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洪流中，他们无一幸免。 29 手术室的灯熄灭了。 姜望舒愣了一瞬，匆忙上前去：“……他怎么样了？” 医生抿了抿唇：“病人已经脱离了危险期，索性送来的及时，要是再晚点，人可能就没了。” 顾宜苏悬在半空的心这才缓缓落地。 没事就好。 他没再打算继续待下去，转身离开，可还没迈出步子，就看见白尧光匆匆朝着他奔来。 他红着眼，唇嗫嚅着说不出话，可他的眼神里又似乎把什么话都说尽了。 顾宜苏瞬间意识到了什么，脑中传来‘嗡’得一声响，随后变得一片空白。 几乎没有丝毫犹豫，他转身朝着老师的病房奔跑而去。 小小的一段路，他不知道跌倒了多少次， 不安和慌张交织成网，将他的灵魂死死禁锢，拉下无间地狱。 他的心中只剩下两个字。 “等我……” 赶到病房时，医生从老师的病房里走出来。 看见顾宜苏，他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去见他最后一面吧。” 顾宜苏的心跳似乎都停滞了，他踉跄的闯进病房里，红着眼的白尧光紧随其后。 而老师正睁大双眼，望着天花板，但他的双眼已经出现了浑浊的死气。 “老师……我们来了……” 顾宜苏握住老师干枯到只剩下一层薄薄的皮肤包裹着骨头的手。 他似乎呼吸不上来。 老师指尖蜷了蜷，半握住了顾宜苏的手，微微侧头看向二人。 “宜苏…路靖…” 他的声音嘶哑得像最干枯的老树皮摩擦发出来的声音，甚至有些连不成线。 “老师怕是不行了…只是可惜我还是没有机会看到…看到你们学术研究结果的那天…” 顾宜苏强忍着心中的恐慌和酸涩，他扯出一个难看的笑：“您再坚持坚持…我、我马上就能把那个医学项目做出来了老师…” 老师也笑了，他微微摇头：“我不行了…以后记得烧给我…你们可是我最得意的学生…” 顾宜苏的喉间似乎被一大团棉花堵塞，他张了张嘴，什么话都说不出，只余下双眼的猩红，和喉间的哽咽。 老师自顾自用尽最后的力气叮嘱着两人。 “宜苏…你性格最是倔强执着…以后千万不要委屈自己…不要让不相干的人和事干扰到了你…” 他又望向早已泪流满面的白尧光。 “路靖…你是最懂事的…宜苏没有家人…我离开后他的身边就只有你了…你们、你们一定要互相帮扶…” 白尧光泣不成声：“我知道了老师，我一定会的…” 说完，老师就好像泄力般，气息都不再稳。 “我这辈子做了一辈子医学研究…无儿无女，能有你们两个学生…是我的荣幸…” “如果有下辈子……我们一定要做真正的一家人……” 他的手重重从顾宜苏的手心滑落。 老师走了。 顾宜苏只是愣愣的看着老师失去了生息，听着耳边心跳检测仪化为绿色直线的长鸣。 顾宜苏没有哭，他的脑中一片空白，只剩下长鸣不熄的钟声在他脑中回荡。 他的灵魂似乎也跟着老师一起死了，他感受不到自己的灵魂存在。 老师没有亲人，只有遍地桃李和好友。 站在老师的墓碑前，顾宜苏的身后是无数的年轻或不年轻的人，这些多是顾宜苏的师兄姐。 他们都哭丧着脸，来送老师的最后一程。 只有顾宜苏没有哭，甚至没有表情。 他想，原来悲伤到了极致，是真的哭不出来。 30 不知道过了多久，墓地才真正安静了下来。 天空中飘起了毛毛细雨，老师坟前的花被浇灌得娇翠欲滴。 白尧光和季骁站在顾宜苏的身边，他们的眼底满是担忧。 白尧光眼眶的红还没退，却强打起精神看向顾宜苏。 “英国医疗研究所给老师发来了哀悼词，顺便问你什么时候回去，他们给你的时间还剩下最后一天。” 顾宜苏没有说话，站在那就好像一个石化的雕像。 白尧光抿了抿唇继续说道：“这毕竟是老师对你最后的期望，你因为老师丢掉这次机会，老师会怪自己的。” 顾宜苏的眼珠动了动，他终于张开了嘴。 “……我知道了，我今晚就出发。” 他的声音嘶哑至极，仿佛九旬老人的声音。 白尧光叹了口气拍了拍顾宜苏的肩：“放心吧，我会经常来看老师的，你在那边，有什么事记得给我打电话，老师说的，我们是一家人。” 顾宜苏垂着头，淡淡的应了一声。 白尧光明白顾宜苏的心情，也明白他才是最受打击的那个人。 没再说话，他看了一眼季骁，转身离开，决定将空间留给他们二人。 顾宜苏依旧愣愣的站在那，面无表情。 “宜苏……你不要吓我啊……”季骁的声音里已经掺杂了哽咽。 看着好像失去了所有情绪的顾宜苏，他真的害怕极了。 沉默了许久，顾宜苏张了张嘴：“阿骁，我是一个孤儿。” 季骁愣了愣，不明所以的看向顾宜苏：“你怎么突然说这个？” 顾宜苏偏头看向季骁，他的眼底空无一物，却又好像满载着悲哀的海水。 “从前我以为姜望舒是我的亲人，后来她背叛了我，所以我只有老师这一个亲人了，但现在我什么都没有了。” 季骁心中一紧，他抓着顾宜苏的手，强扯出一个笑：“你还有我不是吗？” “这不一样。”顾宜苏认真的看着季骁，他的睫毛颤了颤，“这次离开，我就不回来了，还请你不要怪我。” 这座城市，承载了他所有的喜怒哀乐，却也满载了他两世的噩梦。 如果不是因为老师，就连这一次他也不会回来。 季骁理解顾宜苏，但他就是舍不得。 顾宜苏再次转头看向墓碑上笑吟吟的老头。 只是一眼，这一次他没再犹豫，转身离开了墓园。 收拾好行李，顾宜苏来到了机场，却没有想到姜望舒会出现。 “你来做什么？”顾宜苏面无表情。 再见顾宜苏，姜望舒舔了舔干燥的唇，想要触碰，可她的背后却又好似被千根钢筋绳索死死拉住。 “宜苏，这些天你都不愿意见我，我没有办法才在这堵你，你……能不能别走？” 她怀揣着最后一丝期望，最后一点勇气，来挽留曾经跟她相依为命的爱人。 顾宜苏似乎没有想到姜望舒到了现在，竟然还能继续挽留他。 可他的心中依旧没有半分情绪：“我为什么要见你？又有什么资格说出让我别走这句话。” 31 姜望舒垂下了头，什么身份？前女友？还是前未婚妻？ 她喃喃道：“……对不起，我只是……” 我只是真的舍不得你…… 顾宜苏没再继续这个话题，他抿了抿唇问道：“阮听文怎么样了？” 姜望舒愣了瞬：“他……已经醒了。” 顾宜苏点了点头：“照顾好他，这是你欠他的。” 姜望舒握着的手越攥越紧，她垂着头声音嘶哑：“那我欠你的呢？” 顾宜苏愣了一瞬，他指尖蜷动一瞬。 看向姜望舒：“你欠我的太多了，你还不起，所以我们这辈子都别再见面，你欠我的就算抵消了。” 姜望舒僵在原地，浑身控制不住颤抖了起来。 棉花堵住喉咙，她什么话也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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