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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反之亦然;无波无澜,就成了死水……当年给轩辕朝打刀的时候,谁能想到他一个被轩辕家逐出家门的逆子,能年幼从军立下汗马功劳,练得一身绝世刀法,成今日之刀魁?当年你爷爷给狂牙子打刀的时候,狂牙子如日中天刀坛制霸,谁能想到今日江湖之上,再难看到半个传人……” 周老太公常年待在烟火气过重的铁匠铺里,嗓子不太好,说话慢,且很沙哑,不仔细听都听不清。 周怀礼耐心聆听许久后,开口道: “这些陈年旧事,爹讲过几百遍了。” 周老太公有条不紊的打着铁,似乎没听见儿子的话,继续碎碎念念: “在江湖吃口饭,不容易。你说,要是当年轩辕朝过来请我打刀的时候,我拒之门外,如今周家在世上还剩下几人?” “爹生平慷慨,江湖人尽皆知,若非如此,爹百岁大寿,也不会有这么多江湖朋友,过来道贺……” “这不是慷慨。他人落魄之时的一把米,远胜发达时俸上千金;他人落魄时一个冷眼,换来的可能是日后被灭满门,江湖便是如此……” “爹,我已经过了知天命的年纪,不小了。你今日大寿,休息一天吧。” 周老太公打铁的动作一顿,稍作沉默后,又继续提起了锤子。 叮—— 叮—— 铁匠铺内外安静下来,只剩下打铁声。 周怀礼等待了片刻,见周老太公没心情出去见客,不再规劝,转身走出祖宅,来到了映月湖畔的释剑堂。 ‘释剑’为看开剑道的意思,当年剑圣周赤阳,就是在湖畔悟道,从而一飞冲天,从小小铸剑师,变成了当世江湖最厉害的剑客。 为此释剑堂算是水云剑潭的圣地,平日里不让闲人入内,只在召开庆典宴会时,才会开启,而能进入其中的人,皆是享誉一方的江湖名宿。 周怀礼带着家仆自释剑堂后方进入,可见偌大厅堂里高朋满座,门外则是碧波如洗的映月湖,湖边竖着一块巨石,上书‘侠’字,为剑圣周赤阳当年亲手刻下,字迹如银勾铁画、锋芒毕露,有不少人在大剑下方观摩。 看到这个‘侠’字,周怀礼眼底便闪过了一抹淡淡的不悦。 常言‘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周家亦是如此。 周怀礼早早当家,因为家业钱财,对颇受父亲喜爱的亲弟弟,并不怎么客气,虽不至于拔剑相向,但彼此口角不在少数。 弟弟一剑霜寒十二州后,并未教训他这兄长,刻下一字后,便提剑而走,开始游历山川大泽,再未归过故里。 周怀礼知道弟弟在教训他,和爹一样希望他‘迷途知返’,但他从不觉得自身举止有什么过错。 他弟弟周赤阳,痴心剑道对俗世家业毫无兴趣,甚至看不起他这市侩功利的哥哥,是江湖上人人敬仰的豪侠,但这样的人只能当‘脸面’,当不了家。 江湖势力台面上都讲‘侠义’,但只在乎这些,再大的本事也积累不起家业。 他周怀礼确实市侩,不够清高不够侠气,但若无他的市侩,周家哪里来的今日高朋满座、哪里来的外面良田万顷? 若没有他埋头经营半辈子,剑圣名头再大,周家也不过是个小世家,时至今日还靠着打铁谋生。 在个人享誉江湖,和族人荣华富贵之间,他选后者有什么错? 杂念一闪而逝,周怀礼来到释剑堂内,看到在场宾客,就换上了满面笑颜,拱手道: “薛夫人,轩辕兄,久等了。家父年事已高,打了一辈子铁,每天不在炉边站伙儿,浑身不自在,晚些便会出来……” 大堂里的宾客,皆是泽州周边的江湖名宿,而坐在首席的七八人,全是名震江湖的一方宗师,邬州三绝谷的三绝仙翁、君山台的当家轩辕鸿志等等皆在其中,可以说泽州附近的豪门大派,都派了人过来。 但要说在坐地位最高的,莫过于坐在首位的两个女子! 第八十二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 释剑堂内高朋满座,门外可见湖光暖日,门内则是琴曲笙箫。 一对母女打扮的夫人小姐,坐在最首席,观摩着厅中歌舞。 年长些的少妇,身着一袭柔雅青衣,头发盘成了端庄的妇人髻,斜插碧玉珠钗,脸上带有薄纱面巾,只露出了一双勾魂夺魄的桃花美眸。 少妇旁边,坐着个小姑娘,穿着一身白红相间的襦裙,头发是寻常小姑娘般的双丫髻,如果不是腰后挂着把刀,看起来就像是书香门第的豆蔻小姐。 虽然这对母女没表明身份,只是被周家称为‘薛夫人’‘云姑娘’;但能来堂内就坐的江湖名宿,对少妇的身份心知肚明——平天教的教主夫人,平天教主薛白锦的女人! 薛白锦是公认的山下无敌,不说在场宾客,就算剑圣周赤阳在场,恐怕也得对这位夫人礼让三分。 周怀礼在主位就坐后,在座的江湖名宿,便又开始接着闲聊。 三绝仙翁广寒麟,武艺放在堂中不是最高,但人缘好门生遍天下,又年近古稀,算是在座众人的半个江湖长辈。 广寒麟坐在轩辕鸿志的身侧,此时摸着胡子,唏嘘道: “现如今的年轻人,和我们这些老江湖不一样了,办事不讲规矩,也不把江湖老辈的名头放在眼里。老夫一个记名的徒弟,在京城混迹,上月被个愣头青收拾了一顿,左手一刀、右手一刀,砍完还来了句‘听说你师父是三绝仙翁?’,唉,老夫收到书信,差点气死在半路上……” “呵呵……” 众人闻言皆是摇头轻笑。 刚刚和师娘一起赶来折云璃,满眼亮晶晶,好奇询问道: “这么狂?广大侠没去收拾那小子?” 广寒麟摇头道:“放在三十年前,老夫还得去京城看看谁家的儿郎这般狂妄,如今是不行了。朝廷规矩重,江湖规矩自然就轻了。” 在坐都是江湖人,聊这些东西,很容易演变成对朝廷‘严刑酷律’的口诛笔伐。 周怀礼觉得聊这些不太合适,就岔开话题道: “乱世出英雄,盛世只能出名臣。当世江湖抗大梁的人,还是二三十年前那一波,年轻后辈,都在太平岁月里长大,各个心高气傲,但真出彩的,没几个……” “确实如此……” …… 众人议论纷纷。 骆凝很仙儿的坐在椅子上,看着歌舞琴师,根本没听这些杂谈,只是用袖中的纤手,把玩着一枚小巧玉佩。 玉佩是‘龙潭碧玺’,周家祖上传下来的传家宝,她在京城和夜惊堂一起宰了无翅鸮,从而得手。 本来这次过来贺寿,她准备把此物当做见面礼,送给周家物归原主,从而还了周家当年给她铸剑的人情,以后不再参与这种无趣的场合。 但过来前都打算好了,真坐在这里,却无论如何都没法开口。 毕竟这块玉佩,是无耻小贼送的…… 在得手玉佩的那天,小贼解开了她的衣裳、亲了她的肩头,也在红唇上轻柔一点…… 若把这块玉佩送了,那个小贼知道不会生气吧…… 我怎么能怕他呢! 骆凝手指翻转着玉佩,觉得自己肯定是出了问题。 她想要扫开杂念心中一横,把玉佩拿出来送了,但每当念头升起,就很快被杂念压了下去。 过几天就要回京城了,万一因为她送了玉佩,那小贼又胡搅蛮缠,那不就麻烦了…… 就这么胡思乱想,犹豫不决之际,释剑堂外忽然传来的动静: “爹!爹!出事儿……” 骆凝心思一顿,转眼看去,却见周怀礼的一个儿子慌慌张张跑了进来。 周家今日大寿,无数江湖名宿在场,门人慌慌张张进门报丧,自然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整个大厅都安静下来。 周怀里笑容微凝,眼底闪过隐怒,抬眼瞧见来的是自己儿子,才没一巴掌把来人拍出去。他压着怒意,平静道: “在坐的都是长辈,有事儿去找你三叔。” “是三叔让我过来的。红花楼的人来了,人很多,白佛、江州鹤都在其中,为首还有个戴斗笠的人,估计是‘红财神’……” “嗡……” 此言出,高朋满座的大堂内,顿时传出嘈杂。 水云剑潭和红花楼近年因为清江的生意,摩擦颇多,这事儿江湖上人尽皆知。 周家今天大寿,红花楼过来人,表面上维持关系,众人并不意外。 但这来的都是啥人? 天南拳法宗师白佛、江州船帮枭雄陈元青、红花楼楼主红财神…… 红花楼总共也就三个宗师,倾巢而出全来了,这架势可不像是贺寿,更像是来灭门! 骆凝听见这么爆炸的消息,少妇怀春的万千思绪,也被压了下来,眼神化为凝重。 过来时,平天教主已经猜出红花楼和周家会起摩擦,让她说话注意分寸,不要得罪任何一方。 但她万万没料到,红花楼来的阵仗这么大,两家若是打起来,在场她江湖地位最高,不说话都不行,这可咋办…… 折云璃眸子发光,本着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心思,想起身出门,但被骆凝一个眼神儿按住了。 释剑堂内的宾客,也想起身去看看,但周怀礼没说话,此举不太妥当,就看向了周怀礼。 周怀礼眼神沉了几分,知道红花楼这阵仗,大概率来者不善。 但无数江湖朋友都坐在这里,周家要是表现出怯懦之色,定然会传闻江湖笑谈。 周怀礼略一思量,还是露出了笑容: “原来是红花楼的贵客到访。诸位稍等,我出去迎接,稍后便回来……” “不用了!” 话未说完,一道清朗嗓音,从释剑堂外猝然响起: “某等不请自来,何须周掌门亲自出门相迎。” 声音清朗孤傲、中气十足,仅听声音,就知道说话之人,绝对是个桀骜难驯、武艺不凡的年轻男子! 与声音同时传来的,是自湖畔响起密集脚步: 踏踏踏踏踏…… 脚步来势极快,人数颇多,听起来就好似大军压境,直逼释剑堂大门! 山雨欲来风满楼般的压迫感,让在场江湖人齐齐色变,转头望向门外。 坐在首位的骆凝,则被男子的声音惊的香肩微微一缩,和小媳妇乱跑被相公逮住似的,眼底闪过慌乱。 但马上骆凝就变成了错愕和难以置信——这声音…… 折云璃的反应相差无几,差点滑到椅子下面,张了张嘴,看模样是想说: 这声音……听起来咋这么像我的惊堂哥哥?! 第八十三章 江湖事,江湖了 红日西斜,江风簌簌。 随着一行人踏入水云剑潭,朝露山下陷入了死寂。 踏踏踏…… 密集脚步,从映月湖畔的步道上响起。 释剑堂内就坐的江湖名宿,自堂内转眼看去,却见二十余号周家门徒,手按佩剑,沿着湖畔步步后退,而为首之人,是周家的老三周怀义。 周怀义在周家坐第三把交椅,背靠水云剑潭,无论放在哪里,都属于能横着走的人物。 但此时,周怀义却死死握着腰间剑柄,在自己家中倒着走,眼底怒火中烧,却又不停抬手,按住躁动不安的周家门徒。 此景颇为不可思议,但再看周怀义的对面,众人便释然了。 只见白石大道上,三十余人大步而来! 后方之人皆身着黑衣,头戴斗笠,刀兵负于背后,各个气势不俗。 而前方三人,更为瞩目。 处于右侧的壮硕男子,身着一袭锦袍,双手负后面相硬朗,乃是在天南江湖以拳法奠定宗师之名的‘白佛’宋驰。 而左侧的男子,身着文袍看起来很儒雅,身形却有些飘忽不定,在坐众人一眼就认出,是江州船帮的老大陈元青,也是红花楼的三当家。 这两位皆是江湖上名声在外的人物,能把周怀义逼的步步后退,众人并不意外。 但方才的桀骜话语,并非出自这两人之口,而是走在最前方的一人。 人影身形颇高,身着一袭水云锦质地的黑袍,头戴斗笠,面蒙黑巾,只能看到那双锋芒毕露的眼眸。 此人带着三十余门徒大步走来,气势就好似携万军冲阵的冷酷悍将,把周怀义都对比成了螳臂当车的无名小卒! “这是……” “不像红财神……” 在坐江湖名宿,本以为此人是当代的‘红财神’,但当代红财神是女子,而这位黑袍斗笠客,比白佛宋驰还高半头,身材匀称英武,明显不是女人乔装。 踏、踏、踏…… 一行人脚步极快。 黑袍斗笠客大步前行,根本没把周家拦路的人放在眼里,直到走到释剑堂外,才停下脚步,抬眼望向了上方的匾额。 周怀礼脸色很难看,但堂内江湖名宿众多,不好直接掀桌子,他还是走出大门,皮笑肉不笑拱手一礼: “宋当家、陈当家,幸会。敢问这位是?” “红花楼,叶四郎。” 夜惊堂目光落在周怀礼身上,并未注意到堂内人群的最后方,还有两个目瞪口呆的俏佳人。 “叶四郎……” 大堂内的江湖名宿,闻言皆面露疑惑。 陈元青作为三当家,此时上前一步,抬手介绍: “这位是我红花楼的少当家,此次受楼主之命,过来给周老太公贺寿,顺便让诸位江湖朋友认识认识。” “少当家?” “这什么时候……” 此言出,堂内群雄便出现了嘈杂,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周怀礼同样有点疑惑,毕竟当代红财神才上位没几年,远没到交接班的年纪,这从哪儿又冒出来个少当家? 虽然明知红花楼来者不善,但打着贺寿名义,周怀礼不好冷眼相待,还是露出笑容,抬手示意: “原来是叶贤侄,有失远迎,诸位里面请。” 夜惊堂并未动身,在门前负手而立,声音清朗: “江湖人做事,讲究个‘快意恩仇’。贺寿归贺寿,但纠纷在前,我这酒喝的不舒坦,周掌门陪着恐怕也心底不踏实。要不你我两家,先把琐事了结,再进门拜寿?” “……” 在场江湖名宿,就知道会如此,释剑堂内外顷刻间鸦雀无声,气氛多了一抹剑拔弩张。 周怀礼双手负后,站在台阶上,看着夜惊堂,面带笑意: “贤侄倒是个直性子,心直口快,颇合老夫心意。周家和红花楼,近年确实有些小摩擦,伤了彼此和气,不知贤侄想如何了结?” “江湖人用拳头说话。周掌门挑个人出来,和我打一场。我若输了,泽州境内五个码头,全给周老太公当寿礼;周掌门输了,撤掉清江码头人手,给我敬杯酒。如何?” “嗡……” 话音刚落,释剑堂内出现嘈杂。 在坐众人,本以为红花楼气势汹汹过来,是为了确定清江码头归属,却没想到红花楼赌这么大,用泽州境内所有地盘当彩头,赌周怀礼低头赔礼道歉。 水云剑潭可不是小门小户,老枪魁在的时候,说这种横到极点的话尚可理解,红花楼如今已经江河日下,凭啥强势到这地步? 在场所有人都是满心惊疑,唯有‘薛夫人’明白缘由,不过同样满眼震惊。 骆凝听到这目中无人的口气,就知道外面站着的,绝对是她的无耻小贼! 其他人根本没这底气。 但他怎么会是红花楼的少主? 他不是住破院子的边关穷小子吗? 难不成他是在故意装穷,博取我的好感,从而对我…… 怪不得他长得那么俊、天赋这么好,却不会半点真功夫,然后又冒出来一手绝世刀法…… 原来都是装的…… 骗子! 骆凝忽然得知这个瞬间摧毁她认知的消息,眼神五味杂陈,很快就泪光莹莹,就如同被受豪门公子欺骗感情的可怜侠女,紧紧攥着手心的玉佩,几次想起身质问,但在场江湖名宿众多,还是忍了下来。 而折云璃则是满脑袋问号,暗道——我的惊堂哥怎么被红花楼拐跑了? 这不行呀,我平天教咋办…… 两个女子本来坐在大堂最前方,此时所有人望着门外,就变成了最后面,神态倒是未曾引起旁人的注意。 周怀礼听见夜惊堂豪横至极的话语,也露出了三分异色,目光转向旁边的宋驰: “宋当家。你确定这位贤侄,能代表红花楼?” 宋驰淡然回应: “少当家的意思,就是我红花楼的意思。若是少当家输了,此举全当送给周老太公的贺寿礼,往后你我两家再无纠纷,周掌门可敢接下?” 周怀礼见红花楼口气大的过分,常年混迹江湖,自知此事可能有变数。 但以前是周家咄咄逼人,抢占红花楼的产业,对红花楼过来商量的香主避而不见。 现在红花楼的人直接打上门口了,无数江湖名宿看着,周家要是不敢接,以后还有什么脸面混江湖? 周怀礼负手而立,沉默少许后,微微点头: “江湖事,江湖了。既然贤侄心中有口怨气,老夫当长辈的,自然得给你个机会,把气出上一出。老夫的徒弟剑雨华,贤侄想来听说过,贤侄只要技高一筹,往日恩怨一笔勾销,老夫亲自给贤侄敬酒赔不是。” 夜惊堂道:“希望周掌门,事后能如同现在一样爽快。” “呵……” 这口气确实狂的有点离谱,在场之人皆目露异色。 周怀礼背后的手紧了紧,硬压下眼底隐怒,没露出半分异色: “雨华在后山练剑,老夫叫他过来,贤侄稍等片刻。老三,先行陪客!” 话落转身便走。 裴湘君做寻常门徒打扮,裹得严严实实,一直站在夜惊堂背后。 瞧见周家果然碍于面子接战了,心中微喜,但这时候不好夸夜惊堂,只是小声说了句: “再接再厉!” …… 朝露山的半山腰,有一处竹楼,面向蜿蜒清江,可鸟瞰泽州千里山河。 竹楼外开辟了两块菜地,几只鸡鸭在其中行走,翻找着深藏地底的小虫。 虽然看起来像是农家小院,但竹楼被收拾的很整洁,屋檐下放着个小棋盘,两个年轻人在小板凳上对坐,下棋的同时,聊着话语: “师兄,今天爷爷过寿,爷爷说要公开把二姐许配给你,你高兴不?” “自然高兴。” “那过几天,是不是就要拜堂呀?” “呵呵……” 正说话间,竹楼外传来响动,一道人影无声落在了上山的小道尽头。 两人转眼看去,继而都是起身: “爹?” “师父。” “雨华,你过来一下。” 周怀礼扫视了两人一眼后,就蹙眉走向了山道。 剑雨华放下棋子,快步来到了周怀礼背后: “师父,有事吗?” 周怀礼在山道上缓步行走,声音颇为不悦: “红花楼来了人,说是少当家,登门闹事,你得出去打一场。” 剑雨华笑了下:“此等小事,让师弟他们通知一声就行了,师父何必亲自过来。” “这不是小事。” 周怀礼脚步一顿,严肃望向剑雨华: “红花楼此次是舍命一搏,不成功便成仁。他们若是赢了,我水云剑潭声望一落千丈,恐怕会倒退回三十年前。” 剑雨华眉头一皱:“这么严重。” 周怀礼点头:“红花楼有这底气开口,便有十足把握,我操劳一辈子,才有了周家现在的家业和名望,无论如何都不能一朝毁于红花楼之手。你想娶我女儿,才拜在周家门下,这门婚事,老太公答应不算数,我点头才能成,希望你不要让我这未来的岳父失望。” “……” 剑雨华听见这话,笑容微僵。 剑雨华确实不是周家教出来的徒弟,本名‘傅雨华’,前朝名门梁州傅家之后,家中世代从军,前朝国灭时家破人亡,如今世上只剩他一个后人,隐姓埋名成了流落江湖的游侠,练得是家传的‘风波棍’。 前些年,剑雨华游荡至泽州,来水云剑潭观摩,周怀礼看出了他的天赋,让他留在周家学艺,他恰好遇上了意中人,就此成为了水云剑潭的外姓大师兄。 以前周怀礼对他颇为礼待,周老太公更是把他当亲孙子,剑雨华对此心怀感激,早已把周家当成了自己家。 但周怀礼现在这话,显然让人有点寒心。 剑雨华沉默片刻后,含笑道: “徒儿明白了,此战必然全力以赴。” “此战不能输。我知道你的潜力,只要你不想输,江湖上没有第二个同辈能压住你。” “明白了,师父放心即可,徒儿此战必胜。” …… 第八十四章 下一个! 呼呼~~~ 微风在映月湖上掀起褶皱,也带起了释剑堂外的一袭黑袍。 释剑堂铺着白石地砖,边缘便是湖岸,此时十丈方圆的宾客全部退开,只余夜惊堂在门前负手而立。 落日西斜,风景优美的映月湖畔,也已经站满了人,半数是周家的门徒,半数是过来贺寿的随从子侄。 而原本在释剑堂里就坐的江湖名宿,大半走了出来,小声议论,等待着这一场风波的开始。 默然肃穆的气氛,让原本怒火中烧或自信满满的周家弟子,都慢慢化为了紧张,不停看着后方的朝露山。 夜惊堂带着斗笠,在堂前负手而立,心思并未放在当前的擂台上,而是望着人群后方的释剑堂。 刚才他余光忽然发现,窗口处有个似曾相识的身影,在释剑堂内打量他。 但等他看过去时,人影就消失在了窗口,没看清是谁。 夜惊堂认识的人不多,在场见过的只有门前的轩辕鸿志,他能有这种感觉,必然是堂内还有熟人。 但此时万众瞩目,他实在不好进去打量,只能先把心思压住,安静等待着周家人到场。 “来了来了……” “剑兄,好久不见。” “轩辕公子客气……” …… 在等待一刻钟后,湖畔才响起些许嘈杂。 夜惊堂转眼看去,可见周怀礼笑容满面,和等候的江湖朋友打着招呼,朝着释剑堂走来。 周怀礼的身后,跟着两个年轻人。 一个二十出头,身着锦袍容貌俊气,一看就知道出自世家。 另一个面相二十五六,手上提着一把黑鞘长剑,笑容平和,沿途招呼朋友,气态像个江湖游侠。 很快,周怀礼来到了释剑堂正门外,抬手介绍: “这两人,是我大徒弟剑雨华和次子周英,诸位想来都熟悉。贤侄首次现身,在坐诸位都不知底细,而雨华的深浅,贤侄恐怕心中有数。为了公平起见,让周英先上场,给贤侄热热手,贤侄可有意见?” 周怀礼这个做法,相当于让周英试水,给剑雨华看看对手的底子。 此举也算合规矩,不知深浅的江湖人登门踢馆,‘想见真佛、先过门神’是礼数。 不过周英本身就是周家天赋最好的本家子弟,虽然实力不如剑雨华,但放在年轻一代中,也算翘楚,周怀礼此举,有‘车轮战二打一’的嫌疑。 湖畔众人目光各异,都看向了红花楼少主。 夜惊堂回应也相当干脆:“周掌门让他俩一起上,我都不介意。” “喔……” 堂前江湖名宿,觉得这个叶四郎,有点狂过头了,暗暗皱眉。 周怀礼脸色微冷,也不再多说,偏头示意。 周英虽然不如师兄剑雨华,但也是周家当代翘楚,见红花楼如此目中无人,拔出宝剑倒持在手中,走下台阶: “希望叶兄的手上功夫,比嘴上功夫硬。” 夜惊堂也不说话,只抬起右手。 站在圆台下的陈元青,见此丢出了一根齐眉棍,送入夜惊堂手中。 堂内窗口,暗中观察的折云璃,见此莫名其妙: “红花楼不是用大枪的吗?怎么给一根齐眉棍?这让夜……叶四郎怎么打?” 骆凝根本没心思关注擂台,目光忽闪,随口解释: “长枪动辄过八尺,天生比短兵强三成,同等水平,单刀进枪都是九死一生,老枪魁成名前和人切磋,为了不欺负人,喜欢改用齐眉棍。” “哦……” 堂前众人议论纷纷,也在说着此事。 周英感觉到了夜惊堂的轻视,持剑冷声道: “你确定不用枪?” 夜惊堂单手负后,右手持棍斜指地面: “打你,没必要。” “……” 呼—— 微风扫过湖面,释剑堂外寂静下来,多了几分火药味。 周英眼神颇为不悦,但并未托大,持剑摆开架势,不紧不慢压向夜惊堂。 踏、踏踏、踏踏踏…… 身形看似不紧不慢,速度却越来越快,很快到了夜惊堂身前三丈。 见夜惊堂托大尚未摆开架势,周英脚步一晃,身体颇为诡异的滑向右边,手中三尺利刃,以迅雷之势,刺向了夜惊堂腋下。 飒—— 释剑堂外寒光一闪,响起破空剑鸣! 周英此招极为刁钻,反应稍慢,就会被虚招晃过去,从而回防迟缓中招。 夜惊堂尚未收棍摆开架势,在堂前江湖名宿看来,完全属于找死。 但很快,所有人眼底就化为惊疑! 踏踏踏…… 一剑袭来,夜惊堂脚步同时后撤,身形不紧不慢,恰到好处避开剑锋,手中齐眉棍往后滑出,直至单手握住棍尾。 咚~ 棍尖点地。 周英不愧出生江湖名门,见识远超江湖宵小,一剑不中瞧见此景,便暗道不妙,当即收剑后撤。 可惜,晚了! 嗙—— 释剑堂外,猝然传出一身爆响! 夜惊堂浑身衣袍猛震,腰腹绷紧力从地起,单手持棍如同力劈华山,往前悍然劈下! 呼—— 白石地面上的些许沙尘,在此刻瞬间被掀起,连站在释剑堂外的诸多江湖客,都被强劲棍风吹动了衣袍须发。 堂前众人瞧见此景,眼皮猛地一跳。 周英万万没料到对方爆发力强横至此,尚未撤出半步,势大力沉的齐眉棍已经到了头顶,只得仓促横举宝剑。 铛—— 一声金铁交击的脆响! 水云剑潭精心打造的宝剑,在重棍之下化为面条,没起到丝毫格挡作用,连剑带棍一起砸在了胸口。 嘭—— 闷响声中,周英衣袍胸襟当即震碎,弯曲佩剑砸在胸口皮肉上,霎时间压出血槽,震出一片血雾! “咳——” 重击之下,周英连人带剑直接砸在地面上,发出一声闷咳,地面震动,连同台下的湖水,都被荡起了涟漪。 哗哗~~ 一击过后,释剑堂横风骤止,只留一道水波往湖心缓慢扩散! 夜惊堂单手持齐眉棍,点在想要翻起的周英咽喉: “我是手上功夫硬,还是嘴上功夫硬?” “咳咳咳……” 周英胸口衣袍顷刻间染成血红,被摁住咽喉发出了几声闷咳,弃剑抬手。 叮叮当当—— 弯曲宝剑,在地面弹了几下。 夜惊堂淡淡哼了声,抬起齐眉棍,指向诸多江湖名宿后方的剑雨华: “下一个。” “嗡……” 直至此时,湖畔众人才回过神来,发出一阵惊疑不定的呼声。 连窗内的骆凝,都暂时压下了被负心汉欺骗的杂念,眼神惊奇,完全没料到小贼的枪法也能玩的这么好。 刚才那一式‘黄龙卧倒’的威力,她看得出来,砸下去时明显留了手。 如果不留手,周英必然被砸断一排肋骨,不说咳嗽,恐怕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暴毙当场。 堂前的江湖名宿,也看出了这一点。 他们知道红花楼来势汹汹,必然有底气,但完全没料到,这忽如其来的少主,底子能厚到这种地步。 不说周英、剑雨华这些江湖后辈,连三绝仙翁等老宗师,都不确定亲自上场,能不能摆平这小子,这种人物,让周家拿什么去打? 释剑堂外鸦雀无声。 围观众人脸色,从惊讶变成来到怪异,余光都看向了周怀礼和旁边的剑雨华! 第八十五章 风波棍 释剑堂外鸦雀无声,气氛从两家对峙的剑拔弩张,变成了诡异的沉默。 周怀礼背负双手,看着极为器重的儿子,捂着胸口被门徒扶走,眼底有震怒,但更多的是对夜惊堂实力的惊疑。 三绝仙翁广寒麟,见周怀礼迟迟不说话,想了想道: “短兵对长枪,即便同等水准,也胜算渺茫。叶少主这武艺,老夫上场都不一定能讨着好,此战……周掌门是何看法?” 轩辕鸿志和周家已经谈好了瓜分清江码头的事儿,周家要是认输,那两家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稍作斟酌,插话道: “雨华天赋不俗,几个月未曾见面,恐怕又有所精进,既然来了,还是打一场吧。” 周怀礼看向了剑雨华: “雨华。” 剑雨华见识到夜惊堂的底蕴,表情有讶然,但并未失色。 眼见所以江湖长辈望过来,剑雨华不紧不慢走下台阶,看了看手中的佩剑: “剑这东西,和人打擂确实吃亏。” 夜惊堂平淡道:“需要我把棍子再削一截?” “我不占叶兄便宜,叶兄武艺超凡,在下自然钦佩,不过我作为武夫,不喜欢被人谦让,还是想见识下叶兄正儿八经的霸王枪。” “嗯?” 此言一出,湖畔众人都是一愣,嘈杂声四起,总结下来意思大概是——人家拿齐眉棍你都不一定能破招,真用长枪打擂,你能活过一回合? 剑雨华并未在意这些喝倒彩的言语,手腕轻抖,把三尺青锋抛向身后的周家子弟: “我的事儿,诸位想必都知道,前年才拜师周家,学剑满打满算不过两年,没法展现周家剑的精髓。今日一战,事关周家声誉,我既然下场了,就得全力以赴。诸位应该不介意,我用自己积累的本事,和叶兄过招吧?” 众人听见此言,安静了些许。 剑雨华是江湖游侠出身,但以前名声不大,到周家后才冒头,他们还真不知道剑雨华有啥江湖本事。 至于换兵器,众人倒是没啥意见。 毕竟红花楼以枪法成名,但宋驰的拳法、陈元青的掌功,同样名震一方。 夜惊堂用枪打不过改用拳法,也是自身实打实的本事,外人说不得啥。 夜惊堂见剑雨华说这话,倒是来了兴趣: “既然登台对垒,自然得打个心服口服,你有什么本事,尽管拿出来即可。” 剑雨华露出一抹笑容,抬手勾了勾: “叶兄的齐眉棍,声势刚猛,力道确实大,但齐眉棍不是这么用的。” “呵?!” 此言一出,满场哗然。 刚才夜惊堂已经够狂了,没想到剑雨华登台,开口就是要教夜惊堂用棍子,这口气完全能撑破天。 在二楼暗中观察的折云璃,顿时恼火: “这厮没长眼睛不成?惊堂哥这么霸道,还教惊堂哥用齐眉棍,他配吗?” 骆凝武艺终究高些,眉头紧锁: “夜惊堂学枪估计才半个多月,底子扎实,但技法还赶不上枪棒宗师,‘棍怕老郎’,若是剑雨华自幼学的是棍法,真可能吃亏。” 折云璃见此,又紧张起来。 夜惊堂也没料到对方口气这么大,当下也不啰嗦,把手里的齐眉棍,丢给了剑雨华: “阁下练剑不过两年,我练枪也不算久。希望阁下别让我失望。” 湖畔众人,对这话抱有怀疑,毕竟看夜惊堂的声势,说从三岁开始练枪都不稀奇。 不过‘月棍年刀一辈子枪’,夜惊堂看气态估摸二十上下,练了十七年,在枪法一道上确实算不得太久。 陈元青见周家口气挺大,也没有再丢上去一根齐眉棍让夜惊堂自取其辱,取出了一杆黑布包裹的长枪,丢向了夜惊堂。 夜惊堂抬手接住,不紧不慢解开了黑布,露出了通体墨黑的长枪。 此枪名为‘黑麟’,长两米三,锋长一尺三寸,在江湖罗列的‘十大名枪’中位列第八,为江州萧山堡在前朝年间铸造,本来赠于了大燕朝廷,大燕皇帝打猎时经常携带,国灭后流落江湖,被红花楼收入囊中。 在场江湖名宿,瞧见这杆传说级的名兵,目光皆显出几分灼热。 夜惊堂双手持枪,右手握枪尾,左手拖枪,双脚一前一后滑开,以‘崩枪托鼎式’开架,身形稳如山岳: “请。” 剑雨华手握齐眉棍收于腰侧,棍尖向前,姿态稳扎稳打,整个人气势都出现了变化,犹如不倒苍松。 呼~~~ 释剑堂前寂静下来,众人下意识屏住了呼吸,面色凝重。 枪棍大半招式相通,以枪对棍,各有各的长处,胜负全看双方造诣高低。 剑雨华光是起架的气势,就和刚才惊艳众人的夜惊堂站了个势均力敌,此番交手,恐怕不简单。 哗哗…… 潮水拍打岸边,两人持长兵对峙。 剑雨华眼神专注而镇静,双手微抖,齐眉棍发出一身爆响: 啪—— 继而步步为营,往前压去。 夜惊堂并未主动出击,换成了平扎的起手式,全神贯注观察剑雨华的步伐。 踏踏…… 很快,剑雨华的棍尖,已经快要接触到墨黑枪锋。 这个距离是长兵交手的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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