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碎珀小说> 我的上司每天做梦都在和我啪啪啪(H) > 第69章

第69章

又是怕贼人打劫,又是怕恶人拐带,又是怕她想回老家。连家父都惊动了,暗中命人沿官道南下,又命当地官府守株待兔。” 祝缨道:“她走不了那么快。” “先等着,你……” 祝缨道:“我自然是要找大姐的。” “我是说,你须得保密!传扬出去了,像什么话?”陈萌道,“我在想,对外就说她思念养母,回乡探亲了。有人提起,你也要这么讲。” 祝缨道:“这还用说?” 陈萌说的养母,估计得是于妙妙,祝缨想起于妙妙,心情顿时变差了,暗道:花姐是不能再落到你们手里了。 陈萌出了一口气,他知道不该在外家陷得太深,然而亲表妹失踪又不同于别的事情:“冠群要是给了你,我如今也不用这般操心了。”陈萌叹道。 祝缨道:“现在别说这个话了,方便现在安排我去庵堂看一看么?” 陈萌道:“好!我带你去。” 张仙姑听了半晌,才说:“哎哟,等一下!找着了你们要怎么办呐?送回去还不得给打死?” 陈萌看祝缨的面子上,道:“我会看着的。” 张仙姑看他的样子,不敢再说话,对祝缨道:“那你早去早回。” ……………… 陈萌是骑马来的,他的心腹仆人牵着马在巷口等着,见了二人作个揖:“大郎。” 陈萌道:“先去庵堂。” 祝缨又没有马,那仆人道:“小郎君要是不嫌弃,小人也是骑马来的。” 祝缨也担心花姐,便不推辞。 庵堂就在京城里,据说是冯夫人祖上一位笃信佛教的先人舍了一座宅子改建而成的,庵内、庵后一片花树青竹,既清静又不凄凉荒芜。现在庵堂大门掩着,陈萌道:“已叫她们闭门谢客了,你进去,想问什么只管问。” 祝缨进了庵堂一看,里面十分整洁,一个四十来岁的尼姑带着几个小尼姑,个个脸上都没了喜色。陈萌对她们道:“问什么就答什么。” 祝缨道:“她们是怎么来的,都说了什么?做了什么?歇在哪里?” 尼姑们说的与陈萌说的也差不多,因为陈萌知道的,也是从这些人口中审出来的。祝缨听了她们讲的一步一步,并无漏洞。便要去花姐休息的屋子与发现梯子的墙边看一看。 屋子里也十分干净,老尼道:“娘子们的东西不好留在这里,都拿走了。” 陈萌也证实了:“已经清点了,又问了伺候的人,说是带来金子、几十两银子还有几百钱。她在家里留了二百银子,衣裳只少了随身的几件,首饰也少了些……” 祝缨一一听了,肚里盘算着:留下的都是要么太大、要么太笨重,衣裳留下了显眼的、不方便活动的。这是花姐有准备的,不是被强盗劫走了的。 接着便不用尼姑们带路,她自己一边看着地、时不时抬头看看周围,一气走到了墙根边儿上。那里是一片微湿的泥地,墙根不远处一株桂花树、几竿竹子,墙根底下有些凌乱的脚印,祝缨问道:“梯子呢?” 老尼忙说:“撤了。” “拿到这里来我看!” 陈萌知道她有这个本事,忙催着办了。祝缨摆弄了梯子,又攀上去看墙头。回来再往庵堂上下转了几转,问:“度牒舍给哪个了?拿来我看。” 两个尼姑上前,一个年长,一个年幼,年长的智长那个好有三十岁,却总拿不到度牒,年幼智圆那个是被父母卖给尼姑的。祝缨打开度牒看了上面写的日期,都是同一天,墨迹也很新,皆是八月初十日。 祝缨点点头,对陈萌道:“大公子,咱们走吧。” 陈萌在庵堂里不说话,出来才低声问:“如何?” 祝缨道:“亦喜亦忧。”她不对陈萌解释自己是怎么看出来的,只说了自己的结论:“是自己一个人,带着些家私走了的。我还要到墙外头看一看。” 陈萌道:“我与你同去。” 祝缨看了他一眼,陈萌苦笑道:“怎么?我就不能对自己表妹上点心?” 祝缨道:“大公子肯帮着大姐我当然是高兴的,只是大公子这么留意外家,恐怕……” 陈萌道:“你要生在诗礼之家,前途必是比我好的。” “啊?” “走吧,看看去。” 在墙外看了一阵儿,陈萌亦步亦趋,看祝缨往外走到了大街上才住了脚,问道:“她走这条路的?我和舅舅都使人问过了,说没有见过一个小娘子出来,也不曾见过尼姑出来。” 祝缨道:“她要走,当然不能叫人看见了。庵堂里的尼姑也太勤快了,打扫得不剩什么痕迹了。说不得,只好暗中广撒网了,我这些日子也四处走走,我认得她的身形,万一碰上了呢?” 陈萌道:“也好。” 祝缨又问:“且慢,府里她的房里可有什么痕迹么?有书信没有?方便看一看么?” 陈萌道:“书信尚未听说,你想进她家看?却是难了,哪家肯叫人去看闺房?这样吧,我去打听一下,有什么消息再告诉你。你也略上上心。” 两人于是分手,祝缨回家就被张仙姑一把扯住:“老三啊!这是怎么一回事儿?我是你娘,你有事儿得跟我讲啊!花姐人不错啊!咱们能帮就帮,我也不会要害她的。况且知根知底的,就要她来咱们家,我也是愿意的。” 祝缨哭笑不得:“娘,你想到哪里去了?我并不知道花姐的去向,你听着大公子的话了,千万别说人丢了。” 张仙姑道:“这个我懂。哎,花姐真的是自己走了?不是被什么人劫了?” 祝缨道:“我得出去找找。” “哎,那去吧。” …………—— 祝缨未及出门,陈萌又快马赶了过来,祝缨惊道:“难道人找到了?” 陈萌道:“什么呀?留书!你看看,能看出什么来不?”他才回自己家,冯府里就送来了消息给他,冯大娘子在放对牌的盒子里找到了花姐的留书。 祝缨接过了一看,是花姐的笔迹,再一看内容,写的是自己走了,自认不孝,请母亲不必为一个不孝之人伤感。此生感受到了一些骨肉亲情,总是她欠了家里的,然而或许是她亲缘淡泊,终是想闲云野鹤过一生。又谢了这些日子母亲、舅家、兄嫂等人的照顾。 祝缨愈发坐实了心里的猜测,对陈萌道:“算算时辰,她应该走不远。” 陈萌道:“我知道。” 祝缨道:“那我在城里找。” 陈萌道:“你一个人,能怎么找?这大街上早洒扫过一遍了,一日无数的车马经过,你再有本事也不行,还是我来吧。只一条,她要来找你,你必得告诉我!” 祝缨道:“我纵不说,你看我这浅屋,也藏不住人,我也没钱别处安排人不是?” 陈萌才怏怏地说:“这都什么事儿?” 祝缨心道:我就找到她了,也不能告诉你呀! 陈萌一走,她略一收拾带点东西就去了郑府。 郑侯府上的人对她已经颇为熟悉了,这天门上领头的还是甘泽那天请客时请的陪客,年轻时受过甘泽父亲提携的,如今是个小管事了,对她笑道:“三郎,来拜七郎么?你今天可来晚了。” 祝缨笑道:“林叔,你这话说得可不对,哪里晚了?还没宵禁呢。” 两人胡说八道了几句,林叔就帮放她进去了,在门外通禀一声,又放她去了郑熹的书房。甘泽听说她来了,先迎了出来。此时,甘泽已知了陈家后生没落着好,然而祝缨到底是怎么做到的他想破头也没想明白。无论如何,总是念着祝缨的一份情。 甘泽道:“三郎?也就是你,旁人谁不是早早来排着队求见的?快来吧,七郎心情正好,你又与别人不一样。” 祝缨进了书房,郑熹看起来果然是心情不错的样子,问道:“你这孩子,想起一出是一出了?是又有什么事要差遣我了?” 祝缨笑道:“怎么就是差遣了?我怎么会差遣上峰这么没眼色呢?是来请教的呢。” 郑熹乐得教导她,问道:“是什么?” 祝缨先拿出一张纸来,都是读书时不明白的,郑熹一一给她讲解了,说:“叫你正经读经史,由进士科而出仕,偏不肯!你要正经读书,这些都有先生教。” “我看未必就比您强,我乡间也听先生讲呢,还不是讲得半对不对。” 郑熹笑骂:“你就拿我当私塾先生使了?京里的大儒岂是乡间野狐禅能比的?刚才说的,都听明白了?” 祝缨道:“嗯。” “那还不回去接着读书?” 祝缨道:“还有件事儿。” 郑熹对陆超道:“瞧,就是来差遣我了。” 甘泽陆超都笑了。 祝缨道:“是想明天您又得上朝,趁您上朝的功夫,我就把这事儿给办了,先得跟您禀告一下——咱们复核旧案,现手上有一件,须得去崇玄署借抄一下档,查查涉案的僧道究竟有无其人。” 她从袖子里掏出叠纸来:“是这个事儿,案卷我不敢带出来,就抄了这个案子回来,您过目。” 郑熹想了一下,道:“也好,我写张条子,你去。” 祝缨接了箱子,向郑熹道了谢辞出了郑府。出来之后看离宵禁还早,她也不回家,又回了庵堂所在之地,从大街上一点一点,仔细地查找。陈萌说,这一天下来路上有无数的车马行人经过,会破坏花姐的足迹,这是对的。 祝缨说,庵堂尼姑太爱干净,打扫得仔细,这也是真的。 但是,并不代表祝缨就发现不了问题。 没有小娘子出来,那可能出来的是个出家人,对不对?人的鞋子可以换、装束可以改,但是体重等闲难改。花姐是自己走的,身上连了金银细软,就比她本身的体重重,步态和脚印的痕迹就会变。 祝缨先在墙内看到了花姐改变前后的脚印,再出来追踪这改变后的脚印,看出来花姐是换了鞋子的。按照她平日观察行人的经验,当是小脚穿了双大鞋,应该是男子的鞋子。再照新鞋子留下的印子,慢慢地、艰难地一路去找。 顺着脚印,她甚至能够猜一猜花姐当时的心境。花姐没有走大路中央,也没贴着墙根,她走在路上偏靠边,避让路上的行人车马,所以她的脚印便没有被完全的覆盖掉。她的身上应该带着一个包袱或者搭裢,又或者是藏在宽大的男装里,这让她的步幅与日常有了些许的不同,脚印追踪起来更明显一些。 她一开始很紧张,步距时大时小,过了一阵儿就变得均匀了。她很正常,很自然地走着,没人能够拘束的样子。不时驻足,步子又变得小了一点,继而正常地走。 祝缨对花姐是了解的,接下来,花姐应该不是急着出城,因为出去了没人接应没个落脚的地方就危险了。离家是为了自己过得更好,不是为了给强盗贼人送菜。必须稳妥,那么怎么办呢? 找个地方先住下来。 好些客栈会查路引文书之类,但是如果只是赁个房子住两天,又或者是小的不太讲究的客栈只要有钱,那就不错了。略躲几天,想来冯府也不能大肆声张找人,过了这风头再从容筹划就行了。 当前,祝缨最担心的是花姐买了张尼姑的度牒,到时候一报智字辈的法号,陈萌那里一查,就得被抓到。 她要赶在他们之前先找到花姐。 在宵禁之前,果然让她找到了一个小客栈。这家小客栈门脸很小,屋子里也不够亮堂,掌柜的殷勤地迎了上来:“小官人,住店还是找人?” 祝缨笑了:“为什么不问住店还是吃饭?” 掌柜的也笑了:“小人做这一行很久了,您这样的人,不会在这里住店吃饭的。您这一身儿,一看就是在京城住的,您是哪家的小公子呢?” 祝缨道:“我也不住店,也不找人,我就逛逛。他们说我见识少,我就不信了!” 掌柜的道:“小官人莫拿小人开玩笑,自王京兆到任,这京城街面上太平了许多,小官人就算是拿贼查案,我们这里也绝无贼人的。” 他说得斩钉截铁,弄得祝缨开始反省自己:“为什么这么说?我也不是什么班头捕快。” 掌柜的道:“您这个年纪,这样的气派……像是个少年得志的小官人啊!小官人到我们这腌臜地方来,能做什么?” 祝缨笑道:“你猜着了一半儿。你要当我是个查案的官人呢,那就老实说,像你这样的店,都是个什么价?有什么人来呢?京城得有多少家?日常进菜蔬从哪里进?店里有多少伙计?能有多少客人?淡季如何,旺季如何?” 掌柜道:“您还真问?莫开玩笑。您瞧,墙上挂的那些个,价钱都在那儿了。”一排的水牌,写着几样饭菜的价格,比祝缨住过的那家要便宜一些,花样也少一些。这店里也就掌柜的两口子带一个伙计而已,将近晚饭时分,伙计正帮着正掌柜在后面忙着做饭。客栈一共只有十几间房,每间房都窄小。 掌柜的心里已经有些不快了,但是又怕这是哪个恶少来寻开心,他便惹不起了。正说着,门口冒出一个脑袋来,祝缨一看就笑了,招手道:“你来,问你个事儿。” 她认出了这个小孩儿,是她初到京城时摸过她的钱袋反被她教训过的。这偷儿却已经忘了她,笑嘻嘻地走出来:“郎君叫我?有什么吩咐?只管说。”他越走越近,掌柜的喝道:“你这小乞儿,还不快走?” 祝缨道:“莫要赶他,我与他是旧识,要问他打听个事儿哩。” 偷儿也吃了一惊:“郎君要问我什么事?” “知道老马吗?” 偷儿脸色一变:“您?” 祝缨道:“告诉他,三天后的后半晌去京兆大牢外头碰个头。” 偷儿一个噎嗝,吓跑了。 掌柜的脸上表情变来变去,祝缨站了起来,大声说:“我的事办完了,我也该走了。” 掌柜的道:“您……您?” 祝缨笑笑,看了看柜台旁通向后面住宿的院子的帘子动了动,果然看到花姐探出半个头来。祝缨指着花姐道:“我看这位大哥也不像会住在这样的店里的,你怎么叫他住了?” 花姐故意粗着嗓子,说:“我怎么不能住这里?” 掌柜的又要拦,祝缨脑子里闪过周游的样子,大喇喇往桌边一坐,手来回摇着,仿佛拿着一根无形的马鞭在敲着桌面。花姐对掌柜使了个眼色,示意自己来。掌柜的很担心地躲回柜台后面去了! 花姐一噎,眼睛都瞪大了,没想到掌柜的真的躲了! 祝缨大笑!问道:“喂!你是哪里人?到京城做什么来的?做买卖?读书?投亲?嗯?路上听说什么案子没有?” 花姐在她对面坐了,只笑着,不说话。掌柜的在花姐的背后,看不到她的脸,急得要命。 祝缨脸上不变,又追着问,花姐道:“你说这些,叫我回答哪一个好呢?” 祝缨仰着脸,想了一下,道:“就先答——你叫什么吧。” 掌柜的心道,呸!你刚才没问这个! 祝缨将眼睛投向他:“掌柜的,沏壶好茶来!配上点心!快点!” 掌柜的只得亲自去办了。 花姐目送掌柜的离开,脱口而出:“小祝!” 祝缨道:“你这样很好,不过,你带了钱财,或不安全。” 花姐道:“金银不多的,财不露白的道理我懂,我也不想回去,你也不用担心我,我想着,只要出来了,怎么也能养活自己。没道理叫你总为我操心的,我也不是三岁的孩子,也不想叫人当我什么也不行。帮急不帮穷。” 祝缨道:“那行,你知道我在哪里,要是急了,就找我。” 花姐微愕,又笑了:“嗯。” “我不是必要找你回去的。只想知道你的安危,你原是配得上自己拿主意过生活的,我要安排摆布了你,才是不尊重。不过,度牒能查出来跟脚的,知道么?大公子往崇玄署一查,法号、日子、谁签的,再往外发一道令,他的品级比崇玄署的官儿都高,不用他爹,他就能治得了那里。” 花姐抿嘴:“我买两张,要不也不能花这许多钱。尼姑智平,我买了,并不用,叫他们找去。我再买张僧人的,叫悟空,我以后就做和尚了,你做官儿我做僧,好不好?” 祝缨道:“你要离京么?” 花姐摇摇头:“我倒想,我还想回去给娘上炷香、烧些纸钱,可这一路不是我现在能走的。我不比你,我得缓缓。京城好,有王大人管着,街面安全。小祝,你近来也不要找我,我怕他们找你。你只推不知道,各人有各人的缘法,各人有各人的路要走。” 祝缨先大声说:“哎!问你呢!快说!接着说!” 又低声道:“这话说得奇怪,纵使各有各的路要走,也不耽误咱们走这一程的时候就个伴儿不是?同路么。难道我要当成不认识你?这样骗自己岂不是奇怪?你在京城也交际,也知道多个朋友多条路。我这二年经历这许多,好容易认识的你,一下子就抛开了、装成陌生人,我这些日子不是白过了?” 将花姐逗笑了,说:“那好,我也多你这个朋友多条路,急了,我也找你。你急了,有用着我的,也找我,好不好?” “好!哎,你就住这里?” 花姐道:“我这一个月,更加留意这些庙庵道观,已相中了一个地方,过两天,我自削了头发,换身僧袍,等店家不留神的时候,就去那里。” “什么名字?” “金螺寺。” “好!大公子那里,我为你遮掩。”金螺寺这庙挺小的,以祝缨之爱踩点,也只知道这个地方僻静,达官贵人也不去,寺庙勉强维持。 祝缨道:“咱们约个记号,方便传递,免得万一消息泄漏,有人将你钓了出来。”两人都识字,约了声韵反切的写法。又约了信上的暗记,往纸上拿针尖戳三个小点儿。 两人互相通了气,祝缨就起身道:“没意思!”离开了。 掌柜端着茶水点心过来一看,问道:“郎君,那个人……” 花姐无奈地道:“走了。” 掌柜道:“这些个纨绔子弟呀,才装有礼数,后来就现原型,真是装也装不像!” 花姐心道:她才不是纨绔呢,更是装什么像什么! ………… 祝缨这天心情大好,回来对张仙姑说:“莫急,不会出事的。” 第二天一大早,她到了大理寺先翻出案卷,袖着去了崇玄署,查完了档。装作无意又要了近来的度牒档,果然找到了智平,又往后翻了两页,看到一个僧人叫悟空的,别人是再想不到这两个是一个人。 她故意在智平和智圆、智长的法号上掐了几个指甲印,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还给了崇玄署。 第二天又问崇玄署要天下寺庵道观等的名字、所在地方之类的档,崇玄署回说,天下寺观何其多,僧道尼姑数以十万,要看,只好拿相关的案卷过来看,是断不可能将这些都给她的。祝缨就每天抽半个时辰去看,下午一出宫门,就先去了京城的庵堂乱晃,每天跑一个庵堂,仿佛在找什么人一样。 第63章 埋线 张仙姑忽然发现,女儿是越来越忙了,她心里就直犯嘀咕。 这是一个对家长里短、人情世故挺明白的前神婆,哪个地方没有一大群借口在外头“有正事,为了养家糊口得在外面应酬”的男人呢?实际上这些“当家的”在外面干的什么,真就是只有鬼知道了! 眼见女儿也有了这个苗头,张仙姑深以为不妥!她担心!她家这个不是个“年纪轻轻就做了官儿的儿子”而是个“蒙混过关做了官的女儿”! 张仙姑在祝大耳边念叨了好几天,祝大道:“你要不放心,就问问她。” 张仙姑道:“她精着呢,一问,她就是不说,你能怎么办呢?” 最后,两个人决定故技重施,先跟踪一下祝缨,不幸再也没有上次碰巧撞上祝缨行踪的运气了。收拾了一点点心之类往“大兄弟”家走动,也只知道祝缨并不是天天到张班头家,至于其他时候去哪儿,张班头只知道祝缨在城里至少还有牢头、杨仵作两个有交情的人,其他的就不知道了。 张仙姑又猜是不是因为花姐的事,祝大道:“跑都跑了,这都多少日子了?早不知道跑哪儿去了。找人也不在城里找,一定有别的事儿。” 张仙姑和祝大一合计,这不着家的事儿不能再耽搁了,得问个明白才能安心。 这天,祝缨从外面回来,张仙姑先不动声色,打发祝缨吃了饭。等祝缨房里点了灯看了一会儿书,张仙姑收拾了个托盘,托着一盘子肉饼、肉汤给祝缨送过去。祝缨正在长身体的时候,饭量完全可以与她那些在京城养尊处优的同僚、上峰比美。 祝缨早就发现父母吃饭的时候互使眼色了,她只当不知道,收好了书本文具,一口气把宵夜吃光。 张仙姑边收盘子边说:“累不累?” 祝缨道:“不累。” 张仙姑又问:“花姐找着了吗?她家里人后来又找你麻烦了不曾?有什么消息吗?我跟你爹也是闲着没事儿,这两天街上转着,我寻思着,她一准儿已经出了京了。” 祝缨道:“不好说,大公子说,已经派人回乡等着了,万一她回去呢?” 张仙姑又叹了一回花姐这命、这运气之类,说:“各人有各人的命,人的命,天注定。你也是,别太累着了,我看你这几天更加忙了,怎么回事儿?有酒席么?光吃人家的请可不好,要不我再预备点钱,你也回请人家。” 祝缨听她这拐弯抹角的,说:“不是酒席,办案子。” 张仙姑担心地问:“危险不?” 祝缨道:“那倒没有,各处看看。” 张仙姑才暂时放下了心,说:“那也得小心些,别往黑巷子里跑。” 祝缨道:“大理寺的案子还没复核完,越到后来的越得小心,我是会更忙一些的。要想升得比别人快,就要干得比别人多、比别人好不是?咱们是新来的,街面也不很熟、熟人也不多,不能事事都找郑大人,那得拿什么来还报他?我还是得自己探探京城的水。这些贼,娘还不知道么?最会看人下菜碟的,等闲不惹官人。” “对哦!你是官儿了!”张仙姑乐了,“那行,以后我给你多准备些吃的。” 祝缨道:“好。” 没经过花姐的同意,祝缨不想把花姐的事情告诉张仙姑,她也没骗张仙姑,近来她确实也很忙的。一则大理寺内部事情多了起来,复核的事儿在郑熹三人的高压之下进行得很快,剩了一些疑难的案子,又有郑熹等人琢磨出来个法子——交换抽检,譬如,祝缨已经核过的案子,由左评事从中抽几个来再核一次。二则她确实是对京城不够熟悉,京城的水实在是太深了,不是表面上看几个脚印就能看透的,也是需要自己去走、去看,去接触。 除了同僚们对她说些京城门第、人情世故之类,她还急需一些三教九流之士。她跑尼庵,也不是只为了掩人耳目,一天去一两个尼庵,也好对这些门里的事儿有个数。让那日巧遇的偷儿给老马带话,也是有这个考量了。 第二天,她又在大理寺把左评事评的案子抽了几个,也签了自己的名字,再看王评事抽了她核的,也签了名。再跑去崇玄署又混了一阵儿,到了时候就抽身出宫,往京兆府大狱外头见老马。 …………——— 老马感觉十分晦气! 他进大狱是为了避事的,等外面街面干净了,他便设法出狱了。这并不难,他入狱就是精心准备的,自然留有后手,见情况合适将证明清白的证据一摆也就出来了。出来之后,他也不敢狠闹,依旧约束手下做事要当心。 王云鹤下重手整治那些逞勇斗狠的泼皮无赖,敢在街上亮花臂的都抓起来打二十大板。弄得蟊贼们也害怕,偷东西都不敢太猖狂了。 老马是个贼头,即便手下偷得少,他一抽头,依旧过得安逸。想着前几天他还要小心处着的狠人如今抓的抓、流的流、打的打,他还能在京城这么住着,他的心情就很不错。 老马也不大喝酒,几碟子小菜,只二两薄酒就能吃一晚上。正吃着,一个小贼偷偷摸摸过来探头,老马生气了:“瞧你那个样儿!一看就不是个干事的材料!一瞧你就是个贼,隔着三里地人就捂好钱袋了!说了多少回了,越是偷儿就越得不像偷儿!” 偷儿哭丧着脸说:“头儿,坏了!” “嗯?!你失手叫人拿了?”老马也有点紧张,他可不想在没准备的时候被京兆府再抓了。 偷儿道:“那倒不是,有人找你,叫你去京兆大牢外头等。” 老马仔细问了一回,道:“我知道了,你这几天别乱跑。”给了偷儿几百钱,叫偷儿拿这个吃饭生活。 偷儿走后,老马想了半天,觉得自己好像不认识这么一个官儿!人最怕的就是未知,他第二天一大早提了礼物就去找了牢头,想从牢头那里问一问。牢头认识的年轻的小官儿也不止祝缨一个,但是听老马的描述,却只想到祝缨。 对老马道:“怕不是祝三郎?你不知道,他做官儿啦!” 老马诧异地道:“他?找我做什么?” 牢头道:“据我看,怕不是因为你地面熟?我看他是想在这京城将官儿做好,他如今想结交三教九流呢!” “你看得准?真个官儿,谁个搭理咱们?他们官儿,想用我们时,使个下人来唤我们,扔些钱,就叫我们办事,看我们一眼就是给我们脸啦。就是你们,在衙门里当差的,我们也入不了你们的眼。” 牢头道:“寒碜我不是?我看是你们不肯与我们一处耍呢。” 两人是半个熟人,拌一回嘴,老马就央牢头:“到了日子借我躲一躲,要是他,我再出来。”看在礼物的面子上,牢头答应了。 到了约定的日子,祝缨与老马碰了个头。 老马见了她,放心地从角落里闪了出来,一挑拇指,道:“三郎,果然是个能人。” 祝缨对他笑笑,道:“我找你来着,牢头说你已经出来了,我又不知道哪里寻你。巧了,遇到个猴儿,本也没指望他能认得你,不想真的认得。” 老马道:“这猴儿怕是在你这儿折过手吧?” 祝缨笑而不语。 两人重又搭上了线,祝缨又问他一些老穆等狱友的消息,又问老马近况。老马道:“如今太平多啦,我们又不能做别的。我倒还好。他们那些好发狠的,都收敛了,竟有些无聊了。都说他们狠,可这世上,没有狠得过官府的无赖。” 祝缨道:“走,吃茶去。” “吃茶还约我在这里?”老马也是大着胆子回了一句,“快宵禁啦,吃不得吃不得。” 他慢慢地走上前,微微弯了腰,又说:“我想过三郎必有一番作为,万没想到三郎这般有能耐。” 祝缨道:“混日子罢了。京城什么样的人物没有?”她见老马也不肯吃茶,时候也确实不早了,也不强求,与老马边走边聊。她也不求老马就看着一同坐过牢的份儿与她推心置腹、生死相交,先搭个线。 老马道:“是呢。王京兆就是个人物,在他面前,如今我们可都不敢动了,个个都要现形。” 祝缨一笑,道:“那你靠什么营生呢?” 老马道:“还有些积蓄,有些积蓄,够了、够了。” 祝缨也不再逼他说话,说:“我又不会吃了你!也不叫你卖了谁,你再这样可就没意思啦。” 老马嘿嘿一笑,搓了搓手:“三郎什么都明白,又何必再说下去呢?三郎以后要有什么差遣的,只管叫人告诉我一声,有什么要问的,只管问。咱们走的不是一条道,见多了,对三郎也不好,我也难处不是?” 祝缨道:“你总得给我个人或是个地方,好找着你不是?真要我满京城翻一遍么?” 老马连说不敢:“西市外面一个茶楼,一张红色的幌子,写着蔡记。去说找老马就成。” 祝缨又问老穆等人怎么样了,老马道:“他?近来不在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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