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 石越正要回答,桑充国却已不耐烦了,本来他以为石越不过是喜欢博物,谈些民间纺织之事,当作趣谈显示自己的渊博,不料看这光景,竟然真的讨论起生意的事情来了。他忍不住出言讽刺道:“君子言义不言利,以石兄之才,却不知道为什么要对这孔方兄如此看重?”他这一句话虽然有点无礼,却也说出了唐棣等人的心里话,众人默不作声,都想看石越如何辩解。 石越看了桑充国一眼,淡淡地说道:“桑兄只怕读书有些地方没有读到,我和令尊及唐二叔言利,却正是受孔子之教。” 桑充国冷笑道:“那倒要请教了,石兄莫非是想要发千古之覆?” 石越也不生气,淡然道:“那倒不敢。桑兄遍读经典,如果在下说孔子一生追求者其实就是个‘仁’字,想必你不会反对吧?” 柴贵谊忍不住答道:“石兄所言极是,不过依在下之见,还有一个‘礼’字。”众人都点头称是。 “这个‘礼’字,其实不过是孔子为了达成仁道而采取的方法,以孔子本意而言,倒不会死守着礼字不放。否则的话,当时周天子尚在,孔子何故却要去游说各国?而公羊又为何会有经权之说?经,即是守礼;权,即是变礼。而什么样的情况下允许有权变呢?关键就在于是不是合乎仁道。” 一席话说得众人都点头称是。桑充国脸色稍霁,追问道:“这仁道和言利,又有何关系?” “什么是仁道?仁者爱人。所以爱人者为仁。如果有一个人,他行事能给百姓带来福祉,让百姓安居乐业,生活变得富足,这就是仁道了。桑兄说君子不言利,可忘了还有一句话:公利可言!周公之后,孔圣最看重管子。可管子是言利的,管子经商而使齐国富强,让华夏的百姓免受夷狄之困。这个功绩,已经让他接近于仁道了,所以言不言利,孔子是不反对的。孔子反对的,不过是那些于国于民无用的追求利益的行为!”石越顾视众人,慷慨陈词,“在下与令尊、唐二叔所言的棉纱之术,便是于国计民生大有益处的。百姓生活,最基本的是两件事情,一为食,一为衣。倘若棉纱棉布能大行于世,那么一来百姓可以穿得更好,温饱足方可言礼义;二来棉布可以销于外国,国家为中厘税,可以补充国用;三来许多百姓可以赖此养家糊口;四来自己也能挣一大笔钱,从而有能力为百姓做更有益的事情。难道这样的事情孔子也会反对吗?” 这一席话说得冠冕堂皇,让众人哑口无言。桑俞楚更是目瞪口呆,他第一次发现自己经商挣钱居然还有这么美妙的理由!只有唐甘南暗暗警惕:什么事情都能用大道理来掩饰的人,是绝对不可轻视的。 石越似乎意犹未尽,又挥动双手,朗声说道:“在下虽然不才,却不敢忘孔圣之教,一生的信念,就是希望天下的百姓,能够耕者有其田,居者有其屋。普天之下,没有人因为没有饭吃而饿死,没有人因为没衣穿而冻死。生病的人可以得到医治,年老孤寡和年幼无依的人可以得到照顾,所有的小孩子都可以进学校读书学礼义,即便是蛮夷,也可以受到孔孟之道的教化。我以为只有这样,才是一个真正的仁者所追求的目标。” “若能如此,要周礼何用?尧舜之世也比不上。只是要实现起来谈何容易?”唐棣感叹道。众人都点头称是。石越的几句话所勾勒的社会,实在是孟子以来多少儒生心中的理想社会。 唐甘南却不相信石越会有什么诚心去追求三皇五帝之治,不过他也绝对不敢公开质疑石越的诚意。读书人的脑袋一般容易被烧坏,特别是年轻的读书人,这个道理他非常明白,才不会去自讨没趣。况且石越把他们做生意说得这么高尚,有助于提高他们这些父辈在儿侄心中的地位,以后碰上一些酸儒,也正好用来扬眉吐气一下,从这方面来说,他还是蛮喜欢石越的。 石越本来只是想找个理由对付一下桑充国,自己也不料居然会说得这么冠冕堂皇,说到最后,竟然似乎连自己也开始相信那就是自己的理想了。这时候听到唐棣说“谈何容易”,便准备对他说一番“世上事有难易乎”之类的大道理,却听身后一个娇美的声音说道:“这位公子有如此大志,奴家不才,也要替天下的苦命人谢谢这位公子。” 众人齐齐吃了一惊,循声望去,却见一个怀抱琵琶的女子,站在门口深深一福,身后站着两个丫环打扮的女孩子,也跟着在施礼。从石越的眼光看来,这个女孩甚是漂亮,双十年华,穿着棕黄色貂皮大衣,深绛色的缎面窄脚裤,身材婀娜多姿。清秀的脸蛋上,眉如细黛,眼似晶珠,神韵清雅如水,显然是来自江南水乡。 这个女子就是楚云儿。碧月轩就在潘楼街,离桑宅倒不太远,所以用不了多久就到了。她来之时众人正谈得起劲,便不敢打扰,只好在门檐下候着,直到听了石越那番高论,心有所感,才忍不住说了那些话。大宋立国百余年,虽然号称“无事”,但实际上河灾、旱灾、地震,从来没有断过,虽然朝廷也尽力救济灾民,但一方面是天灾,一方面是豪强的兼并,小民也有苦不堪言之处,卖儿卖女的事情,时有发生。楚云儿本就是小时候因为地方豪强的兼并,家里不得已把她卖了,辗转流入青楼的。因老鸨见她天姿聪颖,便打小在她身上下了工夫,请人教她琴棋书画、诗赋文章,到了十六岁上,便出来卖艺,几年来艳名播于汴京。虽然谈不上几大名妓之一,却也是有不少的词人才子来捧场,称得上碧月轩的台柱子之一。她在风尘中数年,见过无数的读书人,有些人还是朝廷的大臣,但是等而上者,就谈些诗赋文章,等而下者,便是声色犬马,哪怕是嘴面上,也从没有如石越这般能念念以百姓为重的。虽然阅历甚多,让她知道看人重要的是看他做什么而不是说什么,但是对于这种愿为自己从未听说过的理想世界而努力的人,也是很让她感动的。 这时候她见众人打量她,又是盈盈一拜,莺声说道:“奴家云儿,给各位老爷、公子请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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