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9章
士成。 广场上的武人,见此也有点疑惑,正想悄然讨论,哪想到下一刻,人群后方忽然传来一声: “青……青龙会到!” “嗡……” 高声唱喝一出,整个广场瞬间掀起嘈杂,连两人的争执都不管了,齐齐回头看向广场尽头;连阴士成和在坐的诸多掌门,都转眼望了过去。 结果这一看,便发现一名身罩青色斗篷的剑客,不知何时站在了笔直过道尽头。 虽然孤身一人,但若苍松纹丝未动,气势比前面任何一名掌门都大,给人感觉就好似一根青色钢针,扎在人海中心。 青龙会的首席刺客,从来没有露过脸,朔风城的门徒不知姓名,只能报个门派名号。 而朔风城二当家方行古,看着面前的斗篷男子,知道身份却不知如何称呼,迟疑了下才拱手: “阁下神龙见首不见尾,方某还是第一次,不知该如何称呼……” 话没说完,方行古笑容便是一僵。 只见入口处的斗篷剑客,连头都没转,也没回礼,直接走上了人群中心的大道,朝着城主府而去。 “嘿?” 围观的无数江湖人,瞧见此景都惊呆了。 朔风城的门徒,见对方如此无礼,当即想开口阻拦,却被方行古抬手挡了下来,只是蹙眉看着对方远去。 踏、踏…… 脚步不疾不徐,直接传到了在座诸多掌门耳中。 郭叔豹知道田无量和阴士成打不起来,本来在看戏,但此刻却严肃下来,觉得这龙王爷怕是又要搞大事。 阴士成见青龙会的人来了,本来不想插话,但随着对方走近,却感觉到斗篷下的那双眼睛,在盯着他——那感觉犹如猎人盯着一只将死猎物。 ? 阴士成眉头一皱,转眼望向田无量: “你在青龙会买了我的人头?” 声音带着几分嘲讽戏谑。 田无量知道这种场合,没有他说话的份儿,为此一言不发。 而走来的斗篷剑客,同样没有说话,回应阴士成和在场所有人的,是一道声音: 咔咔咔~ 发条逐渐上紧的动静。 “?!” 周边的几十位掌门,瞧见这龙王爷,二话不说就开转,直接倒抽一口凉气,眼神错愕望向那把转轮剑。 连不动如山的阴士成,听见这声音,端着茶杯的手都抖了下,不可思议的看向走来的斗篷剑客。 之所以反应这么大,是因为江湖人面子要撑,但也得有个尺度,不敢砍人就别把刀亮出来,亮出来了那就要见血,不然就是丢人现眼。 青龙会的龙王,是青龙会的招牌,每次出手,都会转轮子计时,而且从来没有人能撑过十二声。 这名声已经打了出去,轮子只要开转,十二声没打死,威慑力肯定掉一大半。 而若是轮子开转,却不敢出剑,那名声当场就砸了,臭不可闻,直接沦为江湖笑柄。 阴士成可是北梁大宗师,区区一个青龙会的杀手,见面就转轮子摆出杀人架势,谁给他的这份底气? 咔咔咔~ 转轮随着手指转动,直至在‘子’停下。 广场上也随之鸦雀无声,所有人心弦绷到了顶点,连气息都屏住了。 阴士成江湖地位摆在这里,心智相当强横,但面对这种忽如其来的愣头青举动,还是生出了三分忌惮,冷冷盯着对方的手指: “名头不大,架势摆的倒是挺足。你以为摆出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的做派,北城主就会出面打圆场给你台阶?你只要松了手指,可就得出剑,不然……” 咔~ 手指松开,传出一声指针跳动的轻响。 广场上的死寂瞬间被打破,也镇住了阴士成没说完的话语! 斗篷剑客没有半点拖泥带水,随着指针开始跳动,脚步逐渐加快,越过了田无量,直逼阴士成! 踏踏踏…… 察觉青龙会不是在开玩笑,整个广场随之哗然,连不动如山的阴士成,都眼皮一跳,直接站起身来,从背后弟子手中抓过双剑。 呛啷—— 便在此时,城主府外剑光一闪! 斗篷剑客距离十丈,身形骤然爆起,化为一道青色残影。 手中雪亮青锋,犹如三尺游龙,裹挟判死御令般的‘咔咔’声,几乎眨眼就到了阴士成近前。 阴士成终究是大宗师,功底再烂,也比姚上卿之流扎实太多。 只是看对方声势,阴士成便知道对方也步入了‘天人合一’,面对猝然近身的一剑,左手剑截击,右手剑点向对方胸腹。 叮叮—— 城主府大门之前,顿时爆出两点火星。 斗篷剑客凭借刺客无与伦比的爆发力,硬生生连续弹开双剑,继而乘虚而入刺向咽喉,速度快的令人发指! 阴士成眼底涌现惊愕,动作却丝毫不慢,身形无风自起,直接跃到门廊上方,又再度跳跃,飞上了城主府层层叠叠的建筑。 而近在咫尺的斗篷剑客,却如同没有感情的杀戮机器,如影随形剑势如潮! 叮叮叮叮叮~…… 咔、咔、咔…… 建筑群上方爆出一连串火星,不过顷刻之间,阴士成便节节败退,被追击到了城主府的半山腰处,转轮也响到了第八声。 阴士成擅长的是暗器毒术,正面和同境刺客拼爆发,无异于自寻死路。 发现拉不开距离势头不妙,阴士成当即锦袍鼓胀,爆出一阵黑雾笼罩周边,同时往后飞退。 嘭~ 但也在同一时刻! 飒—— 城主府上方猝然传出一声刺耳剑鸣! 刚刚扩散的黑雾,硬生生被强横剑气搅出一个漩涡空洞。 手持转轮剑的斗篷剑客,正处于漩涡正中,未受丝毫阻碍,直接将剑尖送到了阴士成咽喉! 这一下速度太快,诸多掌门尚未完全看清,金铁入肉的闷响便已经入耳。 噗—— 数万人瞩目之下,建筑群上方血水飞溅。 三尺青锋直接洞穿了阴士成肩头,从后肩处直接穿出一尺有余! 阴士成骇的面无人色,被一剑穿肩,才来得及双剑前刺,逼退近在咫尺的对手。 而斗篷剑客一剑刺偏,当下也没有恋战,飞身后撤落在了半山飞廊之上,抬指按住了转轮。 咔~ 转轮在第九声停下。 惊魂未定的阴士成,带着一条血线摔落在房顶,又连忙弹起,飞身后撤出极远距离,如果不是几万人看着,恐怕能直接退到城主府后方的山里。 “……” 整个广场死寂无声,不光是田无量和诸多掌门,连仇天合、薛白锦,都没太看明白怎么回事。 所有人望着肩头血流如注的阴士成,又望向半山飞廊上的剑客,半晌才传出低声嘈杂: “娘诶,青龙会这是来真的?” “这不废话,阴士成差点就被一剑封喉了!” “怎么留手了?” “不是留手,北云边出面拉架了……” …… 随着嘈杂声传开,广场上的所有人,才把目光从交手两人身上移开,望向了城主府最上方的云阁。 黑云压城,整个城主府呈现出黑青色调。 而一道身着白袍的人影,不知何时站在了云阁之巅,低头看着下方飞廊上的斗篷剑客,儒雅脸庞带着几分讶异。 “北云边北大侠?!” “嚯……” 发现朔风城主露了头,人海顿时激动起来。 阴士成也如同看到了救命稻草,连忙飞身而起,落在了北云边附近,用手捂住肩头,脸色苍白满眼惊惧,开口道: “北城主为何不早出手?” 北云边都没看阴士成,目光望着下方的斗篷剑客: “青龙会说的没错,我朔风城请的是豪侠义士,不需要死人和废物。这一剑,我本不该拦。 “但阴士成不归我管,而是大梁朝廷的人。如今南朝大敌当前,朝廷请我为国出一份力,我答应了,就得考虑大局,阴士成终究能派上点用场,所以他这条狗命,得暂时留着。 “看在大敌当前的份上,青龙会可否等两国战事平定,在继续行事?” 广场上鸦雀无声,又看向了悬空飞廊上的斗篷剑客,等待其回答。 夜惊堂手持转轮剑,斗篷遮住面容,并未抬头望向北云边,眉头暗暗皱了起来。 他见面就砍阴士成,并不是为了杀人,而是逼北云边出手拉架,好摸清对方深浅。 毕竟阴士成这种人物,北云边必须保,不可能看着他杀。 他一直压着实力,只以正常武魁的水准出手,本以为阴士成打不过的时候,北云边就会出面阻拦。 但没想到都快打死了,北云边才动手,而动手的方式也出乎他意料,直接隔空干扰了他刺出去的一剑。 这个手法和他跟神尘和尚、吕太清互相斗剑的仙术一样,但北云边用的很特别,似乎同时带动了他的气息流转,以至于这一剑偏的离谱。 夜惊堂气脉之强横,当世无人能及,对于这种干扰,完全能抵挡住,当时只是不想暴露,才没提防。 但问题是,他能提防,却做不到以同样方式干扰对手,昨天就尝试过,结果只是隔空摸了下冰坨坨胸。 和吕太清斗剑,虽然吕太清很强,但所学之术,都在他理解范围内,只要精修调整就能反制。 而北云边悟出来的东西,似乎已经比他高一截了…… 夜惊堂眉头紧锁,察觉到了这一战的棘手,不过也并未露怯,心头急急思考原因和对策,表面上则是朗声开口: “我青龙会只认银子不认人,拿了钱就得办事,杀不杀,我说了不算。” 话落转眼看向下方的田无量。 田无量见阴士成差点被打死,心头半点不意外,而且知道北云边今天也大概率出事。 为此田无良相当配合,直接摆出大义凛然之色: “既然北城主开了口,田某自然得给北城主和朝廷面子,等两国战事平息之后,田某再和阴士成算此旧账。” 咔咔咔~ 夜惊堂见此,把转轮归零,收起佩剑拱手一礼,而后飞身跃下城主府,在给青龙会准备的席位上就坐。 广场上死寂无声的人群,等到此时,才渐渐回过神,开始七嘴八舌讨论: “霸气侧漏!这么狂的人物,我还是头一次见。” “不愧是青龙会,这行事风格绝了,怪不得能做这么大……” “若是北城主不拦,阴士成死透透的,就这刚才还敢大放厥词……” “这十大宗师名次,看来又要变了,就是不知道龙王爷和华俊臣谁更厉害……” “还是华俊臣厉害点,华俊臣和南朝的夜大魔头,从燕京打到大漠,连战数场硬是没死,这战绩南北两朝独一份儿……” …… 城主府外嘈嘈杂杂。 北云边见田无量和青龙会让步了,自然不在多言,随之轻身一跃,落在了城主府外,拱手一礼,压下满场话语: “诸位英雄豪杰远道而来,北某有失远迎,还望恕罪。都请坐吧。” 而阴士成脸色煞白,屁都不敢放,捂着肩头跃下,落在了北云边背后…… 第十二章 云边龙气聚北巍 山外喧哗声一片,连城主府内的门徒杂役,都跑到了面向广场的窗口处,打量着外面的动静。 而城主府侧面的山林中,薛白锦孤身一人安静潜伏,等到北云边露面,自云阁跃下之后,才无声无息潜入建筑群。 云阁是北云边的住处,暗室严禁外人进入,但外部肯定有人巡逻值守。 薛白锦方才已经看出北云边深不可测,此时自然也不敢大意,隐匿所有声息,顺着无人之处,摸到了云阁右侧,尚未靠近,便听到一阵交谈声传来: “这青龙会当真霸道,两位觉得这‘龙王’,在大宗师中内位列第几?” “在师道玉和阴士成之上,不过应该打不过席天殇。剑这东西就是灵活快捷,携带方便,适合搞刺杀,拼正面不占优势……话说邢公子不去看热闹,跑这儿来作甚?” “唉,也没什么,就是昨天在城里闲逛,遇到了个玩得开的少妇,胸脯比我头大,水还多……” “嚯!是吗?!” …… ?? 薛白锦忽然听到这对话,眼神都沉了下,虽说云阁门口的守卫,确实按照夜惊堂的说法,被拖住了,但心里还是忍不住嘀咕一句: “果真物以类聚,这找的都是什么货色……” 虽然心里羞与为伍,但薛白锦办事还是很麻利,仔细观察后,便从凑在一起交谈的三人后方,无声潜入云阁,朝着后方行去。 云阁是一栋楼,背靠山壁,规模并不小,外面是客厅、书房等等,装修颇为华美,最深处则是一道门,看布局通往岩壁内部,是一个密室。 薛白锦来到门口,略微检查,确定机关暗器和埋伏,才轻手轻脚把门推开,往里扫了眼,可见其中没有窗户,摆的有桌椅茶案,四周还亮着烛台。 暗室左右的墙壁上,全是书架,里面放满了书籍,而正后方则是一扇白屏,遮挡住了后方细节,只能隐隐约约看到里面有桌案。 薛白锦先来到书架前,可见上面的书籍很杂,有奇闻异志、五行方术,也有南北两朝的史料县志、军政部署、商路分布等等,涉及了各个领域,唯独武学相关很少,有也只是介绍各大门派的历史传承的书籍。 薛白锦见此,心头自然疑惑,毕竟武夫根本用不到这些,感觉更像掌权者的资料库,以北云边的势力范围,根本用不到这些。 薛白锦没想清楚缘由,便先行来到了白屏后方,结果入眼就看到了小案上放着一张舆图,上面摆着数个小人,其中一个还刻着‘薛’字,放在南霄山,明显指的是她。 而刻有‘夜’字的小人,则单独放在了蒲团正前方,从位置来看经常坐在这里盯着看。 “……” 薛白锦见此暗暗琢磨,毕竟光是这点细节,就足以说明北云边一直把夜惊堂当首要目标,连奉官城、项寒师这些人都暂时放在了一边。 她来到小案旁边仔细查看,发现墙壁上有抽屉,便小心打开,但可惜抽屉里没有什么长生果,只有一堆纸张。 纸上写的全是去年以前的情报汇总,邬王着手炼丹、燕王世子索要高手担任刺客、女帝移驾避暑山庄…… 薛白锦仔细看了两页,心中便暗暗一惊,知道这是绿匪的指挥室,毕竟除开绿匪的幕后首脑,没人能同时拿到这么多机密情报。 绿匪是北云边在暗中掌控? 薛白锦念及此处,连忙寻找其他的纸张,想看看绿匪最新的部署,结果发现最新情报只到去年九月份,后面就没了。 难不成北云边时刻带在身上…… 薛白锦觉得有可能,但她总不能找北云边去要,当下还是在暗室中仔细搜索起来。 但可惜尚未搜索多久,苍穹之上就猝然传来一声雷鸣: 轰隆—— …… 厚重黑云如同压在数万人头顶,城主府上黑旗猎猎,噪杂广场逐渐寂静下来。 北云边坐在了正中主位之上,阴士成捂着右臂坐在身侧,另一边则是北梁过来的高官。 而受邀前来的几十位掌门,则带着门徒,坐在广场左右,身边竖着帮派旗子。 夜惊堂披着青色斗篷,在太师椅上就坐,佩剑放在手边的茶案上,虽然只是孤身一人并不醒目,但自从方才的小插曲后,已经成为了全场焦点。 坐在左边的苍龙洞,和坐在右边的白帮,从掌门到背后门徒,都是正襟危坐,连呼吸都小心翼翼,生怕稍有不对,中间这青龙会头号杀手,就开始转轮子。 不过夜惊堂此时,却没有心思搭理这些杂鱼,只是进入了过载状态,闭目思考隔空干扰对手气息的难题,如果凑近仔细看,可以看到斗篷上有隐隐汗气。 好在方才和阴士成血战一场,运动量本就巨大,出汗是正常的,这点异状,还不至于引起左右之人注意。 在等待良久后,邀请的所有人都入了场,虽然姚上卿、霍知运缺席没来,但在场所有人都明白为什么没来,朔风城也当做没看见,直接就开始了此次英雄宴。 北云边是城主,客套寒暄的话,自然不用他去说,在场诸人也受不起,开口说话的依旧是二当家方行古。 方行古在帮派的定位是白纸扇,并不以武力见长,但地位并不低,此时站在广场前方,高声说着: “江湖和朝廷,向来井水不犯河水,平日里投靠朝廷,在我等看来是江湖败类。 “但侠之大者、为国为民,我等平日里可以不服朝廷管束,却不能对国难熟视无睹。如今南朝大军压境,夜惊堂自恃武力咄咄逼人,我大梁已经到了生死存亡之际。 “我等身为武夫,若是还袖手旁观,便是视数万万百姓生死于不顾,这显然失了大义……” …… 方行古这‘讨贼檄文’,虽然有点过于美化在场的江湖人,但也谈不上虚伪。 毕竟双方立场本就不同,又是两国交战,号召本国武人出力也是应该的。 在场数十位高手认真聆听,心底都明白朔风城的意思,只是在等着最后的站队。 而方行古说了一大通漂亮话后,才来到正题: “国难当前,城主临危受命,获封‘崇国公’,不日便要赶赴边关,镇守国门。 “有帅不能无将,所以此次专程设宴,邀诸位前来,共同商讨护国御敌之策。 “方某知道诸位,不少人背了案底,甚至正被朝廷通缉,怕有报国之心,朝廷却不给机会。 “诸位可以放心,朝廷正值用人之际,城主乃至朝廷的刘大人,可以对各位承诺,只要是有心报国者,过往罪责今日皆一笔勾销。 “从今往后在城主麾下,诸位也都有官身,来日立下功劳,加官进爵、封侯拜相也不无可能。 “我等都是江湖武夫,能洗清过往平步青云的机会,这辈子就这一次。不知各位,可有心追随城主,共御南朝强敌?” 方行古说完后,转眼看向左右就坐的几十个掌门,等待这些人回答。 北云边在椅子上端坐,手指轻敲着扶手,眼神扫视众人的神色。 郭叔豹虽然实力不是最高,但交际网很大,来之前其实就谈好了,他负责当带头之人,率先起身慷慨陈词表态。 但常言‘计划赶不上变化’,以前彼此差距不大,他靠着人缘,率先起身带个头也没啥。 而如今旁边坐着那么大个龙王爷,实力明显在所有人中最高,人家都没说话,他一个二线掌门,先起来抢从龙首功,显然有点不懂事。 为此郭叔豹左右打量几眼后,先看向了隔壁就坐的夜惊堂: “我等人微言轻,缺一个多一个,都无关大局,此事还是得让真正有本事的人来拍板。不知青龙会,对此有何看法?” 夜惊堂坐在椅子上纹丝不动,一边推演着功法脉络,一边开口回应: “方老此言确实在理,我等身为武人,无论黑道白道,都当心系大义。” 方行古和诸多掌门听见此言,皆是微微点头。 但他们还没笑出来,就听见这龙王爷继续道: “但大义不是愚忠,我等报国,报的也是大梁百姓,而非一家一姓。” “……” 广场上的所有人,闻言表情微微一僵。 北云边敲扶手的动作,也在此时停顿下来,接话道: “青龙会意思是?” 夜惊堂回应道:“要让百姓少受战乱,唯一的方法就是速战速决,尽快促使天下一统。 “甲子之前,奉官城见大燕覆灭乃大势所趋,能守云安而不守,促使云州十余万军队不战而降,无数百姓将士免遭战火屠戮,此举虽然失了小义愧对大燕,却不愧对南朝百姓,全了大义。 “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如今南北两朝,已经有了一统的大势,我等若集结起来,帮朝廷抵抗,只会拖延战事,让更多百姓将士遭受战火屠戮……” 啪—— 坐在北云边跟前的北梁高官,闻言怒火中烧,一拍桌子: “你放肆!你……” 北云边微微抬手,制止了官吏的话语,转眼望着夜惊堂: “南朝内战,奉官城袖手旁观理所当然。而如今我北梁,是被南朝、西海联合入侵,阁下这大道理,怕是站不住脚。” 夜惊堂道:“三国本为一体,始帝、吴太祖便是大一统的帝王,我们要盼的,应当是南北朝再出个千古一帝,彻底终结三国乱世。 “若大梁有一统天下的实力,我等自当义不容辞,站在朝廷这边。 “但现在谁有资格一统天下,诸位想来清楚,我等要为天下百姓着想,就该顺势而为,不阻拦大势。诸位说是也不是?” “……” 在场的几十位掌门,乃至广场上的无数武人,都听愣了,哪里敢回这话。 现在整个天下,谁看不出统一西海诸部的夜惊堂,很可能成为继吴太祖之后的第三位大统之君?就算不是夜惊堂,也绝对是南朝女帝。 若非如此,北梁为啥火急火燎的招揽北云边,开这英雄宴? 现在这场面,又不是双方辩论什么才是大义,而是朔风城让在场武人站队! 北云边和青龙会的观点,其实就是大儒辩经的手法,怎么说都对,都能沾上大义,想要争论到底谁有理,那得看哪边是战胜国。 北云边明显已经给过台阶了,青龙会还要硬抬杠,这不找死吗? 在场所有人鸦雀无声,望向孤身一人坐在席间的龙王爷,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郭叔豹本来是谦让,结果青龙会说出这砸场子的话,肠子都悔青了,想圆场又不太敢开口。 偌大青石广场,就这么陷入了无言沉默。 北云边见青龙会听不懂人话,给了台阶都不下,便直接道: “我是大梁百姓,又受朝廷重赏,自当为朝廷鞠躬尽瘁。阁下觉得我此举,阻拦了天下一统的大势,那以阁下的风骨,当前是不是该铲除我这冥顽不灵之辈,以免百姓遭受无妄战火?” 在场所有人,听见这话便知道青龙会完了。 旁边的阴士成,本来一直低着头,此时却抬起眼帘,流露出几分杀气,本想跟着激将几句,不曾想他还没开口,广场上就传来一声: “是又如何?” ?? 死寂无声的广场,明显传出不少抽凉气的声音。 诸多掌门齐齐错愕转头,连北云边都愣了下! 本来北云边还觉得这青龙会的头号杀手,是性格偏激一根筋,但此时算是明白——这厮完全是脑子进水。 就这德行,也能活到今天,还练出这么一身好武艺? 所有人面面相觑,都不知道青龙会这是在想啥,甚至有人想说好话,让北云边别和傻子一般见识。 但众人还没从难以置信中缓过来,眼神便是一震! 北云边发现这头号杀手,脑子不正常,已经失去了招揽的耐心,转眼望向前方人群,同时右手微抬。 唰—— 众人还没看清怎么回事,放在北云边右侧的茶盏,便猝然化为一条白线,以雷霆万钧之势,激射向就坐的‘龙王’。 此招完全没有起手动作可言,甚至没碰茶杯,但茶杯爆发出的速度,却堪称骇人听闻,饶是仇天合、阴士成等人,都只看到了一线残影。 此招一出,便已经宣判了‘龙王’的死刑,北云边甚至懒得转头去看。 但下一刻,广场侧面却传出一声爆响: 嘭—— 快若奔雷的茶盏,瞬间激射到就坐的斗篷剑客面前,本该在对方抬手前,就轰碎其脑袋。 但距离脑袋还有三尺之时,茶盏却如同撞上了一面墙壁,速度骤停,强横冲击力把茶水瞬间震成水雾,白瓷茶杯却完好无损,只是悬在斗篷剑客前方,急速颤动。 嗡嗡嗡…… “啊这?” “这是……” 周边的数十名掌门,神情瞬间呆滞,连阴士成仇天合,眼神都化为茫然,完全没看懂。 北云边眉头猛地一皱,转头再度望向青龙会的头号杀手,风轻云淡的神色,化为了凝重,观察一瞬后,若有所思开口道: “好手段。” 啪嗒~ 茶杯毫无征兆的落下,摔在地上化为粉碎。 本来纹丝不动的夜惊堂,抓住身侧的佩剑,慢条斯理起身,走向场地中央,声音也化为了毫不忌惮的云淡风轻: “你手段也不差,我坐在这里硬想了两刻钟,才想明白原委,谁教你的?” 北云边手指轻敲着扶手,打量着走到正前方的身影: “你是夜惊堂?” “嗡……” “夜惊堂?” “夜大魔头……” 此言一出,死寂广场瞬间炸锅。 前排围观之人直接面无人色,而周边的几十名掌门,则惊的站起身来,迅速往后退开。 毕竟‘夜大魔头’的名号,可不是北梁江湖瞎取的。 遇见其他人,还能思考该怎么活;而遇见夜惊堂,尸体能拼完整都算人家发善心,这热闹可不是寻常人能随便看的。 阴士成听到‘夜惊堂’三个字,脸色就猛的一白,第一反应就是此生江湖路走到头了,跑的念头都生不起。 不过惊恐一瞬后,阴士成又想起身边还有靠山,迅速恢复镇定,大喝道: “快,一起上,杀了他南朝就完了!” “……” 正在急急后撤的诸多掌门,听见这话都惊了,望向阴士成,虽然没开口,但眼神意思明显是——你当老子傻? 这他娘是夜惊堂,你要不上去试试? 不光是诸多掌门,连北梁高官,都察觉到了不对,悄然起身扭头就走,丝毫不拖泥带水。 夜惊堂自然没管这些无关杂鱼,只是看着北云边,把斗篷面巾拉下,露出了脸颊: “六张鸣龙图散于各地,以你的年纪凑不齐,你也没去过沙州。我挺好奇,你年纪轻轻,如何摸到的‘炼神还虚’门槛?” 北云边坐在大椅之上,因为师父已经把他当了弃子,回应倒也坦陈: “师父手把手教的。” 夜惊堂对此言并不怀疑,但能教出‘炼气化神’的徒弟,通常都有同等境界,就比如玉虚山的老掌教,不然很难给徒弟指路。 而‘炼神还虚’相当于第八张图的境界,比吕太清都高一境,世上有本事教到这地步的名师,满打满算只有一个奉官城,其他人都没到这一步,肯定是教不了。 夜惊堂稍微斟酌了下,询问道: “你师父是什么人?” 北云边其实也不知道师父身份乃至名字,对此只是回答: “你如果能活过今天,以后会知道。” 夜惊堂微微颔首,回答相当干脆: “那就好。” “……” 这话看似无波无澜,实则相当之狂,都没想过自己今天会死。 北云边见此沉默了一瞬,慢慢站起身来: “你推演了第七张图却没死,看起来也摸到了些许门道。但可惜,鸣龙图终究不是你自己的道,这世上也不只你得天独宠、悟性超凡。我比你先走了十几年,今天,你的路到头了。” 夜惊堂微微挑起下巴: “先走了十来年,阁下想必悟出了很多神通,可否让我这凡夫俗子见识见识?” 北云边隐藏数十年,出于绿匪的特殊性,一直不过在外人面前展现。 此时夜惊堂已经到了跟前,他赢了就是得天独宠的千古第三人,输了则是万事成空,自然没了隐藏的必要。 眼见夜惊堂想看神通,北云边并未吝啬,眼神被傲气所占据,抬起双手,掐了个道门手印,开始神神叨叨念咒: “五帝五龙,降光行风,广布润泽,辅佐雷公,五湖四海,水聚朝宗,神霄符命……” 呼呼~ 随着声音传出,广场上慢慢吹起了横风。 而盘踞在黑山之上的云层,也逐渐被强风所带动,不久后便是一声: 轰隆—— 云海之间窜出扭曲电蛇,瞬间撕裂天幕,将昏暗城池照为雪白! 浩瀚天威当空压下,让黑山之下的无数武夫瞬间惊惧,连远处的仇天合和折云璃等人,都难掩心底错愕,后退了几步: “这……” “我的老天爷,说书先生没骗人……” …… 而与惊慌失措的万千武人相比,夜惊堂反应出奇的平静,毕竟他方才已经想清楚了北云边的门道。 第七张‘搬山图’,对应‘炼气化神’,由内而外,以体魄之力引导万物,虽然看似强横玄妙,但威力不会超出人本身的上限,为此最多控制一把剑飞来飞去,隔空摸摸胸什么的。 而第八张图则不然,对应‘炼神还虚’,开始‘由外而内’,也就是跳出体魄的范畴,以精神为媒介,引导天地之力化为己用。 北云边可以隔空控制对手体内的气血,而他做不到,就是因为北云边摸到了‘炼神还虚’的门槛,能感觉到虚无天地中的那股‘气’。 而他以前只能用手感觉,自然没法隔空控制干扰。 不过就和前六张图不完善,就掌控不住第七张图一样,第八张图更是如此。 浩瀚天威何其强横,无论是他还是北云边,以当前的道行,能做到的也只是‘开视野’,竭尽全力引导,最后和历史上那些厉害祝宗、道士一样,打个‘增雨弹’求场雨,正儿八经操控天地,肉体凡胎根本扛不住。 瞧见北云边装神弄鬼表演呼风唤雷,夜惊堂平淡道: “道门祈雨咒罢了,玉虚山的老掌教就会,除了下雨也没啥大用,你莫不是准备用雨淋死我?” 北云边见没镇住夜惊堂,倒也不意外,悻悻收手,抬步走向夜惊堂: “给你开个眼罢了。我能摸到炼神还虚,炼气化神便已经融会贯通,你不过刚刚初窥天机的毛头小子,拿什么和我较量?!” 话音落,北云边抬起左手,五指用力一握! 远看去,便如同九天神人,以虚无法相,隔空抓住了立于广场上的渺小蝼蚁。 阴士成已经被北云边的通天神术震撼的无以复加,瞧见此景,便满眼阴毒望向夜惊堂,心底估摸还念叨着——恐惧吧!痛苦吧!哀嚎吧…… 但可惜的是,夜惊堂半点反应没有。 “……” 北云边盛气凌人的眼神一凝,左手又握了握,而后便皱起了眉头。 滴滴答答~ 风雨当空而下,砸在青石地砖上,击起点点水花。 夜惊堂在雨中静立,把转轮剑插在地上,左手平伸而出: “你这手绝活,我打神尘和尚的时候就会了,无非没法隔空扰乱对手气血而已。既然我会,又岂会不知道如何反制。 “你要是没新花样,就换我给你开眼了。” 咻—— 话音落,广场外围传来一声破风急响。 众人余光看去,却见人群上方划过一条黑线,横穿过青石广场,精准无误落在夜惊堂手中。 众人以为还有高手,从后方丢出兵器,皆是转头看去,结果不曾想后方响起了仇天合的错愕惊呼: “我他娘……这又是什么鬼东西?!” “妈耶,惊堂哥为啥没教我这个……” …… 夜惊堂并未回应远处的言语,只是把螭龙刀挂在腰间,望着北云边,等待他回应。 而北云边瞧见这一手,就知道夜惊堂对‘炼气化神’的理解,已经不在他之下,脸色慢慢沉了下来,右手抬起。 飒—— 放在席位后方的一杆雪亮长枪,当即破空而出。 但可惜的是,九尺长枪刚飞到一半,广场便传出一声爆响。 轰—— 倾泻而下的狂风暴雨,被猝然爆发的气劲震开,直接在青石广场之上清出一个庞大的半圆空洞。 气劲席卷之下,飞到一半的亮银枪,便如同断线风筝失去了控制,直接插在了地面。 而雪亮刀光,也同一时刻在天地之间亮起! 呛啷—— 夜惊堂脚下青砖四分五裂,被硬生生削去一层,整个人如同青色电光,闪烁至北云边身前,左手刀斩向肋下,右手同时凌空虚握拧转。 北云边功力比夜惊堂深厚,所学艺业更是不差,眼见一刀近身,反应奇快,双手横向合十,试图拧断螭龙刀;同时固守气府,防备夜惊堂扰乱他体内气血。 但北云边双手即将接触刀锋之时,却愕然发现,体内气血没受干扰,反倒是立足之地的青砖,猛然旋转! 哗啦~ 北云边和夜惊堂终究还不是神仙,双脚着地,那就是脚扎大地,立足之地整体转向,人岂有不动之理。 双方接敌地的前一瞬,北云边忽然面向了阴士成,结果可想而知! 噗—— 螭龙刀毫无阻碍,劈在没有任何防护的脊背之上,瞬间在白袍背心拉出一条血口! 但北云边相当强横,这快若奔雷的必杀一刀,硬生生没劈断脊柱。 北云边后背受创,并未选择规避,而是左臂后摆拳,扫向夜惊堂头颅,双脚跃起以免再度被干扰身位,同时右手微抬,想要转动夜惊堂脚下的青砖。 但双脚离地又不会飞,那就回到了武夫最原始的状态。 夜惊堂一刀得手,哪里会给北云边干扰的机会,当即侧身如猛虎硬靠山撞出,肩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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