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看看,咱俩谁好看?我犯得着为你把身家性命搭上?” ? 女人可能从没被贬低过美貌,听见这话明显觉得可笑至极,但转眼看向镜子里的倒影: 她刚才饱受摧残,发髻散乱、脸上挂着泪痕,又怒气冲冲,底子再好,此时也不及平日一半惊艳众生。 而旁边的小贼,剑眉星目器宇轩昂,从五官到气质都完美到无可挑剔…… 在床底下躲了半天的鸟鸟,此时钻出来当裁判,站在两人之间左右打量半天后,用翅膀指向少妇: “叽。” 意思还是小西瓜姐姐好看。 ? 夜惊堂发现小蠢鸟拆台,顿时无语。 女人看懂了鸟鸟的意思,眼底显出闪过一抹淡淡的傲色,但这么一打岔,硬说这俊美小贼贪图她美色占便宜,也有点底气不足了,就冷声道: “此事……此事我只当没发生过,你也不许声张,否则神仙都保不住你。” 夜惊堂见少妇不无理取闹了,把镜子丢去一边,整理衣袍。 女人转开了目光,用薄被把自己包好,悄悄整理被揉乱的衣襟…… 夜惊堂看着少妇脸色涨红,眼神时而愤怒、时而无地自容,自然明白怎么会事儿,心中暗道:“逢场作戏都能成这样……” 这话说出来,铁定不死不休,夜惊堂并未多言,扣好袍子询问道: “现在没事儿了,你该把事情说清楚了吧?你是什么人?犯了什么事儿?” 少妇心思有点乱,悄声无息整理着衣衫,冷冰冰道: “我叫骆凝,其他的,你知道没好处;此行进京,只为搭救一个江湖朋友。中午在黑衙探查,不慎触动陷阱,中了毒烟,为了躲开白无常追捕,才藏身此地……” 夜惊堂听见这话,稍显意外——黑衙捕快,通常两人一组出门办事儿,而最强六位总捕,被江湖人称为‘六煞’,以鬼差命名,分为: 铁臂无常、鬼影无常、金刚牛头、银勾马面、白发谛听、八臂地藏。 眼前这名为‘骆凝’的少妇,被白无常追,还能逃掉,说明武艺确实不容小觑。 夜惊堂大概听完过程后,又左右查看: “你那丫头呢?” “帮我引开追兵,应该很快会回来。你……你最好马上离开……” “这是我家!” 夜惊堂示意床单被褥:“昨天才买的被褥,我全部家当。你招呼不打鸠占鹊巢,给我惹祸上身,我还没为难你,还想让我走?你是想赖账不教武艺?” 骆凝吃了这么大个亏,确实不太想教。 但江湖人一诺千金,她也不想欠这小贼人情,所以还是站起身,脚步滑开,抬起双掌: “我说了只教一招,也只教这一次。你能记住、学会,是你本事;学不会算你没福气,不能说我言而无信。” 夜惊堂微微点头,神色专注,望着骆凝的动作。 骆凝抬起双掌,很有韵律的移动,时而抱月、时而平举,动作行云流水,来回演示半天后,往前一推,完事。 “你可学会了?” ?? 夜惊堂满眼茫然:“你耍赖是吧?当我三岁小孩?这能叫功夫?” 骆凝面露怒色:“我已经教了你招式……” “你教什么了?” “叽。” 鸟鸟也是满眼茫然,还用翅膀晃了几下,示意——摇花手,这谁不会呀? 骆凝和夜惊堂对视,见他神情不似作假,怒色又慢慢收敛,疑惑询问: “你以前没学过功夫?” 夜惊堂本想说自己学过功夫,但转念一想——义父教的全是假把式……那不就是没学过? 夜惊堂脸色柔和些许,认真请教: “我确实没学过真功夫,你刚才确定在教招式?” 骆凝怪异瞄了夜惊堂几眼:“我看你根骨不俗,也有内劲傍身,还以为你学过功夫……没人教,你怎么练到这地步的?” “每天负重跑三十里、举三百次石锁、五百个仰卧起坐……” 骆凝微微抬指,示意不用说了: “你说的这些,当是有人指点,在给你打底子,正经武人不会这么练。” “那我属于不正经的武人?” “嗯。” 骆凝点头如鸟鸟,对这话相当赞同。 夜惊堂张了张嘴,没和骆女侠吵架,询问道: “正常武人怎么习武?” “所谓武功,武为招式、功为内劲,两者相辅相成。只有招式而无内劲,永远只是‘形似’;而有内劲无招式,则等于手下千军万马,却只会蛮力攻城,不通半点计谋。” 夜惊堂明白了意思:“我是有这感觉,那我现在算是只会横冲直撞的无脑将军?招式该怎么练?” 骆凝认真道:“招式是‘运气’的法门,而不是实战的套路,等你融会贯通、神形兼备,自然就明白了这一招该如何在实战中使用。同样是一记大巧不工的直拳,人家能撼动城墙,你却打不破门板,区别就在于背后的功夫不一样。” 夜惊堂似懂非,抬起双手缓慢移动: “意思就是,这样慢慢演练,就是运气的门道;真打起来,只有最后这一推?” “看来听懂了。” 骆凝颔首:“这一招,是《粘云十四手》第一式,讲究柔劲,能练到掌击胸腹,脏器尽碎而皮肤无损,便算是入门。寻常人练到这一步,至少三……三……” 少妇还没说完,就瞧见面前的黑衣年轻人,抬起双掌来回游移,动作和她方才分毫不差。 “你记性还真不错!” 骆凝略显讶异,继续指导:“仔细琢磨,为何有这么多动作,体会每个动作的分寸、力道、气血走向,认真感悟暗藏其中的运气法门……门……” 话语停了下来。 呼……呼…… 密闭的小屋里,有隐隐微风拂面,吹起了少妇鬓角的发丝,眼神也慢慢从讶异转为了震惊…… 第十一章 教主夫人 夜惊堂全神贯注,仔细感知每一个动作,来回练了不过两次,就体会到了一种颇为玄妙的感觉。 以前体内无处发泄的躁动气血,似乎随着招式的引导,有一股‘气’,在往右手汇聚。 虽然动作看起来和平时挥手区别不大,无非发力方式有差异,但他的感受,却像是以前不会走路,忽然学会了走路一样,来到了一个截然不同的领域。 说简单点,就是以前练武,练得是‘形’;而现在练得是‘神’。 在练到第三次之后,夜惊堂没去认真琢磨,就明白了这些动作的用意,感觉来了,直接往旁边的墙壁上递出一掌。 嘭—— 屋子里出现一道沉闷响声,声音微不可闻,却极沉,就好似裹着棉花的千斤铁锤,砸在了墙面上,没有声音,只有力量。 老旧房屋略微震了下,破洞又掉下几块老瓦,除此之外再无变化。 夜惊堂把手从土墙上拿开,可见土墙完好无损,连墙皮都没掉,但用手指一戳,却好似陷入松软泥沙。 沙沙沙…… 沙土滑落,墙壁上出现一个清晰的掌引,深达两寸有余! “好功夫……” 夜惊堂看向自己的手掌,眼神惊异,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发现自己武艺这么高。 骆凝随手教一招,他都如此厉害,若是能挖出埋在后宫的无上秘籍《鸣龙图》,化为己用,那还不得当场起飞? 念及此处,夜惊堂下意识看了眼窗外的皇城方向,眼底闪过一抹热切。 而对面,骆凝红唇微张,勾人的桃花眸几乎瞪圆了,愣愣望着夜惊堂,憋了半天才回过神来,不可思议道: “你……你为何会《粘云十四手》?” “嗯?” 夜惊堂收起心念,看向骆凝,莫名其妙: “你不刚教的吗?” “你还知道刚教?刚教你就能学会?” 夜惊堂抬起手来晃了晃:“这么简单的招式,教了都学不会,智障不成?” 简……单…… 智障…… 骆凝瞪着眸子,显然被这话惊呆了。 《粘云十四手》,寻常人入门都得三年。 虽然面前这小子底子早已打好,有一身磅礴内劲,但三下摸清全部运气门道,并化为己用,也太过匪夷所思。 还理直气壮说‘学不会是智障’。 按照这说法,天下间除了‘一仙二圣八大魁’,余者全都是白痴! 骆凝檀口微张,想质疑夜惊堂,但招式她刚刚亲手教的,以前从不外传,这小子凭什么提前学会? 难道这小子的天赋,真匪夷所思到这一步…… 夜惊堂看出了少妇的震惊,估摸自己确实学的有一点快,就收手笑了下: “我学得快,还是骆女侠教得好,教的仔细。嗯……要不骆女侠再试试?我不信我看一遍,就能学会这么高深的招式。” 骆凝也不信,抬手就像试试,但马上又反应过来——这小子是想白嫖她! 骆凝迅速把手收了起来,单手负后,摆出冰山美人般的高人姿态: “想学功夫,规矩你应该知道?先拜师孝敬三年,师父看你心诚、品行悟性都不错,才会考虑教真功夫。你可有师承?” 夜惊堂明白少妇的意思——想收他为徒——他没有说话,目光瞄向骆女侠规模不俗的小西瓜。 “……” 骆凝这才想起,刚才被摁着摸过,拜师怕是有点不合适,就轻咳了一声: “我在江湖上有些人脉,除了山上那三个老神仙,余者皆有交情。你天赋不错,若是有心,我可以代为引路,给你介绍师父。前提是你得真心追随我,把我当……当……” 好像当啥都不对…… 夜惊堂看出了骆凝这话口气有多大,意外道: “八大魁你都认识?” “认识,都得卖我几分薄面。” 夜惊堂满眼质疑:“那你为何在京城被打的抱头鼠窜,靠我来帮忙打掩护?” 骆凝感觉出了夜惊堂的不屑,双眸微凝: “你以为什么人,都敢来京城找黑衙的麻烦?我方才只是不想滥杀无辜,否则你加两个小捕快,都不用惊动街上人,便能置于死地。你若不肯追随我,那就只能学一招,你我两清,互不相欠。” 夜惊堂见此也不强求,跳起来把漏雨的屋顶补好,随口询问: “骆女侠,你真嫁人了?” “嗯?”骆凝一愣,冷眼望着夜惊堂:“你什么意思?” “刚才看你的反应,很生涩,连怎么亲热都不知道,不像是有夫之妇……” ?! 骆凝顿时羞怒,当即就要拔剑。 但就在此时,院外忽然又出现轻微脚步。 踏踏…… 两人皆是一惊,以为官差去而复返,反应出奇的一致——绝色女侠倒头躺下,摆出媳妇该有的模样;夜惊堂扑了上去,开始摆造型。 但尚未出声,外面就传来一声女子的低呼: “师娘?” !!! 晴天霹雳! 夜惊堂刚准备说话调情,话到嘴边差点被噎死。 骆凝都准备配合了,被这声音吓的直接一抖,抬脚蹬在夜惊堂身上,把急吼吼的男人踹下了床。 扑通—— 屋里传出一声闷响。 也是在如同一时刻,房门被撞开。 一名头戴斗笠、身披蓑衣的人影,冲入了家徒四壁的房间内。 人影身材不高,估摸只到夜惊堂肩头,蓑衣下挂着把红穗刀,斗笠下的面容十分精致,是个年仅二八的少女。 斗笠少女身手极为矫健,撞入屋里瞬间,就看到人高马大的夜惊堂,在地上滚一圈儿起身。 而师娘则面色煞白、担惊受怕的靠在墙上,满眼惊慌失措,也不知受了何等欺辱! “贼人!” 斗笠少女瞧见此景勃然大怒,当即拔出腰刀,往夜惊堂扑了过去: “受死!” 夜惊堂有点懵,本能拔刀挡了一下,结果发现这丫头挺猛,一刀竟是把他劈了个趔趄,再度杀来。 夜惊堂就算能招架,也不能真打,眼见骆凝吓懵了不制止,急急提醒: “女侠且慢,自己人!” 斗笠少女动作一顿,余光看向师娘。 缩在墙角的骆凝,浑身都在抖,此时回过神来,急忙道: “云璃,住手。这位小贼……不对,这位少侠是好人。” 斗笠少女半信半疑,冷眼望向夜惊堂: “你是什么人?为何会在这里?” “我……” 夜惊堂本想解释,但马上又觉得不对,微微摊开手: “云姑娘,这是我家!你说为什么会在这里?” 折云璃一愣:“本小姐姓折!不姓云。我先找到这地方,住了半个月,怎么就你家了?昨天过来,你鸠占鹊巢,我还没收拾你……” 夜惊堂从袖子里取出房东太太写的租赁合同: “你给钱了吗?拿租契给我看看?” “……” 折云璃自然没有,理亏之下,岔开话题,打量夜惊堂的装束: “你不是书生吗?” “谁说我是书生?” “师娘说的……好吧。” 折云璃总算察觉到,她们才是私闯民宅的贼人,把刀收起了,跑到床铺跟前: “师娘,你没事吧?” 说话间摘下了斗笠,露出男儿般束起的长发。 瓜子脸很是精致,柳眉红唇带着几分别样的侠气,论起姿容,并不比面前的大美人逊色,只是尚未长开,没有那股醇酒般的勾人韵味。 夜惊堂听折云璃叫骆凝师娘,两人又不挂相,不知为何暗暗松了口气。 骆凝明显心虚,窝在被子里做出虚弱模样: “我没事,不用担心。” “师娘,你脸怎么时红时白?” “方才逼毒弄得。师娘功力深厚,已经无碍,就是有点岔气。” “哦……这怎么有只白鸡?” 折云璃望了望旁观的鸟鸟,又看向夜惊堂: “你养的?” “叽?” 鸟鸟很不高兴。 “看样子是了,我给师娘炖点鸡汤。”斗笠少女说着就要去抓鸡。 结果夜惊堂还没动,骆凝连忙把刚才帮她‘说话’的鸟鸟挡在身后: “这鸟吃不得。嗯……万物皆有灵,这鸟我喜欢。” 折云璃见此,就放过了鸟鸟,想帮骆凝检查身体,不过拉被褥的时候,又转头看向夜惊堂: “你这有干粮没?师娘下午没吃饭,我回来的时候风头紧,忘带了。” 夜惊堂看着两个不准走的一大一小,稍作沉默,还是把鸟鸟叫过来,转身出了门…… …… 天色已经彻底黑了下来。 正屋门窗紧闭,却挡不住从缝隙钻入的微风;遮在破洞上的蓑衣,时而滴一粒晶莹雨珠,发出‘滴答’脆响。 一盏油灯放在床头,在墙上照出两个人的影子。 骆凝抱着枕头,趴在床榻上,茶青色的裙子褪至臀线处,白如羊脂的腰背,暴露在烛光下,就好似万金难求的无暇美玉。 折云璃双手在后背上按摩推拿,梳理气血,嘴上唉声叹气道: “都怪师父,咱们‘平天教’那么多高手,一个都不肯给我,要是四大护法随便来一个,何至于被追着跑……” 骆凝有些心不在焉,柔声道:“你师父并非绝情,京城卧虎藏龙,外面十万禁军,大内还藏着一众高手,你师父来都没把握救人,岂能让门徒来涉险?咱们欠了仇大侠人情,私下跑来,已经属于不顾大局……” 平天教乃当世江湖最顶端的势力之一,平天教主位列八大魁榜首,也是大魏明面上最厉害的‘反贼头目’。 但平天教和整个天下的统治者比起来,差距还是太大。 折云璃知道师娘说的是实话,依旧闷闷不乐: “仇大侠为了掩护我才被官府抓住,随时可能处斩,我怎么可能袖手旁观吗?就怪她,不来救人也罢,还不肯把真本事都教我,也不教师娘……” “习武看天赋,你师父是百年不出一个的天纵奇才,奉官城都说自己若离开尘世,你师父有可能接下‘武仙人’的名号。这种人物会的本事,就算教了,你我又能学会?以前师娘想学,你师父教我‘开屏剑’,说是随便琢磨的普通剑法,结果我学了半月都没入门,你是不知道,你师父那嫌弃眼神,唉……” 骆凝说道这里,偏头望向窗外的夜雨,若有所思,估摸是想起了夜惊堂今天那——难以置信,竟然有傻子学不会——的眼神儿。 折云璃偷偷笑了下,发现师娘没反应了,眨了眨眼睛,回头望向窗户: “师娘,你时不时看窗口作甚?” 我怕那小贼偷看…… 骆凝把目光收回来,柔声道: “屋里四面透风,师娘脱衣裳,自然得小心点。” 折云璃甜甜笑了下:“师娘放心,那小子功夫稀松,一刀就被我劈了个趔趄,哪有胆子偷看。” 骆凝刚才被摸了一刻钟,可不觉得那小贼没色胆,但这些事不敢说,就笑了下: “你可别小看这小贼,师娘今天试了下,天赋着实不俗,未来估计能成大器。” 折云璃一愣,询问道:“是吗?和我比起来如何?” “差距不小。” “嘻嘻~那是自然,师父都说我只要勤学苦练,二十五岁之前能成宗师……” “……” 骆凝张了张嘴,不太好打击小棉袄,没有再言语。 折云璃涂好了伤药,又上下仔细检查师娘的身体,看有没有其他伤处,但刚把被子掀开摸了摸,忽然一愣: “师娘……” “嗯?” 折云璃表情古怪,摸着骆凝的腿: “你裤子怎么是潮的?” ?! 骆凝脸色瞬间涨红,连忙把被子拉上: “刚才逼毒,出了一身汗,身上能是干的?” “我还以为师娘尿床……哎哟~” 折云璃还没笑完,就被敲了下脑壳…… 第十二章 八步狂刀 月黑风高雨大。 染坊街上早已没了百姓身影,寥寥无几的铺子也都关了门,只剩下巡逻的官兵捕快,偶尔冒雨提着灯笼从远处经过。 夜惊堂撑着油纸伞,在漆黑路面上缓步前行,鸟鸟则在肩膀上,不停“叽叽叽……”,估计嘀咕些“还是小西瓜姐姐好,荷包蛋不讨鸟鸟喜欢……”之类的话。 夜惊堂刚才摸了骆女侠半天,心中有波澜不假,但也没有边走边回味,而是琢磨着骆凝方才教的招式。 武艺这东西,万变不离其宗,虽说不能‘一法通万法通’,但逻辑不会差太多。 夜惊堂以前在镖局习武,都是追求‘形似’,势大力沉,讲究破招拆招的套路,并没有往‘神意’方面想。 至于‘运气’,义父不教,他都不知道世上还有这东西。 但说义父故意瞒着他,好像也不对,义父自幼对他极为‘关心’,一天打三顿的压榨体能,不可能是故意虐待他。 既然义父把他底子夯这么实,那肯定是想让他‘成才’,到死都没有教他刀法,只能说是义父出于某种缘由,不想交给他。 为什么不教呢…… 怕他为此惹祸上身? 还是说已经教了,他以前没发现其中奥妙…… 夜惊堂认真回忆义父教的‘招式’,前后总共也没几下,都是基本功,以前只求力道速度,没有研究内里,如果按照《沾云十四手》的路数来琢磨…… 念及此处,夜惊堂站在了雨幕中,把佩刀挪到后腰,左手倒握刀柄,脑海中回想拔刀的动作;再对比《沾云十四手》的运气脉络。 照搬肯定不行,他刚才接触‘运气’,就发现‘运气’关乎穴位、肌肉、呼吸、姿势等几乎身体的所有方面。 每一步可以出现的变化,都呈几何式增长,任何人都不可能尝试完所有路径,只能按照‘招式’的指引,摸清此招应有的运气脉络。 凭空创造一个‘招式’,难度极大;但夜惊堂在静立雨中,很快发现,义父教的拔刀动作,似乎是‘招式’的起点。 ‘招式’只有开头,后面全是空白的,那想完善这一刀,就得自己去摸索运气路径,给这一刀‘添砖加瓦’…… 夜惊堂斟酌片刻,在雨中闭上眼,以义父教的开头为基础、出刀为结尾,凭感觉推演中间过程,想象如何以这个起手式为起点,把刀法杀伤力提升到最大化…… 哒哒哒—— 黄豆大的雨珠,砸在伞面上,又顺着伞骨滑落。 鸟鸟站在肩膀上,起初有点茫然,但等了两刻钟后,眼神就慢慢化为惊恐——堂堂好像熟了! 只见闭目良久的夜惊堂,右手血管慢慢涨起,些许雨珠落在手背上,很快就蒸发化为淡淡白雾。 此景先是手背、继而左臂、再到整个身体,连额头上都涌现青筋,升腾淡淡雾气。 呼—— 雨幕之中,凭空出现一股燥热。 从雨伞外落下的雨珠,明显出现了偏移,似在随风而动,风的中心,便是伞下的夜惊堂。 嗡嗡嗡—— 在静默不知多久后,刀鞘中的长刃,发出龙吟般的低鸣,似是一条被困于深潭的潜龙,开始凝望潭口。 潜龙很快将气势积蓄倒极致,在寒潭没法承受之前,身形弹起,势如苍龙出水,直贯天穹! 呛啷—— 寂寂无声的长街上,闪过一道寒芒。 满街雨幕似是被什么东西扰动,往外推开了几分。 寒芒一闪而逝,不过刹那间,街道又归于平静。 夜惊堂依旧持伞静立雨中,左手倒持刀柄,长刀归鞘,似乎从来没有动过。 而身边不远处,一颗腰粗的老槐树,却在风雨中发出‘咔咔——’轻响。 很快,老槐树不堪风雨侵扰,从中间断开,往侧面倒塌。 轰隆—— 闷响后,老槐树倒在了地面上。 雨珠落在树根崭新的裂口上,好似滴落在镜面,往侧面滑开,没挂住半颗水珠! “叽!” 鸟鸟满眼震惊。 夜惊堂在伞下睁开眼帘,偏头看了眼倒地的槐树,眼神赞叹: “《八步狂刀》果然厉害,看来义父也没藏私……不过直接教不就行了,非得让我费脑子自己想作甚?这不多此一举吗……” 夜惊堂来到槐树跟前,仔细打量片刻后,才带着些许疑惑把裂口刮碎,出了染坊街,来到附近的集市。 鸟鸟刚才被吓到了,“叽叽喳喳——”不停来回蹦跶,直到给它买了一盒肉干,才安分下来。 …… 很快,夜惊堂再次回到双桂巷,手里提着两个油纸包,一个瓦罐儿。 院子里悄无声息,但有灯火。 夜惊堂用肩膀推开院门,还没来得及把门关上,就发现门背后站着小斗笠客,手握刀柄盯着他: “你怎么出去这么久?” 夜惊堂把油纸包丢给折云璃: “染坊街又没饭馆,你指望我跑着来回?” 折云璃接过油纸包打开,可见里面是几个烤红薯,微微点头: “嗯~你还挺……” 话语戛然而止。 因为夜惊堂提着瓦罐进入屋里,放在床头,把瓦罐打开,里面是热气腾腾的乌鸡汤,还附带碗筷;而油纸包里,则是刚出炉的热馒头。 ?? 折云璃直接愣了,看了看手上黑不拉几的烤红薯: “嘿?你这人,买吃的怎么还区别对待?” “你没长腿,还是兜里没钱?真把自己当千金小姐?” 折云璃张了张嘴,无话可说。 骆凝已经坐在了床铺上,瞧见夜惊堂回来,就忍不住想起刚才受的欺辱,但也不好在云璃面前表露,神色如常柔声招呼: “云璃,还有你,过来一起吃吧。” “师娘你吃吧,不用管我们。” 折云璃站在门口,瞪了夜惊堂片刻后,‘嗷~’的啃了一大口烤红薯: “你还识相,知道照顾人。看在你这么懂事的份儿,本姑娘扶你一把,以后跟着我和师娘混,保准你在江湖横着走。” 夜惊堂把馒头递给骆凝,来到门口,手撑门框低头看着折云璃: “屁大点丫头,还学着人混江湖。你师娘都得我搭救,饭也得我给你们买,跟你们混,不得三天饿九顿?” 折云璃拿着红薯,往后退出一步,站在了门槛上,和夜惊堂对视: “你可知本姑娘是什么人?” 屋里没椅子,夜惊堂直接在门槛上坐下: “私闯民宅,蹭吃蹭喝的贼人。是吧鸟鸟?” 鸟鸟蹲在跟前,面前摆着小肉干盒,埋头干饭的同时,“叽叽……”两声,听起来不是很赞同。 毕竟夜惊堂摸了小西瓜姐姐那么久,一顿饭都不管,和白嫖鸟有什么区别? “放心,本姑娘会付给你银子。” 折云璃也在旁边做了下来,拿起鸟鸟饭碗里的肉干就往嘴里丢。 “叽?!!!” 夜惊堂等折云璃细嚼慢咽吃了,才皱了皱眉头: “你们俩看起来日子过的确实苦,老鼠肉都吃得下去……” 鸟鸟很是配合的点头。 折云璃表情一僵,吹弹可破的脸蛋儿当时就绿了,想大吐特吐,又觉得丢人,就握住刀柄: “你这小贼,我今天非……” 床铺上喝汤的骆凝,终于看不下去了,蹙眉道: “云璃,他故意逗你,这只鸟聪明的很,他怎么舍得喂老鼠肉。也没商贩闲到把老鼠做成肉干,还装盒子里。” 折云璃有点不信,又拿起一块肉干,凶巴巴往夜惊堂嘴里喂: “吃!” 夜惊堂颇为意外,张嘴接住,没等折云璃如释重负,就点头赞许: “没看出来,还挺会伺候人。” 这话可是把屋里一大一小都惹毛了。 开玩笑骆凝尚能不理会,刚轻薄她,转头又去调戏云璃,她如何能忍? “小贼!你再胡说一句试试?” 骆凝拿着勺子直起腰身,冷艳气质尽数展现。 折云璃有师娘撑腰,也是下巴微抬,眼神一瞪。 夜惊堂知道玩笑开过火了,抬手示意: “好好,我不说了,吃饭吃饭。” 折云璃这才满意,露出两颗小虎牙,一口肉干一口红薯,完全不搭理叼着她袖子猛甩的鸟鸟: “小小年纪,还油腔滑调……你叫什么名字?哪儿人?” “夜惊堂,梁州人士。” 夜惊堂把炸毛的鸟鸟抱过来放在腿根,询问道: “你们两个女人家,来京城救什么人?” “指点我刀法的一个前辈,被黑衙抓了,仇天合,你听说过吧?去年我在仇大侠手底下学艺,有奸细出卖仇大侠,黑衙鬼差带着人把山围了,仇大侠为了让我在内的后辈脱身,一个人守住山门没跑,然后就被抓了……” 仇天合…… 夜惊堂略微回忆,还真听说过这名字——以前跟着义父习武,义父喝醉的时候,爱说点外面江湖上的事儿,提到过几次‘天合刀’仇天合,评价颇为正面。 “据说是江湖上的大侠,义薄云天,但了解不多。很厉害?” 折云璃把剩下的一个红薯,掰成两半,递给夜惊堂一半: “孤陋寡闻~三十年前的‘云泽三杰’,你该听说过吧?” 夜惊堂啃了口红薯:“云州泽州三大杰出青年?” 折云璃有点茫然,不过还是点头: “说法挺古怪,但差不多。‘云泽’指的是君山台附近的大湖,因为‘刀魁’轩辕朝的名头,天下间的年轻刀客都喜欢在泽州混迹。三十年前最出类拔萃的三个年轻刀客,分别是:《天合刀》仇天合、《屠龙令》轩辕天罡、《八步狂刀》郑峰。三人亦敌亦友,经常交手,并称为‘云泽三杰’。” 夜惊堂知道郑峰大概率就是他义父,没料到义父年轻时还有这名号,好奇询问: “三人谁最厉害?” 折云璃得意道:“肯定是仇大侠呀。郑峰刀法最差,能被列入三杰,纯粹是《八步狂刀》名气太大,他冒头没几年就被打废了;轩辕天罡当年最强,但因为郑峰的事儿,和他老子闹翻了,整天捕鱼种地,也退出了江湖。” 夜惊堂微微皱眉,义父信上说的仇家,正是‘刀魁’轩辕老儿,但没写当年为何结怨,听折云璃的说法,当年的事儿似乎还挺曲折。他询问道: “郑峰当年怎么了?” 折云璃摇头:“仇大侠不愿意说,我怎么知道。我老家在天南,泽州江湖的陈年旧事,你得问这边的人。” 夜惊堂见折云璃不清楚,便也不再多问,转而道: “折女侠的地盘在天南,那云州这片是谁家的地盘?” “以前这边是红花楼的地盘,漕运、陆运背后都有红花楼的影子,不过这次我过来,坐的是水云剑潭的船,估摸已经换人了。” “哦?红花楼不是豪门大派吗?江湖上的威望,好像比水云剑潭还高。” “那是以前。” 折云璃坐近几分,摆出通晓古今的高人神色,认真解释: “红花楼上任楼主是‘枪魁’,天下第七,威望自然高。但‘枪魁’寿终正寝了,其儿子接手,结果被现在的枪魁打死了,又换成了个女人。” “女人?” 夜惊堂眨了眨眼睛,回想‘红财神’的身高,以及言行,心里愈发狐疑这个‘红财神’的身份。 但裴家好像不做码头生意,仅凭这些,还没法确定是不是和三娘有关系,想想继续问道: “然后呢?” “‘枪魁’名号一丢,红花楼名望一落千丈。而水云剑潭是当代‘剑圣’的本家,和燕州截云宫并列天下第十。红花楼要是没个新当家出来亮相,给江湖人立个规矩,最多几年,就得被蚕食殆尽,变成二流门派……” “哦……” 闲谈片刻,饭吃完了,也到了深夜。 夜惊堂站起身来,去水井打水洗漱。 折云璃也困了,在门口伸了个懒腰,又左右查看家徒四壁的屋子: “你今晚睡哪儿?” 夜惊堂用毛巾擦着脸走进屋里,有些莫名其妙: “睡床啊,这是我家,你说我睡那儿?” ? 折云璃眉头一皱,回头看了看双人床——三个人挤挤,倒是睡得下…… 但可能吗? 折云璃轻咳一声:“师娘有伤要休养,让师娘睡床……本姑娘陪你靠墙上睡,你没意见吧?” 夜惊堂见折云璃挺懂事,也就没为难她: “行。” 说着来到不漏雨的屋子角落,找了块布铺上,抱着刀靠墙而坐。 折云璃把蓑衣垫在屁股下,坐在夜惊堂旁边,还招了招手: “大笨鸟,过来。” “叽?” 鸟鸟十分不喜欢这鸟口夺食还想拿它煲汤的丫头,自顾自飞上房梁,把蓑衣顶开一点,探出脑袋。 折云璃抬眼打量,有些莫名:“它作甚?” “放哨。” “呵!这鸟不笨嘛,没看出来……” …… 第十三章 少主把人砍啦! 一夜无话。 清晨,夜惊堂靠在墙角,注意外面的风吹草动。 鸟鸟蹲在怀里,可能是有外人的缘故,睡向稍微正常了些,只是歪着头。 骆女侠看起来没深睡,每隔一刻钟,就会作势翻身,偷偷瞄他这边一眼,估计在看他有没有对折云璃动手动脚。 折云璃倒是安分,靠在三尺远的地方,抱着刀纹丝不动,半夜也没出现靠在肩膀上的情况。 东方逐渐发白。 夜惊堂看到点了,就抱着鸟鸟起身,哪想到这一动,旁边的姑娘,就刀出半寸,戒备望向他。 “你做什么?” “出去干活儿。” 夜惊堂拍了拍袍子,示意房间: “你以为我和你们这些高门大派出来的人一样,什么都不干,就有吃有喝?” 折云璃眨了眨眼睛,收起刀,起身拍了拍挺翘的屁股: “你干什么活儿?要不要帮忙?” 床铺上的骆凝,闻言撑起上半身,带着三分困倦: “云璃!” 休息一夜,骆凝气色恢复大半,原本的姿容也开始展现,如慵懒少妇般撑起身体,水波般的长发洒下,那双困倦又带着薄怒的桃花美眸,足以让昏睡的人瞬间清醒、让清醒的人陷入迷离。 夜惊堂昨天就觉得骆凝姿容不凡,早上再一看,直接又多了三分仙气,说是被牛郎骗回家的仙女丝毫不为过,不免多看了几眼。 发现夜惊堂打量,骆凝倒头就躺下了,把被褥拉了起来遮住身体,眼神微冷。 折云璃见骆凝阻难,笑嘻嘻回应: “师娘,我不是出去玩,是打探消息,跟着他要安全些。” 夜惊堂提着刀出门:“你倒是安全了,我怎么办?我可不是你们同伙,万一你们把黑衙六煞引来,我打也不是跑也不是,岂不把我连累了?” “我装作你媳妇,应该没人……” “云璃!” 骆凝一头翻起来,怒火中烧! 折云璃无奈道:“逢场作戏嘛……” “什么逢场作戏?” 骆凝听见这词儿就来气,让云璃装作这小贼的媳妇,铁定被顺水推舟占便宜,她都已经…… 那不成师徒同侍一夫了…… “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岂能做这种戏?” 折云璃想想也是:“那我装他妹子……诶?” 还没说完,夜惊堂已经消失在了院门外…… …… 另一侧,天水桥,裴家大宅。 天色刚亮,裴湘君在正厅就坐,手指轻敲桌案,眉头紧锁。 主位上,坐着裴家老大的遗孀张玉莲张夫人,眉宇间也带有愁色,手里端着白瓷茶盏,用杯盖轻轻摩擦着杯沿: “外面的江湖人,越来越不讲
相关推荐:
醉情计(第二、三卷)
(兄弟战争同人)梦境
洛神赋(网游 多攻)下
痞子修仙传
[综漫] 受肉成功后成为了禅院家主
总统(H)
五夫一妻的幸福生活
郝叔和他的女人-续
屌丝的四次艳遇
烈驹[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