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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4章

涉很好的丝绸衣服已经皱了,仍然看得出来是绸衣。 腰带上挂着几样佩饰,头上还别着玉簪子哩。 年轻护卫以为自己的目光隐蔽,实则瞒不过人的眼睛,赵振正在颓丧间,也无暇与之计较,只等里面传来一声:“姥叫赵官人进呢。” 年轻的护卫忍不住多打量了一眼赵振,姓赵、做官、从京城来,在幕府里就会获得多一点的关注。 赵振浑不在间,跟着来人往里走,幕府比祝缨在京城的相府还要大,装饰全不相似,然而一踏进去却又仿佛回到了当年的相府。 那时节,相府里高朋满座,往来的同龄人志趣相投,哪怕朝上有再多的讨厌鬼,至少在相府里,一切都是生机勃勃的、昂扬向上的。那个时候,虽然不时被一些讨厌的人烦到想打人,但他从来没有怀疑过未来。 当时他以为,自己在为一个效仿、重现三代之治的大同世界在努力,一切都会好起来。他有十足的信心,哪怕白天刚在衙里被为难过。 后来,这种感觉就消失了。被为难的事还在、或疲惫或愤怒的心境还在,又添了担忧,却没了对来的信任。 眼前的幕府与当年的相府又何其相似的?往来行走的大多是年轻人,男男女女身上都带着一股劲儿。 引路的护卫看了他一眼,也不催促,赵振先醒过来,对护卫点了点头。护卫心道:这怕又是个不如意的人。自姥出了“求贤令”,总有这样一脸晦气的人过来,还以为苏将军特意单个送来的会跟别人不一样哩…… 世人总对南方偏远之地存有一些偏见,提一句“烟瘴之地”,就会以为当地全是野蛮人,不说茹毛饮血,也要以为人家什么事都不懂。有“求贤令”,不到走投无路或者想要投机,一般人也不会来。来的人多半会带一点点高高在上的傲气,说话口吻里也不免夹着说教、指指点点的意味。 令人十分腻味。 小护卫苦此类人久矣,连带对赵振也只能维持最基本的礼貌了。 两人走到书房外,小护卫与在一旁小房间里当值的祝彤做个交割就回前面了,祝彤上前对赵振一礼,道:“您就是赵官人?姥已经等您有一阵儿了,这边请。” 赵振的样子称不上好,祝彤心道:难道是京城有什么事情发生吗? 赵振看着眼前小姑娘稚气未褪的面容,拱手道:“有劳。” 祝彤给他带进了书房,才说一声:“姥,赵官人来了。” 赵振就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放声痛哭,声音里充满了委屈与痛苦:“老师!” 豁!看来是有大事喽? 祝缨道:“突然回来,必有缘故,你一向平和,看来事不小,坐下来慢慢说。” 赵振不想起,往后一坐,像粘在了地砖上一样。 祝缨顺手拖了张椅子放到他的面前,自己坐了:“行,咱们也不用讲究那些虚文,就说些实际的。你只管说,我听着呢。给他拿茶果来。” 祝彤跑了出去,过了一会儿,她搬了张矮桌,林戈左手一只攒盒、右手一壶茶水,在她们俩的身后,又有一个与她们年岁相仿的男孩子捧了个装了水的大脸盆过来。在三个都在偷偷打量赵振,祝缨道:“去写功课。” 三人怏怏地溜了出去。 赵振听到“写功课”心中百味杂陈,不知怎地,噗的一声笑了出来,鼻涕也笑飞了。他忙吸吸鼻子,洗了脸、擦了手,仰脸看着祝缨,说:“老师,这个朝廷,怕是要坏了。” 祝缨低头看着他,赵振与她年纪也差不多,人却苍老憔悴了许多。他心性可谓单纯,顾虑又少、家境尚可,养成了一点天真的气质,却又不像林风那样不挨打不知道疼。乍一眼看上去,他的神态比同龄人要更年轻一些。 眼前的赵振头发胡子白了一半,脸像是个根雕,腰也弯了,又强仰着脖子,身形如果从侧面看,必是一幅诡异的剪影。 祝缨道:“天道有常,坏了不是什么奇怪的事。不过朝廷底子还在,政事堂也还有点眼光,百官也不全是废物,现在说坏,为时尚早。若说西番,朝廷早有准备,北地、西陲那一批的将校,如今正当年。你又何必惊惶?” 赵振不停地摇头:“那是面子上的,里子已经不好了!罗、罗甲秀,被黜了!” “嗯?他?他是个能干的人,政事堂不至于为难他吧?” 罗甲秀是当年祝缨在北地的时候调过去做地方官的,与祝炼等人都认识,与赵振也见过。祝缨曾给过陈萌、郑熹名单,罗甲秀在名单上,只要他不主动参与党争,陈、郑应该都不会为难他,这样一个肯在地方上好好做事的人,丞相应该有这样度量。 赵振道:“事情源于西番……” 朝廷与西番满打满算和平了十年左右,接下来就还是大战小战不断。比起这两家的战争,安南边境上的那些摩擦只能说是打群架,无论是双方出动的人数还是互相下手的狠劲儿都不可同日而语。 朝廷这里底子还是厚的,姚辰英也是个会经营的人,去年支持下去了,今春又打,眼看秋天,又要大打。主将与当年祝缨也不一样,祝缨在民政、转运上几乎无人能及,因而尽可能地减轻了朝廷的压力。如今的将领就不一样了,虽然也有板有眼,能自己上阵,粮草的消耗很让姚辰英头疼。 祝缨道:“那倒也不到于耗费太多,姚辰英是个内行,将军们也不能糊弄他太过。纵使官军又懈怠了,西陲子弟也不是不能一战。罗甲秀在这里面插什么嘴?” “不是那个,开始说增兵,要调温岳他们。可是陛下不许。不得已,有人提议,用胡兵。北地自然是反对的! 罗甲秀就上表,说温岳手下的姚景夏所部皆是北地子弟,也善骑射,调他们更合适。 陛下生气了,说他妄议大政,狂言无状。接着就有人罗织罪名,弹劾罗甲秀,御史台派人查去,不知怎么的就凑成了一箩筐的罪,想必也是借他清账,也不知道开脱了哪个。罗甲秀被黜,斥令还乡,连同被他求情的人也都被降职了。 放着这些赤胆忠心的人不用,真不知道陛下怎么想的!” 祝缨道:“傻子。” “诶?” “西陲再要紧,也没有咱们陛下自己的安全重要。”祝缨轻声说。 赵振一呆:“什、什么?” “你倒是算一算,现在的禁军除了温岳、姚景夏他们,还有谁可靠?东宫那样一位太子,他连儿子也无法依赖,心里正不是滋味呢。” 论可靠不外两条,忠心、本事。温岳、姚景夏所部是后练新军,底子好,粮饷发足,能打能拼。姚景夏没有背景,这几年晋升也快,皇帝信任。 “可是也不能引胡兵参战啊!”赵振急切地说,“胡人原不受制,饷给足了,官军也是能打的!何必胡人?胡骑南下必要经过北地,那场面……简直……太子、太子,那是……”那个太子,比胡人还让人糟心! 祝缨的眉头皱了起来:“累利阿吐也同意?” “不知道,我打听了,没听到实信儿,恐怕也不远了。我也想声援罗甲秀,奏本被陈相公抽了出来,将我好一通训,”赵振又哭了,“陈相公竟是真的为我好!明明朝廷应该派温岳、姚景夏所部去西陲的!丞相不为江山社稷谋,只好在细枝末节上费心。如果罗甲秀那样的人也不能被朝廷所容,我在这朝廷里也没什么意思了,便辞官回家。 只想过来提醒老师一句,朝廷已经不是原来的朝廷了。您自己必有主意的,安南您治理得很好,竟是朝廷诸公想错了。我心乱如麻,不如说什么好。我明天就动身回家。” 祝缨道:“你这般模样回去,家里也是担心的,先住下来休养几天,恢复些元气再回去,免教家人担心。” 赵振犹豫良久,才说:“是。” 祝缨看他的样子,问道:“行李没带?” “带、带了一点,路上遇到饥民,散给他们了。” 就是现在穷得叮当响了?祝缨道:“我知道了,外面谁在?领他去客馆休息。” 外面冒出颗梳着大辫子的脑袋:“我在的!赵官人,这边请。” 赵振从地上爬起来,抖抖腿,一瘸一拐地跟着大辫子往外走,走过一道门,遇到了苏喆。苏喆比在京城时胖了一圈,身后跟着个小书吏抱着一叠公文。苏喆先说话:“诶?这不是……你怎么来啦?你可看出年纪来了。” 赵振勉强笑笑:“你倒依旧年轻,我回家,当然顺路先拜见老师。你有事,我就不打扰了。”他指了指苏喆身后的公文,点点头,缓步走了出去。 ……—— 苏喆心思电转,旋踵往祝缨的书房走去。她是特意找个理由过来的,安排客馆也是要花钱的,凡花钱就得批条子,户曹那边核完了,与其他一些近期花销一起做了账,苏喆是要过目的。她也就知道了这个事,她认识赵振,就派人留意此事。 赵振进府,没多久她就知道了。 到了书房,很快报完了公务。祝缨将其中一项指出来:“这个是扩建学堂的,再多批一成。” “是。” 苏喆答应完,又说:“姥,我来的路上遇到赵振了。” “哦?” “他的脸,怎么像死了一样?”苏喆小声说。 祝缨道:“哪里是脸死了?他这是心死了。正好,留下来给我干活。” “诶?为什么呢?”苏喆虚心请教,“我以为您不大想用山外的这些男人。咱们再缺人手,您也只留了我哥、阿炼他们几个,顾同都放到外面做官,这位赵官人以前也是留在京城,为什么现在又想留他了呢?” 祝缨道:“他心死了呀。他、顾同,他们这些人当时年轻,求取功名的心有,造福天下的志向也有。当年他们追随我,也不是冲我,他们是冲着自己心里的抱负。让他们义无反顾抛弃一切、跟着一个女人重新来过,怎么可能? 顾同心眼儿多点儿,至今也还难料,赵振比他纯粹,理想破灭之后仍然心存厚道。罗甲秀可不是女人了,有什么下场?做忠臣,就不能管国家、护百姓。不做忠臣?他的脑子、他的心,又拧不过来。忠臣,做起来没意思喽。 直道而行取功名的路没了,还能怎么样?过来干点儿能造福天下的事儿吧。你去同他谈一谈。” 苏喆道:“是。” 祝缨道:“告诉他,秋收开始了,赵苏、阿炼也要过来了,见一见老朋友嘛。” “那我带赵霁过去一趟?” “你看着办吧。” “呃……留他下来,做什么呢?我要说服他,总要给他一个准信儿。” 祝缨道:“学堂不是还缺人么?他那个样子,现在让他做别的只怕也没那个心气儿,去教书吧。”花姐也上了年纪,既要管礼曹,又放心不下医馆,精力渐不够用,有几个帮她的学徒、学生。学徒倒还能应付,因为安南医术原就不太好,有比没有强。学生就难以应付学堂的需求了——干这事儿的,没有一个是正经读过书的。 但赵振是。 留他下来,可以做很多事。他又对朝廷产生了不满,对所谓礼法也产生了怀疑。用起来容易。 第522章 留下 苏喆是个有心气的人,接了祝缨派下来的任务就一定要完成。她稍一思索,亲自去了一趟兵曹,向路丹青讨要赵霁跟她出去办一趟差。 路丹青好奇中带了一点警惕:“你那儿的人不够使了?” 苏喆没好气地道:“放心,不要抢你的人,是来了一个老朋友,要带他去见上一见。”各职司的事务日渐繁忙,都想着法儿的想抢人。赵霁等人就快定职了,路丹青唯恐情况有变,很是防范。苏喆看出来了,因为她也是这么想的。 路丹青道:“哦,老朋友。” “要是事情顺利,过几天你就知道啦,不过现在还不能讲。” 路丹青遂放赵霁跟着苏喆走,赵霁不知道是什么事,走远了一点才开口询问。苏喆道:“要留一个人,附耳过来。” 两人先串了词儿,才一同去客馆。到了地方一问,管事却说:“赵官人?府里才来人见他,现在还没走呢。” 苏喆与赵霁对望一眼,苏喆问:“来的什么人?知道什么事么?” “哦,是那个林小娘子,带了些箱笼来,给赵官人送衣服文具的。” “前面带路。” 一行人到了赵振门外,林戈正在往外走:“姥给的,您就收下。不然以后这一路要怎么过呢?” 赵振也没力气与她争论,身上也只剩这一身衣服了,遂不再反抗。林戈微笑着离开,转身看到苏喆:“哎?大人?” 苏喆道:“是我们,来看看老朋友,你还有事么?” “我得回去向姥回话去了。”林戈团团一揖,大步离开。 苏喆向赵振拱一拱手:“我又来啦!给你带来一个人,你瞧瞧认不认识?” 赵振当然不认识赵霁,赵霁长到现在,与父母都有点像又都不太像,赵振只觉得有点眼熟,却分辨不出这是谁。苏喆对赵霁招招手,赵霁上前长揖到底:“小侄赵霁,拜见叔父。” 哦!想起来了。赵振感慨道:“你这么大了!你父母还好吗?你……” 苏喆笑道:“不让我们进去坐么?我可是专程带他来见你的,你要回了福禄县,以后恐怕见面的机会也少了。” “哦,是,里面请。” 宾主坐定,苏喆也不看林戈带来的箱笼,只与赵振叙旧,又说看他的样子一定吃了不少苦,询问山外的情况。赵振也无心猜测她话中的意思,将对祝缨说过的事又简单对苏喆提了一下。 苏喆道:“唉,一个朝廷一旦不能容人,也就……啊,不说这个了,嫂夫人呢?” 赵振年纪比她大,她自己孩子都生了俩,赵振自然早有妻儿。赵振道:“我先打发的她们回老家,现在应该已经到家了吧。”辞官也不是随便辞的,弃官而去也是有后果的,想不留尾巴,就得另花些时间,因此他让妻儿与会馆商队同行,先一步动身。 苏喆又是一番叹息:“我竟然没有留意到。你回来了,孩子怎么办?他不出仕吗?” 赵振摇了摇头:“如今这个情势,并不适合……” “情势挺好的呀,”苏喆说,“不信你问阿霁,阿霁,是吧?” 赵霁也说:“叔父,是挺好……呃……” 苏喆好像也发现了问题,挽救似地说:“那要不,你就在安南做事,如何?” 赵振是从没想过这条路的,他就是想回家乡居,走老师的门路或者投奔老师,并非他此行的目换。 看出他的迟疑,苏喆又说:“你一身的本领,闲置可惜了。你要实在心情不好,就当我什么都没说。但请多住些时日,秋收后要算赋税,阿霁他爹,还有阿炼他们也快来了,见一面吧。都很久没见了,不但我哥家里添了人口,阿炼的夫人也会过来拜见姥,一起见一面吧。 你家里,我这就派人去报平安,顺便看看嫂夫人是否安好,怎么样?” 赵振心绪不佳不太想见旧友,赵霁又说:“小侄也有些学问上的事,想请教叔父。我才在幕府做事,远离父母,有些事也不好劳动姥垂问,还请叔父指教。” 赵振于是从“住几天休息”变成了“住到老朋友来”。 祝缨也不说要见他,就放他在客馆里,但是第二天,苏喆就派了人过来陪他在西州城游玩,将他往学校里带。毫不意外地,赵振见到了花姐。两人初见时,皆是风华正茂,再见面,都为对方的变化吃了一惊。 花姐自认自己年已六旬,衰老是正常的,赵振比她年轻许多,如何也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 赵振以为自己遭逢大变,憔悴一点是正常的,花姐在安南心情颇佳,怎么变成了一个老妇人? 惊讶过后,花姐先说:“竟然是你?差点不敢认了,来,看看学校吧。” 校舍是很明显的祝缨的风格,简朴,但是占地颇广、学生众多,尤其是学生们齐聚。花姐最挂心她的学生,不时感慨学生都是好的,可惜书籍、授课老师不够。 赵振的眼睛粘在年轻学生身上有些移不开,掩饰地跟花姐扯开话题,说花姐太过操劳。花姐道:“我如今就两个爱好,一是行医,二是教书,可惜我学问不太好,除了医术,旁的教得也是寻常。常常害怕会辜负了小祝的信任。” 赵振道:“您一向是最可靠的,不但老师,便是……”他忽然停了口。 花姐问道:“怎么了?” 赵振额角冒出汗来:“该死,忘了拜祭太夫人……” 他这阵子过得浑浑噩噩,几乎忘了老师的家人,与花姐聊了一阵倒想直来了。又忙着张罗拜祭张仙姑夫妇人,亏得祝缨之前派人给他送了些盘缠之类,他才能自己又置办一份祭礼。 看过了学校,又被引去看街道、里坊、集市……兵营是没让他去看的,却又带他路过了粮仓。 终于,祝炼、祝重华、祝青君、赵苏等人陆续赶到,西州城空前的热闹了起来。 赵振忽然生出一股羞于见人的情感来,外面越热闹,他越是不想出门了。正想等到傍晚就去求见祝缨辞行,不意祝炼与赵苏下午就来看他了。 赵振老脸一红,只得与二人相见。最早的时候,二人皆不如他,他是官学生,祝炼是个小奴隶,赵苏又是个混血。如今的处境,固有二人能力的原因,也让他怀疑自己的路是不是走错了。 赵苏的嘴一向刻薄,先说赵振:“一向心大,怎么在要紧的时候扭捏起来了?”然后是嘲讽朝廷,先是压不住党争,后是立一个傻子太子,接着是排斥能臣:“蠢死了,就算要打情骂俏,也得先把肚子填饱!他们倒好,先宰了能耕田的老牛,切!” 祝炼厚道一些,稍劝一句:“情势复杂,易地而处,能做得更好的人也不多。皆是有心而无力。” “姥就有心有力,朝廷,啧!”赵苏依旧刻薄。 祝炼只好的抱歉地向赵振笑笑,问赵振接下来的打算。赵振道:“回乡吧,我这些年总算也有些家资,够我闭门读书啦。” 祝炼不赞同地道:“那岂不可惜了?” 赵振道:“倒也不必惋惜。” 赵苏道:“你那是什么样子?一点心气也没有了,真是个养尊处优的人,不像我们” “我不懂老师,也看不太明白安南。”赵振说。 赵苏笑道:“为什么不懂?不就是因为与你那个朝廷不一样么?难道你要天下都如那个朝廷一般供奉一个傻子做太子、皇帝,党争、兼并、贪墨、战乱……嗯?” 赵振道:“可,安南、老师的主张到底是什么呢?至今不曾明示。” 祝炼小声说:“什么等贵贱、均贫富,恐怕是不大能说出口的。至于老师想要个什么样的世界,你看安南是个什么样子,不就知道了?” “机会均等。”赵苏说。 赵振微微皱眉,赵苏指指自己,又指指祝炼:“不但我们俩的出身,苏喆是獠女,哦,我们还有一位刺史,也是獠女。有从山外来经科考录用的县令,也有奴隶出身的将军——哦,现在没有奴隶了。你是看事实,还是只看书上几行谁都能写的字?” 赵振一时无言以对。 赵苏最后亮了底牌:“你说哪里更能施展抱负?更能活得像个人?怎么样?留下来一起吧。扭扭捏捏,可不是丈夫所为。” 赵振仍然有些犹豫:“天下,未必没有治世。” 赵苏道:“你与我们不同,你是正经读书人,我们沾着蛮夷。你还盼着朝廷出个王相公,你还能效力它,我也不意外。可是王相公的结局呢?他的身后,险些受皇帝之辱,这皇帝还是当年他力保入主东宫的。你真抱希望?” 赵振道:“我想见老师。” 赵苏道:“好,我为你禀报。” ……—— 赵振再次踏进幕府,忽然想起来:这些天的经历,会不会都是老师的安排?难道老师真觉得我还堪用?那她又要我做什么呢?襄助经营安南? 安南……想起近日所见所闻,他竟然觉得安南虽不富庶,但仿佛也不错。不不不,对普通人而言简直太好了,山外再繁华,普通人也享受不到,依然是赋役加身,安南稍贫,百姓衣食竟不太差。 他的脚步犹豫了。 这次是在签押房,他又见到了祝缨,祝缨身边的“侍女”又换了个人,一个扎着两条辫子的女孩子在一旁研墨。 赵苏为他通报的,赵振也跟着行礼,祝缨摇了摇手,赵苏带他坐了下来。 祝缨点了点桌上的一份公文:“拿给他看。” 双辫少女放下墨锭,拿起公文走了过去。赵苏问道:“这是什么呀?” 祝缨道:“前两天那个奏本的回音儿。” 赵苏笑了:“还挺快。” 赵振疑惑地打开,发现上面是郑熹亲笔写的……脏话。 郑熹大概是气狠了,细数祝缨坑过他的事迹,你是不是缓过气来了?吃饱了你个王八蛋就要作夭!不许过来!我也不想引胡兵!我派姚辰英带着温岳、姚景夏去就是了。你给我个回信,你保证不擅自领兵出山。 “郑相公气得不轻……”赵振说。 祝缨道:“做丞相,哪有不受气的?好啦,你可以放心了,朝廷不会再引胡兵的。” “那您?我、我是说,安南有现在的局面不容易,我看过安南的土地、庄稼、百姓,比中原还是差一些,应该让百姓继续休养生息。除非迫不得,否则兵马不宜轻动。” 祝缨一声轻笑:“知道啦。” 赵苏咳嗽了一声,说道:“姥,他来辞行呢,这么长时间还没到家,家里怕要着急了。” “我!”赵振发了一个音,又闭了嘴。 祝缨问道:“怎么了?赵苏,说实话。” 赵苏笑吟吟地道:“我们说,请他留下来,他当我们哄他,必要走。” 祝缨道:“哦,是我的意思,不是他们自作主张游说你。想不想留下来教书?” 赵振犹豫的话不知怎地就咽了回去,说出来的变成了:“我愿意的。” “那行,先回家探望父母,休息好了再回来。” “我、我不想要官职。” “行。想要了跟我说。” 赵苏笑道:“这下我可又多了一个伴儿。姥,我也要回梧州了,捎他一程吧。” “去吧。” 从此,赵振便也入了幕府,他不要职衔,祝缨就把他放到礼曹去帮花姐。赵振是地方上也做过,六部九寺也呆过的人,甚至比苏喆更熟悉政务的运转,虽说是教书,礼曹事一多,花姐叫一声:“赵大郎。” 他又乖乖地给姑姑干活去了,往来公文他写得比在礼曹听差的学生们好得不止一星半点儿,赵霁不时过来请教公文的书写。先是项安,派了听差的学生过来向他请教公务,接着巫仁也学会了,也赵霁派了来。 赵霁被定了户曹,庶务正是祝缨一系的长项。赵振不得不代为捉刀,为户曹规划了丈量土地、清查户口的活动——安南地方小,祝缨这下规矩,每五年重新清查一次户口、田亩,马上就要轮到了。 赵振身上一个官衔没有,干的活比苏喆还要多,他自己也只当不知道,每天依旧挟了包袱到学校里教书。 有事情做的日子过得飞快,这一日,祝缨那里又扔了一个任务下来——写一封给西番边将的拒绝信。 赵振的西番文不大好,唯恐理解错了生出事端,从通译馆里揪了一个翻译过来。翻译信译了,意思是:要求继续铁器和盐、茶的贸易。 祝缨批了张条子:不许。 赵振斟酌着口气,写了个回信,先点出西番背盟,对朝廷动武(安南没造反,所以也算朝廷,等于西番与安南现在不太友好)。再说你要的这些东西都是用来壮大你的,完了你再打朝廷,安南的立场就很尴尬了。 所以,不行。 他想了想,又加了一段:不过安南没有主动挑衅,我们也不想打仗死人,希望你们也体恤自己的百姓。大家还是和平的好。只要议和了,那榷场迟早得开。 翻译给信译好了,拿给祝缨审了一回稿就发给了西番。 祝缨转脸就召了祝青君:“准备准备,你要出征了。” 祝青君为这一刻已经准备了不少时日,一切都是现成的。赵振也跟着忙碌了起来,巫仁、项安等处请示了祝缨,遇有忙不过来的时候,都很不客气地找他帮忙。 这一厢,祝青君大军还未开拔,那边西番边将点兵,来势汹汹。不等安南准备万全,祝青君最后一千套简易的皮甲还未验收,就不得不率部西进。 赵振送走了祝青君,却并不能放轻松,安南土兵个头矮小,但行动之迅捷,竟是官军所不如。官军征发,如今是越来越麻烦了,往往要花费比以往更多的时间,行军的速度也不快。祝青君此行,一昼夜行军是官军的两倍,第二年又是正常行进,丝毫不乱。 这个从后勤的供给上就能看得出来了。 赵振只好在心中叹息:但愿朝中诸公能够振作,否则百姓就太惨了。 他低下了头,腰带上空空如也,别人都爱在腰上拴个圆章,他没章。他摇摇头,决定不想那个圆章的事,反正也不耽误他做事,还是教书更适合他。 回到幕府,江宝正在礼曹等他:“先生,姥让大伙儿去开会。” 赵振问道:“还有什么事么?” “不知道。” 赵振匆匆赶到签押房,见苏喆、路丹青、金羽等人都在,他也往人堆里一站,安静地听着。 祝缨道:“陛下有令,许各地士绅募壮士操练,结寨自保,以御外寇、以剿流匪。” 苏喆等人都笑了,她们也不用朝廷这样说,安南就自己养兵了。只不过如此一来,安南也就不显眼了。 路丹青道:“先前各地有民乱的时候,官军就是按个葫芦起个瓢,疲于奔命。这样倒也是个办法。” 苏喆道:“只怕从此之后朝廷说话的份量就大不如前了。是衰亡之兆。” 赵振心里一阵难受。 祝缨道:“既然都知道是个什么意思、会有什么后果,多余的话我就不说了,咱们还是立足安南,西番可是咱们的邻居啊!” “是!” 第523章 有事 祝缨开会一向不喜欢废话,要说的说完了,所有人也都习惯性地散了。幕府里的人即使有事想同祝缨讲,事后再来寻她也很简单,也不必要在所有人都在的场合特意留下来显眼。 路丹青等人轻盈灵便,走得很快,花姐上了年纪行动略迟缓,但她有学徒、学生,苏喆、郎睿等人见着了还要搭把手搀她,也顺利地离了签押房。唯赵振走在最后,显得心事重重。 “许各地士绅募壮士操练,结寨自保”一想到这句话他的心情就好不起来,在他看来,这是一件可与姚辰英叫停“抑兼并”相提并论的恶事。不是所有的大政都能推行下去、产生明显的效用,但这两件是,并且是坏的效用。 赵振又生出了相似的无力感,明明都能看出来情况不妙了,明明都能看出来不能这样行事,明明看出来这样的后果,偏偏无计可施。明明自己也努力过了,却一点用也没有。 “黏得胶手”脑子里不期然地冒出了以前常听祝缨说的一句话,倒是来了安南之后就很少听到这一句了。 他走了两步又转过身来,眼睛看着祝缨,欲言又止。 祝缨道:“有话就说。” 赵振问道:“老师对这些事情,似乎从不愤怒?为什么呢?这天下,也有您的心血,曾经,您让它变得更好,如今这样的诏令摆在面前,您明明知道它将会成为将来的祸因,您……” “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是很难得的本领,唯有如此才能冷静处事。可祝缨这也未免冷静得过了头了,仿佛没有情感一样,这是不对的。 祝缨道:“我为什么要等到诏令摆在面前才开始慌张?这个诏令与其说是原因,不如说是结果。这个结果,又会成为将来恶果的原因。官军不堪战、不敷用是今天才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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