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崔苓又靠近一步,委屈的撇了撇嘴。 “这……阿苓这是迫不得已。谁曾想过阿兄你的府上竟然大白天的见了鬼。” “阿苓自幼身子弱,家中怕阿苓遭遇鬼邪,这才让阿苓平日里将硝粉带身上——” 崔苓话还未说完,只觉得心口猛然一痛,垂眸间惊讶地发现心冰冷的白刃就那么穿过了她…… “行初阿兄——”崔苓几乎用上了气音,指节覆上心口,顿时染上了大片鲜血。 男人旋即收回剑,面不改色的越过她。 殷红的血珠顺着剑尖,随着他的动作一点点滴落到青石地板上,蜿蜒出一条诡异的痕迹。 可他恨不能这般杀了辛氏。他想辛氏死,却又害怕她死。她若真死了,那他又会被迫梦魇,永远陷入辛氏的诅咒之中。 硝粉能腐蚀皮肤,若是吸入过多还会有性命之忧。是以官府大都不允私人擅用硝粉。 今日他听说辛氏沾了一身硝粉,还险些以为辛氏又要寻死觅活。 不曾想,竟是这崔氏女做的。 敢在他府上用禁药,还妄想伤他的人。那她便没有理由继续活着。 纵然他再恨辛氏,辛氏也是他的人,辛氏对他还说还有大用,暂且还不能让辛氏死。 季桓在心中默默宽慰自己。 杀了一个崔氏旁支女,崔氏也不敢对他过多置喙,反而还会同他一起,斥责这崔氏女有辱门楣。 …… 吴县城南米花巷。 萧瑟的寒风穿过破旧的窗棂,经过铰链时发出咯吱咯吱的噪声。 若细细辨别,还能发觉呼呼寒风与咯吱的木头声中,尚加夹杂着男人阵阵的咳喘声。 韦允安坐在窗前,也不去理会灌进颈下的冷风。缭乱的发丝飘荡在脸庞处,苍白的指节紧紧提着毫笔,目光却不知落在何处。 黑墨顺着毫尖坠落,在泛黄的宣纸上浸染出大片斑驳。 门忽地传来一连串的脚步声,隐隐的期望与高度的警惕使他旋即回神,抬眸定定地看向门外。 他被关此处已有三月。 上月十七是他最后一次看到绾绾…… 此后,除了三餐送饭,惯例诊脉的大夫,便再也没有什么人会过来。 希望落空似的,他淡淡收回视线,看向被墨渲然的宣纸,一股郁气直抵心头,终是沉重地闭上眼眸。 他再也写不出他所向往的文章了…… 他再也见不到阿澈和绾绾了…… 如今他就是一个没用的废人,被囚于这方寸之间,给不了绾绾和阿澈安宁和平静,也护不住她们。 脚步声渐进,门终于从门外被人打开。 郗和看到双目空洞无神呆坐在窗前的男人,不由得心下猛然一抽。 不过短短几月不见,韦允安几乎生了一半的白发!他身形瘦得近乎可怕,一身灰袍好似被骨头撑起来的。再看他面容,脸侧凹陷,胡渣青黑,发丝凌乱…… 俨然一副毫无生机的模样,恰恰同不久前的辛宜如出一辙。 想起上一次在沣鸣寺见到他们一家三口,尚且幸福美满,其乐融融,到了现在,只剩的满目凄凉,令人唏嘘。 想到这一切都是季桓带给他们的苦难,郗和就觉得心下生出一丝隐隐的愧疚之感。 季桓虽未禁止他来这儿,到底一言一行都是在人的监视一下。为了不给辛宜和韦允安带来额外的麻烦,他还是得谨慎行之。 “郗大夫?”男主诧异的看向他,转瞬苦笑了一声。 此处皆有侍卫看守,没有那位令君大人的准许,其他人是进不得的。 “绾绾与郗大夫是旧识?”这些时日,他无时无刻不在历经心理和身体上的双重折磨。 每回被钻心刺骨的痛疼醒时,他都会想起绾绾。去想绾绾那段时日来的彷徨不安与心绪不宁。 直到他想起,那日在沣鸣寺,绾绾哭得很伤心,问他能否离开吴县,而那时郗和就在绾绾身旁。 郗和抬眸对上他的视线,微微颔首。并示意他伸出右手,替他把脉。 “那郗大夫可知,绾绾……她到底经历了什么?” 他之前曾隐隐猜到绾绾与季桓的关系,只是他不知绾绾到底经历了何等非人的磨难,才使得他初见绾绾时,她总是双目空洞,生无可恋的模样。 郗和长叹了一口气,终是将个中缘由道与他。 男人听罢,骨节明显的双手紧紧攥起,良久,却又无力的松开,漆黑的眸底渐渐浮上一层愤懑。 “若非当初我执意要来吴郡,或许绾绾也就不会经历这一切。” 他长叹一声,眼眸微闭,苍白的面上划过悲痛与悔恨。 “世事无常,皆由天定,这一切也怨不得你。”郗和宽慰他道。 “绾绾……她……还好吗?”韦允安吸了一口,试图努力抑制呼之欲出的思念,嗓音嘶哑道。 郗和叹了一口气,只觉得一时语塞。这夫妻二人如今都陷入了同样的死局,他能做的,也就是劝他们好好活下去。 “自然……不好。” “你这般磋磨自己的身子,叫她知道,会心痛的。” 心痛与惊喜交织闪过漆黑的眼底,韦允安旋即无奈地苦笑着: “绾绾……” “我已是这般废人……甚至如今连男人也算不上……” “妻离子散,家破人亡,我也救不了绾绾和阿澈,我不知我活在世上,还有何意义……” 郗和眉心猛然一跳,急忙道: “莫说这种话!韦兄,你活着,就是她能活下去的意义。” “还有,难道你忘了小阿澈吗?绾绾托我照顾她。” “我每隔几日便去看她,你知道总问我什么吗?她说,‘阿爹和阿娘何时才能接她?’‘她不想一直待在学堂里,学堂再好,也不是她的家。’” “韦兄还有幼女,你忍心抛弃她吗?” 说罢,只见男人面上闪过一丝不忍与痛意。 是啊,阿澈才不过两岁,是他在这世间唯一的血脉了。 郗和说罢,忽地执起毫笔,在那张泛黄的宣纸上写了几行字。 韦允安看后,苍白的脸上终于显现出一丝血气,昏暗的眸底重新闪了光亮。 在他的诧异中,郗和不动声色的将纸浸去茶水之中。漆黑的墨渍遇水旋即浸染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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