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法轻易试探,后来督主借铖王入狱之事想要激她自乱阵脚,谁知她依旧不为所动。” “那后来呢?”棠宁问。 “后来就有了那夜的刑讯。” 缙云将铖王被捕之后,萧厌审讯的事情娓娓道来,包括铖王咬死不肯吐露与他私情之人,后来被萧厌诈出了破绽,又在萧厌刻意引导之下,将与他苟且之人嫁祸给陆家其他人的事情说了一遍。 萧厌伸手支着额边一侧:“我今日特地去了一趟凤禧宫,将铖王招供的事告诉了皇后……” 棠宁歪着头想了想:“阿兄是想探她底细,她如果不为所动,或是直接将此事告诉陆家,就代表她跟铖王之事的确无关,是我们找错了方向,她可以拿此事跟陆崇远表功,缓和跟陆家关系,保住她身后氏族。” “可是她如果隐瞒了陆家,甚至顺水推舟想办法将此事坐实,在陆家找一个替死鬼替她揽下所有事情,保她和四皇子抽身,那就等于是坐实了我们之前所有的猜测。” 跟铖王苟且的是陆皇后,害了姨母多年的,也是陆皇后。 见小姑娘只瞬间就想到了关键,萧厌眼底划过抹赞赏,曾经只会鹦鹉学舌般跟在他身后唯唯诺诺的小姑娘,如今已经蜕变的灵敏聪慧,越发让人舍不得放手。 萧厌“嗯”了声:“我出宫之后,陆皇后就派了贴身心腹去了陆家,待了近三刻钟才出来,但是她走后陆家那边没有异常举动,陆家上下所有女眷都未曾遭人责问。” 棠宁脸色一冷:“她找好了替死鬼?” 萧厌扬唇:“你猜是谁?” 棠宁将陆家上上下下所有女眷都想了一遍,排除掉身份不合适的,还有没资格揽下铖王这罪过的,加之既能替陆皇后去死,又不能当真激怒陆家,让他们不顾一切跟陆皇后撕破脸皮的…… 棠宁睁大眼:“陆大夫人?” 萧厌陡然低笑,一旁沧浪露出抹惊叹:“女郎居然能猜到?” “我早跟你说了,咱们家女郎聪慧。” 萧厌这话说的自得,他朝着棠宁招招手,棠宁这会儿也顾不得先前羞窘,就快步走到了萧厌身旁,满是震惊。 “她当真选定了陆大夫人?怎么做的,她难道不知道没有证据之下,陆大夫人不可能认了这罪,铖王那边也嫁祸不到陆大夫人身上。”棠宁问道。 “所以她那贴身心腹不就去送证据了。” 萧厌示意小姑娘坐在身边后,这才淡声说道:“自从陆肇入狱之后,陆崇远就清洗了一遍陆家,陆家如今防的铜墙铁壁一般,我们先前埋进去的钉子也早被清理的干净。” “我虽然不知道那女使去了陆家后做了什么,可无非是想办法将证物不着痕迹地送到陆大夫人手上,而且还得让她心甘情愿好好收着。” 棠宁闻言就低骂出声:“她简直是无耻!” “能跟铖王搅合在一起,将人耍弄的团团转,她何止是无耻。”萧厌嘲讽。 棠宁问:“那阿兄现在准备怎么做?直接揭穿她?” 萧厌摇摇头:“现在还不行,证据不够,且此事关乎皇室声誉,陛下那边心思莫测,贸然揭穿皇后和铖王奸情未必是好事,这个头不能我们来出。” 皇帝的绿帽子一戴戴了二十年,亲口册封的皇后跟自己的亲弟弟奸情,莫说证据不足,铖王和皇后只要咬死不承认此事就难以坐实,就算是证据足够,安帝脾气暴烈阴晴不定,帝王的颜面受损,陆皇后和铖王活不了,揭破这层隐秘的人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萧厌说道:“而且我想要的鱼儿还没全部上钩。” 棠宁愣了下:“阿兄还想钓谁?” “陆肇。” 萧厌没有瞒着:“陆家的事,必须找一个缺口,借这次将他们置于死地,才能让他们无法反扑,否则一旦陆崇远腾出手来定会死咬着我不放,以他老奸巨猾,未必不能对付我。” 第236章 棠宁闻言沉思:“阿兄的意思是,想要拿陆大夫人来让陆肇开口?” 她顿了顿就觉得这办法可行,那陆崇远向来以家族利益为上,他能舍了培养多年的陆执年和他的长子陆肇,恐怕也能舍了一个非陆家本族的儿媳。 如果陆家其他人他未必不会出手,可换作是陆大夫人,陆崇远就算气怒皇后所为跟她决裂,也不会彻底撕破脸皮,捅破皇后苟且之事,拉着皇后母子跟陆家一起去死。 那最后身败名裂的,就只有陆大夫人。 萧厌看着想通了其中关窍后就有些沉默的棠宁:“可是觉得我心狠?” “没有。”棠宁摇摇头:“如果有朝一日,陆家脱困,他们对付阿兄时,不会顾及谁人无辜。” 换做以前她或许会心有不忍,可深知萧厌处境,知道他跟世家你死我活,早无半分退路,朝堂博弈生死只在顷刻之间,稍有踏错就是地狱深渊,她就不会那么单纯的觉得陆家之中谁人无辜。 她不曾因陆执年的事迁怒陆大夫人,哪怕她曾对陆家所为坐壁旁观不闻不问,可同样,她也不会因为一个外人,来责怪萧厌心狠。 因为她知道,一旦萧厌出事,陆家不会放过她,不会放过姨母,甚至不会放过督主府和棠府所有人。 哪怕他们有人无辜,可陆家依旧会斩草除根,不留活口。 “阿兄所做,只是为了自保,跟世家博弈,容不得留情。” 萧厌看着眼神坚毅的小姑娘,心中泛着柔软。 沧浪和缙云对视一眼后也是松了口气,他们都挺喜欢这位主母,也欣喜她给主子带来的变化,让他身上多了些“人”气,可是他们却不希望棠宁一味柔弱善良,太过正直不懂变通,因为那将来可能会害死主子。 萧厌朝着沧浪道:“安排下去吧,等陆皇后送线索过来,就去陆家拿人。” 沧浪点头:“是。” “你们下去吧。”萧厌淡道。 谁知缙云却是开口:“督主,还有一件事。” 萧厌瞧了眼坐在身边的小姑娘,见她柔荑落在膝上,白皙小脸似是沉思,他还惦记着小姑娘在书院那边的“投怀送抱”,想着等下怎样能哄着她多留片刻,闻言随口道:“什么事?” “是宋瑾修的。” 棠宁诧异抬头,萧厌也是难得分出一些心神。 缙云说道:“宋瑾修今日午后带着宋姝兰去了西郊的通月湖,事后一个人返回了城里。” 棠宁惊讶:“他把宋姝兰留在了通月湖?干什么?” 缙云有些迟疑地看了萧厌一眼。 萧厌没好气:“看本督做什么?” 缙云低咳了声:“今日永顺伯府的七郎君罗云平,跟其他几位京中权贵府中的人,相邀在通月湖上泛舟赏荷,那位罗七郎君早前曾跟宋姝兰有过几面之缘,还曾救过她性命,听闻对她颇为赞赏…” 见棠宁像是明白了什么,满是错愕的瞪大了眼。 缙云斟酌着说辞:“那宋姝兰打扮的落魄柔美,惹人怜惜,去后佯装失意游船饮酒,然后失足落了水,恰好被同在湖中的罗七郎救了下来。” “听闻二人浑身湿透,宋姝兰纱衣落进了湖中,几乎被罗七郎抱着进的罗家船舱,后来直至天黑也没出来。” 棠宁震惊:“宋瑾修就走了?!” 缙云点点头:“他独自回京,被宋家那个宋文黎带人找上了门,宋家先前虽然划掉了宋鸿的名,却留了宋瑾修的,大概是见他还有前程,可这次不仅将他一并除了宗籍,还叫人狠狠将人打了一顿。” 棠宁满眼难以置信,那可是宋瑾修,口口声声将疼爱宋姝兰挂在嘴边,上一世将她一切拱手给了宋姝兰,这一世又为她闹的家破人亡的亲妹妹。 他居然亲手把宋姝兰送上其他男人的床?! 好一个君子,好一个玉台公子! 想起宋瑾修之前指责她和阿茹的那些话,棠宁就黑着脸寒声道:“他怎么没被人打死!” 缙云闻言顿了顿:“快死了。” “啊?”棠宁抬眼。 缙云说道:“宋家人拿回了先前赠给他的那些东西,连他身上衣物都扒了,等他们走后,那宋瑾修也不知道是倒了什么霉,赊住的那处房子主人突然不愿让他住了,被撵出来时马车轮毂又断了,好不容易找到处落脚的地方,刚一进门就撞上地痞寻事,被人一棍子失手敲在脑袋上,当场就晕了。” 那满脑袋的血,不死也得脱层皮。 棠宁讥笑:“那可真是老天有眼。” 萧厌闻言却是挑挑眉,老天有没有眼他不知道,可倒霉得这么清奇,倒像是有人替天行道了。 他对宋瑾修的事情不感兴趣,如今陆家的事用不上他,宋家那边也已经找人去让他们“假死”了,宋瑾修已经没了用处,他还得跟他家小姑娘琢磨他们的事,哪有功夫管个不相干的人死活。 萧厌说道:“行了,这事知道了,宋瑾修那头人若死了再来回,至于宋姝兰,让人看着永顺伯府,看她想干什么。” “是。” “下去吧。” 缙云这才跟沧浪退了下去。 棠宁跪坐在桌边,忍不住说道:“宋瑾修简直连脸都不要了,宋姝兰不管怎么样都是他的亲妹妹,他当初可是为了她什么都愿意去做,将她捧得如珠如宝,如今居然送她去做这种事情。” 她满是不可思议,又带着鄙夷絮絮叨叨。 “那罗七郎是永顺伯府的人,宋姝兰这么直接委身给他,宋瑾修难道不知道意味着什么?” “聘者为妻奔为妾,她这以后连个妾都不可能,跟人私下媾和,失了清白,还当众勾引罗七郎,那人若有良心能将她当个外室养着,若遇到心狠的玩玩也就算了,那宋瑾修是不是疯了……” 棠宁正低声说话,冷不丁突然感觉到手上一热。 萧厌牵着她手说道:“宋瑾修本就是个走投无路的疯子,做什么都不足为怪,倒是小海棠,说说我们。” 棠宁怔了下,对着他突然黏稠起来的眼神,连忙抽手:“我们什么,我们不就是这样……” 她有些受不住他的目光,脸颊浮红,低声嘟囔:“天晚了,我该回去了,要不然姨母会担心的……” 小姑娘起身就想离开,却被拉着腕子轻拽了回来,脚下踉跄撞在萧厌身前,忍不住惊呼了出声。 不待挣扎,就被他长臂一展,直接困在了怀里。 “我们怎样,嗯?” 萧厌语气氤氲,染着撩人晃神的笑意:“小海棠与我说说。” 第237章 小姑娘耳朵通红,双手抵在他胸前,咬着唇不说话。 萧厌如同抱小孩儿似的,将人团抱着正对着自己:“怎么不说话,方才不是还侃侃而谈?” 见她脸透红却一声不吭,他垂眼佯装失落。 “还是小海棠先前说的那些,都只是哄我开心?” “阿兄……” 似气息不足,带着心虚:“我没骗你。” 棠宁到底羞怯,不敢对着他的眼,只扭扭捏捏地侧着脑袋,白皙小脸上似是醉了酒一样嫣红一片,那颜色一路蔓延到了脖颈,让她抓着他衣襟的手指都忍不住蜷了起来。 “我说的是真的,我们就像以前一样,我陪着阿兄。”她小小声的说道。 萧厌低笑了声:“那可不行。” 见她眼睫轻颤,他低头抵在她额间,啄了啄她鼻尖:“阿兄不能这样。” 又抓着她腰身贴着自己身前,低头碰了碰她嘴角:“阿兄也不能这样。” “还有这样……” 小姑娘粉嫩的嘴唇像极了她最爱吃的甜糕,香甜软腻的让人忍不住流连,身上甜软的气息引诱人深入。 萧厌只温柔徘徊在她唇上,轻柔厮磨,可哪怕如此,怀中小姑娘身子也是轻颤了起来,用力闭着眼,紧紧揪着他衣襟。 她本就生的白嫩,脸上伤痕褪去后,只剩浅浅几道粉色红痕,乌黑的发挽成小髻,轻仰着头被迫承受着身上之人的热烈,露出白皙纤细的脖颈。 明明紧张极了,女孩儿却似不懂拒绝,身形贴在他身上时,发间簪着的云贝海棠花随着烛影轻晃…… 萧厌突然停了下来,将人放开了些,就见怀中女孩儿茫然睁眼,黑白分明的杏眼里雾蒙蒙的,嘴唇微张着带着几丝疑惑。 那绯红的眼角似染着水渍,混杂着不谙世事的妩媚,让人瞧着都仿佛快要失控。 萧厌顿了顿,突然伸手挡住她的眼:“别这么看我。” 棠宁眼睫颤了颤:“阿兄……” 她感受到抓着腰间那只手的温度,脸上越发的红,连带着身子温度也骤然升高。 见他呼吸时胸前起伏,透过指缝瞧着他哪怕竭力隐忍,浓稠似墨的黑眸里依旧有些泛红,染着某种让人悸动的欲望。 棠宁小小声地说道:“阿兄,我不怕的。” 萧厌轻怔,低头看着怀中鼓足勇气,红着脸低声絮语的小姑娘:“我,我想陪着阿兄,不是骗你的,不管阿兄是什么样子,我,我都可以……” 似是有些紧张,她抓着他衣襟蜷着手指,脸上红得滴血。 “只是能不能晚一些,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做…” 上一世还没嫁进陆家,她就丢了性命,虽然追着陆执年跑了好些年,可对于男女情事她却是一知半解。 她不知道两情相悦的男女之间该怎么去做,不知道亲吻之后更亲密该怎样让人欢喜,而且,而且阿兄还是太监…… “我……阿兄等我学学……” 小姑娘红着脸声音极低,明明害羞的脚趾都恨不得蜷起来,却又直白胆大的让人瞠目。 萧厌看着她垂着脑袋的样子,突然就抱着她笑了起来,胸膛微微震荡时仿佛浸泡在温水之中,身体的欲望依旧还在,可心中满足和欢喜却是盖过了身体本能。 将小姑娘搂进怀里,他问:“小海棠想要怎么学?” 棠宁讷讷:“有书…” 她耳尖红的滴血,“我听说,女子出嫁都会看的,我,我悄悄去找找……” 萧厌笑的越发大声,胸口震动时让棠宁脸上越红,见她似是不知所措,他轻咬了下小姑娘白嫩的脸颊,满是促狭:“去哪儿找,原来小海棠这么不正经?” 没敢留下印记,松开口时就低头看着怀中人:“书上可不会教你怎么跟太监圆房,而且我身体不全,你当真不怕?” 棠宁老实道:“有一点,不过是阿兄。” 她靠近他之前就已经知道他是什么样子,知道他跟常人不同,她贪恋他的好,想要他目光永远都在她身上,那不是曾经一厢情愿的痴慕,而是不知所起的心动,无关他是不是太监。 虽然有一些害怕,可如果是阿兄,她可以。 萧厌抱着怀中娇小的女娘,桌边烛光从他身后逆光落下,他俊朗面容仿佛笼上了暖意,眸光轻柔却灼灼。 这么赤忱而又坦率的小女娘,让他怎么舍得放手。 萧厌心口悸动着,却只是将人抱着轻放在了身旁,见她茫然抬头,他轻声道:“我可告诉过你,我字元晟?” 棠宁点点头,她记得。 “那你应该不知道为何以内侍的身份入宫廷,其实我……” 萧厌喜欢小姑娘,接纳了她的坦诚,就没想过要隐瞒身份,可刚刚才开口说了个开头,就被棠宁蓦地伸手捂住了嘴。 他愣住:“棠宁?” 棠宁手没松开,只认真说道:“我知道,你跟皇室不睦,对陛下也无忠心,你看似为陛下手中利刃,为他剑锋所指,替他肃清朝堂,可实则你在朝堂所做,甚至针对世家的那些却并不是为着陛下,你的目的也不止是世家。” 这一次,萧厌是当真露出愕然。 他的确没有在棠宁面前遮掩太多,也曾经故意对她透露过一些,好让她防着府中之人不至于为人所骗,可那也仅仅是让她知道他与安帝并非表面君臣相宜,其他却未曾透露分毫。 她…… 棠宁见他难得怔愣的样子,弯了弯眼睛:“阿兄说过,我很聪明的。” 她放下手,很是认真地看着萧厌。 “虽然不知道阿兄想做什么,可你每走一步都谨慎万分,明明权倾朝堂却依旧要百般筹谋,你看似针对世家,却在搅乱皇室和朝堂平衡,我知道你想要做的事情必定艰难。” “我不想知道阿兄是谁,也不想知道你入朝的目的,我只要知道,你是阿兄。” “你身上本无软肋,那就永远都不要有软肋。” 谁也不能保证将来如何,不能保证他们每一步都能如愿,如萧厌这么厉害的人尚且要处处小心,棠宁知道自己不是那种能扛得住严刑的人,就如那日的铖王,如将死的蒋嬷嬷…… 她不想万一有朝一日她落入旁人手中,会因为知道的太多,变成那个要了阿兄性命的人。 不知道,就什么都不会说。 这样阿兄就能永远都没有软肋,就算他们二人的关系将来被人发现,他也依旧不用害怕任何人,不会被她拖累。 “棠宁……” 萧厌神色动容,他嘴唇动了动:“若软肋是你,我不惧。” “可我不想。” 棠宁认真说完之后,靠近萧厌伸手环着他腰身,她脸颊依旧泛红,带着小女儿家的娇怯,可言语间却是不容置疑。 “我相信阿兄不会害我,这些时日相处也知你并非奸佞,朝堂混乱,世家林立,漕粮贪污导致民不聊生,京中却只论朝权无人问询。” “阿兄看似弄权,可若无你严查,南地饿殍遍野,所死之人无数,若非你遏制世家,那无数人命皆是枉死。” “我信任阿兄,所以无论阿兄是什么人,想要做什么,我都会陪着你,你或许不需要我做什么,可我想要跟你一起,不是依赖你而活,而是能够比肩而立的那种。” 她将脸颊贴在他肩头,轻蹭了蹭。 “虽然有些距离,可我会努力的。” “阿兄不用停下来等我,我会拼力追上你。” 虽然跟太监一起,注定骂声无数,可她不怕,她想要跟他并肩。 萧厌抱着怀中的女孩儿,她身子柔软,说话声音也不大,娇娇软软的呢哝却让人心里满满的,他只觉有什么撞进了他心底,在他血液里翻涌,四肢百骸里流窜。 他知道,自己是真的栽了,栽在了一个娇娇儿的小女娘手里。 …… 没有任何亲密,也未曾有太多逾矩。 屋中烛火亮着,萧厌抱着小姑娘在跃鲤台边瞧着湖中鲤鱼在荷叶下游动,他满是肆意的斜靠在凭栏上,棠宁就靠在他怀里,把玩着他腰间挂着的坠子。 屋中安静的能听到湖中鱼儿游动的声音,直到外间更鼓再响,萧厌才侧头低声道:“我送你回去吧,再晚王妃该担心了。” 见小姑娘仰着头看他,他揉了揉她发顶。 “等朝中事了,我陪你祭拜了外祖父他们,再正式去见姨母。” 棠宁愣了下,明白他话中意思后就弯了眉眼:“那姨母肯定会打你。” 萧厌不必想都知道铖王妃会如何,他轻笑了声,也没辩解太多,只搂着小姑娘促狭:“那可未必,若是她知道是小海棠垂涎本督,主动以身相许求而不得,她总会心疼心疼本督。” 棠宁瞪了他一眼,扭身就爬了起来,萧厌仰靠在栏杆上拉着她的手。 小姑娘垂眼:“我求而不得?” 萧厌闷笑:“不是,是本督求而不得。” 棠宁扬唇哼了声。 萧厌送棠宁回去的时候,沧浪在外探头,见两人出来既松了口气,又有那么一丝丝的遗憾,虽然不太正经,可他当真想瞧瞧满心以为督主是个太监的女郎,知道他不是后是什么样子。 萧厌不知道沧浪心思,只送棠宁回了隔壁府中。 “这样来回不便,明日我让人在后院墙边开道门。”萧厌说道。 “好。” 棠宁她瞧了眼不远处站着的花芜,低声道:“那我先进去了。” 萧厌突然唤她:“棠宁。” “嗯?” 小姑娘回头,满目询问他还有什么事,就见月下站着的身形挺拔的男人突然黑眸轻绽笑意:“回去后早些歇着,别看书了,往后阿兄教你。” “看书?” 棠宁被这没头没尾的话说的茫然,看什么书,这大半夜的,她自然是要休息,好端端的看什么书…… 触及萧厌眼底笑意,她脑海中突然划过什么,脸上瞬间僵住,下一瞬恼羞成怒。 “谁要你教!!” 不对! “我才不看!!!” 见小姑娘羞得满脸通红的跑了,萧厌胸膛震荡着笑出声。 第238章 皎月高悬,棠宁红着脸领着花芜回了后院,迎着夜风走了一会儿脸上热意才稍稍散去。 她轻拍了拍脸颊朝着身旁的花芜问道:“姨母今日可还好,晚间可用饭了?” 花芜低声道:“顾家主将王妃带出府了。” 棠宁脸上一愣:“什么时候的事?” 花芜说道:“就天快黑时,女郎去了督主府里,顾家主送饭食去给王妃,见她不吃不喝,便将奴婢们都从房中撵了出来,然后也不知道跟王妃说了什么,王妃就哭了起来,再后来顾家主就命人抬着软轿带着王妃出府去了。” “怎么没人跟我说一声,有人跟着姨母去吗?”棠宁扭头问。 花芜说道:“是王妃不让奴婢告诉女郎的,出门时也不让人跟着,不过顾家主出去时身边带着牧风他们。” “顾家主还说晚些时候会送王妃回来,顺道也送孙太医回府,让女郎不必担心。” 棠宁闻言这才稍微放松下来,顾鹤莲不会害姨母,而且既然是“顺路”送孙太医回府,想来也是姨母的身子能经得住了。 她原是打算去看铖王妃的,知道人被顾鹤莲带着出府去了,就脚下一转朝着自己院子走去。 “孙太医走时,可有将我备好的诊金给他?”棠宁问。 花芜点点头:“给了,孙太医看过之后很是开心呢。” 棠宁闻言笑了起来:“他当然开心了。” 那些银钱也就算了,孙太医家世不低,寻常替人看诊也不缺银子,那些黄白之物谁都能给,但是秦娘子整理的医问三册可是多少银子都求不来的。 况且这几日只要秦娘子过来,他询问医术之事秦娘子都从不吝啬,针灸岐黄倾囊相授。 那孙太医从最初不情不愿被迫留在府中,到后来恨不得寸步不离,哪怕铖王妃身子已经不需太医时时照料,他也依旧半句不提离开之事。 白日里照常去太医署当值,一下值就直奔积云巷,每次见着她时就眉开眼笑的跟捡着金元宝的一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把这里当家了。 主仆二人说着孙太医的趣事,等回了院中,就见宋茹坐在屋中翻书。 “阿姊。”见棠宁回来,宋茹顿时露出笑。 “怎么这么晚还在看书?” 棠宁刚说了一句,那“看书”二字就猛地勾起先前萧厌故意逗弄她时的那些促狭,本已经消下去的热意冒了出来,让她颇为不自在地低啐了声,暗骂声都怪阿兄不正经。 抬头对上宋茹疑惑神情,棠宁忙低咳了声清了清嗓子:“要看书也让人将灯点亮些,仔细伤了眼。” 宋茹乖巧:“也没看多久,先前阿姊教过我的这些我想再看看,免得久不温习忘了。” 棠宁自然不会拦着她上进,只坐在她身旁说道:“有不明白的吗?” “有。” 小姑娘连忙将书本朝着一旁放过来,指着其中一页说道:“阿姊,我翻到这里,见书上说君子常以九思自省,三悟其身,说的是哪九思?” 棠宁凑了过去,瞧见她指的地方,就轻声与她解释起来:“君子有九思,视思明,听思聪,色思温,貌思恭,言思忠,事思敬,疑思问,忿思难,见得思义,简单来说便是温良恭俭让,忠孝仁义礼。” 宋茹仔细记着,又低声道:“那这个呢?” “这句话出自孟子的离娄之明,公输子之巧,不以规矩,不能成方圆……” 她低声解释完后,才觉着这书有些奇怪,拿过来一看顿时失笑:“我先前给你的那几本书看完了吗,就先看起了手札?” 宋茹自幼就没受过启蒙,搬来棠府之后才开始学着认字,她极为聪慧,识字也快,短短时日便能抵得过旁人一两年的功夫,可就算如此也还没到看这些手札的时候。 那些手札是当初从陆家带回来的“藏书”一部分,里头是一些先贤读书“悟道”留下的感悟,如这本手札,前半部分几乎都在探讨孔孟之道的异同,后半部分则是借此延伸到了民生朝堂,治国之道上面。 棠宁这些日子没事时会翻来看看,觉得受益颇深,可是这对于眼下的宋茹来说,明显并不合适。 宋茹有些不好意思:“阿姊给我的那些书,我都已经看完了,见这书放在桌上,我就拿来看了。” 棠宁将手札合起来放在一旁:“这个你先不急着看,明日我给你取几本其他的过来。” 宋茹点点头:“好。” 姊妹二人说定之后,棠宁就示意宋茹从小桌前起身,跟着她走到一旁榻边坐下后才道:“我去宋家的事情你知道了吗?” 宋茹“嗯”了声:“念夏姊姊跟我说了。” 棠宁未曾跟她说宋覃没将她上族谱的事情,只是说道:“我将你的名字从宋家族谱上划去了,从今往后你便不再是宋氏女,先前你曾说你想要改随你母亲姓氏,现在可还是这么想的,有没有改变主意?” 宋茹连忙道:“没有,我想姓薛。” 棠宁认真看着她:“你要想清楚,我原是打算让你随了荣姓,于你将来也好……” “我知道的,阿姊是为我着想。” 宋茹脸上轻柔而笑:“我先前出卖生父才得以跟宋家决裂,让萧督主借此为由保我周全,外间已有不少人说我心狠,如今我再失了宗族,诋毁嘲笑必不会少,我知道阿姊是想要用荣家的姓氏来保护我,可是阿姊,我不在意那些的。” “阿茹……” “阿姊先听我说。” 宋茹拉着棠宁的手,她手腕很细,指尖也半点不圆润,可脸上笑起来却带着朝气,黑白分明的大眼里格外认真。 “我从来没有想过会有现在的好日子,也从没想过有朝一日还能够离开宋家,我对现在已经很知足了。” “我做不来名门贵阀的女郎,也不想要去攀什么高枝,就算将来真有一日谈婚论嫁,我也希望能遇见一个不介意我出身,能够因为我是薛茹而喜欢我,而不是为着我改了荣姓而接纳我的人。” 她露出小尖牙时,瘦瘦小小的脸上透着与年龄不符的成熟。 “阿姊让我姓荣,不过是怕我将来受了委屈,可如果一个会因为我不姓荣就让我委屈的人,我为什么要委屈自己跟他在一起?” “我有阿姊,就算我不姓荣,阿姊也不会让人欺负我,对不对?” 棠宁被她的话说的愣住,片刻后眼底笑意弥漫,伸手捏了下宋茹的脸:“阿姊自然会护着你。” 见小姑娘咧嘴笑的露出酒窝来,她低笑, “你既然决定了,那往后就叫薛茹。” 宋茹……不对,应该是薛茹,得了新名字的小姑娘笑容格外的灿烂,她蹭了蹭棠宁肩膀:“谢谢阿姊。” 棠宁摸了摸她头发:“等过几日,就去京兆府替你改了籍书。” 薛茹点点头:“好。” 第239章 棠府这边,棠宁哄着刚改了姓名的小阿茹说闹,另外一边,顾鹤莲则是带着铖王妃去了城南未建成的书院。 月悬于空,铖王妃跪坐在那土色还新的坟前,牧风等人早就已经退避开来。 顾鹤莲难得一身素衣,站在离她几步的地方,看着身前女子双眼通红。 “昨夜我陪棠宁去宋家挪了坟,将荣家阿姊他们葬来了这里,你知道我们去时看到了什么?他们棺椁被启,尸骨凌乱,里头贴着符纸泼了血。” “棠宁险些发了疯,却还得逼着自己冷静下来。” 见荣玥身形微抖,顾鹤莲声音微沉。 “我知道你难过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也悔恨多年痴情枉付,可是你每日不吃不喝、伤心悲恸,伤的从来都不是谢天瑜。” “棠宁这段时间跟着萧厌四处奔走,荣家阿姊跟宋熙更是死不瞑目,你若当真一蹶不振,就此颓废下去,谁来替他们报仇?” “报仇?”荣玥嘶声回头。 顾鹤莲垂眸看着她:“你难道真以为他们的死只是一场意外?” “当年他们夫妇突然身亡,谁都当是意外,可是他们死后被人挖坟掘墓,尸骨尽毁,连在地下都难得安宁。” “我已经问过萧厌,这件事情跟世家和皇室都脱不了干系,极有可能还牵扯到别的事情,若要追查必不是易事。” “荣家如今只剩你和棠宁,你难道要将所有事情都压在她一个小姑娘身上,让她一边替父母追查真相,一边还要照顾悲伤过度缩在龟壳里不肯出来的你?” “荣玥,你不该是这样的。” 她爱憎分明,哪怕睚眦必报,欺负过她的人她会千百倍的还回去,她活的比谁都要鲜活,她不该这么自怨自艾。 荣玥听着身后的话眼中更红,望着身前的新坟,想着这些时日的浑浑噩噩,她突然伏在坟前哭了起来。 从最初的慭慭细声,到后来的哭声嚎啕,仿佛要将所有委屈和难过都宣泄出来。 顾鹤莲蹲在她身旁,想要伸手拍拍她后背,可探手到了一半却又收了回来。 “荣玥,你还有棠宁……” 也还有我…… 后半句磨在口齿之间未曾说出来,向来肆意的人这一瞬间却满心怯弱,褪去张扬后,只是默默在旁陪着。 …… 顾鹤莲他们回棠府时已经是深夜,将荣玥送回房中休息之后,他就沉默着在侧间廊下坐了一整夜,直到天快亮时才靠着廊柱睡着了。 荣玥一觉睡醒,只觉心底沉疴好似褪尽。 “王妃今日瞧着好多了。”惜春扶着她起身时满是欣喜。 荣玥看了眼镜中人,脸上瘦了许多,瞧着不如往日精致,她换上了好些时日不曾穿过的鲜艳衣裙,又让惜春替她挽了头发,等束好了腰间系带才说道:“让人送饭过来吧,我饿了。” 惜春连忙笑着说道:“顾家主昨夜就让人备着了,说您醒来后怕是会饿,奴婢这就去取。” “等等。”荣玥叫住了惜春,沉默了下才道:“他人呢?” 惜春愣了下。 荣玥抿抿唇:“顾鹤莲。” 惜春忙道:“在外面呢。” 这次换荣玥愣住,外面?她连忙起身走到窗边,就瞧见外面靠在廊柱下闭眼睡着的顾鹤莲。 他和衣靠在那里,长腿似是无从安放随意伸展落在地上,已经入夏的阳光透过房檐边缘落在熟睡的男人脸上,向来张扬至极的男人显露出最无防备的一面。 下颚冒出了青茬,脸上是浓浓倦色,平日里张嘴便是胡搅蛮缠的毒舌,此时哪怕睡着时嘴唇也是轻抿着。 “顾家主已经好几日都没怎么歇息了,昨夜送您回来之后,他就一直守在窗外,奴婢劝了两次他不肯走,就也只能随了他。”惜春低声说完就问道:“要奴婢去叫醒顾家主吗?” 荣玥说道:“你先去取饭吧,多拿些。” 惜春点点头,走正门出去时,都未曾惊醒顾鹤莲。 荣玥站在窗边看着外间熟睡的人,有那么一瞬间像是回到了从前。 还记得年少时,顾鹤莲总是跟别的官宦子弟不同,他不爱读书,不喜规矩,明明父亲是个肃然沉闷的性子,他却总是喜欢胡闹,父亲说他聪慧,他却总不将心思放在正道上,喜欢的全是些旁门左道的东西。 他总能寻些稀奇古怪的物什回来,手中也从不缺钱财,他会给她和阿姊买珠花,做衣裳,会带着她们去看戏,有时她跟阿姊坐在树下读书时,头顶树冠中都能冒出来个脑袋来,冲着她们咧嘴大笑。 “阿姊,荣玥。” 每次她都会瞪他,气他叫阿姊,却对她直呼其名。 惜春端了早膳回来时,荣玥探手从窗台边的石榴盆栽上折了一朵还没开的花骨朵,径直朝着外间扔了过去。 顾鹤莲瞬间惊醒,抬头就对上了窗边站着的荣玥。 红衣璀璨,凤眸有神,有那么一瞬间他好似见到了年少时的荣家二娘。 “愣着做什么,起来吃饭了。” “啊?” “啊什么啊,不想吃?” 见荣玥柳眉皱眉,大有不吃就算了的意思,顾鹤莲整个人都清醒了过来,尚还没搞清楚什么情况,就连忙手脚并用的从地上爬了起来,人还没站稳就急声道:“吃!!” 管他什么,吃了再说。 荣玥翻了翻眼皮,惜春站在屋里掩嘴偷笑。 …… 棠宁再来见荣玥时,就发现她精神肉眼可见的好了起来,不似前几日混混沌沌的样子,眼神都清明了起来。 荣玥问及铖王的事情时神色坦然,棠宁虽然不知道顾鹤莲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可也欣喜于姨母能够走出来,她未曾瞒着铖王的事,也将陆家、陆皇后,以及他们猜测的那些都一一告诉了荣玥。 荣玥有些震惊,可更多的是意外:“居然是她…” 棠宁说道:“眼下还没实证,可是阿兄试探过后,她的确派人去了陆家,如果陆大夫人那边真如我们猜测一样,最后替人背了黑锅,那就能够确定这些年跟铖王苟且的就是陆皇后。” 荣玥脸色有些不好,她对陆皇后的观感说不上好坏,可嫁于谢天瑜成了“妯娌”之后,二人从没少过往来,特别是棠宁跟陆家订亲之后,她曾一度频繁出入凤禧宫,跟陆皇后关系极为亲近。 荣玥沉默了片刻:“谢寅不是谢天瑜的血脉?” 如若真照陆皇后先前对跟铖王成亲那些人的心狠手辣,她不可能会让谢天瑜跟其他女人留下血脉,至于陆皇后,她不可能悄声无息生下一个儿子来,所以谢寅只有可能是从其他地方抱来的。 棠宁“嗯”了声:“应该是陆家血脉,具体是谁的还不清楚。” 荣玥说道:“陆青凤那人心思极深,她既然算计谢天瑜多年,就不会随意抱个孩子回来占着铖王府世子的位置,去查查陆家那一年产子之人,或是夭折的婴孩……” 她顿了顿,又想起什么说道:“陆青凤虽然过继到了陆崇远膝下,可她跟陆崇远一脉亲近却不如生父母那边,陆家那边要是查不到的话,可以朝着她亲生父母那边去查,说不定会有线索。” 棠宁点点头:“我会告诉阿兄。” 荣玥沉声说道:“这件事情关乎皇后,不管是真是假,一旦揭露出来都会伤及皇室颜面,你和萧厌就算拿到证据,也切记不要出头,若是可以的话,寻个人去捅破此事。” 棠宁说道:“姨母放心,阿兄已经安排好了。” “那就好。” 二人低声商议着陆皇后的事,荣玥也从棠宁口中知晓了铖王受刑,姨甥俩谁也没有去提当年被换走的那个孩子,就连荣玥自己也仿佛认定那孩子已经死了,不曾提及,半句不问。 荣玥与棠宁说:“这几日,我会寻个机会上禀陛下,跟谢天瑜和离。” 棠宁皱眉:“陛下会答应吗?” “谢天瑜谋逆,险些害死了我,他哄骗我多年,误我婚约,哪怕为着皇家声誉,他也会答应的。” 荣玥对安帝不算特别了解,却也知道他这个人好颜面,她有把握让安帝答应他们和离,若不答应…… 那就不能怪她用别的手段了。 反正丢的是他们皇室的脸。 荣玥看着棠宁:“我的事你别担心,先前是我糊涂,才险些连累了你,往后不会了。” 她会护着棠宁,会替阿姊讨回公道。 荣家女娘,没那么好欺辱,就算那人是皇后也不行! 第240章 三天后,荣玥进宫,面见安帝,提出要离开铖王府。 安帝自然不允。 “朕知道你与铖王之事无关,铖王谋逆就算落罪也不会牵连到你。” 荣玥跪在地上抬眼:“臣女要的不是不会牵连,臣女当年瞎了眼被谢天瑜哄骗,不顾父亲反对执意嫁给他,谢天瑜手段尽出欺瞒臣女多年,更害得臣女和荣氏成了京中笑柄,如今臣女只想跟他再无瓜葛。” 她是王妃,却不称臣妇,显然是打定了主意要跟皇家撇清关系。 一旁的冯内侍眼见着安帝脸上沉了下来,连忙上前温声劝道:“王妃,当年的事情已过去多年,您与铖王之间已不好追究,他如今已是阶下囚,等到谋逆一案查清之后自不会有下场,您就算留在铖王府,往后也不会多见他一眼。” “奴才知道您受了委屈,可是皇室从无和离一说,且您与铖王的婚事还是先帝亲口所赐,若是和离让旁人怎么去看先帝?” “您留在铖王府,身份依旧尊贵,陛下不会因铖王之事迁怒于您,皇家往后也会对您多加照拂,于您,于宜阳县主都是好事,不是吗?” 冯内侍话里的暗示极为明显。 铖王妃已经人到中年,膝下又无子嗣,荣家早已无人,留在铖王府担着王妃之名,好歹还有皇室照拂,宗室庇护。 离开铖王府又能如何?连这份尊贵也没有了。 安帝也是开口:“朕可以答应你,无论铖王结局如何,你跟其他亲王妃一样,铖王府家产也尽归于你,往后你可过继一子,虽不能入皇室宗碟,却能继王府家业。” 这已经极为宽容的条件。 荣玥闻言却毫不动容:“臣女不愿。” “荣氏!”安帝眼神冷沉下来。 荣玥却依旧背脊挺直,看着安帝丝毫不惧:“先帝赐婚本就是遭谢天瑜蒙蔽,是他欺君在前,不忠不孝,谢天瑜百般算计臣女婚约,换子易命,谋害臣女,是他不仁不义。” “父亲曾教过臣女,人之所以为人,便是因为懂礼义廉耻,孝悌忠信,若非如此与畜生有何区别。” “荣家绝不与这等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辈结亲,臣女要的也并非是和离,而是义绝。哪怕只是跟谢天瑜沾上半点关系,臣女都觉得恶心!” “你放肆!” 安帝猛地一拍身旁桌案,脸上满是震怒。 谢天瑜是畜生,那皇室其他人是什么?! 更何况义绝不是和离,那等于是荣玥将谢天瑜“休弃”,哪怕安帝厌憎谢天瑜,他所做之事也罪不可赦,可他依旧是皇家的人,身上流着皇家的血,荣玥这般行径等同于将皇室的脸面扔在地上践踏。 “荣氏,你休得胡闹,义绝之事断无可能,你若再提此等妄言,休怪朕不念太傅情面。” 荣玥抬头目视圣颜:“陛下当真不应?” “绝无可能!” 安帝面露不耐,他神色阴沉,指着殿门说道:“出去!” 荣玥看着安帝片刻,才开口:“好,臣女走,只是离了宫门,臣女所受冤屈也定会洗刷。” “臣女明日会去京兆府,京兆府若是不应,臣女就去大理寺,去御史台,再不应,臣女便敲登闻鼓,臣女被人哄骗近二十年,被人害死亲子,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来,就不信这天下无处说理!” “荣玥!!” 安帝本就不是个好脾气的人,近来更是阴晴不定,先前跟荣玥说话时已是竭力忍着心头烦闷,此时被眼前女子一再顶撞,郁气上涌时,躁怒之意弥漫眼中,脑中仿佛有根弦断了似的,寒声道:“你在要挟朕?!” “臣女不敢。” “朕看你没什么不敢的!!” 安帝拂手就扫落桌边杯盏,那些东西哗啦落在地上时,冯内侍等人都是吓得齐刷刷跪在地上。 “陛下息怒!” 安帝丝毫没去看那些宫人,只阴沉着脸对着荣玥:“若非念在荣家只剩你一人,你以为你能安然站在这里?!” 心中躁怒让他眼中酝着浓墨,说话时也染了戾气。 “你想跟谢天瑜义绝,绝无可能,荣迁安留下的那点情分,也保不住你屡屡犯上!” 见荣玥还想说话,他直接冷声道:“荣迁安教你一身傲骨,难道就没教过你什么叫君臣上下,还是你想让朕送你跟谢天瑜一起?” 骗不骗她,跟他这个皇帝没有半点关系,谢天瑜所为,安帝也毫不在意。 荣玥屡屡冒犯,让他动了怒气。 荣玥似也感觉到了他的杀意,紧抿着唇片刻,背脊一点点弯了下来,她脸上倔强褪去了些后,眼圈一点点红了起来。 “那陛下告诉臣女,这近二十年的委屈,要让臣女咬牙忍下去?” 本是最骄傲的女郎,嫁错了人,走错了路,为人嘲笑讥讽,曾经的风光都成了压垮她的风言风语。 女子声音微颤:“他骗了我这么多年,满心痴慕与旁人苟且,却佯装日日与我恩爱,他让我替人养了近二十年的儿子,一腔真心变成了天大的笑话。” “他若是其他人,我早就将他碎尸万段,一把火烧了王府,宁肯拉着他陪葬也绝不会由人辱及我与荣氏半点。” “可他是皇室的人,身上流着最尊贵的血,他的生死只能由陛下决断,我就连想要拉着他同归于尽都不能。” 荣玥无疑是长得极美的,曾在闺中时灼灼如耀阳,如今弯了脊梁,满是悲切,褪去了所有的荣光之后,哪怕未曾嚎啕大哭,那哽咽嘶哑也让安帝满腔怒火一滞。 “我知道我不该跟陛下争执,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可是让我顶着铖王妃的虚名,到死都是谢天瑜的妻子,那我宁肯一头撞死在宫里,也省的旁人道我贪慕虚荣,毁了荣家多年清名。” 她朝着安帝一磕头,起身就满是决绝朝着一旁撞去,那方向刚好正对冯内侍。 殿中一声惊呼,冯内侍眼疾手快地挡在桌角之前,被荣玥撞的一踉跄,后背重重撞在桌上,上面摆着的案牍掉落在地上。 安帝也是吓了一跳:“荣玥!!” “陛下不允我离开,那便当赐死了我吧。”荣玥转身想继续。 冯内侍手忙脚乱地跪在地上,抱着荣玥的腿:“哎哟王妃,可别,您别……有什么话好好说……” 安帝也是站起身来:“荣玥,你疯了?” “我是疯了。”荣玥声音嘶哑,满眼通红:“我本不该是这样,是我眼瞎耳聋,活该落到这境地,可是陛下可知道,谢天瑜那夜想要杀我时,我腹中已有四个月身孕,那是个已经能看到面目的男婴。” “他知道我有孩子了,他知道的……” 女子终于痛哭出声,眼泪滚落时,字字如同泣血。 安帝脸色变化,垂眼落在荣玥轻抚着小腹颤抖的手上,半晌终于松口:“义绝,绝不可能,朕可以答应让你跟谢天瑜和离。” “我……” “荣玥,朕已经退让了。” 安帝沉着眼看着眼前的人:“允你和离已是破例,若你执意义绝,别说是朕,就是宗室那边也绝不可能答应。” 皇室也是要脸的。 第241章 安帝心底烦躁依旧,而且荣玥的决绝反而让他更怒,可仅剩不多的理智却让他记得,荣玥不能死在这里,更不能因为铖王真血溅宫廷。 他不在意死一两个人,可不能是荣玥。 安帝按捺着心底不耐,看着荣玥说道:“谢天瑜负了你,你可以离开铖王府,和离之后,王府家业依旧归你,算作这些年皇室对你亏欠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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