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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是很紧急了,郑熹依旧没有慌乱,他排了祝缨和王评事一道,带着两个书吏做笔录,又再几个杂役。 这么一安排,时间就很紧了。 王评事年高,祝缨年轻,一个有精力、一个有经验,且据郑熹观察,王评事没有什么好胜心,也不是看年轻人嫉妒不顺眼必要把年轻人往下扯。这个搭配就很好。 祝缨挟着案卷去找王评事,王评事道:“好,我知道了。”他让祝缨去抢两个平日里做事勤快的书吏:“别叫蜈蚣抢先了!他做蜈蚣,你就要做螃蟹!快!” 祝缨比苏匡敏捷,照着王评事的要求点了那两人:“你们两个,随我来!”书吏们带上笔纸一类,小跑着跟了上来。 这一夜,大理寺处处升堂,祝缨带回来的翻盖都没有用。老前辈王评事一扫之前混日子的模样,对祝缨不能说倾囊相授,也是没有瞒着她:“熬夜最好!把人熬糊涂了,再猛一喝问,就有口松的说了的。再不行,就车轮战,轮流着审,也是很快的。只是咱们这里有些个是犯官,自己就是审案的老手,不大好用。你熬他、他熬你,你醒着,他倒睡了……” 他絮絮说了许多,都是祝缨之前不大明白的,盖因大理寺这里夜审的实在不多,祝缨之前也还没参与提审,大理寺夜审,祝缨这还是头回见。这么大的夜审场面,更是不常见的。 王评事道:“最难啃的骨头还是三位大人那里,都不是省油的灯,咱们拿的算好的啦!我瞧瞧,不错,任将军的孙子。嘿!这样的纨绔子弟,有本事的早捧上去了,没本事的才守着个荫职呢。” 祝缨道:“老王,你懂得多,虽然卷宗在我手上,还是以你为主。到郑大人跟前回话,也是你来说。” 王评事心里舒坦,又不太舍得露脸的机会,又别有计算:“不好不好,小祝你前途好,这样的案子不是经常能遇到的,你该抓住机会才是。我快要休致啦!到时候你在郑大人那里给我美言几句,考评给我好一些、休致后的俸禄给我松一点就好啦。” 祝缨道:“别人美言,何如自己高升一级呢?” 两人推让了一番,王评事道:“甭客气啦,我们都知道你的为人。” 祝缨道:“那我也说句实话,这个案子不小,则我也不必刻意争抢这一次两次的审案。接下来的差使,尽有机会的。这几天我们在外出彩,你们在里面核旧案,都是同僚,该利益均沾才是。” 王评事拍板:“先审!” 他两人虽然互相推让,审起来却是丝毫也不含糊的。祝缨让王评事坐正中,自己偏一点坐,王评事就让祝缨先开口问。 祝缨这里也是先问姓名、核身份,让王评事主审。 底下那位任公子见这两个小官儿吃席一样的推让起来,气儿不打一处来:“你们两个狗官,在我面前装起斯文来了。” 王评事慢悠悠地对祝缨道:“小祝,看到了吗?这就是纨绔了。他祖父出身行伍,吃了多少苦、多少次死里逃生才有的地位,子孙却是丝毫不体谅的,只知道挥霍。” “狗东西!你说谁呢?” 王评事看似跟祝缨说话,实则句句戳着这位纨绔的心窝子:“忘了根本,只以享乐为生,并不知家中事务,按他的品级,是不配进我们大理寺受审的,如今说不得,看他祖父面子上,咱们来审一审他……” 直把这公子激得两眼冒火,要跳起来,又被差役压住了。 王评事这才开始审问:“难道你知道你祖父与龚劼的图谋?” 任公子愣住了:“什么?” 王评事慢慢地与这个纨绔磨着,还叫人端了水来:“公子渴了就给他喝,饿了就给他洗脸。哎,要干干净净、精精神神的。” 这老头子是打定主意跟这个纨绔耗了,他年纪大,虽然好打瞌睡,但又是觉少的年纪,祝缨精力还好,任公子一介纨绔委实熬不住了。吃喝玩乐,他能通宵,被审问时午夜都熬不过,他就撂了:“我什么也不知道!” 王评事是不能放过他的,一把年纪,被叛逆的孙子骂狗,这是不可以的!他又给祝缨讲了大理寺一般不动刑,但是有几类人是没关系的。第一就是逆案,这种东西是不受什么刑不上大夫之类的保护的。又给祝缨说:“当然啦,咱们要守礼,叫他疼,又没多大伤……” 这个,祝缨就知道一些了,张班头那儿不是白混的,杨仵作那里也会提到一些,不过她仍旧是虚心的听。想当好一个神棍,就得会“倾听”,好些东西都是主顾自己说出来的。 王评事先小小地给任公子送了二十板子,且告诉差役:“剥了衣服再打。” 挨完了打,也不让他穿衣服,接着问。任公子被羞辱得脸一阵红一阵白的,王评事捋须道:“小祝,这都是小场面。”又要再审。无奈任公子委实太废物,他并不曾参与,最后受刑不过开始攀咬:“我好些日子没见着我弟弟了!说是回了老家!” 王评事笑道:“很好。” 祝缨跟着王评事又学了少东西,只是这位任家弟弟又触动了她的肚肠:这不就是与花姐当年一般么? 此事却又瞒不下来。 天不亮时,就得把审出来的内容告诉郑熹。郑熹道:“果然。”又让接着审。 那边,郑熹带着一夜的成果上早朝,这边,大理寺继续连轴转,祝缨的铺盖是搬了来,夜里竟没能睡。 直到郑熹下朝回来,精神明显好了一些,祝缨等人才得了安排——轮流干活儿。大理寺的人手分作三班,两班人审问,另一班人休息。 “这几天都甭回去了。” 祝缨与王评事审了两轮,王评事先熬不住了:“老了,小祝,接下来就交给你了,我一旁看着。” 郑熹说“三日”,这些人就真的在大理寺里住了三天,官员比犯人还要忙、还要累。到第三日上,不管审出来多少,都汇总了厚厚一大撂的卷宗交给了郑熹。 郑熹道:“很好!结案后,人人有赏!你们都还不能回家,没有我的令,谁也不许出大理寺。”众人累得上眼皮粘着下眼皮,只想现在倒头就睡,答应一声,各回值房休息了。祝缨也想回去睡觉来着,精力再旺盛也架不住连着熬。 郑熹比她熬得还厉害,精神却依旧很好,先叫来两个小吏,道:“你们去打听打听,宗正、鸿胪、礼部之类,有无动静。” 小吏不明白要问什么,也真个去打听了,回来都说:“并无大事。” 郑熹心里一沉,道:“把祝缨叫来。” …………—— 祝缨才把铺盖铺好就被叫了过来,掩口打了个哈欠,揉一揉脸,到了郑熹的面前:“大人,您叫我?” 郑熹道:“你去门口找陆超,让他回去问问,王府那里,怎么还没动静?” “啊?”祝缨并不知道“郑熹与他的舅舅们”演过一出请罪与大义灭亲的戏码。以她对官场、朝堂、皇室的理解,她也领悟不到郑熹话中的意思。 不过,快了。 她摸不着头脑地出去,却知道高阳郡王家跟龚劼逆案有点关系,得遮掩着点儿。她见了陆超,故意从车上取了个空匣子,提在手里让人看到,才让陆超回府,自己提着个空匣子回来了。 路上,有禁军问要不要帮忙,她也说:“不用。” 回到大理寺,见郑熹阴着脸坐在椅子里,也不是打瞌睡,也不是在看供词,不知道在想什么。她轻手轻脚把匣子放在一边,说:“跟陆超说了。” “这是什么?” “空匣子。您车上的。” 郑熹想了一下才说:“鬼鬼祟祟的。” 祝缨看他的样子不像开心,但也不像骂自己,一时猜不透他的想法,说:“那……我回去了。” “去吧。” 祝缨走不两步,郑熹又说:“回来。坐一坐。” 祝缨看着他指着下手的椅子,完全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了,心道:难道他舅舅出事了?不太能够吧? 她睏得要死,坐在那里强打精神,过不一会儿就靠着椅子眯着了。郑熹仍旧坐着,也不动,也不说话。 祝缨仿佛只闭了一下眼,猛然惊醒,她站了起来,才觉得脖子都醒了,一条手臂了窝在椅子里窝得麻了。略略活动了一下,又跺了跺脚,她还打了个喷嚏,暗骂郑熹不做人:大冬天的,不给人睡觉,拉到这里挨冻。 她起来拉开了门,就看到一个着绿衫的人影过来,六、七品着绿,身形却不像大理寺任何一个人。走近了,她也不大认识,想了一下才想起来:这人是宗正寺的。 来的是宗正寺的一个主簿,他看到了祝缨,拱一拱手,问道:“郑大理在么?” 祝缨道:“在的。” 郑熹也回过神来,问道:“谁?” “下官宗正寺主簿,奉宗正之命来向大理说一件事。” “请进。” 祝缨把人让了进来,就让小吏去奉茶。主簿道:“不敢,说完就走。宗正说,大理寺正忙着,不叫多打扰。只是这一件事思来想去,还是要尽早告诉大理的。” 郑熹道:“什么事?” 主簿道:“高阳王府来报,高阳王的长子,殁了。” 祝缨两耳“嗡”了一下,很快恢复了正常,再看郑熹。郑熹两手扶案,指尖用力得发了白,他哽咽地说:“知道了。” 主簿说了一句“节哀”,也不敢久留,拱一拱手就走了。祝缨跟在后面把他送到廊下,主簿道:“不用送啦,你们忙着呢。唉……大理才要立一大功,却又……” 祝缨低声道:“黄泉路上无老少。” 主簿道:“是呵。” 两人也没别的交情,主簿看也套不出什么话来,拱一拱手,走了。 祝缨想了一下,没回郑熹那屋子,踮着脚回房倒头就睡,很快到了午饭的时候被人叫起,与大家一起吃了个午饭。午饭之后,大理寺再无闲人,一个个又去审案。只是祝缨总有些心不在焉,晚饭前又是往郑熹那里汇报的时候,郑熹却不在。 裴清道:“郑大人家中有些事,明日再回。今晚大家都歇一晚,明天务必打起精神来!” 过不一阵儿,裴清、冷云也都走了,大理寺诸人都在猜是有什么事。苏匡最机敏,问祝缨:“小祝,你一向在郑大人身边,这是有什么事了吗?” 祝缨心道:这是去丧事帮忙了吧? 嘴上却说:“我一向都是在办差,哪里知道大人们的事?” 两人你来我往说了几句,也都没个要领,大理寺又不让他们出去,有些人就有点牢骚:这是把我们也当犯人防了。 说了一会儿,也都很倦了,各回去休息。 第二天,郑熹眼睛回来时显得有些憔悴,压着诸人把案情细审,又行文,把任将军送走的那个孙子也给缉拿了。同时命账房把那本暗账理出来,再照着那个名单,挨个儿拘过来讯问。直到此时,大理寺才有人知道,原来高阳郡王家也出事了,一时之间人人都不敢再抱怨了,勤勤恳恳地抓人犯、打板子、上刑、熬夜。 郑熹却表现得很平静,行动之间一如往昔,看不出来有什么不同。直到任将军的孙子拿回来时又是一个李代桃僵,郑熹甚至不用别人辨认,自己就见过真人。他毫不客气地戳穿了,狠狠地道:“记下!再去拿了本人来!” 如此又过了几天,天气愈发寒冷了,人犯的口供也拿得差不多了,誓书案算是暂时告一段落了。最难缠一个是龚劼,他都撂了,誓书找到了,人犯一个没跑,接下来还能有什么难的呢?连龚案以前的细节,也都容易查证了。 郑熹这才放了众人回家,余下的,不是他们这些小官能决断的了。三法司、丞相等一起议这些逆党的罪,又要报给皇帝。各人又有不同的见解,互相之间还要扯皮。 祝缨说过,凡案子,难的不是破案,而是怎么判。即使是谋反案,首恶没得说,从犯的罪可大可小,判得可轻可重。又有一些为国立过功的,又该怎么办。都有些争执。 这些,祝缨一概关注不到,也打听不到。她现在只想扛着自己的一大包脏衣服,回家好好洗个澡、睡个觉。 岂料才回到家中,门就被叩响了,祝大去开了门:“大公子?” ………… 祝家说“大公子”习惯上说的就是陈萌,祝大实在想不透这位大公子来自己家有什么事儿。 祝缨扔下包袱,起身迎他。 陈萌道:“叨扰了。” 张仙姑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儿,为什么闺女才回家还没歇着就来了个陈萌,有点担心地说:“我去烧水泡茶来。” 陈萌忙说:“不必了,就几句话,打听点事儿。” 祝缨一边让他进自己住的屋子,一边说:“我几天没回来,大公子凑合坐吧。要问案子,现在已经递上去了,令尊现在想必已经知晓了。” 陈萌道:“我是为了另一件事。” “什么事?我近来都在大理不得出来,什么外面的消息也都不知道。” 陈萌道:“唉,姨母打算给冠群发丧,你,要不要来上炷香的?” 祝缨的面皮跳了几下,忽然起身道:“你等一下。”她跑出去打了一桶井水,拿冷水洗了个脸。张仙姑吓了一跳:“这是怎么了?热水就烧好了!” 祝缨把头伸进盆里,整张脸上的肌肉都在冷水盆里胡乱动着,要多怪异有多怪异。张仙姑把她的头从水里拔了出来:“你怎么了?” 祝缨拿袖子一抹脸:“没事。” 陈萌也出来了,有点担心地看着她。祝缨道:“不了,我去算什么呢?再叫丧家打出来。” 陈萌道:“害!这都是什么事儿?”他又看一眼这简陋的小院子,心道,这家父母虽然寒碜了点,也不是恶人,祝三更是人才,姨母这可真是…… 他说:“你也别再往什么尼庵、道观里找啦,重过你的日子吧。” 祝缨认真地问:“大公子,我要是把人找到了呢?你们家还认不认?” 陈萌苦笑着一摊手:“姨母那儿是不会认了的。我么……你叫我怎么认?亲娘都说死了的。不过,你若能找得到她,那是你的本事,我尽力不叫姨母知道。” 祝缨道:“我要找着了,她就还是干娘的媳妇儿,我认的姐姐,行不?” 陈萌道:“你……可真是个痴儿。” 祝缨道:“我很累啦,明天还要回去应卯,不留您了。” 陈萌叹息一声,道:“你这又是何必?咱们还是同乡呢。” 祝缨道:“所以才不与你客气,我累了,自要休息,歇够了,有事了,也找你。” 陈萌念及她心情应该不是很好,格外的宽容:“走了。” 他一走,张仙姑和祝大又上来问:“怎么回事?” 祝缨道:“他们不找花姐了,要发丧,当人死了。” 祝大和张仙姑骂了两句,又说:“花姐这命!这命!” 祝缨道:“我累了,得歇一歇。” 以祝缨的想法,她实在是开心得紧,“冯冠群”已经死了,以后再出来一个长相相似的人,那就只能是长相相似。冯、沈也不能拿她怎么样,真是太好了!她很想现在就去金螺寺,无奈天色已晚,已是宵禁,明天又得去大理寺。 她想:那就明天下午再告诉花姐这个消息,也可与花姐筹划一下接下来怎么过。花姐很不必继续做和尚,做尼姑也是可以的。女扮男装这个事儿,祝缨是有经验的,有方便也有不方便,于花姐可能装和尚会不方便一点,总把她放在和尚窝里,祝缨不太放心。 这可真是近来难得的好消息!带着这样的想法,祝缨睡得很香甜。 第74章 获利 大理寺诸人都没有当真回家休几天假,第二天,祝缨回到大理的时候,发现在京的同僚们到得很齐。 虽然天气更冷了,身上的衣裳更厚更重了,也架不住她心情高兴,脚步格外的轻快。 王评事老远看到了她,对身边的左评事说:“喏,到底是年轻人,一宿回来就又精神百倍了。我是不行喽,老喽,熬不住喽,就看他们的了。”说着,又打了个哈欠。 左评事看王评事挺惬意的样子心里颇不是滋味——他的搭档是苏匡。苏匡也是有精力的年轻人,又比祝缨资历深、经验足,不大用人指点就能干事。只要苏匡稍稍识趣,左评事会比王评事更舒服,躺着就能拿功劳。不幸的是苏匡没那么慷慨,左评事只能卷起袖子跟这么个有精力、有经验、有能力还有野心的年轻同僚去争抢。 真是受了大罪了! 他叹了口气,说:“老王,你运气好。” “咱们的运气都不差,在郑大人手下,这一次么——” 左评事会意,这次大理寺是会有好处的,区别是各人能拿到多少。左评事暗叫一声晦气,说:“你是真的运气好,小祝识趣。那一个。” 王评事道:“你且看他栽跟头。据我看呐……” “一时半会儿坏不了事儿,还得叫这样的人打头阵呢。唉。” 王评事道:“这些日子你还看不出来?咱们这位大人呐,有数。” 这时祝缨已经走到跟前了,王评事也就止住了话头,笑道:“怎么?已经知道好消息了?” “啊?”祝缨回了他一个高兴的傻笑,“嗯,好消息。好消息?!什么好消息?” 王评事道:“你不知道?” “知道什么?” “今天开始,抄家!”左评事说。 祝缨惊讶了:“哪来的消息?不是还没判完么?我看他们吵架的阵仗,怎么还得再吵个三两月。不得判了再抄?” 王评事笑道:“那是判。判之前也得清点有多少东西不是?比如贿赂案,就是先拿赃,凭财物多少定罪责轻重。这些人身上,谁没点贪赃的事儿呢?再说了,也不是一骨脑把十几、几十人一气都判了的,得一案一案地下来,先判的可不得先抄了?” 左评事比较喜欢跟祝缨说话:“小祝你才来不久,这是头回经这样的大案。种案子人多复杂,就是封、抄、审、判夹杂着来。首犯不消多言,本案连从犯的份量都是很足的,值得一抄。像龚劼这样的,能查他个两三年再给他十条大罪、三十款小罪。小鱼小虾一开始就流放三千里去了,运气差一点的死在路上,投胎都能过周岁了。” 祝缨对抄家不太感兴趣,与这些禁军、衙役一同抄家实在很烦人。 她说:“哦。那不有账本么?看账定罪不行么?” 王评事道:“两回事,都要过一过的。怎么?你不高兴?那你刚才高兴的什么?” 祝缨展一展袖子,道:“我娘给我做了新冬衣,好看不?” “能看出来个屁!”王评事与她密切共事小半个月,也很不客气了,“外头官衣,能看出来什么?都是青色的!等你能穿上绿,穿上红,哎哟,穿上紫,再问我好不好看吧!哎,这回带人抄家,肯定有你。” 这老家伙压低了声音,搓了搓手指:“悠着点儿啊。” 左评事也深以为然,道:“这是条财路,即使是大理寺,像眼下这样的好事也是不多见的。干得好,够你买座宅子了,也免得再居无定所赁房而住。” 祝缨道:“你们看看我,我能背得动多少?还是带人?我有那个本事平账么?上赶着不是给人送把柄?我还是老实按着章程办吧。” 左评事说:“也不是人人都懂账的,我看你还是有戏的,这个事儿啊,它不在你能不能干,在你贴不贴心。” 祝缨道:“会的不难,难的不会,顶好别算我。” “你这是怎么了?大家伙儿都指望着这个发一注财好过年呢。” “是哦,快过年了嘿!今年能过个好年了!” 王评事道:“那是,想来大人们高兴了,是不会亏待我们的。” 这抄家的差事,两根老油条都很看好祝缨,也都暗示祝缨“机灵一点儿”,卖足了人情。说完了这最重要的事儿,他们就开始不咸不淡说些案子里的八卦,谁谁家的败家子可真是坑了爹了,当爹的不知道这儿子私下跟龚劼送了礼……之类的。 在他们的谈话里祝缨没听到高阳郡王家的事儿,估计这事儿从上到下有志一同地忘掉了。她有心问一问,这郡王家的儿子,虽然是贿赂了龚劼,为什么就一定要死了呢?暗账上不止他一个人,别家现在没见出大殡呐!偷拿家里的钱,家里有打断腿的,这个她在乡下、县城都见过不少,失手打死的也有,可那是失手。 高阳郡王这个不一样,为什么?却没有人告诉她。看王、左二人说大理寺的事头头是道,却都是八品小官,人情世故是熟的,这样的大事也是不太熟。祝缨打算有机会请教一下陈萌,这件事儿实在是她心里的一个疙瘩。 她哼哼哈哈地给王、左二人捧个场,直到郑熹从朝上回来。 ………… 郑熹一向稳重,又不是完全的喜怒不形于色,他也会笑会怒会戏谑,只是喜怒都淡淡的,有,但不多,矜持得恰得好处,这喜怒又都有点迷惑性。 这种“淡淡的”凭空增加了一点点不易察觉的疏离感,让下属心中亲近他又不至于敢失了上下等级尊卑。 他一到,场面顿时安静了下来。郑熹依然很客气地很跟冷云、裴清致意,冷云道:“都听你的。” 郑熹道:“那好,请大将军来吧。” 果然是要抄家的。 祝缨无所谓,因为郑熹知道她不懂账目,总不能指望着她独自一人去偷一大家子吧?龚案还有余波,又有一些牵连的小案,譬如任将军有罪,查他逆案的时候又查出他先前与某人之间的交易,又或者哪个旧属的违法事。这样的“小案”,叫她这样的小官去练个手应该是不错的。郑熹素来会安排,她祝缨干这些个事儿不是很合适的么?一直以来,郑熹也都是安排她做些实务的。 不想郑熹却依旧点了她,还是跟鲍校尉搭档,祝缨不好当面驳郑熹,一个劲儿地瞪他。郑熹只当没看见,又指派了两个账房跟着去,祝缨才不瞪了。派给祝缨的人也多了一些,都是大理寺的“自己人”。 大家都是老熟人了,鲍校尉对祝缨印象不错,笑道:“小祝,又是我!” 祝缨也只好笑道:“那可真是巧了。” 两人合作过一次了,这回并不用京兆的人了,只用大理寺自己的人与禁军中的一部分人,没了王云鹤夹在中间,郑熹和叶大将军办起事儿来就方便多了。 鲍校尉怕是为叶大将军干了不少事儿,祝缨虽然以前没干过,但是核账的是郑熹这边派出来的,也是熟手。郑熹只看了祝缨一眼,并没有多嘱咐什么。祝缨却知道自己该干什么:看着,与鲍校尉那边的人协调,大理寺与禁军对半分,抄完上缴。 王评事与左评事都对祝缨微笑,仿佛在说:让我们说中了吧? 对此,祝缨也唯有微笑以对。这回禁军他们也带了封条,两个衙门一起上门去。封条也有讲究的,不同的衙门来封,情况也是不同的。这次一起,算是“互相监督”,不拉上京兆是因为这是定案了,不归京兆管了。 也不知道同意这个决定的人是怎么想的,反正郑熹和左大将军硬是把个“互相监督”办成了个“同谋”。 一到地方,就有识趣的士卒请二人:“堂上已经打扫干净了,请二位大人上座,只管看小的们干活就是。” 祝缨对鲍校尉道:“我头回领这差使,想长长见识,您看?” 鲍校尉道:“唔,咱们看一看,给孩儿们分派停当,再回来慢慢地等他们干活。” 两人慢慢走着,此时里面已经清场了,所有的家眷、仆从都关押起来,四周都是自己人,鲍校尉也就与祝缨讲起:“小祝,你看,咱们怎么抄呀?” 祝缨道:“我也不大懂,只想案卷上要能交代得过来,总不能抄出一个清廉如水的逆贼报上去,说抄错了人吧?” 鲍校尉道:“那是当然!你可别当老哥哥是那等贪心不足的啊!” “怎么会?咱们又不是没共过事。不过我年轻,没经过这样的大事,还要请教呢。” 鲍校尉也就说:“当然要给上头交一本账。其实跟打仗一样,三七分账,就算很老实的啦!咱们如今也是这样,上缴七分,剩下的三分咱们两家分。还是你明白,拿些方便花用、不着痕迹的最好。此外,咱们两个也可以……比起那些,咱们就是零头啦,可也不能白忙一场不是?袍泽、同僚都知道你来发财,不说分润多少,好酒好菜不得招待几顿?不招待,那就是不会做人了。难道咱们抄了逆贼的家反而要自己贴钱?” 他絮絮说了一些,又说:“不知道郑大理喜欢些什么?虽然太显眼的东西有些挂碍,其余方便的名贵的东西,也是要为上峰留意一二的。” 鲍校尉说了很多,又不好意思地说:“你是年轻人,脑子灵活,又仔细。不瞒你说,我打小读书不成的,你是个读书人的样子,你看还有什么要留意的?只管吩咐他们!你的话就是我的话。” 祝缨慢慢道:“也没什么了,我只要能交得上账就好。” 鲍校尉道:“这个不难!自有做账的人!” 祝缨道:“好。那就开始吧。”她也不往堂上坐,鲍校尉以为她年轻人好奇,也就陪着她闲逛,并且告诉她一点抄家的心得:“这与打仗是一样的!”讲着如何封门,如何分割布局,怎么清剿清查之类。 祝缨也听得津津有味。 最后,她问道:“这样抄家,有逃走的家眷吗?” 鲍校尉笑了:“那要看谁抄了,一般是逃不掉的。你当那花名册是假的?照着名册一个人头一个人头点过去!这么多年了,多少故事、话本里讲,什么地窖、水缸、床底下……嘿嘿……当咱们不进茶馆听说书呐?” 祝缨嘴角一抽。 鲍校尉撮着牙花子说:“老弟你要是有看中的,又或者郑大理那里有什么合口味的,只要不是犯官家眷,府中什么歌伎舞女尽可以在账上抹一笔的。奴婢么,也是一样的。怎么样?点点去?” 祝缨道:“好。” 家眷、奴婢也都一根绳子捆了,他们也算是“赃物”,有发卖的、有跟着流放的,凡此种种。经过这件事情,祝缨也明白了当年为什么冯家能把孩子换了。 又有府中仆人不是卖断终身、家生子一类,只是雇来的,哭着喊着说冤枉。祝缨拿着花名册,一个一个点过去,将雇的都给放了,又做主:“每人给些钱当路费,京畿的给五百钱,远州的一贯,都从这家里出。” 鲍校尉心道:这倒是个厚道人,到底是年轻,我就没这般心软了。 账房们则在心里盘算着,这一注也可以开花账,遣散费给出一百贯,就可以列成两百贯。 有些卖断终身的也在哭着,说自己也是雇来的,又或者是被逼的,家生子里,也有父母心疼孩子的,想把孩子托付给雇工,乞求带走。鲍校尉喝道:“你们这些鬼,平日里跟着逆贼偷奸耍滑也就罢了,竟然还敢糊弄我们!”都不许。因为这些也是“财产”,都放跑了,像什么话? 祝缨叹了口气,说:“罢了,就做一回好事吧。”又把卖断终身的也给放了,同样也发了些路费。 仆人们看到了希望,一个个哭得比什么都惨。 大理寺的小吏本来是不方便插言的,此时忍不住说:“不能再放了,奴婢人口记在户主的户籍上,放了没法交代。您纵放了他们,他们也是逃奴,自有官府捉拿。”又骂这些奴婢丧良心,欺负祝缨心软。 祝缨把人口簿子收好,道:“知道了,别骂啦。老鲍,咱们还是干正事吧。” 鲍校尉道:“正是!” 账房都是做账的老手,祝缨以前是没见过好东西,经过高阳王府的内库也算开了眼了,她不必知道什么好、什么不好,只要与内库的东西比一比,大概就能估个高低了。她与鲍校尉各按商量好的分账,祝缨虽不太会算账,却知道自家账房做账必然是向着自己的,回来交账必是己处多而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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