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你宅子当了,儿子卖了,老婆死了。” “还想赌到什么时候?” 胡大不说话,将手汗磨包浆的铲子握在手里,接替了烧锅炉的工作。 他不沾赌时,是个干活挺卖力的人。 忙活了小半个时辰,旁边的锅炉工一抹汗水。 “胡老爷子,胡大想必是知错的了,你就原谅他吧。” 作为局外人站着不腰疼,自是要说些劝和的话。 胡老爷子生了这种胎盘儿子,除了认命他还能怎么样? 长叹一声道:“我腰疼得很,手边的钱都买药去了。” 胡大一听没钱,干活的动作慢了下来。 但又听胡老爷子道:“我豁下脸,再求求闵二爷让你干两天。” 胡老太爷说的闵二爷,名头听着挺像回事,其实就是澡堂子里一小管事。 瘦巴巴,一口江南口音。 这澡堂子本是个江南人开的新奇玩意,闵二爷是澡堂主人的远方亲算说得上话。 在胡老爷子低声下气哀求下,答应让胡大带着他的家伙事,进澡堂子干几天修面搓背的活。 每日所得,要孝敬一半给闵二爷。 胡大自无不允,担着他的剃头挑子屁颠颠跟着进去。 秦璎也在后边跟着,大喇喇逛了一次澡堂子。 这澡堂特意修成馒头式穹顶,一进去烟雾缭绕,若隐若现全是些光屁股的男人。 胡大进去,先脱掉他脏兮兮衣裳,然后在大池里滚了两圈。 秦璎抱臂,靠在湿漉漉的墙上看。 要说这澡堂才是胡大的天命工作地,他光溜溜寻了条帕子在裆上一裹,就开始忙活着给人搓背掏耳。 他剃头手艺不错,还得了一个公子哥的赏钱。 那公子被他按得浑身舒坦,听胡大自我推销还会用头发掏耳朵,便叫他到官座伺候。 从前官座几乎是雅间的代称,设施精雅,一人独享。 不过,在近几十年已经完全变味了。 叫胡大伺候这公子哥,和猪朋狗友在昏暗的官座一躺,两扇屏风一挡。 就有人捧来油灯和烟枪,开始吞云吐雾。 胡大从发旋拔了根半长不长的头发,指头一捋搓成小麻花穗,就往公子哥耳朵眼里搔。 手指捻动,发丝搔着耳膜咔嚓咔嚓,又痒又麻。 那公子哥倒是舒坦了,秦璎闻到味都觉得恶心,远远站在屏风旁。 许是那根烟枪喷出的迷魂烟,公子哥这下午很是安逸。 神清气爽穿衣服时,随手赏了胡大一小把钱。 听蹲着给他穿鞋的胡大说惹上麻烦,这公子哥笑给他指了条路:“你去煤窑哇。” “钱多,在深山老林里,几个月才能回来一次,想必能绝了你的赌瘾。” “那些人也追不到矿上去。” 他随口出这点子,听着还挺像个事。 胡大微微睁大了眼睛,随后猛一拍手。 “对啊!去了,我想必能改掉这毛病。” 第255章 啸声 在某一刻,胡大想要悔改的心未必是假。 这富贵公子一句话他当成圣旨般琢磨。 夜里,他住在澡堂后边的窝棚。 澡堂子晚上有人过夜,锅炉时刻要烧水,锅炉工整夜不得休息。 这窝棚窄小得牲口都嫌,一条木板当床,连条棉被都没有,天冷了裹着破棉袄缩在锅炉旁。 一晚上睡下来,擤出来的鼻涕都是煤黑色。 胡老爷子还在铲煤,胡大在木板上翻来覆去许久,突然诈尸似的坐起身一拍大腿。 “去了,借此机会我一定能改。” 他当晚上就去找胡老爷子说了这事。 胡老爷子晓得矿上工作苦,但赌狗拖累家里也苦啊。 对胡大想改正这事,他是一万个支持。 一改之前的冷漠,从窝棚木板下翻出个箱子。 箱子里头是些铜丝之类的玩意,连夜帮着胡大将两瓣大牙用铜丝镶回嘴里。 翌日,胡大揣着两把剃头刀去了城中煤铺。 煤铺常年招募摇煤球的工人,也招煤矿工人。 挖煤劳动强度大,矿里时常有塌方和瓦斯爆炸,工人是常年都缺。 胡大随便去登记了个大名,早饭后就被一辆运煤的平板马车拉着前往城外六十里的煤矿。 平板马车上的人不多,秦璎鬼一样寻了个空位坐下。 偶尔有人坐累了伸伸腿,穿着破棉鞋的脚从她脚背直直穿过。 秦璎往旁边挪了一下,眼神一直看着胡大。 从此前表现看,胡家老爷子确是有点镶牙的本事,但不多。 看胡大那两瓣将嘴唇顶得凸起的假牙就知道,老爷子的手艺属于饭都混不上那一档。 那胡家的落齿重生方,究竟是什么时候拿到手,胡家又究竟是怎么发家的? 算了算,秦璎来这已经超过二十四小时,胡大炫了几个黑窝头。 但她没有一点饥渴或者困倦的感觉。 秦璎觉得,只要她不主动脱离,她应该可以在这里呆上很久。 如那烟鬼公子哥所说,这煤矿真的是在深山野地里。 远远的,可见一片窝棚搭搭建在山沟沟。 这煤矿引进了国外最新的设备,噪音大得要死。 和胡大同行的三人到达煤矿时恰好天色将晚,机器停工,下钟的铛铛声回响。 胡大旁边一个看着蛮老实的青年擤了把鼻涕,嘿嘿笑道:“我来前还听说常要干活干到深夜。” “现在看,也不那么吓人。” 他这边自顾自高兴,一点没注意到往来的人都行色匆匆。 包括监工,脸上都带着些……恐惧。 胡大也没注意到,他一心一意想着,这次一定痛改前非。 他们几个才来还没干活,晚饭自然没他们的事,在管事的带领下,几人进了一间大通铺。 这大通铺长长睡了三十来号人,脏得秦璎看着都难受,更被各种汗臭脚丫子臭熏得恶心。 相反胡大几个适应良好。 管事唤来一个工头模样的人,将胡大几个交托给了工头。 没有发生什么欺凌事件,在这干活累得像条狗,对人龇牙也是需要消耗气力的。 工头一指窝棚最靠近入口处的空位,对他们道:“你们就睡那。” 他多话没说,反正以后都得学。 都转身准备要走了,工头似乎又记起什么,转头叮嘱道:“晚上起夜就在棚里,不要出去。” 工头指着摆在角落的痰盂。 胡大几个闻言脸一苦,光是这窝棚就几十号人睡,全尿一个壶里夜里不得臭死啊? 工头当没看见他们的表情,又道:“看见老鼠不许打。” 这个胡大他们晓得,老鼠在别处人人喊打,但在矿上老鼠反倒是矿工的亲朋。 常豢养老鼠,带着下矿。 若矿下空气有异或者有塌方前兆,老鼠就会异动提醒。 在矿上,老鼠被视为吉利的动物。 因此是不能打的。 最后,工头严肃补充了一句:“要是晚上听见什么动静,不许出去。” 他不解释为什么,主打的就是劝是劝了,要有作死的那就死去。 简单交代完,工头拖着沉重的脚步回到他的床位上,裹着黢黑油腻的被子倒头就睡。 胡大几个没太当回事,其中两个正经来做工的,将带来的包袱卷整理整理。 只有一身衣裳的,倒在床位上开始睡。 胡大昨天也没睡好,蒙着被子酣睡。 前半夜睡得挺熟,但后半夜却被生生臭醒。 窝棚里,几十号人的鼾声此起彼伏如交响乐团。 觉轻一点的,就别想睡了。 但更要命的,是窝棚里的粪桶。 胡大臭得要死,但也没法。 摸黑起夜撒了泡尿。 刚拉起裤腰带,他突然手一顿,侧着脑袋细听。 在此起彼伏的鼾声中,似乎……有种低沉的声响。 好像某种动物在咆哮。 胡大有点纳闷,别看矿在深山,但矿区的守卫手里的有真家伙事的。 不会有野兽进矿区来。 他想着,越发认真听。 旋即,一激灵。 总觉得那啸声十分有压迫感,如山中猛虎。 他没敢往外走,拉好裤子缩回了床上。 他不敢去,但秦璎敢去。 在听见叫声时,秦璎已经离开这间恶臭的窝棚,朝着声音追去了。 她在黑黢黢的矿区穿行,终于在那夜间啸声戛然而止前找到了地方。 这处露天煤矿有运煤的小矿车,黑黢黢的矿洞入口仿佛择人而噬的巨兽。 秦璎走到堆放了大量铁皮吊桶的矿洞口。 身侧墙上的油灯熄灭她没有光源,只隐隐约约看见矿洞入口狭窄。 巷道内有供简易木质矿车进出的轨道。 风呜呜的吹,秦璎一时也辨不清刚才那声音究竟是异常还是风。 她想去点亮煤油灯,但抓了几次,手指都从煤油灯穿过。 秦璎本想唤出黑雾,用将‘奶娘’拉出的同样办法,让自己可以干扰煤油灯。 但又怕打破平衡,让这处谜一样的世界崩塌。 她决定暂收敛好奇心,继续跟随胡大看下去。 这一夜矿区中人在酣睡,秦璎如一抹游魂逛遍了整个露天煤矿。 翌日,太阳降临。 秦璎站在煤矿旁最完好的一栋建筑,看煤矿管事给主家写信。 第256章 矿中异事 鼎兴六年,1884年。 深山矿场之中,天刚朦胧亮。 光从木头窗户洒入,光中有黑色浮尘。 四十多岁的管事应该没睡好,硕大黑眼圈挂在脸上。 常年在矿区他呼吸道有疾病,睁开眼睛先一阵咳嗽。 简单梳洗,用布巾擦了擦长出了一点发茬的头皮。 坐在一张板子搭的书桌旁,还没提笔先往旁边的痰盂里咔了两口浓痰。 秦璎站在椅子后,越过他的肩膀去看写的信。 这封信是写给矿场主人的。 开头先交代了一下工作产出什么的,等工作交代完毕管事手一顿。 笔尖墨迹在黄色信纸上洇开。 他似乎想到什么可怕的事情,咕咚咽了口唾沫。 站在他身后的秦璎听得真真切切。 这管事写到,自那日开始矿道之中常传来异常声响。 下矿的矿工,也在干活时听见不对劲的声音看见怪影。 希望矿场主人能够增派些人手,或者请人来做三日道场以——平息矿道中的怨气。 秦璎微微挑眉,矿道里能有什么怨气,需要三日水陆道场? 历来矿中因各种意外事故死人,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这矿场的管事理应磨砺出一颗黑心,见惯了惨事才对。 到底发生了什么,让这管事怕成这样? 还有,外头的那些异常。 或许一切都要从信中所说的那天开始。 管事吹干了信纸上的墨渍,折进一信封之中用浆糊封好。 交给去城里采买东西的人,送到矿场主手中。 管事他好像不愿意在光线不佳的屋子里呆,捧了盏热茶坐到了阳光下。 矿区已经逐渐有人开始活动。 写完了信,管事望着矿洞方向还是那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他坐在摇椅上,秦璎默默站在他身旁。 阳光照在她身上,但地面却没有她的影子。 远处木架塔楼上,有人扯着绳头敲响了铜钟。 秦璎从管事这离开,转而去跟着胡大。 她照着记忆,找到了胡大他们住的棚子。 在这矿场上,一个窝棚住就是一个锅伙的人。 胡大几个是新来的,在的这个‘锅伙’是摇煤球的。 煤沫和黄土按照比例和好,然后在洒了煤面的平地上,用长柄剁子剁成一块块小方块。 在把这些煤块,铲进吊着的荆条筐子里前后左右摇。 摇元宵一样摇成滚圆的煤球,再按筐拖去城里售卖。 胡大他们这些新来的,干的就是这简单的活。 别看胡大穷又赌,常年给人剃头采耳的,一双手泡在热水里头又沾油膏,手上茧子没几个。 摇荆条筐子的活,才干了一上午手上就打出一排血泡。 胡大蔫哒哒,不用听他说都能猜到这家伙想必是后悔了。 这里的煤灰让秦璎总想咳嗽,她在胡大左右徘徊。 大大方方地听人白话闲聊,想知道‘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但一整个上午,秦璎都没有听见什么有用的。 直至晌午,胡大他们这个锅伙在工头的带领下开始吃饭。 胡大被煤灰糊得见牙不见眼,将看着就哽人的菜团子往嗓子眼里塞。 就在这时候,远处传来骚乱声。 有人哭喊:“我不去,不去!” 秦璎反应快,她往旁边一辆矿车上站着看。 就见个衣衫褴褛的矿工,垂头丧气在抹眼泪。 胡大几个也捧着碗站起来看热闹。 一旁的工头见状,喝道:“看什么看,都坐回去。” 在这里工头的话就是权威,胡大几个大气不敢出。 秦璎却朝着那矿工处去。 “走走走,都看什么?”这矿工的工头先将要看热闹的人驱赶开。 这才拉着那哭哭啼啼的矿工一顿骂。 “别吵吵,嚷出去有你好果子吃。” “上头说了,不需提那事,你这样大声莫不是想死吗?” 这工头说话时,将声音压得极低,眼睛也在左看右看扫量旁边有没有人偷听。 当然没有偷听的,秦璎就站他们旁边光明正大旁听。 在这矿上想弄死人实在太简单,方才哭泣的矿工果然收声。 抬起脸一看,分明才是个十五六的半大小子。 工头见他模样不忍苛责,再者他也是同样境遇,见左右无人他也低声抱怨一句:“你当我们想去呢?” 年轻矿工抹着眼泪道:“我老听见矿下有哭声。” “是,是他们死不甘心。” 在他哭哭啼啼的述说中,秦璎听见了一个重要消息。 在七天前,这矿场出了件大事。 矿洞中从来都是黑黢黢的,但那天正午时,几乎所有人都因为突如其来的亮光暴盲了一段时间。 这异象引来骚动。 本来沉重的体力活和压抑的工作环境,就让这些工人精神状态不佳。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地龙翻身,矿工们压根没有分辨真假的时间,就争前赶后向外跑。 狭窄的矿道中,发生了踩踏事件,在出口的斜坡上踩死了五个人。 尸体弄出来的时候,身上骨头都断了大半。 这事还不是最严重的。 更严重的是,事后清点除了死的这五个,人还少了整八个。 没有法律约束,煤窑管事第一反应是将事情压下。 他将死那五人尸体搬回矿洞,然后命人去地下寻走丢那八个。 本以为,那八人应该是走失没上来的倒霉蛋。 没想到,搜救的提着灯下去找了整天都一无所获。 那八个人好像凭空失踪在了矿道里。 矿道里那五具尸体也在看守打个哈欠的功夫,就不见了踪影。 只在地面煤灰上,可以看见一些拖拽的痕迹。 就像什么东西拽着尸体的脚脖子,把死人拖进了矿道。 从那天起,矿洞中就发生了一点微妙的变化。 每至夜里,矿洞中常传来一些像是野兽一般的嚎叫。 更可怖的是,有矿工常在矿道岩壁上看见一些人影。 那些人影似小孩涂鸦的壁画,但会动。 一个个在墙上活动自如。 时常不经意一扭头,就看见墙上不知何时来了个模糊的人影,从墙上弯腰来看他们。 次数多了,管事也意识到不对,急忙下了封口令。 但很多知情者都不愿意再下矿。 就比如眼前这半大矿工,鼻涕眼泪将脸上煤灰糊成一团哭诉:“总觉得有人就站在旁边看着我。” 他越哭越大声:“我要回家。” 秦璎站在旁边,若有所思。 第257章 鼠老爷 对这种哭啼啼的半大小子,工头总不能用刀顶着他腰子去上工。 没得法,偷偷带着寻到管事。 这几日因为这事离开的矿工不少,管事愁得脑仁疼。 见又来一个,长叹口气。 之前矿场主人驳了他暂时停工的提议,毕竟停一天就少一天钱。 只叫他寻些胆大阳气重的下矿。 这哭啼啼的半大小子,显然不属于胆大那种。 管事最终笔一点准了他离开的要求,不过工钱扣下了。 美其名曰,封口钱。 要保证这小子守口如瓶,不在外头乱说话三个月后才给他。 面对这倒反天罡的天秀一笔,半大矿工无力反抗。 他现在只想着赶紧离开。 得了准许,当即就收拾包袱走了。 眼看又走一个,管事坐在桌板前将名册翻了一翻。 最终,手指点在了胡大等人身上。 就因为这几个不知根底,还不晓得矿下会发生什么。 先将就用着吧。 胡大一点不知道自己明天要面对什么事,用公用的盆打了一指深那么点水勉强擦脸擦胳肢窝。 洗完,他那块帕子脏得给人擦脚都嫌埋汰。 做完,胡大把盆让给后边的人,他弯腰驼背回到了睡觉那块地。 干了一天活肚子里没油水,胡大累得青蛙一样摊在硬木板子上捯气。 这一夜,他睡得极沉。 秦璎站在矿洞口。 风拂起她的发丝,她听见了黑黢黢矿洞中又隐隐约约传来啸声。 翌日,胡大起来。 本以为他今天还得去摇煤球,没想到他们几个新来的被带到了矿洞前。 听说自己几个今天就要下洞,胡大惊得下巴掉。 “我,我们去啊?”胡大走街窜巷比较油滑,直觉这事不大对。 旁边人却没这概念。 煤窑管事背着手走来,阴不阴阳不阳唬了两句。 就让下矿的锅伙工头带他们去准备。 胡大下矿的时间,比秦璎预想的更早。 她步步紧逼跟在后边,第一次踏进了低矮黑暗的矿道。 F国人所著的《萌芽》一书,是第一部描写矿工的社会史小说。 书中曾写过,矿工就像被夹在两页书中的蚜虫。 以此可想象旧时矿道的狭窄。 这处矿道不是垂直竖井,而是斜坡道,矿工需要攀爬四十五度的木梯上下,单程进出就需要耗时半个小时。 秦璎跟着他们走,这才发现这里的环境之恶劣还远超她想象。 这批人里很多头一次下矿井的,趴在木梯子上恐高的双脚颤颤。 秦璎也暂时抽不出空去看胡大。她全副心神都在梯子上。 幸而右手帝熵还在,几天没喂黄金,它懒洋洋不乐意动弹。 只在秦璎在木梯上攀爬时,偶尔辅助一下。 越往下越热,混合着煤灰和硫磺味的热空气几乎把人肺低温慢煮烹熟。 顶板的渗水连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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