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过城池,走向了这座处于王朝中心的殿堂。 文武百官察觉异样,尽皆转头,面露疑惑。 坐在龙椅上的女帝,则是微微挑眉。 踏踏踏…… 皇城禁军察觉不对,在不明所以的情况下,齐齐从城墙内涌出,手里提着大盾,看模样是想防止贼子奇袭。 但能听到声音,已经说明来人很近了。 嘭—— 一声闷响后,文武百官只见一道人影,猝然划破长空,在风雪中带出漩涡,落在了承天门之外。 因为速度太快,远看去就好似一柄黑色长剑,自九天直坠钉在地上,带起的余波,却把覆盖在白石地砖上的薄雪,冲出了一个环形空地,连往过跑的禁军,都被惊的顿住了脚步。 而人影落地,带出如此强的冲击力,身体却晃都没晃一下,行云流水的便抬手一礼: “臣夜惊堂,觐见来迟,还请圣上恕罪。” 清冷嗓音穿透无边风雪,落入群臣耳中,明明隔着两道城门很远,但众人却听的无比清晰,不轻不重听着还很舒服。 “……” “嚯……” 在场王侯将相,不是没见过武魁,但一动一静如此赏心悦目的,确实是头一次见。 几个专门挑刺的言官,想说夜惊堂入朝觐见,举止太过张扬,但人家还在承天门外面站着,都没进皇城,总不能说人家来上朝不该跑快点,为此张开的嘴还是闭上了。 东方离人瞧见如此潇洒的模样,眸子自然亮晶晶,连胖头龙都挺了几分,开口道: “宣。” “宣!夜惊堂进殿……” …… …… 承天门外。 夜惊堂飞驰而来,算不得满头大汗,但也是呼吸粗重,待听到里面的传唤后,从侧面的门洞进入了皇城,朝着太极殿行去。 上次过来,是在殿外打曹公公救大漂亮,广场上没人,而现在则是上千双眼睛盯着。 如果换做寻常人,这么进来肯定腿软,但夜惊堂昨晚还被宫里那位撩裙子调戏,想保持敬畏之心都不容易,更不用说紧张了。 虽然不了解朝廷的礼仪,但夜惊堂送笨笨进宫过几次,也没大摇大摆往中间御道走,自侧面千步廊穿过,来到巍峨大殿前,拱手一礼后,才进入正殿。 女帝坐在上面,按规矩不能抬头直视,玉藻遮挡也看不到脸。 夜惊堂自然也没抬头乱看,只是目不斜视来到昂首挺胸的大笨笨跟前,躬身一礼道: “微臣夜惊堂,拜见圣上。” 大魏女帝可能是角色扮演习惯了,不想以女帝身份言语,便微微抬手示意。 东方离人见此,起身站在了大殿前方,取出托盘里的圣旨,开口道: “夜惊堂听封。” 在前朝大燕时期,皇帝就废除了繁琐的跪礼,只在祭祀中保留,平日同行的是揖拜礼,也就是俯首作揖,而大魏传承燕制,自然也是。 夜惊堂见此再度微微躬身,大殿中也安静的针落可闻。 东方离人身形笔直,扫视群臣一眼后,才展开圣旨,朗声宣读: “大魏建武十年,寒月十五,圣上诏令:武安侯夜惊堂,品性刚正,矫勇善谋。入京以来,护靖王于白马书院;破邬王世子谋逆一案;后入邬州生擒反王,剿灭叛贼无数;又于玉潭山誓死护圣驾…… “……屡立奇功,朕心甚慰,封夜惊堂为武安公,赐泽南一郡为封邑,子孙世世承袭;赐蟒袍玉带、车一架、宝马三匹,赐剑履上殿之权……” 东方离人声音十分大气,认真宣读着姐姐亲笔写的圣旨。 在场文武朝臣,本来觉得以夜惊堂对西海诸部和民间的影响力,给个国公不为过,但听完靖王宣读完过往功绩,又觉得哪怕没天琅王遗孤的身份,光是护圣驾、擒反王两条,这么封赏好像也不算太出格。 再想到站在天子堂前听封的夜惊堂,年纪不过二十,在场王侯将相,难免心生感慨,甚至隐隐有点担忧。 毕竟二十岁就走到这一步,女帝还没半点忌惮,以后绝对是板上钉钉的皇后或者靖王妃。 夜惊堂一直忠心耿耿、不求名利还好,如果以后动了歪心思,那可真出大问题了,后宫干政、鸠占鹊巢、皇权易主…… 夜惊堂维持着不卑不亢的仪态,安静听笨笨报菜名,完全想象不到在场王公,想法能这么离谱。 权钱名色,夜惊堂勉强只好一个色,对于这些寻常人十辈子都求不来的殊荣,还真没太大感触,在听大笨笨说完后,就拱手道: “谢圣上恩典。” …… 第三十章 离家出走? 中午时分,文武朝臣自承天门鱼贯而出。 人来人往的街面上,驷马并驱的车辇沿街行走,黑衙护卫跟随在侧,车厢门窗则都关着。 宽大车厢中,夜惊堂腰背笔直站立,摊开着双臂。 身侧的小案上,放着黑底绣金色蟒龙的衣袍,以及镶嵌蟒纹金玉的腰带;蟒袍和笨笨的胖头龙蟒袍纹饰差不多,不过男子款式,更加宽松大气。 东方离人和两个随行侍女,把夜惊堂的官服脱了下来,将蟒袍穿在身上,而后让他坐下来,仔细盘头发束金冠。 夜惊堂说起来还没到及冠的年纪,江湖上也不讲究这个,往日都是用发带束起,被笨笨外加两个羞羞的丫鬟折腾,有些无奈: “都马上回家了,又不是去参加庆典,穿这么正式作甚?” 东方离人站在面前,把夜惊堂脸颊扶正,严肃道: “本王看看合不合适身,不合身还得拿去改。身居高位,要动静有矩、喜怒不形于色,你表情冷些,嗯……就跟和司马钺对峙那样,风轻云淡,又不失自信傲气那种……” 夜惊堂知道笨笨是想看他穿蟒袍是什么样,当下双手扶膝正襟危坐,脸上的微笑收敛,再难看出喜怒。 灿若繁星的眸子,目不转睛盯着面前的女子,伶俐剑眉使得俊朗脸颊带上了几分锋芒,看起来并不凶,但却带着侵略性。 常言‘人靠衣装’,夜惊堂做江湖游侠打扮,面色冷峻眼神灼灼,展现的自然是对个人武力的绝对自信。 而此时穿着量身定制的蟒袍,头束金冠腰悬玉带,江湖气肯定没了,但锋芒尚在,给人的感觉,就是个‘大权在握、心思难测、不容违逆’的王侯,看着都很难伺候那种。 东方离人还是第一次见夜惊堂用这种眼神看她,心都跟着一颤,下意识想低眉垂眼,但马上又反应过来,站直几分昂首挺胸,和夜惊堂互瞪。 而旁边两个王府侍女,可能没想到向来随和有礼的夜公子,冷起来比靖王都有帝王气场。 就这模样,当场在车厢里糟蹋靖王,她俩怕是都不敢啃声,让她们助兴,指不定还得暗自窃喜…… 夜惊堂自然没让侍女助兴的心思,但发现大笨笨刚才眼神怂了一瞬,糟蹋靖王的心思倒是有,他微微挥手示意。 两个侍女很是长眼色,欠身一礼,退出了车厢。 ?! 东方离人见夜惊堂竟敢指挥她的侍女,心底不由一慌,但气势上并未露怯,微微眯眼盯着夜惊堂: “你做什么?” 夜惊堂保持冷峻神色,不紧不慢起身,凑到大笨笨耳边,仪态轻浮桀骜,看起来如同霸道邪气坏王爷,准备对着美人来句——女人,我就喜欢你这桀骜不驯的样子…… 东方离人袖袍下的手微微握紧,已经准备夜惊堂敢以下犯上,她就可劲儿拧给个教训,但没想到的是,夜惊堂如此强势凑到耳边,却来了句: “这模样殿下喜不喜欢?” ? 东方离人一愣,握紧的手松开了些,不冷不热回应: “还行。你说话凑这么近作甚?” 夜惊堂贴住耳垂,柔声道: “怕黑衙同僚听见,有损殿下形象。殿下要是喜欢这模样,要不我再试试别的?” 东方离人微微蹙眉,疑惑道: “你想试什么?” “就是我再强势点,殿下喜欢就继续,接受不了就喊停。事后不许生气不许拧我。” “……” 东方离人眨了眨眸子,心头估摸夜惊堂是想占便宜,但在路上也没事,便若有若无颔首。 夜惊堂从耳侧移开,恢复了冷峻模样,低头看着笨笨的脸颊,左手搂住后腰猛地一拉。 扑通~ 东方离人猝不及防,直接撞在怀里,被搂的脚后跟离地,眸子顿时瞪大了几分,心也跟着颤了下,看着近在咫尺的冷傲脸庞,心里第一反应竟然是: 我的天,好俊…… 东方离人感觉有点被冒犯,但也不是不能接受,甚至挺满意的,就瞪着夜惊堂道: “然后呢?” 夜惊堂抬手挑起光洁下巴,仔细端详明艳脸颊,而后就凑了上去。 “……” 东方离人眨了眨眸子,觉得虽然有点过分,但也不是头一次了,想想还是没推开。 夜惊堂见笨笨没制止,手自然就攀上了胖头龙,用力捏了下,又顺着腰身往下滑去,动作半点不含蓄。 ? 东方离人脸色涨红,察觉不妙当即分开,眼神恼火抓住夜惊堂的手: “你放肆!” 夜惊堂见此眨了眨眼睛,搂着笨笨询问道: “不喜欢吗?” “……” 东方离人本想生气的,但看到夜惊堂真停下来,眼神又变回了温柔贴心的模样,火气忽然又消了几分,嘴唇嗫嚅,最后道: “嗯……刚才那模样挺好,就是别这么粗鲁……” 夜惊堂会心一笑,明白了意思,又低头含住了双唇,把穿着修身蟒裙的大笨笨,抱着侧坐在了腿上,轻柔抚着腰腹,然后才慢慢滑上去,手指顺着龙眼画圈圈,很是温柔。 滋滋~ 东方离人脸色愈发红了,但紧绷的身体,却在温柔举止中慢慢放松下来,手也不经意间放在了夜惊堂胸口,指尖轻轻摩挲着蟒龙纹路。 夜惊堂发现笨笨竟然在学他,眼底露出笑意,想了想,还隔着布料捻了捻。 东方离人身体一个激灵,然后也学着,右手在夜惊堂胸口用力那么一拧…… “嘶……” “哼~” …… 咕噜咕噜~ 驷马并驱的奢华车辇,停在靖王府正门。 被啵的晕头转向的东方离人,好不容易才维持好仪态,下了马车带着侍女进入王府,昂首挺胸就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 待会有礼部的人登门送各种封赏,夜惊堂作为主人公,不可能自己不出面光让三娘接待,为此还得回去一趟。 他在窗口目送大笨笨进入王府后,便坐着笨笨的车辇,往天水桥行去,同时拿出一封信件查看。 信是曹阿宁通过暗桩渠道,送回来的消息,说了北梁大宗师花翎和使臣队伍的事情。 夜惊堂十几天养精蓄锐下来,身体恢复大半,动手倒是没问题,但花翎作为北梁四圣之下第一人,盛名之下无虚士,真遇上还是有点压力。 夜惊堂仔细阅读完信件之后,把信纸收起,便在窗口暗暗斟酌接下来的应对之法。 尚未想出个所以然,车架便到了天水桥附近。 在距离步行街尚有小半里之时,夜惊堂忽然发现河对面的小街上,有道人影默默行走。 人影穿着红黄香肩的冬裙,脸上蒙着个面纱,做异域娇娘打扮,肩膀上还挂着个小包裹,看起来是准备离家;但走的速度不是很快,很犹豫的样子。 ? 夜惊堂瞧见此景,心底自然一惊,直接就从马车里出来,飞身而起脚尖轻点河面,就落在了对岸的柳树之间: “梵姑娘?” 梵青禾背着小包裹,心绪不宁漫步,还真没注意到对岸的奢华车架。 等到一道人影飞过来,熟悉嗓音响起,她身体微微一僵,低头就想跑。 但余光瞧见河边蟒袍玉带、头竖金冠的俊美男子,梵青禾又微微愣了下,显然是被扮相惊艳到了,上下扫了好几眼。 夜惊堂发现梵姑娘要离家出走,心头自然着急,连忙来到跟前,询问道: “梵姑娘,你这是做什么?准备去哪儿?” 梵青禾瞄了夜惊堂的打扮几眼,便把目光偏开,神色间显出三分为难。 昨天晚上夜惊堂忽然摸到床铺上,摁着她亲了半天,无论用什么理由解释,两人都有肌肤之亲了,她还穿着羞死人的衣裳,给夜惊堂看了个一览无余。 梵青禾本想当做这是误会,但夜惊堂就是故意的,方才逛完街的云璃跑回来,还给她买了几样簪子镯子,说是夜惊堂送的。 梵青禾知道夜惊堂是没坏心思,但她住在夜惊堂后宅,亲过摸过看过,还送首饰哄她,不就是把她当妻妾看了? 梵青禾堂堂冬冥大王,算起来还是夜惊堂长辈,就这么顺水推舟接受了心意,也太过火了些;但不接受,两人以后又如何相处? 为此梵青禾思前想后,觉得应该保持些距离感,自己去找个地方落脚,开个小药铺什么的,夜惊堂有伤,她以大夫身份登门,而不是和妻妾一样直接住后宅。 方才她犹豫,是在考虑要不要和夜惊堂商量下再走,眼见夜惊堂回来了,梵青禾稍作迟疑,做出客人模样,微笑道: “我不是出远门,嗯……我在西海诸部野习惯了,高门大户住着不自在,准备去附近租个宅子住着。你以后有需要,可以随时让丫鬟过来通知一声……” 夜惊堂听见这话,就知道是昨天晚上的冒犯,让梵青禾多心了。他叹了口气,抬手示意她往回走: “昨天真是我不对,我没有冒犯你的意思,纯粹是认错人了,脑子又抽了下……梵姑娘万里迢迢跑过来帮我,我未尽待客之道也罢,反倒让你受了委屈,心里都不知道如何是好……” 梵青禾挂着小包裹,抿了抿嘴,轻声道: “我是清清白白的女儿家,即便是误会,也……我真不能住你后宅,我以后还是帮你,又不是和你划清界限,我还指望你当靠山,护着冬冥部呢……” 夜惊堂在这事儿上纯粹理亏,无心占了便宜,总不能还让人家姑娘以身相许来解决,想了想只能道: “宅子大,要不我给你安排间客房?你离家万里来京城,孤零零一个人住在京城,我如何放心?在家里就算不方便,也能随时照应,去外面住着,我恐怕得一天登门好几次探望……” 梵青禾就知道夜惊堂不会放她走,轻声道: “我又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也不会住太远,有什么不放心的。” 夜惊堂说到这个,倒是想起了什么,把信拿出来给梵青禾看看: “话可不能这么说。你看看,北梁刚送来的情报,这次要杀我的是花翎,我真不一定能占到便宜。” 梵青禾接过信封扫视几眼,神色顿时凝重起来: “花翎竟然都请来了……阵仗这么大,千机门等江湖势力必然也有参与,北梁善长旁门左道暗箭伤人,你最近务必要万分小心才是。” 夜惊堂微微摊手:“我大魏土生土长的武人,上次不是你提醒,我都不知道七绝阵是什么东西。你对北梁江湖朝廷都有所了解,还善机关暗器、医术高超;这次北梁来势汹汹,梵姑娘不在身边给我当参谋,我再小心又能防住多少?” 梵青禾比所有人都明白,当前的局势有多凶险。 北梁朝廷如果不计代价想除掉夜惊堂,那手段肯定是无所不用其极,就不说吃穿了,路过时飞来的一只蚊子,都有可能是毒师精心培育的奇门毒蛊,杀人于无形。 璇玑真人、三娘这些大魏武人,只能防正面,对于北梁的邪门歪道,很难防护到万无一失。 梵青禾自幼研究这些东西,又在北梁江湖摸爬滚打过好多年,都不敢说能完全防住各种暗算,真要把夜惊堂庇护周全,恐怕睡觉都得躺一起。 梵青禾虽然在感情上有点纠结,但夜惊堂作为天琅王遗孤、冬冥部的外甥、唯一一个可以让部族免受苦难的人,如果要她和夜惊堂只能活一个的话,她想方设法也会让夜惊堂活着。 毕竟感情只关系到她自身甘苦,而夜惊堂的生死,则关系到她背后万千族人的存亡。她死了夜惊堂必然帮她守护族人,而夜惊堂死了,她有再多决心,也不可能再改变大势。 梵青禾想清楚利害后,原本纠结的眼神就变了,把信还给夜惊堂,转身拉着他袖子就往回走: “你别把这事儿当成哄我回家的由头,梁帝想让你死,能拿出来的绝不止一个花翎;从现在开始,你衣食住行都得过我的手,不说吃喝,换气都要小心翼翼……” 夜惊堂见梵姑娘肯回家后,暗暗松了口气,怕她太紧张,又含笑道: “放心,我练过浴火图,不怕毒……” 梵青禾蹙眉道:“北梁江湖人暗算,你以为和大魏的小孩子过家家一样?下毒只是暗中起手,后续还有各种环环相扣的暗算,为的只是扰乱你章法,给刺客致命一击的机会。我是这方面行家,你要是不听我安排,那还让我过来作甚?” 夜惊堂连忙道:“我没有不听的意思,就是让你不必这么紧张,你有什么安排就直说,我肯定照做。” 梵青禾相伴行走,认真道:“衣食住行方方面面,都得注意。不光是你,宅子里的人,也得小心外来的一切东西。北梁有好些人,就是栽在这上面,刺客把藏着奇毒的衣物,卖给妻妾甚至丫鬟仆人,通过日常接触毒杀目标,通常一死就是半个宅子……” 夜惊堂听见这话,眉头一皱,觉得问题是有点大: “嗯……我待会传令黑衙,让太医院安排点人,专门检验家里日常用具;梵姑娘帮忙检验私密物件即可,有些东西不方便外人过手……” “刺客会摸人之心理,专门挑那些不便示人的东西下手,你让三娘她们切勿不好意思,把能和你接触的物件藏着掖着,有些东西,分开看完全无害,但接触到一起就是剧毒……” 夜惊堂虽然自己不怕,但确实担心身边人被殃及,为此听的十分认真。 待两人走到步行街时,忽然发现远处的宅子门口站着不少人。 前面几个人皆穿官袍,后面则是礼部的人,牵着绑有红花的车架、骏马,抬着各种文玩礼器木箱,都是朝廷的赏赐。 裴湘君刚知道夜惊堂被封了爵,礼部的人转眼就把东西送过来了,还有点懵,和张夫人站在门口,都不知道该如何接待。 瞧见身着黑色蟒袍的夜惊堂,忽然带着姑娘从街道拐角冒出来,裴湘君明显愣了下,继而就连忙使眼色。 而队伍为首的人,是个四十余岁的中年官吏,留着胡须相貌颇为儒雅,乃礼部侍郎陈贺之。 陈贺之也没想到刚受封的国公爷,散朝后竟然在陪着个异域美人遛街。 不过堂堂国公,私底下有两房妾室也正常,陈贺之也没见怪,当即遥遥拱手一礼: “下官陈贺之……” “诶!陈大人这就太折煞我了,叫我惊堂就好。” 夜惊堂早上还在太极殿见过群臣,知道这是礼部的二把手。 礼部侍郎确实没尚书大,但已经是六部要员,太极殿前三排的人物;夜惊堂爵位随高,年纪太小,刚受封就摆高人一等架子,肯定遭人诟病,当下上前回了个礼,客气: “这些物件差人送来即可,何须陈大人亲自登门……” 陈贺之过来,肯定不是专门送货的,而是过来聊聊公事,瞧见跟在背后寸步不离的梵青禾,他询问道: “这位姑娘是?” 梵青禾也不好说自己是冬冥大王,但她得知了北梁举国之力暗算的事儿,就不能轻易放任夜惊堂和外人独处,便欠身一礼道: “妾身青禾,是夜公子的护卫,拜见陈大人。” 护卫? 陈贺之还是头一次听说八魁出门带护卫的,心头估摸这姑娘应该是受宠的侍妾,但还没有正式名分。 陈贺之知道靖王对夜惊堂有意,靖王都不介意,他自然不会多管闲事,只是打量了眼发饰: “姑娘应该出自西海冬冥部吧?那边的女子大多俊秀,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 梵青禾头上的珠钗,带有一颗很小的珠子,是冬冥部的族珠,平日里根本没人会注意,都当珍珠了,瞧见这大魏官吏一眼就看出底细,不免心生讶异: “陈大人好眼力。” 陈贺之可是主管外交的重臣,不说族珠这类标志性的物件,北梁各地的方言民俗都滚瓜烂熟,不然怎么可能被任命为主官,去接待外使。 陈贺之客套几句后,便和夜惊堂一道进入宅子,沿途说道: “圣上有令,让夜大人一起接待外使。这次过来的人,是北梁的礼部侍郎李嗣,还有燕京颇有名望的几个人物,随行两千余人……” 夜惊堂招呼陈贺之在客厅坐下,意外道: “这么多人?” 陈贺之对此道:“多数是随行军卒,余者则是年轻学子,过来拜访求教,主要人物就那么几个。船队已经到了广济,估计后天就能到城外,住处安排在外使馆,晚上会在芙蓉池举行晚宴;迎接的事儿下面人去即可,夜大人只需随本官出席晚宴……” 梵青禾从秀荷手里接过茶壶,过来装作侍女倒茶,插话问了句: “公子是北梁的眼中钉,赴宴会不会有风险?” 陈贺之比夜惊堂自己都清楚,北梁有多想把他除之而后快,平静道: “就是因为北梁把夜大人视为眼中钉,圣上才安排夜大人过去接待,他们心里再不舒服,台面上还是得对夜大人礼敬有加。至于风险……” 陈贺之说道此处,转眼看向夜惊堂: “夜大人是当代武魁,黑衙眼线更是四通八达,估摸连陈某早上吃了几碗饭都一清二楚,这安全问题,该不会让陈某来盯防吧?” 夜惊堂听这话,就知道是把外使入京后的安保问题,全交给他来负责了。 既然被安排参与此事,安保责任他避不开,但直接大包大揽,出了事他一个人背黑锅,为此夜惊堂还是谦虚道: “黑衙只管江湖匪患,刑部的案子很难插手,两国邦交之事更是外行,只能出点人力;我受命给陈大人打下手,此事还得陈大人多加指点。” 陈贺之此行过来,其实就是想探探夜惊堂口风,说清彼此主次,毕竟夜惊堂风头太盛,如果身为副手,不把他这侍郎当回事儿,他毫无办法,只能抱病请辞,让圣上换个人来当主官了。 见夜惊堂并没有什么架子,陈贺之放心了许多,含笑点头: “此事若出纰漏,损的是大魏颜面,你我皆要担责,没有指点的说法,同心协力罢了。” 夜惊堂微微颔首,又聊起了接待一事的各种细节…… 第三十一章 天注定 入夜,云安城地下。 踏踏踏…… 轻微脚步声,自狭长地道中响起,由远及近,而后便显出了一盏宫灯。 太后娘娘做豪门夫人打扮,点着朱红胭脂,微微缩着脖子,在幽深地道中慢慢行走。 红玉手里提着宫灯,手儿搂着太后娘娘的腰,彼此抱得很紧,不时左右打量,眼底明显有点胆怯: “娘娘,咱们回去吧,这要是碰到什么脏东西……” “嘘!” 太后娘娘手里拿着银色匕首护在胸前,做出临危不乱的模样,训道: “本宫堂堂太后,岂会怕外面的孤魂野鬼?就算有不长眼的冒出来,本宫手上可有法器,玉虚山高人亲手开的光……” 红玉知道太后娘娘手上的‘凤胆’,是罕见的名兵,璇玑真人专门送给太后壮胆用的,确实做法开过光。 但红玉担心的完全不是闹鬼的事儿,而是瞒着暗卫偷偷摸摸跑出来,她会不会受罚挨板子。 红玉走了一截,便又开始打退堂鼓: “要不娘娘还是回去吧,去外面乱跑,万一出了事……” “我们出去就到了靖王府,让离人安排几个高手当护卫便是。你若是不想出去逛,自己回去。” 红玉在外面玩了两个月,在宫里是一天都待不下去了,肯定想出去闲逛,稍作纠结还是闷头跟着走,低声道: “待会靖王要是训我,娘娘可得帮着说句好话……” “知道啦。” “咱们去哪儿逛呀?梧桐街?” “嗯……夜惊堂今天被封为国公,这么大的事情,本宫按理说得登门道贺……” “啊?按规矩,该是夜公子进宫给娘娘请安,哪有您登门道贺的道理……” “唉,都一样。待会你去街上买只烧鸡,当贺礼……” “啊?!” …… …… 天水桥,新宅内。 因为宅子里人少,刚入夜前宅便已经熄灯,后宅则是灯火通明。 宅子东北角有个观景楼,在上面可以看到南薰河的夜景,此时几个丫鬟围在露台上,看着街面的热闹。 夜惊堂自己对封爵没什么特别感触,但三娘乃至大伯母,却是明白世袭罔替的国公是什么概念,开国至今也就封了九个,八个是开国时封的,比如江州秦家、崖州王家等等,夜惊堂若不是因为在西海诸部有根基,个人武艺再高也没法挤进去。 这么大的封赏,裴家跟着沾光,不可能没点表示,为此大伯母张夫人,直接在天水桥摆起了流水宴,宴请掌柜伙计,还发红包,场面有多热闹可想而知。 夜惊堂虽然没啥架子,但宴请家中掌柜伙计,他亲自跑过去,估计就没人敢动筷子了,为此留在家里,埋头处理事情。 折云璃喜欢热闹,带着萍儿吃席去了,裴湘君则害怕熟悉的掌柜,询问‘亲上加亲’师姑配侄的事儿,留在了宅子里,和梵青禾一起商量着安全问题。 华灯初上,梅花院内。 雅致庭院内极为安静,正屋书房的窗户亮着明黄灯火,倒影着一个男子的侧面剪影。 而西侧的厢房里,梵青禾在客厅的小榻上就坐,面前摆着各种衣物、日常用具,借着灯火仔细检验,说着: “以后夜惊堂吃饭,就用这双筷子,我随身给他带着……夜惊堂练过浴火图,不怕奇门毒药,但家里的丫鬟可扛不住,切记嘱咐她们,不要轻易外出,吃穿之物,要再三检验才能触碰,去伺候夜惊堂,也得先过你我的眼……” 裴湘君作为江湖人,知道北梁那群歪门邪道的厉害,对此道: “丫鬟倒是好说,都听话。但其他姑娘……比如说靖王、陆真人,也不清楚惊堂什么时候会接触,万一……” “靖王的防护,远比我们严密,不用操心。至于姓陆的,北梁人再蠢,恐怕也不会想着从姓陆的身上下手,也不用担忧,就是你和云璃……” 梵青禾说到这里,抬眼望向风娇水媚的三娘: “你别多心。你要打理家务,接触的人很多,晚上还和夜惊堂行房,很容易变成突破口。你也得把经常和夜惊堂接触的物件拿出来,让我看看;为了保险起见,我的东西也给你过目,可不能心存侥幸,藏着掖着。” 裴湘君见此有点迟疑,但事关夜惊堂安危,她也不敢怠慢,犹豫片刻,还是起身来到妆台前,拿出了首饰盒、胭脂水粉等物: “我最近没买新东西,这些都是以前买的,应该没问题。” 梵青禾在榻前侧坐,先打开唇脂盒,借着灯火仔细检验,等确定没问题后,又把精巧的首饰盒打开。 三层首饰盒内,装满了各种各样的首饰,底层还有红色丝绸软垫,上面放着两个精雕细琢的小玉萝卜,一个刻着诗句,另一个刻着出入平安…… ? 梵青禾眨了眨眸子,略微打量后,询问道: “这是什么首饰?戴哪儿的?” 裴湘君脸颊有点烫,不过仪态维持的很好: “凝儿送的小摆件儿,也没啥用处。” “哦……” 梵青禾看着也像是摆件,便没有深究,转而拿起一根单独放在格子里的花鸟簪: “这簪子真漂亮,就是看起来有些年月没佩戴了……” “应该是姑娘送惊堂的定情信物,我也不知道是谁的,他没地方放,就放在我这里。” “哦……” …… …… 另一边,正屋。 因为院子挺大,西厢和正屋书房处于斜对角,还有点距离。 夜惊堂坐在书桌后,手里拿着黑衙送过来的卷宗,也在侧耳偷听三娘忽悠梵姑娘,但两人怕打扰他,说话声音很小,听得时断时续。 书桌上点着灯台,暖黄光线照亮了笔架旁的碧玉乌龟小摆件。 在外面玩累了的大鸟鸟,用爪爪踹着晃来晃去的小木驴,歪头打量着夜惊堂,时而还抬起翅膀比划一下,看意思是在询问夜惊堂为什么不和荷包蛋一样双管齐下奋笔疾书,这样早点写完,就能出去吃席了。 夜惊堂查阅翻阅的卷宗,除开过两天接待使臣的事儿,还有让黑衙搜罗来的各种江湖秘闻,以及萧山堡和大燕朝廷的来往记录。 这些都是薛大教主委托的事情,记载的挺多,但夜惊堂看了半天,也没看出有什么特殊的。 在忙活不知多久后,西厢的闲聊尚未结束,书房外却响起细微动静。 夜惊堂目光微动,抬眼看向书房门口,却见白衣如雪的璇玑真人,不知何时靠在了门前,双臂环胸抱着合欢剑,脸颊上带着一抹酡红,眼底还有点不开心。 “叽~” 鸟鸟跳着转了个身,抬起翅膀打招呼。 璇玑真人慢悠悠走进书房,用脚儿带上房门,来到桌前捧起卖萌的鸟鸟,放在了窗户外面,而后把窗户也关上了。 咔哒~ “叽?!” 夜惊堂双手拿着卷宗,望着关门关窗、清理闲杂鸟等的绝色佳人,下意识坐直几分: “陆仙子,你这是准备……” 璇玑真人眼神不善,就如同准备找侠客兴师问罪的绝色妖女一般,缓步来到太师椅跟前,臀儿枕在书桌上,慢条斯理弹开合欢剑。 嚓~ “诶诶……” 夜惊堂连忙按住陆仙子的手,把剑推回去: “有话好好说,我又得罪陆仙子了不成?什么时候?” 什么时候? 璇玑真人见夜惊堂还敢问这个,眼神愈发危险。 昨天晚上她想和夜惊堂聊聊,结果夜惊堂过闺房而不入,她初以为是欲擒故纵,便在屋里等着比拼耐心,结果眼睛一闭一睁,天都亮了。 夜惊堂早上在上朝,璇玑真人也不说什么,便在花园凉亭里喝酒,等着夜惊堂忙完过来。 结果可好,眼睛一闭一睁,天又黑了! 璇玑真人行事向来随心而为,自己为什么会不开心不重要,现在只想解决这让她不开心的人。 咔哒~ 璇玑真人把雪白佩剑放在书桌上,双手撑着桌面,歪头看着有点无辜的夜惊堂: “昨天你为什么不进屋?” 夜惊堂昨天到今天事情有点多,脑子都没一刻钟停下来过,见陆仙子不悦,便知道是不小心冷落了。他站起身来,示意她坐下: “这两天实在有点忙,光想正事儿去了,是我疏忽,来坐,我给你泡杯茶。” 璇玑真人并未依言就坐,而是撑着桌面,坐在了书桌边缘,右腿架在左腿上,轻哼道: “你的椅子我可不敢坐,谁知道你昨天和姑娘在椅子上做了什么事儿~” 夜惊堂倒了杯茶走回来,听见这话,眼神有点古怪。 毕竟昨天他最后是把三娘放在桌子上的,和璇玑真人坐的位置差不多。 这些事情,夜惊堂也不好点明,又在椅子上坐下,把茶杯递给璇玑真人: “我能做什么事……来喝茶。” 璇玑真人穿着白色裙装,外衫质地如云纱,在灯火照应下,就如同姿态闲散的白狐,瞄了瞄递过来的茶杯,并没有接: “三更半夜,孤男寡女,喝茶有什么意思?” ? 夜惊堂听见这话,脑子都清醒了几分,把茶杯放下,打量面前的白衣仙子: “也是。陆仙子觉得做什么有意思?我都配合。” 璇玑真人悬空的白色绣鞋轻轻摇晃,小腿磨蹭着夜惊堂放在扶手上的胳膊: “这灯下花前,聊琴棋书画,想来颇有情趣。我善于此道,要不我来教你练字吧,你把这卷册子,抄一遍给我看看。” 啊?! 夜惊堂见璇玑真人竟然准备罚他抄书,露出和云璃一样的苦逼神色,看了看桌子上估摸又几千字的卷宗: “这……我一介武夫,字写的能看就行了……” 璇玑真人轻咬下唇,略微抬手,指尖划过弧度完美的衣襟: “为师赏罚分明,如果写得不错……嗯哼~” !! 妈耶…… 夜惊堂哪里经得住这考验,斗志当场就被挑起来了: “说话算话,不许骗我。” “师长岂会言而无信,打击学生斗志。” 璇玑真人坐在桌上,微微俯身,又在夜惊堂脸颊上留了个唇印: 啵~ “现在信了?” 利息都给了,夜惊堂还能怎么不信? 夜惊堂露出笑意,拂袖研墨,取来白纸。 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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