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钱绮月就是个开心果,有她在的地方就总是笑语不断。 钱青冉瞧着跟薛茹还有几个小丫头闹腾的妹妹,扭头对着棠宁说道:“七夕夜的事情,父亲已经去找过禄老王妃了,这几日长公主府的日子不好过。” 傅来庆闻言幸灾乐祸:“我听说那孙驸马被宗室的人抓住放印子钱,乐阳长公主为了摁住这事,几乎掏空了半个长公主府,为此她还跟孙驸马闹的不可开交呢。” 棠宁听着这话只扯扯嘴角,孙驸马放印子钱确有其事,这把柄还是钱宝坤送到禄王府手中的,只是这印子钱却并非是他一人放的,乐阳长公主也有份,否则她哪里肯掏空长公主府积蓄来替孙驸马平息此事。 她跟孙驸马争吵,是因为孙驸马在外赎养了个官妓,据说肚子里都怀上了。 禄老王妃不知道打哪儿知道这事,直接让人捅到了乐阳长公主面前,乐阳长公主盛怒之下找了过去,当场一剑就杀死了那官妓,连带她肚子里八个月大的孩子也没活下来。 一尸两命。 孙驸马据说也挨了两耳光,当时还见了血,与其说二人争吵,倒不如说是乐阳长公主单方面的宣泄。 这事情长公主府那边瞒得死死的,外间就算知道乐阳长公主对驸马“动粗”,也只以为她是气恼驸马放印子钱的事,棠宁也是从潜入长公主府的暗卫口中才得以知道。 听说那官妓死后,孙驸马认错赔情,百般讨好乐阳长公主才平息了她怒火,可死了喜欢之人,那孙驸马心里到底有没有怨,谁知道呢。 棠宁没提这事,只是说道:“他们敢害阿月姊姊,丢些钱财算是便宜的。” 钱青冉低头:“刚才我来寺中的时候,看到长公主府的车驾也来了。” 他看着身旁娇小的小女娘,目光落在她脸上:“那乐阳长公主不是好相与的,府中又刚失了大半家财,她既觊觎你手中荣晟书院,七夕那夜事情未成,恐怕不会善罢甘休。” 棠宁神色浅淡:“我知道,可总不能因为她,我这辈子都躲在积云巷中不出来。” “七夕的事已经教训过她了,禄老王妃出手,她该明白自己所做已经暴露,想必也会有所收敛。” 钱青冉闻言皱眉,只觉得棠宁未免太天真,那皇室中的人就没有几个是懂得分寸的,他们生来高贵便从不懂人间疾苦,而且乐阳长公主行事霸道,只为着个书院就敢算计棠宁和钱绮月落水,不顾会不会牵连那夜湖边其他人的性命。 这种枉顾他人生死的人,怎么可能会收敛? 钱青冉想要劝说棠宁,可是对上她澄澈干净的眼睛,到了嘴边的话却又不好再说,小姑娘心思单纯,自然不懂那些阴暗之事,更不懂得人心狡诈。 罢了,他多留意些就是。 几人闲聊了几句,夜深之后就各自回了住处休息,棠宁和薛茹同床,见她睡着之后才起身走到窗边。 “女郎,寺中之人的身份都已经探明。” “宋瑾修来了没?” “没有,不过崔家和二皇子府都有人来了。” 沧浪站在外间压低了声音:“崔家来的是他们府上的姻亲,姓裴,在工部当差,二皇子府来了一位长史,据说是陪着二皇子妃的妹妹前来祈福的,身边还跟了十余个护卫。” 棠宁闻言面露嘲讽,所以说宋瑾修从来都不笨,他也根本就不像是他表现出来的那么无辜。 他一边跟她说着他悔不当初,想要尽心竭力的保护她,一边却又拿着四皇子算计她的事情去讨好二皇子替他自己铺路。 他将宋姝兰送给永顺伯府的罗七郎,借罗家踩着四皇子的道到了圣前,转头又投了二皇子和崔家那边。 宋瑾修就那么肯定,二皇子的人会救她,而不是借机坐实了四皇子算计,牺牲了她一个没什么用处的小女娘,既能拉拢了萧厌这位权臣,又能置四皇子于死地? 棠宁冷笑了声:“长公主府呢?” “乐阳长公主寻了个男倌儿,偷偷带进了寺里,四皇子府那边让人监视着长公主幼子孙溢。” 棠宁只一细想就明白了这两边打算,乐阳长公主是舍不得她儿子众目睽睽丢名,不敢像是七夕那夜直接让孙溢入水,打算找个男倌儿毁她清白再图其他,而四皇子府那边却是要坐实长公主府算计她的事情,到时让孙溢代替那个男倌儿成了跟她厮混的人。 这些人,当真是一个比一个恶毒。 棠宁摸了摸腰上挂着的香囊:“让人盯着他们,其他不必理会,由他们去做。” 明日的事情,越热闹越好! …… 一夜好眠,第二天一早棠宁她们起来后,就发现寺中的人越发多了。 寺后仅剩不多的厢房全部住满,偶尔能听到那半月拱门之外传来有人说话行走的声音。 月见和花芜去取了素斋回来时,说连寺中斋堂那边也挤满了取饭、用饭的人,寺中的大和尚也忙着晚间法会的事,几乎瞧不见闲人。 棠宁他们用了饭后就去了大雄宝殿那边,寺中早课才刚结束,再有小半个时辰便要开始上午的讲经,殿中已经聚着许多眼熟之人。 棠宁三人才刚入内,就见到钱绮月朝着这边挥手。 “棠宁,这边。” 殿中不少人朝着门前看过来,棠宁她们一起入内,荣玥与认识的人招呼说话,棠宁则是领着薛茹到了钱绮月身旁。 “阿月姊姊,你怎么这么早?” “我哪想这么早,还不是我娘把我从被窝里挖出来的。”钱绮月噘着嘴朝着棠宁肩膀上一靠,满眼困倦地打着哈欠:“我娘非得让我来听早课,说是这样才能显得心诚,我都快要困死了。” 那大和尚敲木鱼的声音跟催眠的一样,她好几次都差点没睡过去,每次都被她娘给拍醒。 薛茹小声道:“那钱姊姊还没用饭?” 钱绮月说道:“起太早了吃不下。” 棠宁有些怜悯拍了拍她:“那你靠着我睡一会儿,反正讲经还没开始。” 钱绮月蹭了蹭她肩膀又是一个哈欠,眼泪水都顺着眼角流了出来。 “我倒是想睡,可也不知道是不是熬过头了,这会儿反倒是睡不着了,你不知道我娘有多狠,刚才拍的我胳膊都快肿了,我怀疑肯定青了……” 棠宁和薛茹一左一右站在钱绮月身旁,跟她小声说着话,大雄宝殿上的人也逐渐多了起来。 棠宁抬眼看了眼四周或是熟悉或是陌生的脸,耳边听着钱绮月小声跟她说着那些人的身份,突然感觉到一道尖锐目光落在她身上。 她回头,就见乐阳长公主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进来了,身边还跟着四皇子妃和其他几人。 第348章 几人身份尊贵,入内后周围人都是纷纷行礼。 “拜见四皇子妃,乐阳长公主,纪王妃。” “见过文庆郡主。” 四皇子妃容貌端淑,人也好说话,见状便柔声唤众人起身:“大家都是来听讲经的,佛前不必多礼。” 众人起身后,棠宁就察觉到乐阳长公主瞧着她的目光满是恶意。 “哟,这不是宜阳县主吗?”乐阳长公主突然开口:“可真是难得,七夕那夜你落水之后就没了消息,本宫还担心你有个好歹,没想着你恢复的倒不错,这么快就能出来拜佛了。” 周围人哗然。 棠宁落水的事情未曾宣扬,知道的人不多,见众人都是面露诧异,荣玥脸色一怒就想开口,被傅老夫人一把拉住。 “您……” “别急。” 傅老夫人给了她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那边棠宁就已经温声开口:“多谢长公主挂念,棠宁那日意外落水,多亏佛祖庇佑才能逃出生天,今日前来既是为了酬谢佛祖庇佑,也是为了替那夜同样落水的那些人求个平安。” “我母亲在世时常教导棠宁要多行善积德,切勿生恶念贪心才能家有余庆,棠宁一直谨记方得周全,听闻长公主府近来烦心事颇多,孙小郎君也遇险摔断了胳膊,想必长公主也是慈母心肠来替府中人求个平安。” 乐阳长公主脸上险些绷不住。 这段时间她简直倒霉透顶,先是小儿子摔断了胳膊,紧接着又被禄老王妃那老不死的害她丢的家财,不仅如此,驸马还在外养了人差点瞒着她生下孽种来,她简直气的夜不能寐。 奈何禄老王妃辈分尊贵,她理亏在前不敢找上门去,驸马养的那小贱人虽然死了,可这事情绝对不能传出来分毫,她还得替他们死死瞒着,她满腔怒火全都落在宋棠宁这个贱人身上。 要不是她不识趣,不肯乖乖嫁进长公主府,她哪能弄出这么多事情,还得罪了禄王府那老不死的! 乐阳长公主冷声道:“你倒是巧言令色,长了张舌灿莲花的嘴!” 在场的都是人精,皆是看出长公主这话并无善意,大雄宝殿内一时安静至极。 钱青冉眸色微冷片刻,突然开口:“长公主这是在赞誉县主呢。” “微臣听闻这舌灿莲花出自先朝高僧佛偈,是讲很久以前有位皇帝一心向佛,想要验证俗世高僧道行,那高僧便取水于钵盂之中,烧香持咒,诵经数日,那钵中遂生青莲,光色曜日。” “这词用来夸赞心地善良,又得荣太傅教导,为天下学子辟得荣晟书院的宜阳县主,最是合适不过,只是长公主生来尊贵不曾向学,自也不会如我等文人这般逐字较真出口之言。” “巧言令色乃指人心怀不轨虚面伪善,长公主既然都夸了县主与佛缘纯善,又怎会这般恶言诋辱。” 傅来庆看着陡然脸青的乐阳长公主,笑眯眯地在旁说道:“那自然是不能了,长公主虽未进学,可既然前来礼佛怎能不懂佛偈,这佛祖面前谬言妄论可是会遭天谴的。” “想来长公主是见县主温柔善良,想要出言夸赞,却不想一时激动说错了话吧。” 他看向钱青冉说道:“钱兄你也真是的,虽然早就听闻你于学识之上格外较真,当年在国子监便以文采得那些博士先生称赞,可你也不该将这份较真落在长公主身上。” 钱青冉闻言皱了皱眉,那满是温和俊逸的脸上露出几分歉意:“是微臣的错,微臣一时忘却此地并非朝堂学舍,长公主也并非那些需得逐字斟酌谨言慎行的学子,还望长公主殿下恕罪。” 周围一众人:“……” 早就听闻这钱青冉年少出众,那傅来庆也深得曹公亲传,可谁也没说过这瞧着温润如玉,笑起来亲善的二人嘴巴也能这么损。 这好的坏的,二人都说尽了。 长公主要是动怒,那就是承认自己刚才故意诋辱宜阳县主,无缘无故落人话柄,可她要是不动怒,那是要认了她粗鄙无才未曾进学不懂谨言慎行呢,还是认了她不知佛偈佛前妄言该遭天谴? 钱绮月抱着棠宁的胳膊,看着对面被气到脸铁青的乐阳长公主,险些笑出声,默默朝着自家大哥和傅来庆比了个大拇指。 原本还想上前的钱夫人也停了下来,瞧了眼长子失笑:这臭小子! 文庆郡主本没想搭理宋棠宁,对乐阳长公主的恩怨也不感兴趣,可是见钱青冉居然帮着棠宁说话,她顿时就生了不满。 她几次讨好,钱青冉都不理不顾。 如今他居然维护别的女子?! 文庆郡主顿时开口:“钱大人此话差矣,乐阳姑姑身为长公主,教训个不知礼数的女娘又能如何,她方才暗讽溢表弟,还敢拿着长公主府的事情说闲话,就是拉出去杖责也是活该。” 钱绮月不好跟乐阳长公主吵,对上同龄的文庆郡主却不怕。 “郡主这话就好笑了,明明是长公主先问候棠宁落水,棠宁才关心了长公主一句,这叫礼尚往来,怎么落在你嘴里就成了闲话讥讽了,难不成长公主的关心在你眼里也是不怀好意?” “钱绮月!” 文庆郡主顿时恼怒,她看上了钱青冉,这段时间一直讨好钱家人,可没想到她居然护着宋棠宁当众下她脸面。 文庆郡主克制着怒气带上了几分长嫂的训斥:“我知道你年纪小容易被人蒙骗,可看人不能光看表面,这宋棠宁前后闹的京中不宁,行事更是猖狂,招惹了不知多少男子,你可莫要被她骗了!” 荣玥简直被这些人给气笑了,一个不行,两个来,这嘴贱的人还扎了堆了。 她轻推开身边站着的傅老夫人,走上前就冷笑道:“郡主这话就未免好笑,若论猖狂我家棠宁可比不上郡主,毕竟这满京城能为着抢人夫婿就将人家姑娘打死,事后又嫌人家郎君不够如意将人打断腿扔出去的,也就只有郡主这一家了。” “论招蜂引蝶见异思迁,谁能比得上郡主。” 第349章 “荣玥!”纪王妃顿时怒斥。 荣玥半点不惧,上前就将棠宁连带着钱绮月和薛茹一并拨到身后:“纪王妃有何指教?” 纪王妃看着容貌娇美更胜从前的荣玥,怒声道:“妍儿是小辈,他们几个孩子不过吵嘴几句,你怎能这般恶毒出言污蔑。” “你先前跟铖王和离本就闹得京中沸沸扬扬,不在府中好生待着还出来这般张扬,毫无女子德行,也难怪会教出来个不知礼数的宋棠宁!” 荣玥扬唇讥讽:“我跟谢天瑜和离是陛下恩准,满京城皆知那罪人谋逆犯上,我自不必替他守节闭府不出,纪王妃倒是怜惜那谋逆之人。” “怎么,纪王府是觉得兔死狐悲呢,还是觉得跟谢天瑜同病相怜?” 兔死狐悲,是怨恨安帝心狠。 同病相怜,是跟那罪人谢天瑜有同样心思。 “你!” 纪王妃脸上都变了颜色,想要怒斥。 荣玥压根不给她机会:“文庆郡主年逾二十,杀人夺命都不知几回,我家可不敢有这种孩子,而且我若记得不错,她早就因为先前杀人落罪被夺了郡主之衔,断了郡主食邑。” “纪王妃入宫哀求数日,太后为了维护纪王颜面才将此事压了下来,陛下孝顺太后、友悌兄弟,也对此事睁只眼闭只眼,可怎么瞧着纪王府像是忘了此事,谢玉妍处处以郡主自称,见了棠宁这个御赐县主连半点礼数都无?” “哗——” 荣玥的话如同一泼冷水,泼进了煮沸的热油里,整个大雄宝殿前的人都是纷纷哗然。 文庆郡主……不,谢玉妍,她居然被夺了郡主位? 谢玉妍当初“杀人夺夫”的事情闹的很大,事后宫中虽有训诫,可对外她也只是禁足了数月,宫中旨意并没外扬,加上太后庇护,除了跟苦主那边做了赔偿让他们知道结果,只有皇室里寥寥几人知道她早已不是郡主之身。 纪王府要脸面,自然也不会主动宣扬,加上中间关了谢玉妍大半年时间,等她出来后又收敛了些,外头人也只以为纪王府得圣心,从此对谢玉妍敬而远之,也没人敢招惹于她。 可没想到,她居然早就已经不是郡主了! “居然不是郡主……” “那她怎么还一口一个文庆郡主。” “这纪王府也真是不要脸面,听说先前那场马球会相亲时,说的还是替郡主找郡马呢。” “还好那日我没让我儿上前,这要是当真定下了才知道她得了圣上厌弃,早就没了郡主之衔……不,这要是成亲了都还被蒙在鼓里,那可真是闯了天大的笑话了。” 周围人议论纷纷,纪王妃脸色大变,她根本没想到荣玥居然知道这事。 文庆郡主更没想到自己会被揭穿此事,对上荣玥满是嘲讽的脸,恼羞成怒之下一把就抽出腰间鞭子朝着荣玥甩了过去。 “谢玉妍,你疯了?!” 钱绮月连忙拉开荣玥,自己手里的鞭子也甩了过去,“啪”的一声就打在文庆郡主胳膊上。 “滚开!” 文庆郡主退了半步,见钱绮月护着荣玥,气狠之下鞭子就朝着刚好落空的棠宁脸上打去。 却不等鞭影落下,就被人一把抓在手里。 “找死!” 月见手中用力一扯就将人拉了过来,下一瞬一脚踹在她肚子上,文庆郡主惨叫了一声径直飞了出去,重重砸在那大雄宝殿朱红的门阶前,撞在门扇上发出重重一声响。 “妍儿!” 纪王妃大惊,跑过去扶着吐血昏迷的文庆郡主怒声道:“宋棠宁,你敢纵仆行凶?!” “纪王妃可莫要血口喷人。” 棠宁没了先前温和模样,只微歪着头淡然看着纪王妃:“我姨母与王妃同品,是陛下亲封的荣国夫人,谢玉妍早被废了郡主之位不过是一介庶人,她以下犯上妄图袭击荣国夫人,才被我府中婢女反击所伤,纪王妃有何意见?” “你!” “有意见,也无碍。”棠宁扬唇:“月见,擒了谢玉妍,押送回京交给枢密院刑司,让他们来断一断以下犯上是什么罪。” 月见闻言直接就上前,纪王妃顿时吓得脸一白。 谁不知道那枢密院是萧厌的地方,萧厌对宋棠宁又是护短至极。 谢玉妍要是进了枢密院刑司,没有罪名都得被扒下一层皮…… 四皇子妃一直安静站在一旁,眼见着两边要打起来,她连忙上前说道:“这是做什么,不过是些许争执,怎么就要闹到枢密院去,还进什么刑司,这不知道的还以为这灵云寺上出了什么大事呢。” 她上前挡在纪王妃她们身前,朝着棠宁劝道:“今夜还有盂兰盆会,实在不宜大动干戈,玉妍性子骄纵,又是为了维护长公主,这才一时起了性,县主和荣国夫人大人大量,就别与她一个小姑娘计较……” “呵,二十岁的小姑娘。” 钱绮月瞧着四皇子妃这幅老好人的样子就碍眼:“她可真够小的!” 四皇子妃脸上一僵,莫名就想起七夕那天夜里钱绮月半点面子都不给她的样子,只错过她朝着棠宁说道:“我知她有些过分,可到底今日是为祭祀祈福,总不好在佛前打杀,惊了已逝先魂。” 钱夫人不知何时走到人前,瞧着四皇子妃开口凉凉说道:“四皇子妃倒是会替人宽宏,总能撞上这等事端,赶着上前替人求情。” 四皇子妃脸上一僵:“钱夫人……” 周围那些人看向四皇子妃的目光也多了几分莫名。 钱夫人没理会她,只走到荣玥身旁:“纪王府和谢玉妍也得了教训,他们若不罢休自有他们的下场,眼下别跟她们计较。”她小声道:“心灯大师来了。” 荣玥和棠宁朝着门外一看,果然见那边站着几个和尚,打头的那人正是灵云寺的主持心灯。 “阿弥陀佛,几位施主可否看在老衲的面上暂消仇怨。” 荣玥有些不愿意。 棠宁也没开口。 心灯抬眼看向棠宁:“施主得天庇佑,福泽深厚,还望施主得饶人处且饶人。” 棠宁心中一咯噔,抬眼对上心灯大师,就见他眼中平和从容,像是能够看透一切。 棠宁微垂眼帘:“既然大师已经开口,此事就罢了。” “多谢施主。” 心灯朝着身旁人道:“送这二位施主去后厢歇息。” 身旁僧人连忙朝着纪王妃那边走去,纪王妃恶狠狠看了棠宁一眼,连忙扶着文庆郡主离开。 这边众人随着心灯大师入内,各有心思的坐在蒲团之上,心灯大师仿佛没瞧见先前殿中争执,很快就开始了今日的讲经,声音徐徐仿佛能安抚人心,让得殿中心思浮躁的众人都是慢慢平静下来。 惟有棠宁抬头看着那坐于佛前的僧人。 刚才心灯大师看她的目光,还有那一句得天庇佑…… 她觉得她身上最大的隐秘,仿佛被人窥破。 第350章 殿中燃着檀香,寥寥轻雾之中,佛前的老和尚面目慈悲,那繁复深奥的经文从他口中徐徐道来,不急不缓的声音仿佛也染上了几分宁静。 棠宁刚开始还想着心灯之前对他说的那话,可过了一会儿,也沉浸在佛法奥义之中。 等到寺中钟响,殿前老和尚手中犍锤落在木鱼之上。 上午的讲经便已结束。 “心灯大师果然不愧为高僧,连我这个不懂佛法的人好像都听进去了,那佛经也不似以前乏味。”钱绮月小声说道。 钱夫人睨她一眼:“心灯大师自然与众不同,他本是南域小国皇子,天生慧根,自幼与佛法有缘,十几岁时便自请出家,后却未曾居于南域寺庙,反而徒步苦行诸国遍寻佛法奥妙。” 棠宁惊讶:“那他怎么会来了大魏?” 钱夫人摇摇头:“不知道,我只是听闻他原本俗家的那个小国很久以前就已经灭国了,他周游诸国宣扬佛法,十分得人敬重,后来入了灵云寺,极得太祖皇帝看重。” 太祖? 棠宁没想到会听到太祖的名讳:“太祖在时,他就已经入灵云寺了?那心灯大师有多大年纪了?” 钱夫人道:“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倒是傅老夫人跟在一旁,突然道:“已过耄耋。” 钱绮月震惊地瞪大了眼,耄耋,那岂不是说刚才那个老和尚居然已经年过八十了? 别说是钱绮月,就连一旁的棠宁也是神色微怔,实在是那心灯大师看着虽然年迈,却无半点佝偻之形,而且说话中气十足,全然不像是八十岁的老人。 傅老夫人解释说道:“我还年少时,心灯大师就曾在京中讲佛,那时太祖皇帝健在,心灯大师看着已经年近三十的模样,后来他在诸国讲经十年,入灵云寺后又已经有三十几年了。” “不过他这几年已经很少在外讲经了,只有国事或是宫中来人时才偶尔露面,平日里这灵云寺中的事情大多都交给他身边的了悟大师。” 傅老夫人不常来灵云寺,她虽有慈悲心,却并不怎么向佛,对于神佛之事也是有敬畏不信仰,平日行事也只讲究个问心无愧,倒是她那个儿媳妇喜欢求神拜佛常往灵云寺跑。 棠宁听着傅老夫人的话若有所思。 荣玥站在一旁:“棠宁,你怎么突然对心灯大师感兴趣了?” 棠宁说道:“只是有些好奇,想着晚些跟他讨教佛法。” 傅老夫人笑道:“那你恐怕得失望了,今晚的法会是了悟大师操办,心灯大师年事已高不会出来。” 棠宁闻言却只是笑笑,她总觉得那心灯大师看她仿佛什么都知道,而且她和那位心灯大师恐怕还会再见,而且不会太久。 从大雄宝殿出来之后,年事已高的傅老夫人最先起了疲惫,回去休息之前还拉着棠宁叮嘱:“方才你在殿中吃罪了纪王妃,那纪王府最是护短,怕会记恨今日事,这两日你多留意些。” 棠宁笑了笑:“她们丢了那么大脸,躲着还来不及,况且寺中人多,总不敢明目张胆动手。” 钱夫人却道:“你还是小心些吧,那谢玉妍心肠歹毒,早前为抢姻缘就行凶杀人,心思狭窄恶毒……” 说到这话,钱夫人就忍不住看了眼钱青冉,突然觉得操心棠宁还不如操心她儿子。 她没好气瞪了眼钱青冉。 都怪这臭小子招蜂引蝶,她最近瞧见纪王府的人都快烦死了。 钱青冉满脸无奈,他哪知道那日不过是救了四皇子,就招惹上了文庆郡主,明明当时救人的又不止他一个。 那文庆郡主却跟认准了似的,连女子羞耻都不要了,三五不时跟他偶遇,见面就一口一个钱郎君,不是崴脚就是头晕,就差直接投怀送抱了。 他也很烦好不好? 棠宁知道钱家的事,先前钱绮月也跟她念叨过,这会儿见钱夫人满脸晦气,钱青冉憋闷,忍不住轻笑了声:“伯母放心,我会小心的……” 顿了顿: “钱大哥也当心。” 钱青冉:“……” 她是在取笑他对吧?她居然笑他! 见钱青冉抬头看来,棠宁笑眯眯眨眨眼,满脸促狭。 钱青冉默然,她果然是在笑话他! …… 早上讲经结束,寺中午斋过后大多都是各自休息,等天色渐暗时便会开始法会,与其他法会不同,盂兰盆会更显“热闹”几分,不仅有净坛绕经、上兰盆供、众僧受食,等结束后还会烧法船、灵房,放河灯祈福。 灵云寺后有一大片空地,旁边还有一处深池,法会便在那处举行。 棠宁借口早起疲惫回去休息之后,荣玥则是带着第一次来寺中的薛茹去了后山的灵璧温泉,杭厉带着人护着她们,棠宁则是留在房中翻着刚才跟寺中僧人借来的佛经。 四皇子妃的到访早在她意料之内。 棠宁双手一合手中佛经:“四皇子妃过来有何指教?” 一句话,四皇子妃就知道棠宁是恼了她。 四皇子妃轻抿了抿唇:“县主是在怪我早间未曾拦着纪王妃和长公主她们吗?” 棠宁淡淡看她,眼前女子虽做妇人装扮,可实则年岁不大,她甚至比起文庆郡主还要小一些。 四皇子妃的容貌虽不算极好,只能说是中等,但气质端淑,为人谦逊温柔,此时眼眸带着歉意和委屈时,显得格外真诚。 “我知道先前殿中我与她们同路,本该拦着她们,可是长公主的脾气县主不是不知道,她口舌几句出出气也就罢了,我若阻拦她怕是会做的更过,到时候闹僵起来为难的还是县主,而且我也没有想到文庆郡主会突然发难。” 棠宁斜靠在榻上,神色淡漠:“这么说,我还应该谢谢四皇子妃处处替我着想了?” “县主……” “四皇子妃,您觉得我蠢吗?” 棠宁支着下巴脸上薄凉:“你拦不住她们发难,倒是拦得住我为难她们,上次七夕你踩着我讨好乐阳长公主,我只权当阿兄脸面未曾跟你计较,这次你又拿我在乐阳和纪王府面前做脸。” “怎么,四皇子妃觉得阿兄选了你们,我就能由得你们糟践?” 第351章 四皇子妃心中惊愕,倒不是因为棠宁揭穿她“两面逢迎”的事,而是没想到萧厌居然将这种事情都告诉了眼前女娘。 身为陛下亲信,朝中权臣,又是宦官之身,跟皇子勾结谋夺大位那是要凌迟的大罪。 陆皇后也只告诉了她和四皇子,而且若非是要让她来成全四皇子和棠宁的“姻缘”,恐怕连她都不会透露。 可是萧厌居然告诉了宋棠宁。 原来母后说的都是真的,这宋棠宁在那阉人心里居然这般重要! 四皇子妃越发觉得一定要将宋棠宁拉到四皇子府,面上却是露出震惊:“县主怎么会这么想,七夕那夜我与长公主她们本就是巧遇,后来你与她们冲突,我从中说和也只是不想事情闹大损了县主和钱小娘子清誉。” “那夜事发突然,落水之人极多,男男女女混作一团,虽县主清白但人言可畏。” “今日殿中我的确没拦着她们,我承认我有私心,可那也只是因为四皇子府如今处境尴尬,皇后娘娘被罚,四皇子受挫,陆家暗中手脚,世家那边又改为扶持二皇子。” “县主既然知道萧督主与我们关系,就该明白我和殿下如今实在不能再得罪宗亲权贵,无论是得罪了长公主府还是纪王府,对如今殿下的处境来说都会是雪上加霜。” 棠宁冷笑了声:“是吗,可四皇子这般窝囊处处避让,连合作之人的亲眷都护不住,他有什么资格去谈其他?” 四皇子妃脸色微变。 “来人,送四皇子妃出去!” “县主!” 四皇子妃连忙急声说道:“我和殿下绝无此意……” 棠宁带着怒:“那你们是什么意思?如今还未曾怎样四皇子妃都敢踩着我做脸,要是将来事成,四皇子怕是会直接卸磨杀驴,过河拆桥吧!” 四皇子妃见状急声道:“好,我与县主说实话,七夕那夜我的确有些别的心思,可那也是因为殿下喜欢县主!” 棠宁愣住。 四皇子妃眼中浮出些雾气,又像是怕被人看到飞快压了回去:“殿下心仪县主,每每与我提起县主时都神色欢愉满脸憧憬,我从未见过殿下这般在意过别的女子。” “我只是有些难受,才没拦着长公主她们,想要让禄老王妃给县主个教训,可此事殿下全然不知。” 棠宁看着红了眼圈的四皇子妃,皱眉:“我不喜欢四皇子。” “我知道,可我就是忍不住会嫉妒。”四皇子妃绞着手中锦帕:“我知道这样不好,我也没想要害你,而且殿下也说他与你早不可能,他不过是心有爱慕难自抑。” “他知道此事后训斥我了,说他不会再叨扰你,也不会将这份爱慕让人知道,殿下让我来与县主道歉,我…我往后不会再做这种事了。” 棠宁看着她脸上带泪颇为狼狈的样子,迟疑了片刻才开口:“你当真不会再害我?” 四皇子妃抬着泪眼:“当然,你是萧督主的义妹,我害你对我和殿下有什么好处?” 棠宁似是被她言语说服,脸上和缓了一些。 四皇子妃哽咽:“还请县主原谅我一回。” 棠宁听着四皇子妃的话,眼神软和下来:“我与四皇子不可能,我既不喜欢他,也不可能嫁于人做妾,四皇子妃实不必因为此事厌恨我。” 四皇子妃连忙道:“我知道,我错了。” 棠宁闻言起身拉着四皇子妃坐下:“你也是为情所苦,这次就算了。” 棠宁的外表太过欺人,年少,单纯,眼神清澈,虽然经历颇多,可被萧厌护得密不透风。 外间都以为她所为大多都是出自萧厌之手,不过是借了宋棠宁的名而已,除了陆家和寥寥几个在她手上吃过亏的人,谁都不会觉得她一个刚及笄的小女娘有多厉害,包括陆皇后和四皇子妃。 四皇子妃听着身旁小姑娘的话,暗道这宋棠宁果然跟母后说的一样没城府。 “多谢县主,之前都是我不好,往后我定会跟县主一心,今夜法会我会跟你一起,若是长公主她们再为难你,我定为你出头!” 四皇子妃说话间拿出个锦盒:“这是我以前得的一串小叶紫檀佛珠,能够清心凝神,带着对人身体也有益,就当是我给县主的赔罪礼。” 棠宁连忙推拒:“四皇子妃不必如此,这般贵重之物我不能要。” “你若是不要,那便是心中不原谅我。” 四皇子妃轻抿着唇:“殿下与萧督主荣辱一体,我与县主也自当一心,先前的事情是我错了,县主难道不愿意原谅我吗?” 棠宁说道:“怎会。” 四皇子妃顿时笑起来,她取出佛珠就戴在棠宁腕上:“那就好,这佛珠珍贵,我一直不舍得带,如今赠给你是我心意。” 棠宁这次没再拒绝,只是摸了摸那珠串:“那就多谢四皇子妃了。” 见她没取下来,四皇子妃这才高兴。 只不过棠宁作为礼尚往来,也送给了四皇子妃一个十分精致的玲珑镂空的银质小球香囊当作谢礼,那香囊里装着几味驱蚊的药材,气味却清香怡人,四皇子妃觉得十分喜欢,为表对棠宁亲近,当即将其佩在腰间。 二人闲话了一会儿,四皇子妃约好棠宁晚间法会一起才告辞离开。 等出了房门,她便取了香囊递给身旁的婢女。 那婢女取过嗅了嗅,低声道:“是驱蚊的药草,里头还混了些对身体有益之物。” 四皇子妃这才放心下来,她既想让棠宁带着那佛珠,自然也将香囊重新挂回在腰间:“让人盯着些。” “是。” 棠宁这边四皇子妃走后,她便将那佛珠递给了月见。 月见低声道:“浸过药汤,是莨菪子,还混了些曼陀罗花,戴的时间长了易生幻觉。” 棠宁嗤笑了声,这四皇子妃还真是处心积虑,知道两次动手必会引人怀疑,便自爆其短,以女子嫉妒之心来掩饰目的,让她放松警惕,又将四皇子对她的“爱慕”表露出来。 这样事成之后,四皇子当众表示愿意接纳声名狼藉失了清白的她,她不仅不会怀疑,还会对他们感恩戴德。 月见显然也是明白四皇子妃打算,握着佛珠骂道:“这四皇子妃当真是无耻!” 同为女子,这般算计她人清白,这种人落到什么下场都活该! 棠宁冷然:“晚上之事,不必留情。” 月见寒声道:“是,女郎!” 第352章 灵云寺的法会办的格外隆重,天将暗时便起坛绕经。 法会开始前四皇子妃早早就寻了棠宁同路,后来也一直都在几人身边,哪怕乐阳长公主和纪王妃脸色难看也不为所动,反帮棠宁挡了二人刁难,惹的钱绮月他们满是惊疑。 只是钱绮月小声问过之后,棠宁只说是先前有些误会,几人虽不明所以但也没再多问。 法会进行到一半时,皎月已经悬空。 寺中烧着法船、灵房,了悟大师带着一众僧人在水边诵经,前来参加法会的香客则是围在另外一边放着河灯。 棠宁将河灯捧在手里,看着闪烁的烛光合眼无声轻念。 “信女棠宁,以此灯寄念,愿阿爹、阿娘能够昭雪,查清当年身亡真相,也愿阿兄此去西北一路顺遂,早日得偿所愿……” 河灯被放进水里,随着水波轻漾缓缓荡向远处。 棠宁看着那莲花灯越飘越远,渐渐融入周围那点点灯群之中,她有些走神。 也不知道之前送去的信阿兄收到了没有,萧厌离京已有半月,可已到了西北…… “棠宁。” 身旁传来四皇子妃的声音,棠宁收回思绪回头,就见四皇子妃笑盈盈望她:“你许了什么愿?” 棠宁扬唇:“替阿爹阿娘祈福。” 四皇子妃目光落在棠宁腕间的佛珠上,拨弄了下腰间挂着的香囊小球,柔声说道:“我也替家人祈福,希望殿下身子早日康健,母后能与父皇重归于好,我听闻这段时间北地又起了战事,边城不太安宁。” 她轻叹了声:“希望这河灯能让人如愿,盼父皇龙体康健,天下太平,百姓能够安居。” 周围站了不少权贵女眷,听着四皇子妃的话都是纷纷出声。 “四皇子妃大义,佛祖定会让您如愿。” “那北地的蛮子隔三差五便来挑衅,镇安军定能将其打回去,而且有四皇子妃这般在意百姓,老天定会庇佑的。” 一旁蹲着的钱绮月瞧着被四皇子妃推出去的那莲花灯,听着那边一堆人拍马屁的声音,忍不住就撇了撇嘴。 “就这么点儿大的灯,许那么多愿,心可真贪。” 傅来庆不知何时蹲在一旁:“你小声些。” 钱绮月白了他一眼:“我知道。” 甭管四皇子妃心里怎么想的,至少她表面上愿望是好的,她要是这会儿反驳只会成了众矢之的,她压低了声音拿着手里的树枝轻拍了拍水面:“要不是看在她还许愿天下太平,那灯都给她灭咯。” 最好皇后被陛下厌弃,四皇子也永远好不起来当个死瘸子…… “唰——” 钱绮月话才刚落,就跟老天长眼了似的,四皇子妃送出去的那河灯突然一歪,半边都沉入了水里。 皇家的河灯比其他人的要大一些,此处在水面上也格外显眼,眼看着那河灯里点燃的蜡烛见水就灭。 原本还围在一起称赞四皇子妃的那几位夫人,目瞪口呆地看着四皇子妃那盏荷花灯缓缓沉入了水里,周围其他河灯却安然无恙。 “……” 四周突然安静。 “这……” “怎么回事,那河灯怎么灭了?” “是啊,这风平浪静的,其他河灯都好好的,四皇子妃她……” 许多人都留意到了这边,眼瞅着四皇子妃的河灯成为唯一一盏被水淹了的,刚才法会上被四皇子妃“背叛”,眼见着她居然去讨好宋棠宁那个贱人的乐阳长公主阴阳怪气。 “这连点儿风都没有,怎么有的人河灯好端端就灭了,该不会是口蜜腹剑、左右逢源,放着尊贵不要去讨好个下贱胚子,连佛祖都看不下去了吧。” 纪王妃冷嘲:“或许是心思不诚,佛祖厌弃?” 四皇子妃脸色青紫,周围人也都是神色古怪。 实在是这满池子的河灯,独独四皇子妃那一盏灭了。 刚才还夸四皇子妃的那几位夫人神色讪讪,这四皇子妃刚许愿,河灯就灭了,还直接沉进了水里,该不会她真遭了神佛厌弃了吧。 其他人也颇为隐晦的看向不远处坐在四轮车上,带着半边面具的四皇子。 这段时间四皇子频频出事,皇后那边也丢了宫权,原本最为得意的中宫母子几乎就没个安宁时候,说倒霉都算是轻的,倒像是老天爷真的不喜。 见四皇子妃有些支撑不住,棠宁皱眉:“不过是河灯灭了,怎就能说是佛祖厌弃,神佛早弃七情六欲,若有喜恶偏好,做不到仁爱众生一视同仁,又怎配为神得天下生灵朝拜?” “况且四皇子妃所许愿望,是盼天下太平、百姓安居,陛下龙体康健,若是四皇子妃得神佛厌弃,那陛下和皇室又算是什么?长公主和纪王妃是在诅咒陛下吗?” 棠宁说完之后没理会二人铁青的脸,朝着四皇子妃沉声道: “您别理会她们,只要四皇子妃心诚,佛祖会看到的。” 四皇子妃没想到棠宁会替她说话,她红着眼眶顺着棠宁的话说道:“虽不知为何如此,大抵是我太过贪心,既盼着父皇安好,又盼着天下能海晏河清大魏昌盛,纪王妃说的对,我不该这般心不诚,将所有愿望都寄托在一盏河灯之上。” “河灯虽沉,但我依旧还是盼着愿望成真,长公主和纪王妃就算不喜我,也不该诅咒陛下。” “你!”纪王妃大怒。 乐阳长公主也是怒声上前:“赵引萱!” 四皇子妃仿佛还被吓着了,脚下一退,就不小心踩进了水里,她踉跄了下,要不是棠宁眼疾手快将人拉住,怕是人都要跌了进去。 “四皇子妃,您没事吧?”四皇子妃的婢女急忙上前。 棠宁也是恼怒看向乐阳长公主:“长公主做什么,想跟谢玉妍一样当众动手吗?!” 乐阳长公主什么都还没做呢,就被扣了一大口黑锅,瞪着宋棠宁和装模作样的四皇子妃时,眼里像是带了刀子。 四皇子妃连忙拉着棠宁:“算了,法会还没结束,别跟她们争执。” 她动了动脚,顿时“嘶”了声。 棠宁皱眉:“怎么了?” “好像崴到脚了。” 见四皇子妃脸疼的苍白,棠宁说道:“那赶紧回去歇着,让人替你看看,你身上衣裙也湿了,先回去换了。” 四皇子妃看了眼长公主她们:“可是……” 棠宁冷眼:“众目睽睽她们不敢做什么的,我不欺人,可人若欺我,我亦不惧。” 四皇子妃闻言这才低声道:“那我回去换身衣裙。” 第353章 两个婢女小心翼翼扶着四皇子妃离开,棠宁抬头看向长公主二人。 “四皇子近来虽然落魄,可他到底是皇子龙孙,是陛下的儿子,皇后娘娘跟陛下之间误会早晚会解除,长公主和纪王妃想要欺辱四皇子妃时,是不是也该顾虑一下陛下的颜面,还是二位眼里连陛下都不在意。” 乐阳长公主怒道:“宋棠宁,你再信口胡言,信不信本宫让人撕了你的嘴?!” 棠宁冷道:“长公主倒是试试。” 她半点不退。 “您是身份尊贵,可四皇子妃同样尊贵,您几次三番欺辱臣女便也就罢了,如今连天子子媳也一并羞辱,四皇子妃心肠柔善,待人以诚,您若敢动我,她定会将您恶行告知陛下。” 棠宁站在水边,旁边有颗柳树,那夜色枝条遮掩之下,惟有正对着她的乐阳长公主清楚看到她脸上挑衅。 那副得到四皇子妃庇护,小人得志的样子让得乐阳长公主口不择言。 “赵引萱那个贱人,你以为她是待你好,她不过是左右逢源,想要借你讨好萧厌……” 棠宁哼了声:“别胡说了,阿兄只忠于陛下,而且四皇子妃人美心善,连她请了多年的佛珠都赠给我护身,她怎么会如长公主恶毒,总是盼着旁人不得安宁。” “为善之人积福,行恶祸延子孙,长公主还是多替自己和公主府的人积点福吧。” 她说完后懒得理会乐阳长公主,只招呼了一声月见之后,转身就走。 乐阳长公主气的差点仰倒过去,浑身发抖嘴里不断骂着“贱人”。 她原本还有些犹豫,可没想到宋棠宁居然这般可恶,真以为得了赵引萱那个贱人讨好就有什么了不得的。 她定要让她身败名裂,不得好死!! …… “棠宁。”荣玥回去的路上看了眼身旁的外甥女:“你……是不是要做什么?” 旁人不知道四皇子妃做了什么,荣玥是知道的,以棠宁的性情怎么会突然跟她交好,还在人前替她说话? 棠宁笑了笑:“没什么,就是觉得人心挺有意思。” 越是了解人性复杂,人心叵测,她就越明白阿兄当初与她说的那些话,也更明白他为什么会变成后来那般模样。 “姨母,今晚月色真好。” 圆月皎洁,高悬于空。 荣玥抬头看了眼天上,又看了眼身旁脸上日渐长开,容貌越来越像阿姊的小姑娘:“姨母不问你想做什么,不过要注意安全,若有什么危险,别瞒着姨母。” 棠宁抱着她胳膊蹭了蹭:“姨母最好。” 薛茹走在一旁瞧着有些羡慕,不由脚步慢了些,谁知下一瞬棠宁就扭头:“阿茹,你做什么呢,快来!” 薛茹顿时露齿一笑,小跑着到了棠宁身旁,挽着她胳膊娇声道:“阿姊。” …… 灵云寺位于䧿山半山腰,整个方圆数里之内只有此处有屋舍,到了夜里山中漆黑,只有寺中大雄宝殿和各处殿中常年点着灯火。 棠宁和薛茹都未曾入睡,等听外间说钱绮月那边有急事寻她时。 薛茹小声道:“阿姊…” “没事,你先休息。” 棠宁拍拍她脑袋起身,等到了外面就瞧见等在台阶下的丫鬟:“这么晚了,钱姊姊找我有何事?” 那丫鬟急声道:“我家女郎贪玩夜里去爬后山,结果不小心摔到了腿,我们这次来灵云寺未曾带伤药,夫人让我过来问问县主可曾备的有药,想要取些过去替我家女郎止血。” “钱姊姊伤了?她人在哪?” “靠后山那边的小佛堂里,女郎腿上伤的有些重,从后山下来就先安置在佛堂那边暂时不好挪动,夫人让奴婢先来寻药。” 棠宁脸上顿时露出急色,扭头就道:“月见,去取药!” 月见连忙转身进了屋里,不过片刻出来之后,棠宁就领着人跟在那丫鬟身后朝着后山小佛堂走去。 等走了片刻,她才像是无意说道:“对了,你叫什么,我以前怎么没在钱姊姊身边见过你?” “奴婢柳枝,是夫人院中的。” 似是焦急,那丫鬟脚步极快:“奴婢来时女郎流了好多血,县主可否快些?” 棠宁点头:“好。” 那小佛堂说是靠近后山,实则离厢房这边不算太远,棠宁去时隐约瞧见那屋中有人,身上也穿着钱绮月白日里穿着的那套衣裙,几个像是下人模样的人团团围着她。 隐约的血腥气弥漫在佛堂中,棠宁连忙上前就蹲在那人身旁急声道:“阿月姊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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