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丝疼痛。 我无视所有人转身回了家。 我能说什么?说我们熬了一整夜的结论,她凭一个虚无缥缈的透视能力就超越了? 这件事很快就被添油加醋地通过各种小道消息传遍了全院。 说我嫉妒成性,不识大体,心思歹毒。我成了院内的笑话。 院办主任黑着脸把我叫到办公室,桌子拍得震天响,警告我不要因为个人情绪影响科室声誉,并命令我立刻去参加为林薇举办的媒体见面会。 “主动澄清误会,展现我们医院团结友爱的一面”。 我被他推搡着,像一个提线木偶,走进了闪光灯聚集的媒体见面会。 记者们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将话筒怼到我的脸上。 “江主任,请问对于林医生再次用透视能力拯救病人,而您的团队却紧随其后拿出成果,您有什么看法?” “有传言说您一直在打压林医生,这次是不是又想抢夺她的功劳?” “江主任,您是否承认,您的时代已经过去了?” 一个个问题,像一把把尖刀,刺向我。 我站在那里,百口莫辩,像一个被公开处刑的犯人。 4 就在记者们的问题如暴雨般将我淹没时,会场大门被猛地推开,一名急救人员冲了进来,满脸惊惶,声音嘶哑: “不好了!张院士心脏病突发,就在隔壁休息室!” 张院士!国内心外科的泰山北斗! 全场哗然。 医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我拨开人群,第一个冲了进去。 我跪在地上迅速检查,张院士面色紫绀,呼吸微弱,心电监护仪上显示着典型的急性心梗波形。 旁边的年轻医生已经准备推注溶栓药物。 “住手!”我厉声喝止。 监护仪上的数据、病人的体征、他脖颈上一个微小的陈旧性手术疤痕……所有线索在我脑中飞速交织。 电光火石之间,一个极其罕见的诊断跃入我的脑海——右冠状动脉壁内动脉! 这是一种概率不足千万分之一的先天畸形,常规溶栓会瞬间撕裂血管,导致心脏破裂,必死无疑! 唯一的生路,是立刻开胸,在体外循环支持下,紧急搭桥! 我深吸一口气,正要开口下达这唯一能救命的指令—— “等一下!”林薇也冲了进来。 她甚至没有靠近病人,只是站在门口,指着张院士,声音颤抖地喊道: “我看到了!张院士的心脏里,有一根壁内动脉!不能溶栓,会死人的!唯一的办法,是立刻准备体外循环,紧急搭桥!” 她一字不差地,将我刚刚在脑中形成的那唯一的救命方案,公之于众。 我猛地抬头,如遭雷击,浑身血液瞬间凝固。 我看着她,就像在看一个彻头彻尾的怪物。 我的导师第一个反应过来,他看到我因为极致震惊而僵住的样子,怒不可遏地冲过来,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扇在了我的脸上! “啪!” “江晚宁!” 他指着我的鼻子,声音里满是失望和鄙夷。 “你还在发什么呆?!林薇已经把生路告诉我们了,你作为主任医师,为什么还不动?!你的职业道德呢?来人把她拖走!” 我捂着脸,耳朵里嗡嗡作响。 保安冲上来,一左一右架住了我,将我往外拖。 “让她冷静一下!” “别让她在这儿影响抢救!” 我被扔在冰冷的走廊上。 极致的荒谬,带来了极致的平静。 我笑了,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我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然后我从胸前的口袋里,掏出了那张印着我名字和照片的医院ID卡。 我用双手握住卡片的两端,缓缓用力。 “啪”的一声,清脆的断裂声,格外刺耳。 5 我将断成两半的卡片,随手扔进了身旁的医疗废物箱。 就在这时,走廊尽头的电视屏幕上,插播了一条紧急新闻。 “本市城郊社区爆发群体性不明原因心力衰竭,病因不明,已有数人死亡!全市医疗系统进入最高警戒状态!” 我漠然地瞥了一眼,没有丝毫停留转身离开。 从现在起,这个医生我不当了。 林薇,我倒要看看,没了我以后,你这双能透视的眼睛,还能创造出什么奇迹? 我向医院递交了离职申请,回到空无一人的公寓,拉上窗帘,世界瞬间安静下来。 我不再出门,每天按时睡觉,这还是学医之后第一次过上作息规律的日子。 林薇在我离开后公开拒绝了所有的会诊请求,面对媒体镜头时,她眼眶泛红,声音哽咽: “晚宁姐承受了太多不该她承受的压力,她累了。没有她,我一个人根本不行,我所有的灵感都来自于她平日里对我的教导。请大家不要再逼她了,让她好好休息,我愿意等她回来。” 一番话说得情深意切,滴水不漏。 她把自己塑造成了一个重情重义、知恩图报的好师妹,成功地将所有的道德压力,都重新推回到了我的身上。 仿佛我再不出现,就是对她深厚情谊的辜负,就是对全城病人的背叛。 高明的话术,一如既往。 林薇那段神仙姐妹情的发言,以及我被导师当众掌掴的画面,被好事者剪辑在一起,引爆了整个网络。 群众舆论很快爆发强烈不满。 “一个真正的医生,怎么可能在疫情爆发的时候选择逃避?” “她就是嫉妒师妹!心理太阴暗了!难怪她老师要打她,这种人当医生,简直是病人的灾难!” “自私自利!为了自己的情绪,置全城人的安危于不顾!” 我成了网友口中那个没有医德的恶人。而林薇,则再次上演了她的拿手好戏。 医院的电话被打爆了,我的住址也被曝光,楼下开始出现一些举着横幅让我滚出来救人的病人家属。 我依旧不为所动。 直到一周后,疫情的死亡人数攀升到一个无法再被粉饰的数字,社会恐慌开始蔓延。 那天深夜,疯狂的敲门声响起,夹杂着林薇撕心裂肺的哭喊。 “晚宁姐!你开门啊!算我求你了!再这样下去,所有人都会死的!” 紧接着,是导师苍老而疲惫的哀求。 “晚宁,开门吧,算老师求你了。城郊的疫情已经失控了。我们真的需要你。” 6 最后,是警笛声由远及近。 社区工作人员和警察一起上了门,以涉嫌危害公共安全,要求配合重大突发公共卫生事件调查为由,用备用钥匙打开了我的房门。 我平静地跟他们下了楼。 疫情失控,社会恐慌蔓延至顶点。 为了稳定民心,彰显透明化救治,上级部门联合医院,决定举办一场史无前例的面向全网直播的专家紧急会诊。 我被一辆黑色轿车接到市疾控中心时,这里已经变成了一个巨大的演播厅。 冰冷的镁光灯取代了无影灯,数十台摄像机对准了专家席。 墙上的巨型屏幕被一分为二,左边是实时攀升的死亡数字,鲜红刺眼。 C兔A3-兔lyf故4事I^屋>提J取a本P7文l#勿utk私:Fo自 六十多岁确诊癌症晚期,我不想折腾了。 打算趁着儿子除夕回家,把房子存款都交给他。 可我左等右等,只等来儿子的一通电话: “妈,我们堵高速上了,您先吃,别等我们了。” 我沉默。 就在半分钟前,前夫的小老婆柳芳在朋友圈晒年夜饭全家福。 照片里五个人笑意盈盈地对着镜头举杯。 除了前夫和柳芳,还有我儿子,儿媳,小孙子。 我怎么也想不到,含辛茹苦拉扯大的儿子, 竟然会在大年三十跑去给那个没养过他一天的“父亲”尽孝。 那我名下的三套房子和几十万存款,也就跟他没关系了。 1 “妈,妈?你在听吗?” 儿子季杨疑惑地喊了几声。 见我始终不出声,他对着旁边的人嘟囔了一句: “好像信号不好。” 一个女声不耐烦地说: “行了,没信号就挂了吧。周叔是咱爸,我们陪爸吃个年夜饭还要跟你妈汇报不成?” 我听出说话的人是儿媳苏雅。 她和季杨结婚十多年,我从没在她嘴里听到过“咱妈”这个词。 现在倒是亲切地称我的前夫周恒为“咱爸”了。 而提起我,苏雅从来都是“你妈”“昊昊奶奶”。 用她的话说,儿媳和婆婆是天生的敌人,她不会自作多情把我当妈,我也不必虚情假意把她当女儿。 我只需做好一个长辈的分内事,该给钱给钱,该出力出力,她和我就能相安无事。 季杨含糊地应了一声,把手机揣进裤兜,却忘了掐断。 电话那头的人声远了些,依稀能听见苏雅叮嘱季杨: “等下给爸敬酒的时候,别忘了提一嘴我哥想换岗的事。” 他们走回包厢,席间的气氛热络起来。 我凝神听了一会儿,竟然听见季杨吐槽起我以前如何拦着他,不让他去找周恒。 “要不是妈从中作梗,我和小雅早就能在爸和芳姨面前尽孝了!” 我知道他说这些是想讨好周恒。 然而周恒并没有如季杨预想般地上演一出父子情深。 他只是干笑两声: “你妈不让你来,也有她的考虑。” 苏雅在一边愤愤不平: “爸,您就别为她说好话了,她完完全全就是自私,难怪当初您跟她过不下去!” “就是,爸,这么多年了,我算是回过味儿来了,她非要抢我的抚养权,不就是图老了以后我能给她养老吗?” 我眼前一黑,忍不住苦笑。 三十多年啊,我一个人把季杨拉扯大,一直把他供到读研。 就供出了这? 他曾经信誓旦旦地说: “妈,等我以后有出息了,我养你!” 谁知在他心里,原来一直存着对我的怨恨。 恨我当初夺走了他的抚养权,恨我没给他机会去亲近那个有能耐的“父亲”。 如今,眼瞅着周恒和柳芳的亲生女儿定居国外了,他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 宁可踩着我,也要去攀附周恒。 可惜,他打错了算盘。 周恒根本不可能给他一分钱。 而现在,我准备交给他的三套房子和几十万存款,也不打算再给他了。 2 我不想再听下去,挂断电话,起身把凉透的饭菜又翻热了一遍。 季杨爱吃的水煮牛肉,苏雅爱吃的麻婆豆腐,昊昊爱吃的狮子头……每一道都是按着他们的喜好做的。 我胃不好,拣着几道清淡的菜吃了几筷子。 吃完饭刚要收拾桌子,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 季杨在那头支支吾吾: “妈,您之前是不是没挂电话?我这怎么有一通十几分钟的通话……” 我不动声色: “是吗?我没注意。刚才你那边一直没声儿,我也没管,热菜去了。” 他稍稍松了口气: “行,妈,我们还在高速上堵着呢,要明天才能到。” 昊昊抢过电话,兴冲冲地说: “奶奶!iPad你买了吗?” 我的目光落在身边的苹果包装盒上。 上次国庆时他们回家,我特地给昊昊挑了个最新款的电话手表。 没想到昊昊却哭闹起来,说这不是他想要的牌子。 他不要小米,要小天才。 苏雅心疼地蹲在地上哄他: “昊昊不哭,奶奶也是好心办坏事,这样,手表妈妈给你买,等过年的时候让奶奶给你买个iPad好不好?” 苏雅的话我听着心里头不舒服,可他们难得回家一趟,又有昊昊在场,我不想因为这点事闹得难看。 电话那头,苏雅带笑的声音传来: “你奶奶那么疼你,肯定早都买好了!是吧,昊昊奶奶?” 我没说话。 电视里的春晚开始倒计时,电话另一头隐约响起“噼里啪啦”的爆竹声,季杨赶紧找了个理由挂电话。 毕竟,高速公路上怎么会有人炸爆竹。 我拆开四四方方的包装盒,照着使用手册捣鼓起来。 闺蜜君梅有个一模一样的,她拿来看电视剧,正好,以后治病住院,我就用它打发时间。 放下iPad,我又拆开旁边另一个盒子。 这原本是给苏雅买的,叫什么“黑绷带”,是金鹰的柜员推荐的。 现在的护肤品包装都太精致了,大大的盒子,里面就装着这么小一瓶。 我拧开盖子,挖了一勺抹在脸上。 说不出是什么感觉,但我知道肯定比我卫生间台子上的十块钱面霜要好。 再旁边是三个厚厚的大红包,里面分别装了6000块钱现金。 我把钱都倒了出来,抽出六张重新放了进去。 一人二百,多了没有。 我已经可以预想明天苏雅会是什么表情了。 她肯定会闹起来,威胁说要和季杨离婚。 她知道我最怕他们小两口不和睦,经常一不如意就故意在我面前说要离婚,但这次,不管用了。 3 我一晚上没合眼。 这些日子我一直因为胃疼失眠,已经很久没睡过一个好觉了。 只是今晚格外的疼。 七点多的时候,我刚送走一个拜年的邻居,季杨带着苏雅和昊昊来了。 昊昊捧着一袋子水果扑到我怀里,脆生生地说: “奶奶,恭喜发财,红包拿来!” 季杨在一边笑着说: “妈,昊昊知道你爱吃橘子,特地给你挑的,祝你六六大顺,大吉大利。” 我接过袋子,里面是六个橘子。 我又想起昨晚柳芳在朋友圈晒的照片,季杨请周恒和柳芳去高级饭店吃年夜饭。 还送了周恒两瓶茅台,送了柳芳一条真丝手绣的丝巾。 而轮到我,就只有六个橘子。 “奶奶,恭喜发财,红包拿来!” 昊昊又喊了一声。 我摸摸他的头,拿出三个红包递给他。 红包很薄,苏雅只看了一眼,脸立马就垮了下来。 出乎我的意料,她没有闹,只是悄悄用胳膊肘拱了拱季杨,两人心照不宣地交换了一个眼神。 昊昊眼尖,看到了我放在桌上的iPad,兴奋地跑过去: “我的iPad!” 他点亮屏幕,却看见要输入密码。 我把iPad从他手里抽走: “这是奶奶自己用的,你的让爸爸给你买。” 昊昊愣了一下,一边对着空气拳打脚踢一边哇哇大哭: “我的,就是我的!奶奶说好给我买的,奶奶坏!打奶奶!” 苏雅赶紧把他搂进怀里,脸色不太好地瞟了我一眼,嘴里嘀嘀咕咕: “昊昊奶奶,你说你一个六十多的老太太了,用什么iPad呀!” 我神色平静地看着她: “怎么,我半截身子入土了,不配用这些新鲜玩意了?” 季杨站出来打圆场: “妈,瞧您说的,小雅不是这个意思,主要是这苹果的系统您用不明白,改天我给您买个别的牌子的。” “不用了,我就喜欢这个。你们放心,我自己研究,不用你们教。” 季杨一时语塞。 他给苏雅使了个眼色,让她带昊昊去洗手间擦眼泪。 客厅里只剩我们两个了。 “妈,您是在怪我昨天去我爸那里吃年夜饭了吧?” 我没说话。 他很聪明,我态度反常,他一下就猜出了昨晚的事没瞒住。 季杨叹了口气: “妈。这事儿我确实做得不妥当,但我也是没办法啊! “我在外面打拼很辛苦的!我爸他有钱有势,有人脉,很多事只要他开口,分分钟就能办成,我真不明白,你为什么不愿意我亲近他? “爸和芳姨的闺女现在定居国外了,这大过年的,他们正是渴望儿女亲情的时候,这对我来说是个机会你懂吗?你能不能为我想想?” 他越说越激动,额上出了一层薄薄的汗。 我冷不丁问: “你觉得,他愿意你亲近他吗?” 季杨愣了下,脸上闪过一丝难堪: “这还不是怪你?都怪你当初抢走我的抚养权,我爸现在才对我亲近不起来!” “妈,你把我拉扯大是不容易,以前我也觉得你是个伟大的母亲,可仔细想想,你其实是最自私的! “现在不是有句网络语吗?‘没钱就别生孩子’!你没钱,为什么要抢我的抚养权? “你是有儿傍身,老有所依了,可你知道我跟着你,从小到大吃了多少苦吗?我要是当初跟了我爸,今天定居国外的就是我了! “妈,你已经拖累了我这么多年,我求求你,别再拖我后腿了行吗?!” 他双手合十举过头顶哀求我,声音近乎嘶哑。 4 “嗡”的一声轰鸣在我脑子里炸开。 我看着季杨。 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他眼里有无奈,更多的是怨恨。 空调呼呼地吹送着暖风,我的手脚却像冰一样凉。 当初离婚,周恒是过错方,但他家托关系,给我弄了个净身出户。 我带着季杨住进父母的老宅子。 那时季杨还不到周岁,什么都不懂,只会挥舞着小手,无意识地发出“ma”“ma”的音节。 我下定决心,绝不亏待这个孩子。 我白天上班,晚上去夜市摆摊,没命地赚钱。 季杨想学画画,想学乒乓球,我没有一样不满足的。 他上初中时,有一天在饭桌上提了一嘴,羡慕别的同学能住楼房。 我辗转一夜,拿出所有积蓄买房,带着他从平房搬进了公寓。 高中时他要补数学和物理,不想上大课,想要一对一辅导。 二者的价格差了一倍,可我想,孩子上进、好学,我不能给他拖后腿,咬咬牙给他请了最贵的老师。 再后来他去上大学了,我父母的老宅子拆迁,分了几套房子,我妈卖了一套,剩下的往外租,租金都打到我账上。 我知道孩子大了需要社交,每个月给季杨三千生活费,生怕钱给少了他在同学面前抬不起头。 这么多年来,我虽没让他过上大富大贵的生活,可也尽我所能地托举着他,他怎么能说出这种话? 我沉默良久,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杨杨,既然你心里是这么想的,刚好,我也有件事要跟你说——我们断绝母子关系吧。” 季杨嘴角抽动了几下,别过脸去: “妈,你别钻牛角尖,我不是这个意思!” “但我是这个意思。从今往后,我季舒华和你没有任何关系。” “妈,你别胡闹行吗? “我知道,当初是我爸对不起你,你不喜欢我跟他走得近,我理解,我都理解! “可他毕竟是我爸呀!您别在这节骨眼儿上跟我闹腾了行吗?” 他烦躁不堪地抓着头发。 “我没闹腾。你想要去找周恒帮忙,尽管去,可是我提醒你,你再怎么拍他马屁,他都不会认你这个儿子的。 “有个秘密我一直没有告诉你,其实你——” “昊昊奶奶,你就别再挑拨离间了!” 苏雅领着昊昊走了过来。 “爸为什么排斥季杨?还不都是因为你!你霸占着季杨这么多年,爸心里能痛快吗?” 她冲我翻了个白眼,又回过头盯着季杨: “季杨,她不在乎你的感受,你也不用在乎她的感受,今天就跟她把话说开吧!” 我也盯着季杨: “说吧。” 季杨不自然地动了动嘴唇,踌躇了几秒开口说道: “妈,你也知道,这么多年我没和爸在一起生活,他对我总是亲近不起来,我和小雅商量过了,给昊昊改姓,把季改成周。” 他顿了顿,瞟了眼我的脸色,补充说: “其实原本应该我改的,但我年纪也大了,改姓有太多不便利,最重要的是,我怕您会伤心……” 听听,他还知道替我着想,怕我会伤心呢? 我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有什么关系,我支持你和昊昊都改姓。 “我们已经断亲了,你做任何事都不用征求我的意见。” 苏雅不屑地嗤笑: “昊昊奶奶,我们不是来征求意见,是通知您! “原本季杨还不忍心说,谁知道您张口闭口要断绝关系,您自己不顾念亲情,那也别怪我们了。” 我点了点头: “那就这么说定了。季杨,从今天起,我们就是陌路人。 “我不需要你给我养老,我的财产和你也没有半毛钱关系。” 季杨的神情瞬间闪过慌乱: “妈,您这是何必呢!” 他要过来拉我,却被苏雅拽住了: “季杨!人家都不认你了,你还往前凑什么凑!” 她冲季杨使了个眼色,牵着昊昊率先走出了门。 季杨为难地搓了搓手: “妈,我们先走了,过几天再来看您…… “刚才小雅说的话您别放在心上,她这人就这样,脾气冲,其实人不坏。 “不管怎么说您都是我妈,我不会当那种不孝子,丢下您不管的。” 我没有搭话,冷漠地拿起手机自顾自刷起短视频。 季杨出去时没把门带好,我过去关门,刚好听见楼道里飘来苏雅的声音。 “……她就你一个儿子,她的钱早晚都是你的。” “可我看这次妈是真的生气了,万一,她真跟我断绝关系怎么办?” “你傻呀,生气归生气,怎么可能断绝关系呢?只见过孩子跟爸妈断亲的,从没见过爸妈跟孩子断亲的。 “等她再过十年躺在床上动不了的时候,还不是你说什么算什么! “行了,你别担心了,一家人哪有隔夜仇的?咱们现在的重点是赶紧修复和爸的关系,过两年昊昊要上初中了,需要爸帮忙的地方多着呢!” 她想得不错。 我不求回报地对季杨好了一辈子,所以我是可以得罪的。 等他们维护好我前夫那边的关系,再过来跟我低个头认个错,我们就又是一家人了。 周恒的帮扶,我的财产,他们两边都想捞。 可惜他们搞错了。 季杨根本就不是我和周恒的亲生儿子。 5 季杨是我和周恒领养的孩子。 三十年前,周恒查出有不育症。 他不想后继无人,游说我一起去福利院领养了一个刚满月的男孩。 这个男孩有先天性心脏病,家里没钱给他做手术,就在襁褓里留了字条,把孩子扔到了福利院门口。 周恒给这个男孩取名叫周继业,我们准备等孩子年龄大一些了,就给他把手术做了。 谁承想半年后,周恒的下属柳芳拿着孕检单找上门。 她说,她怀了周恒的孩子。 这怎么可能呢? 周恒有不育症啊! 周恒自己也不信,说柳芳肯定是讹诈。 但柳芳一口咬定。 因为事关后代,周恒的父母很重视,他们特地带着柳芳去国外做了孕期亲子鉴定。 结果证明,她肚子里怀的真的是周恒的孩子。 周恒这才承认了他和柳芳的事。 他又去医院做了一次检查,才发现之前的不育症是误诊,他根本就没有丧失生育能力。 那时他对我还有感情,赌咒发誓说一定会跟柳芳断干净。 他提议把周继业退还给福利院,我们再生个属于自己的孩子。 毕竟,“没血缘关系的孩子,养不熟”。 我拒绝了。 且不说我接受不了男人不忠。 单是把孩子退给福利院,我就做不到。 孩子又不是物品,何来退还一说? 没有血缘关系又如何? 他有缘来到我的身边,就是我的孩子,我要让他和其他孩子一样正常长大。 离婚后,我给孩子改了名,叫季杨。 先前去福利院领养他时,院长说,这孩子的父母真狠心呐,腊月初八,天还下着雪,他们大半夜把孩子扔在福利院门口的杨树底下。 等到清早院长起来开门,孩子已经被冻得小脸青紫,哭不出声。 所以我给他取名“杨”。 我希望他像杨树那样,坚韧挺拔,顽强地活。 我们像一对普通的母子那样相伴着度过了许多年。 他小时候很粘我,妈妈就是他的全世界。 我还记得他迈着小短腿摇摇晃晃地向我跑来,嘴里咿咿呀呀喊着“妈妈”。 记得他用歪歪扭扭的字体给我写贺卡: 记得他学着电视广告里那个小朋友,在我从夜市摆摊回来后给我端来一盆洗脚水:“妈妈,洗脚!” 记得他写作文拿了50块钱稿费,舍不得给自己买新文具,却给我买了一束康乃馨:“妈妈。这是我的第一桶金!” 三十多年过去了,他还是叫着我“妈”,可眼中却多了算计。 曾经我觉得妈妈是世界上最动听的词,可今天我却茫然了。 当孩子不再需要在情感上依赖父母,利益就成了权衡亲疏的标尺。 6 季杨小两口张罗着给昊昊改姓的时候,我在忙着卖房子。 过年期间是看房的高峰期,我一下子挂牌三套房,中介小伙格外上心。 我简单收拾了一下就搬了出去。 其实没有多少要收拾的。 我习惯了节俭,没有多少个人物品。 家具都留给下家,剩下一些杂物,诸如昊昊的滑板车,洗澡盆之类,我花钱喊人上门拉走了。 以前留着,是想着说不准什么时候,昊昊会过来住几天,但自从昊昊上小学后,苏雅就再没让昊昊在我这住过。 我知道,她不喜欢昊昊跟我这个奶奶亲近。 昊昊八个多月的时候,见谁都叫“妈妈”“妈妈”。 他对着季杨喊妈妈,对着小花小猫喊妈妈,苏雅只是乐;对着我喊了声妈,苏雅气得差点把屋顶掀了了。 她厉声质问我,是不是背地里教昊昊叫我“妈”?是不是想抢走她的昊昊? 我心里也有气啊。 我出钱给她请育儿嫂,一个月八千。 昊昊的奶粉、玩具都是她挑好了,我来给钱。 但她丝毫不感激,用她的话说,谁叫季杨是我儿子,昊昊是我孙子呢?我花钱是在替季杨买单。 不感激也就罢了,八个月的孩子无心地叫了我一声“妈”,她就闹得这样不可开交。 我也是人,不是面捏的,我也有脾气。 季杨只好劝我: “小雅刚生完孩子,护崽心理重,你忍一忍,别跟她计较,当心她抑郁。” 好,我忍。 可苏雅依旧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昊昊挥着小胳膊想让我抱,她就在家摔摔打打。 后来有一天育儿嫂劝她: “孩子小呢,跟奶奶亲点没什么,你让孩子跟她亲,她花钱更痛快。 “等孩子懂事了,还是只跟爸妈亲。到时候你把孩子放自己身边,少接触奶奶,一年到头见不到几回,孩子能不能记得她还另说呢!” 这种背后议论主家的人,我是很看不上的。 苏雅却对育儿嫂的话深以为然。 自昊昊上小学后,来我这里的次数就越来越少,平日里要吃什么补充营养,都是我做好了送到他们家去。 清理完旧物件,我心里舒畅了不少。 拎着大皮箱,住进了闺蜜俞君梅家里。 她老公退休后被隔壁市的大学返聘,平日家里只有她一个人。 她是丁克,但很喜欢孩子,经常去福利院做公益,我领养季杨之后,她认了季杨当干儿子,这些年来没少给季杨买东西。 我把这几天发生的一切告诉了君梅,只隐去了我胃癌晚期这一件事。 君梅气得不行,痛心疾首。 “我是看着杨杨长大的,杨杨以前很乖很懂事,怎么成这样了?都怪那个苏雅,我早看出来她不是省油的灯!” 我知道君梅是担心骂季杨骂太狠我会脸上无光,才转而怪罪起了苏雅。 可其实季杨今天的所作所为,早就有迹可循。 还记得昊昊两三岁的时候,有一次季杨带着他在卫生间玩水,玩好了也不打扫,我走进去时打滑摔伤了右腿。 我躺在家里没歇多久,苏雅就催着我去农贸市场给昊昊买土鸡肉熬鸡粥。 农贸市场离家四五站路,我一瘸一拐地下车时,动作慢了些,司机不耐烦: “磨磨唧唧的,瘸了就在家待着!” 他不等我扶车门的手松开,就“哐当”一声关上门,脚踩油门驶离站台。 回家后,我让季杨帮我投诉司机。 季杨怎么说的呢? 他嫌弃我小题大做: “妈,这么点小事就别斤斤计较了。人家敢关车门,肯定是以为你已经站稳了。 “就算您说的是真的,说不定那天人家司机遇到什么事了,心情不好,你体谅体谅人家。 “再说,您知道幸福者退让原则吗?万一我去投诉,司机被处罚了,来报复我,或者小雅和昊昊,您考虑过后果吗?” 在他的内心,我的感受是可以忽略不计的。 所以在巴结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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