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是什么人?” “黑旗帮可不是寻常江湖势力,背后有梁王府的人脉,实力没洪山帮强,但在梁洲这一亩三分地,连洪山帮都得礼让三分。咱们要找的胡延敬,就是黑旗帮的帮主,以前和我打过不少交道,能牵上线……诶,这不就来了……” 曹阿宁正说话间,戈壁滩的地平线上,出现了一只几十人组成的马队。 马队前方是个身着开胸汗衫的汉子,手里提着一把斩马刀,健硕体型配上高头大马,看起来杀气腾腾,就如同过来劫道的马匪头目。 曹阿宁见状便翻身下马,遥遥拱手道: “在下曹阿宁,此行特来投奔贵帮……” 飞驰而来的马队,很快来到了近前。 为首的胡延敬相当暴躁,在六人前方横刀立马,指向远方: “你们有多远给老子滚多远!老子这是正经帮派,别给老子引火上身。看在往日交情的份上,让你们先跑半个时辰再通知官府,从今往后彼此恩怨两清……” “诶诶!” 曹阿宁连忙抬手,快步跑到马前,从袖子里取出一摞银票,低声道: “在下这次过来,是想投奔梁王。我背后的是许天应、唐玉丹,皆是燕州截云宫的嫡传,还有些许截云宫的高手在后面往这边赶,加起来也不算小势力;而且我知道很多京城秘闻,对梁王有大用,还请胡帮主传个话……” 胡延敬把银票接过来打量一眼,而后就翻身下马,让给手下退开些,询问道: “你想投靠梁王,帮梁王造反?” “诶!这话说的,梁王正儿八经的东方氏皇族,我这是拨乱反正……” “呸!” 胡延敬没半点好脸色,朝地上吐了口唾沫后,抬手点了点: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女帝放出来的暗桩,故意在诸王间流窜,怂恿诸王造反……” 曹阿宁一愣:“开什么玩笑,我是大魏死忠,但忠的是先帝,怎么可能是女帝的人。” 胡延敬冷哼一声:“你以为梁王是瞎子,对外面的事一无所知?你这厮先怂恿邬王造反,又诱导燕王世子刺驾,现如今邬王直接没了,燕王遭了无妄之灾进退两难,只剩梁王一根独苗;你现在又来投奔梁王,怎么?准备再给梁王弄个私藏龙袍玉玺的名头,让朝廷一锅端了? “我和你说,梁王对女帝忠心耿耿,就想当个老实王爷给女帝守边关,绝无谋逆之意,我要不是和你有点私交,也不一定抓得住你们几个,现在就把你扭送官府了。赶快滚!” 曹阿宁张了张嘴,倒也无话可说,只能道: “我才多大本事,无非牵线搭个桥罢了,他们不能成事,怪不得我这卒子。梁王不要我等,我等也不强求,胡帮主在关外有点人脉,能不能帮忙牵个线?我等有点本事,总归有人肯收留,只要找到落脚处,必然记胡帮主一个大人情。” 胡延敬既然出来见客了,那肯定不是随便撵个人那么简单,他又回头看了看,而后从袖子里取出一封信: “按照信上写的,去关外找接头人,自然有人领路带你们去见哪位贵人。” 曹阿宁接过信封打开看了看后,就拱手一礼: “谢了。等找到归宿后,我等必然奉上重金,答谢胡帮主……” “快滚。惹了满是尿骚还光明正大往我帮里跑,你有没有点眼力劲?” “抱歉抱歉,在下告辞……” …… 第二章 无法之地 车队驶出武关,入目便是一马平川的原野,关口附近还有些烟火人气,但越往深处走便越是荒凉,直至化为鸟兽禁绝的蛮荒戈壁。 老镖师杨朝骑马走在最前,和初次去梁洲的伤渐离,聊着些许闲话: “梁洲那边的姑娘,口味特殊,像是佘兄这身板,在那边真没姑娘喜欢,反倒是伤老弟这样的文弱书生吃香。以前少东家在梁州走镖,不知被多少女山大王盯上……” “哦?还有此事?” “那可不。要不是少东家武艺不错,估计现在已经被女匪抢来抢去,当了好几任压寨相公了……” …… 乱七八糟的瞎扯,夜惊堂都听在耳中,但此刻也没心思说老杨屁话多。 夜惊堂做寻常镖师打扮,坐在后方的车厢外,吃饱喝足的鸟鸟,则靠在旁边,一副‘朝吃羊腿、夕死可矣’的满足模样。 车厢之中,太后娘娘靠在小榻上,神态依旧带着几分我见犹怜的虚弱;红玉则端着一碗白粥,用勺子吹凉后,凑到太后娘娘嘴边: “娘娘,多吃点吧……” 梵青禾则坐在旁边,认真给太后娘娘号脉,眉头紧锁半晌也未言语。 东方离人坐在对面等待,良久后开口询问: “太后的情况如何?” “嗯……”梵青禾稍微斟酌了下:“毒性尚在,但身体很稳定,比预想中好太多……不过囚龙瘴无药可解,不可能自行好转,还是得尽快赶往关外……” 夜惊堂回过头来,接话道:“用浴火图肯定能解毒,让太后娘娘先学着试试,只要学会,哪怕恢复再慢,至少没有性命之忧。” 东方离人见此,从怀里摸出随身携带的浴火图,来到太后娘娘跟前: “太后,你以前学过玉骨图,浴火图的门道一模一样,应该入门很快,你学着试试?” 太后娘娘接过自己珍藏数年的至宝,心头还是有几分纠结的,想了想做出认真看的模样,同时道: “本宫应该没大碍,就是脑子有点乱,怕看不进去……” 东方离人知道太后这些年过的清苦,为了让太后娘娘高兴些,很是体贴的安慰道: “这东西急不得,太后放松身心慢慢看即可,不要把这当做治病。我以前一直想来梁州看看,可惜没机会,这次咱们就当来梁州散心,指不定还能去关外看看不一样的风景,这逛着逛着,身体自然就好起来了,等玩够了咱们再回京城。” “……” 太后娘娘见宝贝干女儿没有掉头让她回京城的意思,自然求之不得,抿嘴笑了下,喝了两口清粥后,便认真琢磨起了浴火图。 东方离人在旁边陪了片刻后,间太后很认真,也就不再打扰,起身来到车厢外,把鸟鸟往旁边挪了些,双腿悬空坐在了夜惊堂跟前,扫视黄昏时一马平川的大地,想了想询问: “你以前就是这么走镖?” 夜惊堂佩刀放在身侧,手里拿着马鞭,因为太后娘娘情况稳定,且学浴火图问题不大,压在心头数天的大石头也放下去了不少,露出一抹笑容: “差不多。不过以前走镖可没这么风平浪静,正常走个几十里就能遇到一波拦路要钱的马贼,运气不好还会遇上沙尘暴和狼群。西北野狼和中原的豺狼可不一样,能长到两百多斤,一来就是好几十头一大群……” 东方离人本来腰背笔直坐着,下意识保持女王爷的架势,但发现周边的镖师都很投入角色,她便也慢慢放松下来,双手撑在马车边缘,靴子悬空摇摇晃晃,认真听着夜惊堂讲述旅途上的故事。 夜惊堂上次被笨笨主动亲一口,彼此其实已经算互相坦白的情侣了,想想只是手从大笨笨腰后伸过去,摸了摸鸟鸟的脑袋,而后手掌就顺势放在了后腰上。 东方离人眸子动了动,本来还想凶两句,但瞧见夜惊堂精神好不容易放松下来,想想当做什么都没看发现,回头让红玉递出来一根玉笛,凑在了嘴边: “嘟~呜呜……呜呜~……” 苍凉旋律从车队后方响起,伴随马铃铛和车轮的轻响,瞬间让本来枯寂的车队,多了几分专属于西北大地的苍茫感。 而车厢里的梵青禾,听见熟悉的梁洲谣,也来了兴致,从车厢窗口探头,看向车队后方跟随的几匹骆驼: “老九,把我的琵琶取来。” “好的大王。” “?” 梵青禾抿了抿嘴,也没说什么,伸手接过彩绘琵琶后,就坐在车厢里跟着弹奏: “铛~铛铛……” 夜惊堂露出一抹笑容,回想起了以前走镖时无忧无虑的时光,也想把手放在嘴边跟着吹。 但他右手放在大月亮上,笨笨还不凶他,要是松开未免太可惜,于是就手掌轻拍,跟着节奏打拍子。 啪~啪~…… 结果没拍两下,忍无可忍的大笨笨,就笛音一顿,给他来了一胳膊肘。 太后娘娘在车厢里偷偷看着外面的风景,听到夜惊堂闷哼了一声,就知道离人又摆王爷架子了,开口道: “离人,你打他做什么呀?他有伤……” “咳……没事,应该的,太后好好休息,我也跟着吹曲子……呜呜~……” 几人如此打发旅途上的枯燥时光,车队也日夜兼程的朝着西北方行进。 因为荒原上一无所有,距离云州太近连马贼都看不到,路上并没有遇上什么值得一提的事情。 夜惊堂四月份来时走过一次,对路线和营地位置很熟悉,白天的时候赶路,吹吹曲子讲点故事,而等到了晚上,就在安全位置安营扎寨修整,队伍里的女子都在马车里休息,他则和黑衙高手轮班放哨。 东方离人和太后娘娘都是第一次来梁洲,以前在书上看过很多关于梁洲蛮子难以教化的事迹,起初还抱着些许负面印象,等看了几天风平浪静的原野后,心头就渐渐平静下来,觉得梁洲除开荒凉点,和其他州并没有太大区别。 但梁洲终究是梁洲,自古以来的匪贼窝子,狠人辈出的蛮荒之地。 在走出荒原的第一天,本来心头已经无波无澜的两个皇族贵女,就见识到了什么叫梁洲蛮子。 夜惊堂从武关出发,穿过两百多里荒原,抵达的第一个补给点,是位于梁洲东南的夙原镇。 夙原镇位于荒原尽头,不到千人的小镇子,从这里北上去边塞,要过荒骨滩,绵延一千多里,马匪横行路也难走,但距离最近,进过这里商队并不少,给镖师的酬劳也很高,夜惊堂算是熟门熟路。 而夙原镇上有个镖局,就叫夙原镖局,因为是同行,和夜惊堂义父的镖局有些交际,互相的的镖师到了对方地盘,一般都会照应几下。 三天后的中午时分,待看到荒原尽头出现一条几尺宽的小溪时,夜惊堂知道快到地方了,来到了队伍前方: “老杨,你去镇上找洪镖头,打听下荒骨滩有哪些势力,别进了荒骨滩被马贼围了,惊扰了贵人……” 夜惊堂虽然才离开梁洲小半年,但这时间对于到处流窜的马贼来说,足够换好几批马匪了,按照以前的了解走,肯定一路都是苍蝇围着转。 夜惊堂带的十余人,虽然随便一个放出去,就能灭一个小马匪帮派,但走一路杀一路,不出三天消息便得传遍梁洲,到时候再来的可不一定就是寻常马匪了,为此还是得先把情况摸清楚,能避开尽量避开。 杨朝听到吩咐后,便先行驱马离开了队伍,往西北方跑去。 而夜惊堂骑马则带着队伍继续出发,走了不到两里地,便看到了一座又黄土墙围起来的小镇子,其内百余座建筑,隐隐能看到些许人在其中走动。 而本该跑去镇上镖局打招呼的杨朝,却在镇子入口停了下来,看着插在镇子口的一根木桩子。 后方马车里,太后娘娘本来还想看看镇子的情况,结果马上就被身边的梵青禾拉了回去,合上了车帘。 而东方离人则眉头一皱,下了马车来到夜惊堂跟前,蹙眉打量: “那是什么?” “死人。” 夜惊堂蹙眉打量一眼后,就抬手把东方离人拉起来,坐在了背后,飞马来到了镇子口。 尚未走近,就看到一根碗口粗的圆木镇子入口,上面吊着具已经重度腐烂的尸体,被砍断了双臂,无数苍蝇围着嗡嗡嗡转悠,早已经看不出原本面容。 东方离人见过大场面,并未露出太多异色,但也没盯着仔细看,只是蹙眉询问道: “这是什么人?” 夜惊堂仔细打量尸体几眼后,询问道: “这是洪镖头?” “从身高来看有点像。” 杨朝眯眼仔细打量片刻,发现一个镇上羊倌牵着几只羊脚步匆匆经过,便询问大道: “老乡,这挂的是谁?谁挂的?” 说罢丢出了一吊铜钱。 羊倌见此停下脚步,回头看了几眼,小声道: “挂的是镇上洪镖头。上个月洪镖头在外面走镖,在黑瞎子岭撞上了马四爷的人,没给够钱杀了人家几个人,过不了多久,马四爷就带着百十人过来,把镖局烧了,接手了镇子,现在这归马四爷管……” 夜惊堂眉头紧锁,偏头询问: “马四爷是什么人?” 杨朝蹙眉想了想:“估计是花马帮的马如龙,以前经常在梁东流窜劫道,咱们前年还撞上过一次,就是骑着匹杂毛马带着十来号人,开口要一万两银子过路钱,最后给十两银子打发走的那波马贼……” 十两银子按购买力换算,就是万把块,对以前的夜惊堂来说绝不是小数目,为此当时就记起来了,脸色也沉了几分: “那马老四看起来胆子不肥,忽然敢明目张胆进镇子杀人,还在这里收过路钱,是靠上了大帮派?” “敢这么横肯定有人撑腰,就是不知道是哪家。” 东方离人算是见识到了梁州有多乱,听了片刻后,插话道: “去问问不就知道了。” …… 第三章 通敌线索 夙原镇不大,加起来也不过七百来人,房舍多为土房子,整体看起来呈土黄色,放眼望去,只有在镇子中心的一个大院门口,看到一点点色彩。 大院是个正在翻修的宅子,位置就在老镖局的废墟附近,从镇子上免费雇佣的的工匠,正在宅子周边刷着围墙,宅子入口插着一个旗杆,上面挂着快黄布,绣着匹五颜六色的花马。 这么个破宅子,论气派甚至比不上云州小门派的一个堂口,但敢在固定的地点安营扎寨,对梁洲江湖人来说已经算很强的势力了,毕竟只宅子弄得再漂亮,要守不住,也是给他人做嫁衣,一般没有居无定所的马匪会想着装点门面。 随着宅子即将完工,在梁州戈壁滩上飘了半辈子的马如龙,心头也多了几分惬意,每天都会待在宅子里监工看着工况进度。 作为手下百余刀手的马帮老大,对一栋小宅子如此上心,在外地江湖人看来很滑稽,但外地江湖人根本不懂,一栋宅子对马匪来说意味着什么。 梁洲是纯粹的蛮荒之地,大魏铁律在数千里戈壁滩上失去了任何约束力,想在这里活下去,要么当温顺绵羊,靠羊毛和羊肉换取肉食者脚下的栖息之地。 而不想当羊的人,就只能化身为肉食者,用尖牙利嘴来谋取自己的立足之地。这些人中少数成为了帮派、镖局的老大,而大部分都成了四处游荡的马匪。 马匪不是江湖游侠,朝廷杀、帮派杀、连同行也杀,且不需要任何理由,从跨马提刀那天起,就注定了没法再停下,要么在流窜的路上,要么就成为某地路标,或者人头被拿去换朝廷赏的几两银子。 马如龙出身时就在马匪窝里,在梁州混迹了三十多年,从未在一个地方停留超过半个月,抢过无数金银,杀过不少人,也在郡城享受过人上人才有的奢华待遇,但至今都不知道,早上在自己家里起床,该是个什么样的滋味。 眼见宅子即将竣工,马如龙甚至提前搬来了家具,在客厅里摆了套从郡城弄来的茶具,泡起了云州运过来的功夫茶。 虽然慢慢吞吞折腾半天,喝起来不够一小口,也远不如烈酒有滋味,但这份从郡城老爷身上才能看到的悠闲安逸,是其他马匪想都不敢想的东西。 为此马如龙乐在其中,甚至琢磨要不要在镇上整个窑姐儿过来,他在桌子上喝茶,窑姐儿在桌子下面吃别的,据说城里的大老爷都这么玩…… 但可惜的是,马匪终究是马匪,不该忘记停下来就是死的血泪经验。 中午时分,面向粗犷的马如龙,穿着开胸汗衫,正在茶案后面喝着茶,帮里老二忽然跑进来,开口道: “帮主,外面来了一个商队,二十来号人,好像还有女眷。里面的镖头直接进来了,看起来是个狠角色,我们不太敢拦。” 马如龙吹着滚烫茶水,随意道: “再狠角色,能狠得过蒋札虎?现如今洪山帮都得给老子三分薄面,你这怂蛋怕什么?直接去说,想在镇上买粮食草料,先上贡钱,一个人头一两银子……” “马帮主。” 马如龙话音未落,堂屋外就传来一道清朗嗓音。 在院子里斜着的马帮打手,齐齐爬起来,拿起了身侧刀兵,而在满头干活的工匠,则停下了动作。 马如龙眉头一皱,抬眼往外看去,却见大院外进来了五人。 为首的是个镖师打扮的年轻人,头上带着斗笠,手里提着把刀,肩膀上还站着只大白鸟,扮相说起来有一点眼熟。 年轻镖师左侧,是个身着锦衣白袍的公子,个子很高,但胸肌过于发达,一看就是女扮男装,估计是郡城里出来游玩的富家小姐。 而背后三个,有个年过甲子的长发老太太,看起来是老仆人。 另外两个,古铜色皮肤的大高个,看起来憨憨的,应该是马夫。 旁边秀才打扮的文人,像是师爷…… 马如龙走南闯北多年,不是没见过世面,瞧见这阵仗,就知道是某个郡城来的贵人。 梁洲乱归乱,但不是每个地方都是荒原戈壁,处于中部的各大郡城,比如是梁王所在的定西城,也挺繁华,没有马匪敢往那边跑,而里面的大老爷也不是能随便抢的。 马如龙见此,放下茶碗站起身来,行了个江湖礼: “这位小兄弟认识马某?” 夜惊堂早忘记了,但刚才杨朝提醒过,所以还是回想起了些;他大步走向茶案前,询问道: “红河县的红河镖局,马帮主可还记得?” “红河镖局……” 马如龙皱了皱眉:“没……你!” 嘭—— 马如龙话没说完,后颈就猛的一沉,而后才悚然发现,走过的年轻镖师,不知何时来到了身侧,单手扣住他后脖子,直接摁在了旁边煮茶的小铁壶上。 呲~ “啊——” 马如龙一声惨叫,但马上又憋了回去,强忍剧痛急声道: “记起来了!记起来了!三年前劫过英雄的镖,就十两银子,当时想要这只鹰英雄没给,不想动手就走了……小的赔!赔十倍……” “洪山帮赔一千倍我都没要,你陪十倍就想了事?” 夜惊堂把马如龙提起来,又摁在茶案上: “再者银子能赔,洪镖头的命怎么算?” “是他先动手,他杀了我三个兄弟,我才过来报复……我知错,我劫道在先,该杀!但我真杀不得,杀了英雄会惹祸上身,以前得罪之处我赔得起……” 夜惊堂没直接一刀宰了,是想问下梁洲当前的情况,瞧见马如龙这么说,询问道: “我会惹什么祸上身?” “我今年拜了黑旗帮的山头,已经是黑旗帮的堂口,在这里安家落户,收点过路钱。我的命不算啥,但杀了黑旗帮的人,英雄不好交待……” 夜惊堂知道黑旗帮有梁王府的背景,帮梁王府经商赚外快,在梁洲确实没人敢招惹,但他显然不忌惮。 夜惊堂没有搭理这话,继续询问道: “从这里去红河镇,要过荒骨滩,路上有哪些势力?一般都在哪儿出没?” 马如龙连忙答道:“去年朝廷不是开始和北梁通商吗,从关外去云州,走荒骨滩路线最近,但马匪太多,黑旗帮就把老巢搬到了哪里,招揽了不少马帮盯着沿线,我就是其中之一,现在路上太平的很……” 夜惊堂颇为意外,心中估摸这是梁王暗中授意的,以免马匪不长眼劫了北梁朝廷的商队,抹黑了朝廷的脸面。 马如龙清楚自己干了多少掉脑袋的事,遇上帮派可能活,遇上镖师他绝对活不了,为此在说完话后,又继续开口: “英雄饶命,我真能赔,我有好东西,英雄绝对看得上……” 夜惊堂见此倒是来了兴趣,询问道: “什么东西?” 马如龙抬起双手慢慢起身,而后把茶案移开,掀起地板,从下面取出一个小包裹。 包裹打开后,里面是几块铁,表面带有云纹,光看质地就知道不是寻常铁料。 东方离人一直站在门口旁观,瞧见铁块后,眼神微微一眯: “鳞纹钢?” 马如龙双手捧着包裹,连忙点头: “这位姑娘识货,就是鳞纹钢,朝廷大禁之物,江湖上根本拿不到,很值钱……” 夜惊堂对这些材料了解不多,转头询问道: “这东西很珍贵?” 东方离人眉头紧锁,回应道: “麒麟铠就是用鳞纹钢打造,只有崖州少量出产,多用来打造重甲和优良兵器。大魏开国后,矿藏收归朝廷,为防落入敌国之手,此物根本不会流入外界。” 夜惊堂知道麒麟铠的结实程度,只就比燕王世子那套堪称天价的铠甲差,重骑兵穿上基本上就是在战场横着走。 “你从哪儿弄来的这东西?” 马如龙连忙道:“偷的。我帮黑旗帮在这里看门,有次黑旗帮的商队路过,在这里歇脚,我偶然发现马车下面藏着不少,就拿了几块,一直没敢出手。英雄要是需要,留我一条命,我想办法给你搞来更多……” 夜惊堂听见这些,知道发现了一件大事,在等马如龙说完后,就拿过铁块,把人交给佘龙和伤渐离处理,他则走出门,和东方离人来到了大院外。 东方离人出门后,脸色就冷了下来: “这个黑旗帮,实在胆大包天,往北梁私运鳞纹钢,他们想翻天不成?” 夜惊堂明白东方离人为何如此恼火——鳞纹钢能铸造刀枪不入的重甲,如果大量流入北梁边军,给人家多凑出来几百个甲骑具装的重骑兵,有时候足以影响一场战事的胜败,这就是明目张胆的通敌卖国。 夜惊堂想了想道:“黑旗帮背后是梁王府,难不成梁王在暗中资敌?” 孟姣一直跟在身后,对此道: “梁王没有鳞纹钢,所有重铠都由朝廷铸造,而后配发给梁洲边军。鳞纹钢出产地,由崖州边军掌控……” 夜惊堂眉头一皱,觉得这事不对头了——崖州军是女帝的私军,主帅就是镇国公王寅,也就是王赤虎的亲爹、女帝和笨笨的大舅,这要是查出王家私通敌国的事情来,大魏怕是得当场变天。 东方离人显然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不好在讨论,转身往镇外走去: “此事查清之前,绝不可对外声张。” 夜惊堂点了点头,快步跟了出去…… …… 第四章 星光原野 入夜,荒骨滩。 百余人的马队,押着数十辆大车,在戈壁滩深处的一个水洼处等待。 手提斩马刀的胡延敬,骑在高头大马上,往西南方遥遥眺望。 而胡延敬身边,还有个身披僧袍的和尚,脖子上挂着一串佛珠,肥头大耳浓眉虎目,给人的观感,比胡延敬还要匪气几分。 和尚法号玄业,本是沙海千佛寺的弟子,不过没念多少年经,就还俗入了名利场,改名张玄业,在梁王府担任门客,目前是黑旗帮的两大头目之一。 胡延敬出身也同样不简单,祖辈是梁洲将门,和石彦峰、剑雨华等人身世差不多,大燕国灭后流落江湖,靠着祖传的斩马刀打出了一方天地,蒋札虎还曾招揽过,但胡延敬祖上就是将军,志不在江湖,更想封侯拜相重现祖上荣光,为此投靠了梁王,成为了黑旗帮明面上的帮主。 两人骑着高头大马,在戈壁滩上等待良久后,一辆马车从戈壁滩深处行来。 咕噜咕噜…… 马车不同于梁洲常见的架子车,做工用料都十分奢华,前面拉车的是两匹马色纯白的骏马,周边还有十余名手提马枪的武人,衣着队列皆整齐划一,仅看气势便知道出身军伍,和胡延敬背后扮相粗犷的马帮汉子比起来,就好似是两个世界的人。 胡延敬和张玄业见状,驱马来到了车架前方,拱手一礼: “公子。” 马车在戈壁滩上停下,有侍女打开的车厢的门,可见里面灯火通明,居中坐着一个身着锦袍的年轻公子,相貌颇为俊朗,年龄最多十八九,腰间挂着把装饰用的带穗文剑。 在马车停步后,年轻公子脚尖轻点跃下了马车,瞧见乱糟糟的马帮帮众,不满开口: “延敬,去找些干净衣裳,让他们换身行头。去关外谈生意,若是扮相比北梁蛮子还粗野,岂不是坠了我大魏的脸面……” 胡延敬翻身下马,拱手奉承道: “公子说的是。不过戈壁滩上风尘大,这帮卒子又不爱干净,换新衣裳过去也脏了,等到了关口我再去筹备……” 胡延敬在梁州的地位,也就比洪山帮矮一头,其他江湖人见了基本都得尊称一声胡帮主,之所以对这武艺平平的年轻人如此恭敬,是因为这年轻公子身份不一般。 年轻公子名为东方尚青,是梁王嫡出的小儿子,虽然不是世子,地位比他哥‘梁八斗’低的多,但对于江湖人来说,依旧属于惹不起的大人物。 东方尚青排行老幺,大哥死了王位都轮不到他,为此自幼都没往军政方面培养,才能都放在打理家业上,从去年开始就接手了梁王府的不少私产。 如今朝廷和北梁停战立盟,两朝开始逐步通商,这么大油水的生意,梁王不可能光保驾护航,把钱全让两朝的商贾挣,王府旗下也组建了商会。 东方尚青此次,便是亲自带队,去西海诸部的琅轩古城参与‘万部集会’,和那边的山大王们谈生意。 东方尚青带着人来到满载的数辆马车旁,检查几眼各种杂货后,询问道: “延敬,前些日子京城的事儿,你知道吧?” 胡延敬跟在身后,点头道: “公子说燕王世子谋逆的事儿?我知道一些……” “知道你手脚就干净些。父王常年忙于军政,没精力管芝麻小事,我可没那么好糊弄。” 东方尚青回过头来,面色颇为严肃: “打着王旗的商队,出关边军不会设卡严查,要带些东西出入关口很简单。前些日子京城出乱子,几千斤乌羽草从关外入境,装了一整船,边军一点风声都没听到,你和我讲讲,燕王世子是怎么把这些东西弄进来的?” 胡延敬一愣,继而就无辜道: “公子,这您就冤枉我了。燕王世子弄得到东西,肯定是从燕州那边入的关。我帮王爷办事这么多年,给的银子这辈子都花不完,岂会冒着杀头风险做私运买卖。而且洪山帮有几条商道,能从沙州横穿大漠绕到北梁,找他们不是比找我安稳的多……” 旁边的张玄业,见此也开口:“公子怕是多虑了,我一直管着黑旗帮的账目,出入货物都会过目,如果胡帮主有问题,早把消息呈送给王爷了。” 东方尚青只是怀疑,没有实证的情况下也没多说: “不管有没有问题,以后最好都给我见好就收。乌羽草之事追更溯源,要是查到黑旗帮头上,父王就成了共犯,指不定还会被安上教唆燕王世子行刺的名头,到时候你们俩是什么下场,自己清楚。” 说完后,东方尚青便转身回了马车,往北方驶去。 胡延敬提着斩马刀翻身上马,目送东方尚青进入马车,脸色并不怎么好看,和张玄业对视一眼后,才轻夹马腹跟了上去。 “驾……” 咕噜咕噜…… …… 无尽旷野上星光点点,马车和马匹停在枯黄草地上,旁边生起了一堆篝火。 伤渐离和佘龙等人,做寻常镖师打扮席地而坐,手里拿着根木棍,上面穿着野兔,在火堆上来回翻烤。 而老镖师杨朝,则拿着个小酒囊,面色微醺说着: “梁洲穷归穷,但除开无处不在的马匪,其别的其实挺不错。你看这天这地这月亮,不比在京城的小胡同挤着舒坦的多……” “确实,这里没江没湖,却比中原江湖纯粹的多,能用的就手里一把刀,身份背景在戈壁滩上没半点用处,这才走了几天,我都快忘记自己是捕快了……” …… 而不远处的马车旁,夜惊堂拿着一只烤好的野兔,走向亮着灯火的车厢,抬头却见向来饿死鬼投胎的鸟鸟,一反常态的没过来,而是站在车队后方的一只骆驼背上,看着异域美人打扮的梵青禾喂骆驼,还在不停嘀咕: “叽叽叽……” 梵青禾显然不明白,鸟鸟在说“还喂个啥,要不咱们把骆驼烤了吧”,还以为鸟鸟在讨食,牛头不对马嘴的回应: “你也想吃草?那,给你一根……” “叽?” …… 夜惊堂有些好笑,顺道也在太后的马车旁转头看了眼。 车厢里面,太后娘娘半靠在红玉身上,手里拿着望远镜;红玉跪坐在背后当软枕,帮太后娘娘揉着肩膀。 太后娘娘闭着一只眼,正用望远镜透过车窗看天上的星星,全神贯注之际,视野里忽然出现一只巨大的眼睛,把她吓得香肩一抖,迅速移开望远镜,才发现夜惊堂举着大烤兔站在了窗口。 太后娘娘醒过来也不准吃香喝辣,都快憋傻了,见状连忙坐起身来,气态是是母仪天下的太后气态,手却相当麻利,直接伸出了窗户: “惊堂,辛苦了,让红玉过去拿就行了,何必亲自跑一趟~” ? 夜惊堂手里的烤兔,可是花了大功夫给笨笨烤的,一个不注意就被太后娘娘抽了过去,连忙道: “诶,太后娘娘,你刚醒过来,吃这些伤胃……” 太后娘娘感觉自己已经稳不住凤仪了,把烤兔拿着坐到了对面,摆手道: “没事,本宫知道分寸,就吃一口,其他的给红玉。你先去忙吧,本宫不用照顾……” 夜惊堂感觉珠圆玉润的太后娘娘,眼睛都快绿了,他敢抢怕是得挠他,只得退一步道: “红玉,你好好照看着,饿久了不能暴饮暴食。” 红玉很是听话,起身就坐在了太后娘娘跟前,开始抢烤兔。 太后娘娘身份终究在这里,也不能表现出饿死鬼投胎的样子,就暗暗不舍的把烤兔递给红玉让她分配,想了想又询问道: “惊堂,枫叶湖离这儿有多远?” “枫叶湖……” 夜惊堂转眼看了看旷野,稍作回想: “离这儿大概两百多里,太后娘娘想去看看?” 太后娘娘从艳后秘史上看过枫叶湖,大概就是世子和太后私奔后第一次到梁州,两个人在红枫海里天为被、地为床什么的,风景极为漂亮,到了梁州肯定想去,她迟疑道: “听说那边风景不错,顺不顺路?如果不顺路就算了,本宫也只是随口一提。” 夜惊堂此行是送太后娘娘治病,而太后娘娘醒过来后,虽然毒还在,但气色明显好了很多,只要学会浴火图就没事了,当前肯定是以病后休养让其开心为主。他含笑道: “大方向一样,就是路线要往西偏点,也算顺路。等到了地方我们在哪儿落脚,太后娘娘好好看看。” 太后娘娘眸子微亮,轻咬下唇笑了下,轻轻颔首。 夜惊堂见此也不再多说,告辞后便又回到篝火旁,重新烤了只野兔,而后才来到了大笨笨的车厢里。 …… 白天发现走私鳞纹钢的线索后,本来刚轻松些的东方离人,又被烦心事困扰,此时车队停下来后,便待在在车厢里和孟姣商讨对策: “此事牵扯怕是很大,镇国公不可能私通敌国,梁王要通敌也不至于只私运鳞纹钢,这才能卖几个钱……本王怀疑是崖州军中出了叛徒,欺上瞒下和黑旗帮合谋,往北梁倒腾军械……” “牵扯到两州之地和北梁,范围太大,我们这几个人当前抽不开身去查,只能传讯陈淼和屠九寂,让他们去崖州追查此事……” …… 夜惊堂举着烤兔来到车厢门口,瞧见两人在商讨公事,便没有进去打扰。 眉头紧锁的东方离人,闻到香味,便抬起了眼帘,发现夜惊堂在外面晃了晃烤兔,停下话语偏头道: “孟姣,你先去休息吧。” “是。” 孟姣站起身来,离开了车厢。 夜惊堂见此跃上马车,来到了车厢之中,把油光蹭亮的大烤兔递给东方离人: “刚烤好,殿下尝尝味道如何。” 东方离人在小榻上端坐,拿起水壶给夜惊堂倒了杯水: “先放着吧,本王现在没胃口。” “我亲手烤的,凉了就不好吃了。” 夜惊堂知道东方离人一下午没吃东西,在跟前坐下后,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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