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章
他被苏莞丝牵动着心。 她不唤薛赜礼为夫君,只以冷漠的“世子爷”三个字称呼他,这等生疏已是刺痛了薛赜礼。 更何况她话语里的嘲讽意味又昭然若揭。 薛赜礼静静立在原地,任凭心内各色情绪泛滥成灾,半晌只道:“那夜的事,是我没把握好自己的情绪。”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将他险些将苏莞丝掐脖到窒息的凶恶行径轻飘飘地带过了。 苏莞丝也在笑,她只瞥了一眼薛赜礼后,便将视线放回了手边的针线之中。 内寝里再度沉默了下来。 薛赜礼的“道歉”没有得到苏莞丝的回应。 这一阵沉默持续了许久,久到薛赜礼忍不住开口:“是你骗了我在先……你我都有错,如今我已经决定对那些事既往不咎,难道你还要抓着不放吗?” 话音甫落,苏莞丝才倏地丢开了手里的针线活计。 她猛地抬起头,用从未显露出来过的冷漠眸光,紧紧盯着不远处的薛赜礼。 “世子爷是觉得你我都犯了错,既都有错,倒不如各打五十大板,算成两清了好,然后我们继续做从前那样的恩爱夫妻,是不是?” 苏莞丝带着讽刺问道。 薛赜礼没有说话,显然是被她充满讥讽的话刺得不愿再开口。 说完,苏莞丝就从罗汉榻上起了身。 她怀着一抹盛放的笑意走到薛赜礼身前,道:“可世子爷没有想过吗?若妾身从前的柔顺乖巧都是伪装出来,那么妾身的本性该是如何尖酸刻薄、阴毒狠辣?既如此,咱们该怎么做恩爱夫妻呢?” “君子论迹不论心,你本性不坏。”薛赜礼道。 苏莞丝又笑了,这回的笑比以往每一次都要肆意畅快。 她说:“是啊,所以我一直想不明白一件事。那日在普济寺我趁那两个黑衣人不备杀了他们,这才救下了我与母亲这两条性命,为何在夫君和母亲眼里却是十恶不赦的罪状呢?” 薛赜礼没有回答。 苏莞丝反问他:“难道我就该怯怯弱弱地被那两个黑衣人要挟着、威逼着,被他们戕害绑走?或是眼睁睁地看着母亲死在我眼前吗?我那日的做法,究竟何错之有?” 再怎么说,她也是救下了唐氏的性命。 可唐氏非但不知感恩,还恩将仇报,要将她踩到泥土里去。 纵然苏莞丝早看明白了薛老太太与唐氏的本性,也难免心寒愤怒。 索幸薛赜礼自诩已经看透了她的本性,她又问印子钱解决了唐氏,就不必再唯唯诺诺地伪装。 “你没做错,我在意的也不是这些。” 薛赜礼叹息道:“你为了嫁给我,多用些心思,并不是什么大事。你为了自保,从不主动害人,我也能理解。我在意的,只是你的真心。” 思及此,他又难免慨然不悦,“但凡你待我的情意是真的,我们都不会闹到今日这等田地。” “照世子爷这么说,做错事的人又是妾身了。” 苏莞丝冷笑着说:“世子爷是这个意思吗?” 薛赜礼直视着她,虽没有开口承认,可他的沉默已经给了苏莞丝回答。 “世子爷心里定然觉得十分委屈,您对妾身付出了真心,妾身对您却充满了算计与谎言。” 薛赜礼从不知晓他的妻子是这么伶牙俐齿、能说会道的一个人。 一时间,他几乎想张嘴回答,可却好似被人扼住喉咙般怎么也开不了口。 于是,内寝里便只回荡着苏莞丝清丽的嗓音。 她说:“那日在福寿堂,我跪了近两个时辰,最后洗脱清白的时候,没有一个人向我道歉。世子爷也不曾相信着妾身,只怕在您的心里也觉得我出身小门小户,眼皮子浅,又加上本性恶毒,是极有可能做出这样的丑事来的。” 这事到底是薛赜礼的错,是他不够信任苏莞丝,让苏莞丝沦为了孤立无援的境地。 是他的错。 “世子爷的爱,竟连最基本的信任都没有,反倒不如妾身装模作样做出来的爱意更真挚些。”苏莞丝毫不客气地讥讽道。 薛赜礼当然知晓苏莞丝在印子钱一事上受了莫大的委屈。 所以他也将唐氏送去了老宅,既让她去老宅里思过,也能解决她们婆媳不和的困境。 他知晓自己的错,并努力去做些事来弥补苏莞丝。 可这样的话,遇上今日如火焰般炙热的苏莞丝,他竟不愿开口解释。 苏莞丝有一句话说的没错。 哪怕是演戏,成婚一年多她的柔情陪伴、乖顺温柔都是实打实存在着的,做不得假。 反而是薛赜礼,嘴上总说如此心爱着苏莞丝,可当她险些落入康王陷阱、被薛老太太与二房算计磋磨的时候,他却什么都没做。 如此想来,反倒是他错得更多些。 薛赜礼怔了好一会儿,才道:“这事是我让你受委屈了……” “世子爷让妾身受委屈的事,并不只是这一件。” 苏莞丝又抬起杏眸,开口道:“您要追随着太子殿下去西北督军,却没想过妾身在薛国公府内的处境,也不知晓您的母亲每一日都是怎么磋磨的妾身,更不明白妾身为了做好您的妻子付出了多少努力。” 说着说着,她竟红了眼眶,只道:“我出身低微些,想成为您的妻子就是天大的罪。我也没学过管家理事,样样都要花心思学,我不愿让人耻笑了去,就只能在背地里偷下功夫,可她们一句‘低贱’、‘寒酸’就抹平了我所有的努力,我将公中的账目做得抹平,用您给我的银子去填补漏洞,到头来却被人冤枉放印子钱。” 这些委屈时时刻刻盘亘在苏莞丝心头。 索性今夜她要与薛赜礼掰扯个清楚,便一股脑儿地都说了出口。 若说在来松柏院之前的薛赜礼还对苏莞丝有几分恼意。 如今亲眼瞧见苏莞丝眸中滴落的眼泪,听见她字字句句诛心般的委屈。 这样的苏莞丝,虽然褪去了乖顺柔善的外衣,却更有些鲜活美妙的生命力。 薛赜礼哪里还顾得上什么前尘旧事,什么恼火、什么生气,都统统被他抛之脑后。 眼下,他的一切情绪都被苏莞丝的一颦一笑所牵动着。 他只倾身上前,欲握住苏莞丝的皓腕。 没想到他一伸手,苏莞丝却瑟缩着泪眸,满脸害怕地问他:“世子爷又想对妾身动手吗?” : (丝丝:不用装柔弱、扮可怜,也能轻松拿捏。) 第171章 他的丝丝,他的妻子,他的挚爱。 因苏莞丝裹着泪意的这一句话,薛赜礼没有再厚颜无耻地继续待在松柏院内。 他心里已是堆满了愧疚之意,再留下去,也只是徒增伤心而已。 但当他亲耳听见了苏莞丝对他所有的不满,当这些不满变得越来越清晰以后。 薛赜礼的心神反倒没有之前那般糊涂与迷蒙了。 愧疚的同时,他心里还很高兴,高兴着苏莞丝因他而愤怒,因他而生气。 这代表着,她心里有他,纵有虚情假意,可她并非精于此道的戏子,演着演着也会当了真。 只要情意是真的,薛赜礼哪里还在意别的事。 今日的事,不就是最好的证明? 于是乎,薛赜礼赶回外书房时,脸上的阴霾一扫而光,只剩下蓬勃的欢喜。 冬儿见此心里很是疑惑。 自他被薛赜礼撵去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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