着往后退了几步重新回到张婶身边。 她低头,将被褚休潮湿滚热的双手握过的指尖用另只手拢住,抵在胸口处,一垂眼,泪珠子就掉了下来。 “此榜不公,请求重审!” 大堂庭院里,举人们再次喊起来。 于念呼吸轻颤,抹干了眼泪朝前看,眼睛认真专注盯着前方,嘴里无意识跟着其余声音呢喃着,“不、不公。” 张婶听见了,眼睛睁圆,诧异的看向于念,“娘子。” 她能说两个字了。 惊堂木拍响,“啪”的声,打断堂上堂下所有声音,似乎连雨声都静了下来。 司大人坐主位,朝堂上下来的四位分别两两坐在堂下两边,左冯翊右扶风两位大人代替师爷,坐在书案后面,分别手持毛笔,埋头记录堂上的一言一行。 褚休裴景付见山,三人不算春闱功名,那也是举人身份,有堂上免跪的资格,如今站在下面等问话。 司大人开口,声音缓慢清晰,连站在衙门门口的人都能听见他在说什么: “作为本届考生,为何公然带头聚众闹事,你们认为此榜不公,不公在何处?” “今日若是不能答出个子丑寅卯,则以‘聚众闹事’的罪名,杖责三十大板!举人贡士,皆不例外!” 第55章 ‘小景是姑娘,不能去医馆。’ 所有人都觉得此榜不公, 那不公在何处?不公在自己榜上无名? 你以为你有真学识,你以为你该榜上有名,所以落榜的你认定此榜不公? 要真是如此, 那这天下就没有让所有人都觉得满意的“公平”榜。 裴景不在榜上,付见山也不在榜上, 堂上唯一有资格开口说话的人,是榜首会元—— 褚休。 她在榜上,她甚至在榜首,但依旧认为此榜不公。 司大人疑惑, “你已然是榜首,你还觉得哪里不公?” 太子也悠闲自在的看向褚休。 多简单的事情, 他要是褚休, 他就直白的说: “不公在三百人的榜太子的人占了两百三十一人, 这哪里是春榜,这分明是太子榜啊。” 只要褚休这么说, 那今日这场争辩就不是科考之争了, 而是朝堂/党/争。 一旦事情沾上党/争, 但科考清正不清正的谁还在意。 就是往上告知父皇,那也是有人容不下他这个新立太子, 要借这事弄他,他就是有罪也立马减轻七分, 剩下的三分随便斥责两句也就过去了。 这便是太子有恃无恐的原因。 他要把今日闹榜的事情,用春闱拜师一事,引到他、康王、武秀的朝堂争斗上。 褚休站在堂下,一身洗到快褪色的枣红色衣袍被雨淋湿后, 颜色越发深红。 众人在上,他在下。太子眼里, 他就是那砧板上的一尾红鳍笛鲷,不管怎么挣扎都没用。 褚休拱手,抬起下巴,公然喊道:“学生就是觉得不公,不公在学生的水平怎么仅是榜首!依我之才,何止榜首!” 堂上瞬间安静下来。 所有人都没想到褚休会这么说,他觉得不公的地方,居然是因为这个?! 难道不该是他同窗好友裴景榜上无名吗? 难道不该是太子的人在榜上占了三分之二吗! 褚休神态傲气到不行,脸都是抬起来的,丝毫不提别的,只说榜首一事,显然是真心觉得不服。 “……” 太子听完也是一愣,有种宰鱼剔鳞的时候,刀还没落下,鱼就突然跳下来用尾巴在他脸上狠狠抽了一巴掌!然后蹦跶着跳回水里,大摇大摆游走了。 游走了? 褚休这算哪门子的回答! 太子都想叫御医来给褚休看看,看他是不是淋雨淋多了,脑子里进水了。 哪有人得了榜首会元还不知足的,他想要什么,想要登天吗。 同行的裴景跟付见山也是一怔,一左一右睁圆了眼睛侧头看中间站着的褚休,都很‘气恼’! 礼部尚书莫大人皱眉,呵斥道:“胡闹!” “你煽动那么多举人陪你闹事,竟只因为你觉得你不止榜首会元?历朝历代规定,不管考的多好,春闱榜首就是会元,你要是不服气,殿试的时候再去争一争那状元。” 褚休拱手,“大人觉得我没实力争状元?那不妨将我的卷子拿出来,给在场所有人都看一眼,看看我是恃才傲物瞎胡闹,还是有真才实学大本事。” “我不服气,我自然要为自己讨个公道。您莫想用区区会元来堵我的嘴,我的才学比圣人,岂是俗名能定义!” 今日雨天,天光暗沉。 褚休站在堂下,一身红衣,嚣张膨胀的堪比旭日东升,非要拨开那层层阴云,露出一丝天光。 她转身,目下无人不可一世,扬声询问,“有谁不服气,可敢说出你的文章,跟我公堂之上比一比!” 听到这里,立马有人反应过来,大声道:“我不服!你褚休算什么会元,我要跟你比一比!” “我也要!” “请礼部调出考卷,我们要跟褚休这个所谓的会元较量一二!灭这厮嚣张气焰!” “他若没有真本事,请堂上诸位还我科场清正公平,将他从榜上除名!重新定榜!” 礼部尚书脸色大变,立马扬声道: “你们这是在质疑朝堂不公,认为礼部偏袒徇私,故意将本事不够的褚休定为会元?!” 褚休拱手,“大人这话不对,不是他们质疑朝堂不公礼部偏袒徇私,而是我个人认为我的学识文采被世俗榜单功名框住了。” “我愿以一己之力,挑战今日所有不服我的考生,以此证明我的实力!” “大人难道是不信我?若我文章不如他们,凭何位居榜首?若我文章碾压他们,大人为何不让他们同我比试?” “我都不惧,大人何惧?” 她问的掷地有声,堵的尚书无话可言。 “今日闹榜,皆因我不服我区区榜首之名,而他们不服我为何是榜首,既然彼此不服,不如公开审卷用实力说话。” 褚休站回来,面朝司大人,拱手作揖: “请礼部调出考卷,在公堂之上重新审卷,还科场清正,还榜单公正,也还我褚休傲气。” “请大人调出考卷,我们愿跟褚休比一比!我们不服他这个榜首会元!” 司大人左右看,看长公主看太子,“这……” 太子望向褚休,右眼皮疯狂跳动。 考卷自然不能重审,不然事情就变了。 他只得开口,“我还当褚会元今日不服,是因为你那同窗榜上无名。” “他榜上无名实属应该,他文采极差,自然不配上榜,”褚休说道:“随便点个人,文章都比他好上无数倍!” 裴景立马拱手,“学生不服,学生愿意证明自己实力!学生也是举人,也有文人傲骨,岂能容忍他这般恃才傲物羞辱于我!” 武人有武人的拳脚较量,文人自然也有文人的文章比试。 裴景,“请两位殿下跟大人,允许我证明自己。” 见太子还想开口,长公主抬手,堂下瞬间安静。 长公主看向裴景,“你要点何人跟你比试?” 裴景垂眼,“全凭殿下做主,裴景有这份自信,不输任何人。” 他文文静静一张脸,淋的湿漉漉的,可怜小狗似的,全然不见在清河县时的矜贵秀气,可那挺直的腰背,不管是清河县衙门,还是京兆尹府衙门,都没塌过半寸。 那日在清河县时,他力挺褚休站出来,认为年少该轻狂。而今日在京兆尹府,褚休言论嚣张到不可一世,只为层层铺路推他出来证明自己。 两人少年意气跟默契,展现的淋漓尽致,远远超出她的期待。 长公主笑了,短暂清浅的笑意似凤凰抬眸,让人心头悸动,却又因臣服不敢直视多看,“那本宫替你随机选一个。” 她侧眸看春风,让春风去外头蒙上眼睛,随便点一人进来。 春风,“是。” 好巧不巧,春风选了陈艾。 原安山省解元,今春闱榜十,陈艾。 陈艾,“……” 他今天就不该来凑这个热闹! 陈艾被选出来的那一瞬,太子的脸色都古怪起来。 他扭身跟长公主说,“姑姑,未免儿戏了些,已经定下的榜,怎能因为他不服气就让榜上的人陪他比试。” “他不敢?”武秀淡声道:“他若不敢,那便是他实力不够,既是水平不足,为何能得榜十?还是说我春闱榜十,怕一个落榜的人?” 有褚休刚才的言论在那里撑着,陈艾只要不比,那就是他不敢,为何不敢?自然是本事不够墨水不足。 太子嘴巴张开又闭上,最后转身看向陈艾,“姑姑尊重裴景的意见,那孤自然也得问问你才算公平,你要同他比吗?” 文人相轻,何况陈艾是解元,他可能怵褚休,但绝对不怕裴景。 陈艾从人群里出来,上前拱手,也是傲气,“学生愿意同他比较来证明此榜公正,而他落榜纯属实力不足。” 太子坐回椅子里,裴景什么水平太子不清楚,也没留意过裴景的文章,毕竟他连褚休都没放眼里,何况连褚休都不如的文静内敛裴景。 想来也就那点墨水,又因跟褚休同窗,自然学褚休狂到没边* ,连解元都敢挑衅。 他不了解裴景,但陈艾是解元,肯定有真学识,就是比试也不怕。 见长公主跟太子都同意这事,加上礼部尚书跟翰林学士也在,司大人抬手,让衙役搬两张过来,放上笔墨纸砚: “两位既然是因春闱不服,那便在白纸上默写出你们春闱第三场策论中的前三千字便可。” 要是全写,怕是要花上两天时间,所以只抽查策论,因为唯有策论才代表考生的思想眼界跟真正灵活运用出来的学识,最能彰显考生的真本事。 只要策论答的特别好,别的科定然不会有大问题。 科考中,策论一般会针对兵、农、刑、礼、吏治、河防、工赈等问题进行问答,询问考生对于某一事的看法跟提出如何解决的方案。 这届也不例外。 燃香计时,一个时辰三千字,待两人落座提笔后,开始点香。 大家都是早起看榜,谁也没吃饭,可这会儿谁也不觉得饿,甚至连头顶那雨都习以为常,眼睛只盯着堂中间的裴景跟陈艾,望着两人刷刷舞动的笔杆,以及寸寸燃完的香。 “时辰到。” 两人同时停笔。 陈艾双手拿起白纸,轻轻吹上面笔墨,抬眸看裴景,笑了,“裴兄别怕,左右你都不在榜上,就算再次输给我也不丢人。” 他看裴景脸色比纸还白,状态比刚才比试前还要差,心里了然。 裴景定是嘴上猖狂两句而已,实际上半点真本事都没有。 所以写完才这副姿态,想必心里早就认输了,现在正绞尽脑汁给自己找借口圆面子呢。 裴景连看他的力气都没有,笔放下的时候,手都在无意识的轻微颤着。 她攥紧指尖掐着掌心,用疼痛让自己专注醒神。 成败就在今日,这场比试已经不再关乎她自己一人,而是全部考生跟科考的公正。褚休在前面替她顶足了压力,她只是默写文章等结果而已,绝不能倒下。 两张卷子分别递给礼部尚书莫大人以及翰林学士龚学士。 除他俩外,场上的武秀长公主,太子,以及京兆尹府的三位大人,都有看文章投票的权力。 众目睽睽之下,不存在任何舞弊徇私的可能。 太子刚接过陈艾文章的时候,嘴角笑意挑起。 裴景算个什么东西,还敢嚣张。 等看完裴景的文章,太子脸色阴沉,心头只有一个答案: 陈艾输了。 陈艾文章不差,的确是解元的实力,排在榜十没有问题。 可裴景文章更好!他没得解元,是因为上头还有个碾压所有解元的褚休在,裴景输给褚休,但并不代表他实力输给陈艾。 几人看完文章,已然得出结论。 再多的言辞跟狡辩,在绝对实力面前都不足一提。 礼部尚书“这这那那”了好一会儿,都没办法迎着所有举子望过来的目光,非要说他个人更喜欢陈艾的文章。 都不需要宣布结果,光是堂上寂静,所有人就已然知晓答案! 陈艾不如裴景,可陈艾榜十,裴景无名,难道还不能说明此榜不公?! 宣布比试名次的时候,陈艾不服,大声说道:“我不服气!” 司大人只得把裴景的文章拿给他看。 陈艾脸色渐渐苍白,身形被风吹动似的轻轻晃悠,抖着嘴唇摇头,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 不可能的。 他猛地抬头,伸手用力指褚休指裴景,“裴景考试的时候,说不定用的并不是这套答案,肯定是褚休事后给她重写了答案,他背下来了,今日才用在了跟我的比试上!” “我可以承认我不如褚休,但我绝不承认这是裴景写出来的文章!” “这文章作假!肯定不是裴景考试时写的那套!” 褚休等的就是这句话! 她不给太子反应的机会,立马上前拱手,大声说道: “既然陈兄不服,不如让礼部把裴景的卷子抽调出来,用春闱答卷跟今日的文章相比较,就知道结果了。” 堂上安静无声。 “闹”榜一事走到现在,因为落榜的裴景刚才赢了榜十的陈艾,从而推出一个很严肃的问题: 春闱考卷,要重审。 裴景赢了陈艾,可他榜上无名,证明此榜不公。 如果裴景现在的文章跟考试文章不同,那就需要调卷对比,要是答案一样,证明春闱不公。 礼部横竖都逃不掉一件事情: 重新审卷,重新定榜。 太子双手紧攥椅子扶手,勉强挤出笑容,“原来褚会元绕了一大圈,是为了这事?” 他抬下巴点裴景,“就为了让他榜上有名?” 太子笑着看向武秀长公主,自家人说话的轻松语气: “姑姑之所以答应让裴景重新比试,难道是因为在清河县时就赏识两人的文采?见裴景落榜心有不忍,这才重新给他一次机会?那孤理解了。” 他慢悠悠的说,“很多人认为此榜不公,无外乎就是榜上三百人,而拜在孤门下的有两百多人,所以有人落榜了便以为是孤在排除异己刻意为之,孤懂。” “比如落榜的裴景是姑姑跟大哥门下的人,还有这个付见山,也去拜过康王。” “你俩都不在榜上,可拜了我的陈艾却榜上有名,你们看了心头自然不服气,非要一较高低。说到底不就是觉得拜了孤的人,不配上榜吗。” “裴景赢了陈艾又如何,陈艾是徒有虚名不该榜十吗?考场变故多又杂,裴景自己写错名字或是其他两场答的狗屁不通也有可能,怎么就以一场的结果认为此榜不公呢。” 太子眼神陡然严厉,直直的望向褚休裴景跟付见山,“你们好大的胆子,老实交代是被谁指使这才带头闹事,还煽动所有举人对抗朝廷质疑礼部!” 他把科考公正,再次引向了党/派之争。 这个时候已经不是褚休跟裴景还有付见山的事情了。 。 堂上,龚学士掸着袖筒,看向太子,笑着说,“太子莫要吓唬小孩,孩子们只想好好考试要个公道而已,哪有那么多花花心思想这想那。” 他道:“这事简单的很,裴景到底是什么成分,有没有真才实学,把他的所有卷子调出来看一遍就知道结果了。” 太子还要说话。 武秀看向他,“姜朝,你父皇让你我查的是科场舞弊,至于结党营私的事情,等肃清了科场风气还举子们一片清正后,再提其他。” “褚休一开始要的公正,不过是名次高低,跟谁拜了谁,以及谁在榜上没有任何关系,你莫要混淆这两件事情。” “下面的都是文人,你若不就事论事胡搅蛮缠,只会丢了皇室颜面,丢了你太子的威严。” 太子站起身,“姑姑你讲这些,不过是要维护褚休跟裴景!” 武秀面无表情,“我维护的,是我大姜考场的公正二字,跟人无关。” “哦,你方才不是问我为何来迟了吗。” 太子心头突突跳动,那股不好的预感越来越明显。 武秀清浅一笑,逗小孩,“我从贡墙来的时候,就绕路去了趟贡院,为防止考卷雨天突然失火,就让人提前将考卷装在箱子里,这会儿估计已经押送到了京兆尹府二堂了。” 太子,“……” 太子脸色比裴景的还难看。 武秀端起手里还没喝过的参茶,朝太子递过去,“你掌管礼部负责此届春闱,如今春榜出了这么大的篓子,你已经无权插手过问,喝完这茶就回你的太子府,其他的事情,等我跟皇兄递完折子再说。” 太子才不要喝这茶! 可事情闹到这种地步,他留在这里只会更糟,还不如回太子府想想法子。 太子甩袖离开,武秀微微挑眉,手腕一转,将茶递给春风,“太子不喝,那送给裴景吧,春闱结果还没出来,他可别先倒下了。” 先是大伞又是参茶,莫说其他人,裴景自己就先低头红了耳朵尖。 要不是今日情况特殊她又脸色最差,接连两次的特殊照顾,都要让裴景产生错觉,以为长公主看上她了呢。 裴景偷偷鼓脸吐气,心道她也是多想了,长公主就算喜欢也是喜欢褚兄那般张扬耀眼又有谋略的人,怎么会喜欢她这种脸白文气的。 “殿下——” 眼见着这事落幕,所有人静待重审的结果就行,褚休突然往前走两步,开口道: “关于防止审卷作弊,学生有个不成熟的建议,想说给殿下听听。” 她来的路上就在想了,太子是怎么操纵春闱榜单变成太子榜的,无非是买通批卷子的考官,让他们通过字迹或是暗号,或是别的小细节认出这是自己人。 既然这样,那不如找礼部跟翰林院的小官小吏把所有卷子,用相同的楷体重新誊抄一份,再糊上姓名跟籍贯。 就是亲爹来了,也不一定知道哪份字迹是他儿子的,除非他特别熟悉对方的文风。 褚休,“批阅考卷的考官甚至依旧是这二十人,由他们重新批这份考卷,这才更有说服力。” 至于考官记住考生的卷子内容,那也太难了。 几千个举子的文章,除非特别出众,惊艳到让人一眼难忘,其他的基本看完就不记得了。 想要依靠记忆在相同字迹的考卷里再挑出那相同的两百三十一人,简直比登天还能。 武秀手指点着椅子扶手,抬眸望向褚休,“那就依你所言,若你此法有用并且依旧是会元,本宫赏你黄金五十两,算你献计有功。” 褚休立马拱手道谢,眼睛都亮了,克制住回头看于念的冲动,“谢殿下!” 要是得了黄金,她就给念念买京城里最好看的新衣服! 审案结束,雨还在下。 大雨转成小雨,雨雾拂在脸上总算有了春的柔和。 举子们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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