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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就知道这里面有事儿。不过你娘要伤心了,她很喜欢那府里的大郎的。这两天,把霖娘送到她跟前陪她。” “是。” 郑侯道:“你舅舅不告诉我,我也不去找他!你们两个就是这么办事的?与龚劼有关的事儿,就敢拖着?告诉你舅舅,现在要快刀斩乱麻!顶好不要耽搁,不要让事情在别处发出来,到时候任凭他怎么解释,陛下一时也是听不进去的。你更是!你还管着龚劼的案子呢!” 郑熹道:“儿明白的。” “你明白个屁!你要明白了,就不至于拖到现在了!” 郑熹解释道:“起初只当是家贼,纵是那小子偷拿了,也只当他长大了,处处用钱,实没想到他是拿来干这个了!” 郑侯道:“派了谁,你要怎么干?” 郑熹又说了,郑侯就骂高阳郡王:“呸!还说他明白呢,全家上下那么多人,连同属官,都不如你手下的人查得明白。那个孩子,叫来我看一看。” 郑熹不敢说不行,派人去叫了来。 ……—— 祝缨头回见郑侯,心里也没底,还有点担心这人眼太毒,叫破自己是个女孩儿。 等到拜见郑侯,她只看了郑侯一眼,头不由自主地压低。郑侯须发已有了明显的银丝,看起来倒不凶恶,祝缨却觉得压力极大。心里不由冒出在府城时金良说的一句话“手上见过血”。 郑侯的血腥味儿,显然比她浓多了。金良跟着郑侯上战场,以军功摆脱了奴婢的身份而成为军官,手上未尝没有人命,祝缨在他身上就没感受到很大的压力、血味。 郑侯有。 郑侯细细看了她一阵,说:“好小子,见过血。” 祝缨小小吐了一口气,郑侯笑了:“还行。过来我瞧瞧。” 都瞧过了,还过去!祝缨小小腹诽,老实走过去,也抬眼再仔细看郑侯。郑侯笑道:“不错不错!我常说金良傻乎乎的,他说你胆子不小,这回他倒没看走眼。” 郑侯看祝缨还是很喜欢的,他喜欢能干的年轻人,也喜欢长得整洁的孩子。祝缨不够高大健壮,但是够机敏,一眼扫过来也是个肚里有主意但做事稳重的样子。郑侯道:“这孩子很好。” 顺手把一柄金刀给了祝缨:“拿去玩吧。” 祝缨看了郑熹一眼,郑熹点头了,祝缨才谢了郑侯,双手接过。 郑侯道:“好了,你们去吧。” 祝缨跟在郑熹的身后,又从郑侯那里回到了郑熹的书房。 郑熹瞥了一眼祝缨手里的金刀,道:“倒是衬你,佩上吧。” 祝缨道:“忒贵重了,带着它,我得妨着多少偷儿。” 郑熹笑骂一声:“又胡扯。” 祝缨也就将金刀拴在了腰间,说:“不是胡扯,不像我能佩的,走在街上容易叫人记住。” 郑熹看她把金刀佩上了,心道:还是个孩子呢。 口上却说:“事情你都知道了,有什么要问的,有什么要说的,又有什么想要的。都说出来。这事儿宜早不宜迟。要尽快有个说法。” 祝缨也不再管金刀的事儿了,道:“您这儿有什么线索?供词之类?殿下家的事儿,我什么也不知道,本不该打听,可涉及到了王子,还是要知道些的。” 郑熹从抽屉里拖出一叠纸来,道:“先看看。坐。” 祝缨也不客气,坐下来就着书房的灯光飞快地扫完了那叠供词,说:“我先捋一捋整件事儿,您看看有没有说错的,再说我预备怎么办?” “好。” 祝缨道:“起因是为了立长还是立嫡。庶子年长,有了些想法,当时龚劼还得势,于是想走龚劼的路子谋取世子之位。借着生母兄弟管内库的便利,从中偷取财物贿赂龚劼。管事也借着职务之便偷窃,又放贷、包养外室,他存着‘外甥’继承王府之后抬举他的念想,所以才一直死咬着不吐口。不想龚劼事败,巧合之下偷窃事发,外室又露了痕迹。如今是要查一查他们说的有几分实,还有没有旁的与龚劼勾连更深的事,以及……有没有旁的把柄落在龚劼案里。” 郑熹听她说清了,道:“差不多。你预备怎么办?” 祝缨道:“龚劼做了十几年的丞相,查他的案子每天都有进展,还查到了现在,我怕他有后手。” “嗯?” “您查了这么久了,没查到与那位王子的关的证据吧?” 郑熹点了点头,也不藏着掖着,说:“他必还有一本暗账,上面都是这些败家子!”天大的把柄,能让许多人家急得上吊。 官场上常见送礼求官、求升迁,必然有本账。前任大理寺已经抄到了一本,郑熹接手大理寺,也就接了这本账,本以为这就是全部了。 他叹了口气:“你只管查这个东西,查到了我派人核账。”又想,是时候给祝缨找个师傅学算学了。 祝缨道:“我重新读一遍龚案的案卷,仔细研究一下,不知道能不能让我去龚府看一看?还有,龚案的犯人,我想见谁就能见吗?王府那边儿……” 郑熹道:“只要机密,都可以。” “可能还要点人手,看账的,跑腿的。” “都可以,有难事只管来找我。万一我有事,你可去王府寻郡王。” 祝缨马上说:“给我一夜,明天我就开始办。” “去吧。” 祝缨道:“是。” 祝缨一离开,郑熹就换了衣服又去了高阳王府,又与高阳郡王密议了一番。高阳郡王道:“你爹说得对,是要快。那个孩子,能行么?” 郑熹道:“现在要紧是保密,他就合适了。舅舅也再拿出几个可靠的心腹人,叫他领着。” 高阳郡王道:“要快!要查出那个逆子都干了什么!龚劼已然是困兽了!不要让他狗急跳墙,说出别的来!我不管别人,那个逆子与龚劼的事要查明白了!我才好到陛下面前请罪呀!” 说着,他流下了眼泪:“我如今,只有一个儿子了!我这家……” “舅舅。” 高阳郡王命人领出幼子,对这孩子说:“来,给你兄长行礼。” 郑熹心中一恸,扶起年幼的表弟,说:“舅舅,事情没有到很糟的时候。如今也不过是依礼而行。” “以后,你要多多照顾你的表弟啊!” “是。”郑熹口上答应了,看着这瘦弱的孩子心里也是愁的。如今希望祝缨早点把事情查出来,真能拿到那一本暗账,上面其他的人也就落到了他的手里,至少他能把自己、郑家给摘出来。 ………… 祝缨走出郑侯府,接受了许多注目,坐在那里等着求见郑侯的人数有增无减,她轻轻叹了一口气。 回家的路上,腰间的金刀果然吸引了一些注意,回到家里,张仙姑也发现了,问道:“这是哪里来的?” 祝缨摘下金刀给她看,这刀只有五寸来长,金鞘镶嵌着数颗宝石,朱红的穗子顶上是一颗明珠。刀刃如霜雪,吹毛即断。以祝缨这一个月来的库房、当铺经验来看,怎么也值个二、三百金。 张仙姑拿拇指轻抹了一下刀刃,指腹便渗出血珠来,她忙把指头衔在口中说:“好快的刀!” 祝缨将刀收了,说:“到郑大人家回事儿,巧了遇到老侯爷,老人家给的。” 张仙姑乐了:“我说呢,你前阵子忙成那样!” 祝缨道:“案子还没完,且还得忙呢。” “哎哟哎哟,有这样的赏,忙一些是应该的!这个你可得收好吧?咱们家哪有藏东西的地方?还是你带着?也好叫他们看看,你得上司的喜欢,好高看你。” 祝缨道:“这才哪到哪呢?也别出去说。” 刀很锋利,妙的是这个长度刚刚可以带进宫里,再长一点就不行了。她预备配个简单朴素点的刀鞘,方便带着用。 张仙姑道:“我知道!招贼惦记就不好了。来,吃饭吧!” 祝缨吃饭也有点心不在焉的,张仙姑叫了她一声,她才说:“我想案子呢。” 张仙姑道:“哦,那你先吃饭,吃完了慢慢儿想。” 祝缨很快扒完了饭,回房点了灯,看着跳动的火苗把白天看到的供词、证据重新回忆了一遍。 供词可比她跟郑熹总结的更精彩,总之,这长子以为“舅舅”一心向他,不想“舅舅”也有私心,并不是为了他可以不顾一切的。他指使“舅舅”偷一分,“舅舅”就要偷个一分半。因为是内库的管事,就有许多手段可以遮掩。 比如一箱金子,他把底层的都挪走了,垫上砖石木块之类,外面也是看不出来的。高阳王府豪富,等闲也用不着一次要把全部家底都拿出来的事儿。珍宝也是类似的做法。祝缨让内库再凑一份珍宝,好看一看的时候是怎么办的,他糊弄人的时候就是怎么办的。 且府中各房各有各的私房,并不会时刻需要动用库里的东西,很多东西就是放在库里吃灰。 完全可以拆东墙补西墙。 一旦事成,“外甥”袭了爵,再查账的时候就可以说:都偷去送给龚劼了。 再对照着陈萌说的,就更清楚了,如果不是龚劼失势,这事儿说不定还真让他们干成了!因为嫡子年幼且体弱,高阳郡王是犹豫的,也有扶一扶长子的想法。 老太妃也是犹豫的。要是自己的亲孙子样样都好,外孙子在心里的位置就不会那么高了。 二位的心意,府中上下恐怕也有点明白,否则这庶子不至于起这样的念。 龚劼案是郑熹主办的,是个大案,办案的不止郑熹一个人,万一被别人发现了,郑熹、郡王统统说不清了就。 事涉皇位,皇帝是很难冷静的。 以祝缨的学识、经历,是不大能想到这一层的,但是龚劼与她有着颇深的渊源。如果龚劼不坑了冯侍郎,冯侍郎不会死、冯府不会败,花姐也不会流落京外,也就不会与祝缨相识。祝缨一生中的几件大事,是与龚劼有关的。她琢磨过。 现在她要做什么也就很明白了:郑熹不能倒。 她得把那本暗账给查出来! 现在最怕的是什么呢?她还没找到账本,账本就从别处冒出来了,郑熹这一方没来得及处理。 等一下!如果这账本没了,会怎么样呢?不妥,还有龚劼,还有经手的人。 不不不,重头开始!如果这本账出现了,会怎么样? 祝缨站了起来! 她对着空气挥了挥拳头,对自己说:我试一试,我的想法对不对,明天先问问郑大人,他要觉得妥当,便可见我在这朝堂还是能继续走下去的! 这一晚,她破天慌地碾转了好一阵儿才睡着。 第二天一早,她早早地到了大理寺,把龚案相关的案卷又调了出来,郑重看龚劼的供词,揣摩着龚劼的心理。虽然龚劼做丞相的年载跟她的年纪差不多长,且丞相之城府不是一般人能看透的,她多少也摸着了一点端倪。 等郑熹回来,祝缨抢在了苏匡前面去见郑熹。 郑熹道:“怎么?等不及了?” 祝缨笑笑,凑上前去,附耳问道:“大人,提审龚劼,如何?” “你?”郑熹的脸色变得严肃,“你道为什么这案子拖得这么久?一是陛下要查实,看看还有什么人牵涉其中,二是他难缠!我且要吃力,你是比别人聪明些,他却不止聪明,你连官面上的事儿还没全懂呢。” 祝缨道:“我知道自己没吃过猪肉,连猪跑见得都少。不过这件事儿,您先听听我的主意——我也不敢托大,只是随便一说。” 郑熹把身子往后扯了扯,看着祝缨:“说。” 祝缨的脸与他只有三寸的距离,问道:“告诉他,暗账找着了,呈给陛下,陛下没打开,当面烧了。” 郑熹的眼睛与笑容同时张开了,抬手捏了捏祝缨的脸:“很好!” 祝缨站直了身体,将脸从郑熹的手中扯了出来,揉着脸说:“捏什么呢捏。” 郑熹哈哈大笑:“很好!很好!很对!你是读书的料子呀!史书读得不错,会活学活用了。” “啊?”祝缨不想装成听懂了,史书太多了,郑熹到底说的是哪个啊?下回遇到了,她不知道,岂不误事? “没读过曹操烧信?”郑熹惊讶地通过祝缨的表情发现,祝缨根本不知道这个典故。 郑熹又给她讲了这个故事,然后说:“这是很好的。” 祝缨问道:“那账本,还找吗?” 郑熹道:“等我的消息,找还是要找的。唔,你随我来吧!带你见见龚劼。说起来,他与你还有点渊源呢。” 第71章 行诈 龚劼的大名,大理寺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人人都知道他难缠。祝缨却只是在见到大理寺的时候远远地看过他一眼,并没有说过话,也没有打过照面。郑熹一说要带她去,祝缨心跳先快了起来:“我?” 郑熹很肯定地说:“就是你。来吧。”说着,他便起身,又点了两个小吏跟着,一起往狱中去。 祝缨懵了,她提议审龚劼是让郑熹去,她自己可没做过这个想法。 龚劼的事迹在大理寺里是有传闻的,这位十余年的宰相,常能把主审官整得焦头烂额,被说哭算是轻的,又有被套出话来的、被诱引暗示引起别人怀疑坏了前程的。 诸如此类,不一而足。 他又死咬着自己“或有并不俭朴之处,实无不忠之心”,在他的家里搜出了无数的金银珠宝、房契地契,也都是他所说的“不俭朴”。但是二十年前的恩怨又是真的,否则不足以让他下狱,也更不会把冯、沈两家重新召回。 祝缨以自己听闻的一些消息来推断,这里面是得有个不能明说的内情,因为以太常杨六的消息灵通,他也不知道。大理寺同僚们的闲聊里,也没人提。 她又不傻!绝不肯自己跟龚劼有什么深入的接触。有事个高儿的顶着,推上司去扛雷准没错儿!郑熹那么个胸有成竹的样子,肯定能行的! 祝缨的脚钉在了地上,直到郑熹发现她没跟上来,又催了一次:“愣着干什么?” 祝缨指着自己的鼻子:“我能行么?” 郑熹道:“平日里不是胆子很大的么?” 祝缨道:“这事儿一直都是您干的。我以往没干过,怕干坏了。”他们手里根本就没有一个真的账本,要诈龚劼,是得有点本事的。得让这样一个老奸巨滑的人相信,他没啥底牌也没啥后路了才行。 郑熹轻笑一声:“滚过来。” 祝缨只好滚了过去,与他一同去了大理寺狱。 大理寺狱还是老样子,狱丞还是上次见到的那个人,弯着腰将他们迎了进去。郑熹并不深入,而是示意祝缨进去。祝缨又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做了个口型:“我?” 郑熹点了点头:“你去告诉他。” 祝缨眼睛瞪得大大的,万万想不到“随我来”的意思就是字面的意思,让她“见见龚劼”也就是字面的意思,并不是“我们同时出现”的意思。 郑熹叹道:“你以为他是好相与的么?你要无意间说出来才行。” 祝缨想了一下才想明白,郑熹与龚劼打过很多的交道,再看郑熹,正等着她动呢。 那这个她能干! 她点了点头,理了理衣服,对狱丞道:“走吧。” 狱丞躬着身,提着钥匙去开了龚劼的牢房门,祝缨随后小心地走进了牢房。 ………… 这是一间条件不错的牢房,大理寺管的都是重犯,或是案情重大、或是案犯地位颇高,只要不是有人刻意针对,住得条件还都不错。龚劼是案情重大又是地位还挺高的一个人,住个单间,现在天冷了,有铺有盖有火盆。 有桌有椅有灯有洗沐的用具,看得祝缨有点忌妒:做了大官就是不一样,我在京兆狱的时候单间都没这个好! 她微低着头,步子略显僵硬,离龚劼几步的地方稍停一下,看了一眼,说:“哦,还活着,那行,走吧。” 看着这个年轻人如此稚嫩的表现,龚劼无声地笑了,过于拙劣了,弄个新人过来以消除他的戒心套他的话?郑熹这是黔驴技穷了么? 狱丞对他躬一躬身,道:“您还好么?” “别跟他多说话,糟老头子坏得很!”祝缨飞快地对狱丞说,“反正他也快完了。” 像是担心龚劼会咬她一样,她又飞快地说:“快走啦!” 龚劼终于给了祝缨一个字音,他说:“哦?” 祝缨又看了一眼,眼睛也瞪得大,用力抿住了唇,又别过头去,问狱丞:“他吃得怎么样?” 狱丞道:“一日三餐,全照章程来,一月一沐。” 祝缨道:“这两天给他吃点好的,再给他拿新衣服,叫他沐浴。” 龚劼的脸色微变。祝缨却不再说话,示意狱丞出去。 两人出去之后,郑熹问道:“如何?” 祝缨道:“我还没说,一会儿请狱丞去说。给他准备沐浴的热水、新衣、好吃的。” 郑熹一听即明,笑骂:“小机灵鬼儿!” 祝缨就对狱丞道:“等会你准备了东西吧,他的事儿快结了,已经搜出证据来了。陛下烧了,朝上大臣感激涕零。对他客气点儿,他就要完了,你也很快就要清闲下来了。” 狱丞心中微喜,一般犯官,有家人、有同乡、有朋友等等关系,还能有所打点。龚劼这个案子,如今已没什么油水可言了反而要操劳,不如清贫且事少地过日子。 不一会儿,狱丞带着两个狱卒,拿着东西进去了,又过了一阵里面传来隐约的声音:“什么?!” 接着声音低了下去,不消片刻,狱丞匆匆走了出来,对郑熹一揖说:“他要纸笔,要写东西,要见大人。” 郑熹与祝缨对望一眼,彼此都看到了眼中的喜悦。郑熹摆了摆手,等了小半个时辰才带着两个小吏进去,示意祝缨等在外面。 龚劼已经洗沐一新,端坐在桌前,一席酒菜他一样没动,都摆到了一边,面前已经清出一片空地。看了一眼郑熹,他阴着脸说:“当年看你,就是丞相之材,果然是能干。” 郑熹待他一如案发前那般从容有礼:“过奖了,栋梁之材并不罕见,深山老林里多得是,有机会登堂入室得做栋梁的并不多。我是不敢妄想的。听说您要见我?” “你拿到东西了?” “是。” “看了?” 郑熹微微一笑:“那可不是我能看的,不看最好。陛下想必也是这么想的。知道祸乱的根源,将根源掐灭就好,何必节外生枝呢?”他示意小吏把酒菜重新理好,说,“相识多年,我陪您饮一杯。” 龚劼道:“不必了,拿笔墨来!” 郑熹疑惑地看着他,龚劼冷笑道:“陛下的心也忒大了,就不怕弄错了祸根吗?” “咦?” 龚劼轻声道:“他不查,我也是要写的,你也最好知道一些。否则……陛下春秋已高……” 郑熹听这话不对味儿,轻喝一声:“慎言!”脸上阴晴不定,最终命人拿了笔纸来。 又看了龚劼一言,郑熹拂袖而去,龚劼一声轻笑,抬起微颤的手,他的手越写越稳。郑熹又命依旧送好饭进去,再给里面加一盏灯。这一天,郑熹没了回府,祝缨也没有回家,连带着好几个人都在大理寺里连轴转。 郑熹要求整个大理寺狱不许与外面交通,外面不许有声音传出来,不许打扰了龚劼。 龚劼一气写了半天一夜,第二天一早熬得两眼通红犹不肯停笔。郑熹对祝缨道:“你守在这里,不许旁人过来。”他得上早朝去了! 祝缨已经熬了一夜,此时才觉得有些冷,跺了跺脚,说:“您放心,除非陛下亲自来。” 郑熹道:“那可也说不好。” 郑熹走后不久,里面龚劼就写完了,从里面扬声道:“郑七,进来!” 祝缨心道:他能做丞相是真的有点本事的!这样的账都能记得清楚,这么大的年纪了还能熬这么长的夜写这么多的字。 她亲自走了进去收了龚劼写的东西,龚劼瘫坐在椅子里,看着她,慢悠悠地说:“年轻人,不用怕我。” 祝缨的眼睛中掩不住吃惊地看了他一眼,墨迹要晾干,要收好供状就得把它们一页一页地叠起来。收的时候不免要扫上一眼,只一眼,祝缨就吃了一惊:这玩儿不是账本啊!上面的字她看得懂,写的是龚劼这货跟朝中有些人商量着怎么预备着皇帝“有事”的时候拥立新君。 这玩笑可开大了! 祝缨小声说:“郑大人早朝去了,你等他回来亲自跟你说。”抱着这叠纸,片刻不敢离身。只吩咐狱丞给龚劼送去热水洗沐。 ………… 祝缨抱着这叠烫手的供词,等着郑熹回来。二十年前的皇位之争,沈、冯两家遭那样的大难,陈相与岳父家形同割席,二十年后的夺嫡之争,又要填进去多少人?会有多少人像花姐一样受苦,又有多少孩子像王婆子的女儿一样被献祭? 她不敢想。 人生在世,位置越高,就越要懂得害怕。 郑熹下了朝之后也是匆匆安排了大理寺今日的事务:回去待命,等他的令! 接着就又奔到了大理狱来。 祝缨沉着脸把一叠纸递给了郑熹:“恭喜大人,出大事了。” 郑熹见她没有笑影就觉得事情不妙,打开了一看也吸了一口凉气,说了一句:“怪不得。” “那账本儿呢?” 郑熹摇摇头,先看龚劼所写的内容,仔仔细细看了一遍,上面写了一些人名,都有事由。龚劼因为东宫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看他不顺眼,觉得东宫登基肯定没他好果子吃,总想跟东宫拧着干。郑熹看上面没有自己家、没有舅舅家,自家近亲都还算安全,远一些的亲戚那是难免的,他也不想把这些人的名字抽出来。 可是这样的话,关于高阳郡王家的那本账,就还是没有下落了。 郑熹皱眉道:“这可等不得了。你去告诉舅舅,来不及等账本了,这个事儿不能压。叫他照着他原本想的去干!告诉他,就说,家中的失窃案才查出结果就来请罪了!” 祝缨道:“要不,再诈一下?” “你以为他会再上一次当吗?” 祝缨道:“你把手里的给我两张,我拿去给在押的旁的案犯看,诈他……” 郑熹略一思索便说:“很好!要小心!”又点了两个案犯的名字,说,“他们最有可能知道暗账。我就在这里等你。” 他拿着龚劼的供词,又进了大理寺狱,到了龚劼的房间外面,透过门上的栅栏往内一瞧,龚劼已经躺地床上睡着了,桌上杯盘狼藉。郑熹怕他死了,忙命狱卒开门去看,发现他酒足饭饱之后在床上睡得正香。 郑熹也不出去,就在门外搬了张椅子坐着,等着祝缨的消息。 祝缨这辈子头回法官,虽读过些如何审讯问话的章程,实则从未施行过。不过,如果不是对着龚劼,她也就不太紧张了,她手里如今已经有了干货,哪怕审不出东西来也不碍事儿。 她也不浪费时间,择了一间干净的囚室,就说:“把这两个人都给我带过来吧!” 这两个并不是什么官员,在案是因为他们是龚劼家的心腹管家,一个叫龚喜一个赵金。听到锁链的声音,祝缨抹了一把脸,把脸板起来。狱卒将二人押到她的堂下,往下一按,祝缨注意到这两个人样子不如龚劼整洁,关得有点发霉的样子,不过两人抬头一看她,都有那么一点轻蔑。 祝缨板着脸喝道:“你们敢小瞧我?!” 狱卒也跟着喝斥。 龚喜道:“不敢。” 然后所有人就都不说话了,狱卒小声提醒:“祝大人?” 祝缨道:“我想想。哦,报上名来!” 龚喜与赵金都有点看笑话的样子,懒洋洋地仰着头跪着,也不说话。狱卒又喝斥了几声,他们才报了名。他们两个虽然坐牢,却不像龚劼那样被防范得过紧,他们还是能听狱卒在他们那儿闲聊几句的。“祝大人”应该是今年刚考来的新人祝评事,从八品,以往到龚府送礼的人里从八品是连他们都看不上眼的。 狱卒们的口中,这是一个小呆子,干活就埋头苦干,被个同僚苏蜈蚣下了多少回舌头都硬挨了,就是给郑熹拉磨的一头傻驴!现在一看,确实是有一点儿。他们二人在龚劼身边也算见多识广,官儿分好多种,人也是。有些人就是案牍功夫厉害,写起文章一套一套的显得精明干练,真叫他做实事,他就是个二傻子! 读书人里这类人尤其的多。 报完了名,祝缨照着大理寺那审人的流程一步一步问下来,诸如“你们可知罪”之类。 自然是审不出一点东西来的。 连狱卒都不忍看她了,为了大理寺的面子,勉强为她维持审讯的秩序。祝缨装了半天书呆子,终于说了一句:“哦!对了!还有!” 这才亲自拿了龚劼写的两张纸给他们两个看:“你们呢?招不招?” 龚喜与赵金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脸色煞白:“什么?相公他!” 祝缨小心地把这两张纸折好,一板一眼地说:“郑大人在审他,派我来审你们,郑大人说,你们谁说得快一点?”她拿眼睛左右看着这两个人,仿佛不是很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 龚喜与赵金便争先恐后地说:“我说!” 祝缨仿佛在回忆什么似的,仰着脸,两人急得不行,便听到祝缨说了一句:“给他俩分开关着,给纸笔,看谁先写完吧。哦,你们那儿,还有一本账,之前没抄到的。放哪儿了?都写出来吧。” 龚劼都招了,他们还死扛着什么?到时候龚劼把他们也给招出来,他们还有个屁用? 两人恨不得押着狱卒去取纸笔! ……………… 郑熹十分有耐心地坐在龚劼的囚室外,一页一页地翻着龚劼的供词,将里面的内容牢牢记住了。里面龚劼还没醒的时候,祝缨回来了。 郑熹没有起身,眯起眼睛问道:“怎么样?” 祝缨道:“地址拿到了!”指望龚喜和赵金这两个把整本账默下来是不可能的,不过他们提供了账本所在之处,又提到了一些藏匿的财产所在,剩下的是所谓谋逆案中他们所知的细节,就让他们慢慢写了。 郑熹看了一眼地址,道:“你去府里,求见我父亲,请他老人家主持。”扯下自己的一枚小印,让祝缨带去郑侯府。 祝缨问道:“那王府那里?” 郑熹道:“都听他老人家吩咐。” 祝缨将手上的两页纸交还给了郑熹,转身飞奔而去。她出了宫门,先找到守在外面的陆超,一亮小印,说:“郑大人让我赶紧回府。” 陆超见了小印也不细问,道:“你乘我的马。” 郑熹的车品级颇高,祝缨这个小官不适合坐它节外生枝,车也不如马快。祝缨骑着马到了郑侯府上,拿着郑熹的小印求见到了郑侯。 因天冷,郑侯今天也没有出门,正在家里砸开了府中池塘上的薄冰钓鱼。半天没钓上一鱼,只捞了根枯败的破荷叶子的梗上来,气得大骂:“我的鱼呢?!是谁偷偷捞了我的鱼去吃了?!” 管家在一旁苦哈哈地劝:“现在是冬天……” “放屁!鱼,什么时候都是能钓的!” 正嚷嚷着,祝缨来了。 郑侯也不耍无赖了,鱼竿一扔,起身道:“叫他到书房见我!” 郑侯的书房里,祝缨将小印奉上,说:“龚劼,招了。” “哦?”郑侯身子微微前倾,“查出什么,要做什么!” “本想诈他的暗账,不想诈出个妄图颠覆东宫,拿着他的供词诈他的心腹仆人,又诈出了暗账所在。郑大人让我来,听您的吩咐,请您安排。王府那里,也请您安排。” 郑侯只低头一想,就说:“唐善!” 外面蹿进一个中年魁梧的汉子,气质上与金良有一点相似,留一部大胡子。郑侯道:“点上二十个人,跟这个小祝一起出去,听他的。小祝,你去抄,能抄到什么抄什么!” “是。” 祝缨与唐善一道出门,身后是郑侯的声音:“来人,请夫人。” 祝缨与唐善匆匆打了招呼,唐善去点了人,二十个人整整齐齐。祝缨手握着地址,地方是在城中一处小庙里,暗账放在佛像内。唐善一脚踢开阻拦的僧人,祝缨伸手扶了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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