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帝宽敞华丽的御辇,她的马车要小巧秀气许多。 安帝头疼的人有些晕眩,几乎站立不稳,萧厌半托着他上的马车,等蹲在车辕上才朝着外间说道:“外间已经入夜,陛下此行不宜惊动太多人,冯内侍和虞统领随本督一起,其他人留在书院不准擅离。” 说完他看向一旁:“棠宁,你守着这边,等陛下头疾缓解,我再命人传信过来。” 棠宁连忙点头:“阿兄快些去吧,我会让人看着这边,定不会让人嚼舌。” 夜色微朦,二人彼此对视一眼,便有默契。 萧厌和冯内侍一起钻进马车之中,冯内侍就伸手扶着因头痛有些抽搐的安帝,怕他伤了自己。 萧厌朝着快速到了马车前的那轻甲男子说道:“本督太过招眼,还得烦虞统领赶车。” 虞延峰表面是禁军副统领,实则也是安帝最为信任的隐卫之首,他也知道萧厌那张脸太有辨识,亲自驾车难免惹人猜疑,径直褪下身上轻甲交给旁人后,就跳上车辕。 “萧督主看护好陛下。” “好。” 马车碾着夜色离开,不过片刻就消失在道路尽头。 周围禁军各自散开,佯作安帝依旧还在书院。 等这些人走后,被挡在后面的书院中人才围了上来。 “县主,陛下这是怎么了?” “是啊,可是出了什么事?” 棠宁见众人担忧,轻声解释:“陛下只是突然想起有事要去城中一趟,怕这些人跟着动静太大惹人注目,才改乘我的马车,诸位先生今日也劳累了,不如先去歇息吧,明日一早还要考校那些入院的学子。” 众人都是有些迟疑,他们既然选择了来荣晟书院,自然就跟书院一体,更和眼前这宜阳县主利益相关。 刚才那些禁军突然骚动,安帝显然不像是没事的样子,可是见棠宁轻抿着唇朝着他们摇摇头,显然是不能多说的样子,他们也就明白有些事情不能深问,事关皇帝,众人心有猜测也不敢再开口。 棠宁安抚了这些人散去之后,她才返回了屋中,烛影摇晃之下,她将手从袖中伸出,展开时掌心里面躺着一枚香囊。 这是方才跟萧厌错身而过时,他放在她手中的。 “杭厉。” “女郎。” “去把这个处理干净,别叫人看到。” 杭厉看了眼那香囊,隐约记得是之前挂在督主腰间的,他什么都没问,只将那香囊收了起来,然后转身退了出去。 棠宁就着花芜送进来的水洗干净了手上残余的香味,一边拿着帕子擦着手,一边抬眼望着窗外还未曾浓黑的夜色。 该做的,都已经做了。 只希望……陆钦千万别叫人失望…… …… 夏日夜短,外间天还未曾全黑,乌麻麻的夜色之下,城南那些商铺已有不少点了灯,可街头依旧还能瞧见往来人影。 京中虽有宵禁,城南却是例外,因着京中码头、商市几乎都在这边,就连一些花街柳巷玩乐之地也都在三教九流聚集的城南,所以这边名义上虽有宵禁,巡防上却与别处不同。 马车离开书院之后,虞延峰就驾车朝着积云巷而去,途经一些坊市时,偶尔也会与旁边过往马车擦肩而过。 虞延峰一直紧绷着心神,留意周遭之人,可片刻后见周围几乎都是来去匆匆的商户、百姓,而他一身黑衣,所驾马车也十分低调,倒是半点都没引人注意,他这才稍稍放松一些。 马车之中安帝的呻吟小了一些,冯内侍让他靠着,一边替他揉着颞颥两侧。 见安帝神色似有缓解,萧厌问道:“陛下现在如何了?” 安帝脸色苍白,脑中疼痛仍在,却不似之前疾厉:“好像没先前疼了……” “太好了。”冯内侍险些喜极而泣:“陛下方才真是吓着奴才了。” 萧厌也是松了口气,扶着安帝坐起来后朝着他说道:“陛下这头疾实在是古怪,接二连三发作对陛下身子恐怕不好,眼下虽然缓解了些,可待会儿还是得让秦娘子和太医们都好好瞧瞧。” 安帝揉着眉心,他此时身子泛软,脑子里依旧一抽一抽的疼,那没什么血色的脸上满是认同。 这头疾上次发作时就足足疼了大半日,休养了几天才缓解过来,今日又突然发作,实在是扰心。 “对了,方才宋棠宁为何说,秦娘子在她府中?”安帝问。 萧厌解释道:“是先前宋家那个庶女,那庶女当初在宋家处境不易,棠宁心疼她遭遇,就将人养在府里让她随了她母亲的姓。” “那小姑娘也是个有感恩之心的,上次陆执年想要伤害棠宁和钱家那小娘子时,那小姑娘为了护着她们被打成重伤,身子骨也险些毁了。” 安帝揉着眉心的动作一顿,抬眼看着他:“所以你们今日才故意下陆崇远脸面?” 他脸色沉下来。 “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拿朕当筏子!” 冯内侍见安帝陡然动怒顿时一惊,下意识就想要下跪,倒是一旁萧厌垂眸:“臣不敢利用陛下,书院请您题名是真心,荣晟书院本就是为朝廷选材,没有人能比陛下落笔更能让天下学子信服。” 安帝冷然:“说得冠冕堂皇,你敢说你和宋棠宁今日没有私心?!” 萧厌闻言沉默了片刻,才低声道:“臣是有私心。” “陛下该知道微臣跟陆家早已不死不休,陆肇之事微臣也已经查出了名目,可还不待交予陛下,您便将他送去了刑部让人强行结了漕粮的案子。” “臣不知道陛下为何宽宥陆家,也不敢拂逆圣意,可微臣和棠宁皆是险些死于陆家之手,这口气总是要出的。” “你是在怨怪朕?!” 安帝满是难以置信,看着萧厌时眼底也生了震怒。 眼前这人一切都是他给的,可他居然敢对他心生怨怼?!! “微臣不敢。” 见安帝动怒,萧厌起身跪在安帝身前,车厢本就逼仄,他这一跪便显得越发拥挤。 “微臣一身荣辱皆是陛下所赐,也想拼尽全力回报陛下恩德,可这次事后,微臣才明白微臣并非无人可替,陛下…也并没那般信任微臣。” 马车依旧在走,只是虞延峰听到里面动静,下意识拉着缰绳慢了下来,心神都落在马车之中。 有些昏暗的车厢里面,萧厌神情间满是苦涩。 “陆崇远回朝之后,没了先前那些软肋,以微臣先前所做,他必会置微臣于死地,而之前让他们颜面受损的棠宁也会成他们眼中钉。” “微臣知晓陛下放过陆家定有您的顾虑,不敢质疑陛下决策,微臣手染鲜血人命,成为您手中之剑那一日起也没想过要得善终,可是棠宁不一样,她不该受此事牵连。” “微臣今日请陛下过来的确有别的心思,可也不过是想要借着陛下震慑陆家。” “陛下若要责罚,微臣愿意领受。” 第295章 萧厌说的格外坦白,甚至几乎将安帝一直不肯言明的事情摆在了台面上,虽未有质问,可那话却说的安帝脸上有些挂不住。 他是利用萧厌对付陆家,也临到事头压了下来,可他是皇帝! 安帝沉着眼:“陆家的事朕自有顾虑,不动陆崇远也是因为一些别的缘由,至于宋棠宁,天子脚下,陆家怎敢对她肆意妄为?” 萧厌抬眼:“陆家不敢吗?” “你……” “还是陛下觉得,陆崇远是什么心胸宽广之辈?” 安帝顿时瞪眼,他分明看出萧厌眼底嘲讽,就差将反驳逆骨写在脸上。 他恼羞成怒之下正想呵斥他大胆,却不想就在这时马车突然急停了下来,下一瞬就听“砰”的一声巨响,像是有什么朝着朝着撞了过来,整个车厢都朝着一旁掀翻了过去。 啊—— 安帝惊叫出声,整个人朝前摔了过去,只未落地就被萧厌伸手就提了起来,一把拽着他和冯内侍朝着车厢外跳了出去。 三人落地时,安帝抬头就看到一旁有几匹疯马冲了过来。 “陛下小心!!” 虞延峰大惊失色想要上前,却被因这变故骚乱的对面马车挡了视线,而萧厌只来得及将冯内侍一脚踹开,那疯马已到了跟前,想要退开已经来不及,他就便只能挡在安帝面前受了疯马狠狠一撞。 安帝听到萧厌疼的闷哼了声,就被他护着朝后翻滚了两圈,而萧厌踉跄着快速起身抽出腰间软剑,一剑刺入身前疯马颈侧。 鲜血飙溅时,那马嘶鸣着倒下去,重重砸在之前侧翻的马车之上,而另外两匹疯马却是撞进了一旁还未收完的坊市里,只听得轰隆一声,街旁搭着的架子和东西兜头朝着安帝砸了下来。 安帝只觉得眼前一黑,整个人就被萧厌扑倒。 身上的人似是被重物砸的狠狠撞在他身上,没等安帝叫疼,就被身上人嘴里吐出的鲜血喷了一头一脸。 “陛下!” “陛下!!” 虞延峰和冯内侍已经冲了上来,原本远远缀在后面保护安帝的隐卫此时也已靠近,压在二人身上的东西被掀开后。 安帝刚感觉眼前亮了些,就又被一口血浇了一脸。 那血腥落进眼睛里,让他眼睛疼的厉害,眼前一切都变的血蒙蒙的,萧厌伏在他身上脸上惨白。 “陛下。” “陛下您没事吧?” “护驾!!” 安帝浑身是血的被虞延峰等人拉了起来,眼见着他们满脸焦急,他甚至都忘记了脑子里还在疼,忍着胳膊上擦伤的地方嘴唇微颤。 “朕,朕没事,快看看萧厌……” 冯内侍扶着萧厌,他整个人瘫软在他身前,虞延峰刚想过来查看他伤势,就见他猛地又吐了两口血。 “陛下,萧督主怕是伤了脏腑。” 安帝看着嘴边不断沁血,倒在冯内侍身前奄奄一息的萧厌,想起刚才那迎头落在脸上的血腥,他厉声道:“去积云巷!!!” …… 这一次顾不得招摇不招摇,虞延峰强征了路边的马车,带着安帝和萧厌疾驰回了棠府,当浑身血淋淋的萧厌被人抬下来时,就有人去了书院那边。 皇帝遇袭,天塌的大事,禁军匆匆赶来几乎围了整个积云巷内外。 棠宁脸色惨白地站在门外,浑身都在发抖。 “怎么,怎么会……阿兄怎么会出事……” 明明走时还是好好的,怎么就突然出了事? 荣玥和顾鹤莲此时也都过来,二人看着那紧闭的房门都是满眼忧心,而安帝瞧着站在身前不远处泪流满面,吓的浑身发抖的宋棠宁,难得起了几分愧疚之心。 “萧厌是为了护着朕。” 安帝声音微哑,明明上一刻他还满心震怒觉得萧厌胆大包天,可下一瞬就差点没命,要不是萧厌拼死护着他,他此时怕是早就已经死了。 亲身体会过死亡,看到萧厌拼死相护,安帝哪还记得他之前冒犯。 所有人都看着那垂着帘子的房门,就连向来冷心的安帝此时也盼着里头的人无事,可下面的人进进出出,那混着血的污水被一盆盆端了出来,安帝心中也有些稳不住。 许久之后,那帘子才被人掀开,秦娘子衣袖上染着血从里间走了出来。 “参见陛下……” “不必跪了。”安帝急声问:“萧厌怎么样?” 秦娘子皱眉:“疯马之力可敌千钧,萧督主硬受了撞击本就断了骨头,脏腑也受了重伤,后来又被重物所击,身上到处都是伤口,好在陛下让人送来的及时,否则怕是连命都保不住。” “那他现在……” “暂时保住命了,但是伤势很重,眼下人还昏迷着。” 安帝脸色极为难看,先前萧厌吐在他脸上的血迹已经清洗干净,身上衣裳也已经换了,可是安帝依旧还能记得那铺天盖地让人窒息的血腥,他沉声问:“萧厌的伤能否治好?” 秦娘子说道:“治是能治,但是这般严重的伤势,少说得三、五个月才能彻底养好,而且他肋骨断了,脏腑受伤,月余之内必须静养,绝不能下床,更不能挪动,否则若是落下暗伤,往后都得病痛为伴。” 安帝松了口气:“能治就好,秦娘子好好替他医治,需要什么药材之物尽管让人去宫中拿取。” 秦娘子点点头:“医者本分,民女自会尽力。” 棠宁仿佛放心下来,哽咽着说道:“秦姊姊,陛下先前在书院时身子有恙,你快替陛下看看……” 安帝愣了下,见小姑娘明明哭的很是厉害,眼泪悬在眼眶里,那双杏眼也是红彤彤的,似是因为担心萧厌扭着衣袖的手指都有些发白,可她却依旧还记得他龙体有恙。 安帝突然就有些明白,萧厌那般冷情聪明的性子,为什么会为着这小姑娘顶撞于他。 见秦娘子看过来,安帝说道:“还是先前头疾,不过只疼了一会儿,这会儿不怎么疼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变故惊吓,在书院还疼的刺骨的脑子,这会儿竟没太大感觉。 秦娘子请了安帝去一旁,替他诊脉之后,才皱眉说道:“陛下这头疾本就是劳累所致,朝政繁忙,您身体内虚以至消瘦,上一次民女就已经与您说过须得禁酒色禁房事,好生服药调养,可您怎么越发勤了……” “咳!!” 安帝猛地一咳,脸上涨红,难得尴尬地看着挂着眼泪神情惊愕的棠宁。 荣玥和顾鹤莲也是神情古怪地看向安帝。 第296章 安帝脸皮子有些发热,他服食金丹之后就觉自己龙精虎猛,床笫之事越发厉害,前段时间过于纵/欲,秦娘子已经提醒过他,可馋了肉的狼哪能那么容易松嘴,况且金丹配着美人那滋味让人欲罢不能。 后宫里进了几位知情识趣的美姬,每每娇声软语缠的他挪不动脚,可是安帝到底还是要脸,况且因为萧厌拼死相救,棠宁方才的体贴忠心,他对着这小姑娘时难得多了长辈心思。 见秦娘子还想说什么,安帝连忙开口:“朕知道了,朕会遵照医嘱,秦娘子放心。” 可别说了。 秦娘子闻言也没再多说,留了药方答应明日进宫替安帝请脉之后,就继续回去替萧厌看伤。 安帝见人走了才松了口气,无视了顾鹤莲和荣玥眼中古怪,轻咳了声后才对着棠宁说道:“秦娘子既然说萧厌无事,那他就不会有性命之忧,接下来这段时间让他好生在府中养着。” 棠宁眼里蓄着泪:“多谢陛下,只是我方才来时途经那边坊市,瞧着马车都被砸扁了,还好阿兄和陛下都无事,否则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小姑娘像是水做的,眼泪说掉就掉,小脸也白的可怜。 荣玥见状满是心疼地揽着自家外甥女,脸上也满是后怕:“你这些时日几乎都会乘车往返书院,每一日都会从那坊市经过,那些疯马也不知道是谁家的,怎就突然冲撞了过来。” “还好有虞统领和萧督主跟着陛下,若今日换作是棠宁,她怕是……” 只要一想着那马车里的是棠宁,她就害怕的厉害。 顾鹤莲显然也是惊着了,别说棠宁是荣家阿姊的孩子,就是这段时日相处,他也早就将她当成自家姑娘,不过他却比荣玥想得更多:“这个时辰,城南的坊市早就散了,哪来的疯马?还同时好几匹马一起发癫?” 安帝想起那朝着他径直撞过来的疯马,神色阴沉下来:“你是说,今夜之事是有人行刺?” 顾鹤莲:“应该不是冲着陛下来的。” 安帝看向棠宁:“你是说有人想害她?” “陛下身边禁卫云集,若是想害陛下就不会只是区区三匹疯马。”顾鹤莲沉着眼:“棠宁这段时间忙着书院的事情,每天一早就出府擦黑才回来,书院回积云巷都得经过那片坊市,如果是有心人自然能查到。” 棠宁神色越发的白,似是吓到了。 原本只以为是一场意外的安帝也是眉心紧拢。 那三匹疯马出现的太过突然,如果真的不是“意外”,那摆明是冲着马车里的人来的。 安帝去书院虽然是临时起意,可身边带着那么多禁军,若不是头疾突然发作要来积云巷寻医,他早该乘坐御辇,由萧厌等人护送回宫,而他离开之后,就该是眼前这小姑娘乘坐那马车回积云巷。 他头疾发作十分突然,只有书院那些人知情,乘坐宋棠宁的马车过来求医,也不可能被旁人知晓,如若那些疯马闯过来不是意外,那暗中动手的人想要害的怕就是宋棠宁了。 今夜要真是棠宁乘坐了马车,没有萧厌拼死护着,这小姑娘怕会命丧当场。 好歹毒的心思! 见棠宁惨白着小脸身子发颤,荣玥也是脸色难看,安帝沉声道:“别怕,朕倒是要看看,是什么妖魔鬼怪在暗中捣鬼。” 他扭头寒声道:“虞延峰,去给朕查,查清楚什么人这么大的胆子,敢在天子脚下肆意行凶!!” 虞延峰闻言迟疑了下。 安帝抬眼:“怎么?” 虞延峰:“陛下遇袭之后,隐卫就已经封了城南坊市,那三匹马是被人喂了大量的三枝九叶草,这东西牲畜吃了会发/情,而且隐卫也在当场抓住了个可疑之人……” “为何不早说?!”安帝顿怒。 虞延峰:“属下见陛下担心萧督主伤势,没心情顾及其他,而且那人……”他看了眼安帝,有些迟疑着没开口。 安帝:“有话就说,吞吞吐吐做什么!” 虞延峰朝着棠宁他们看了一眼,这才垂着头迟疑:“那人是陆家二爷身边的人…” 安帝脸色顿变。 荣玥听闻是陆家干得顿时气得发抖:“陆家,又是陆家,他们到底想干什么,居然敢用这种手段来害棠宁,他们当真是以为荣家无人了吗?!” 顾鹤莲也是阴沉着眼:“好一个陆家,那陆崇远口口声声说对棠宁有愧,转眼就让儿子来要棠宁的命,这群无耻之徒,亏得还是什么狗屁世家,简直就是不要脸的王八蛋……” “舅父。”棠宁拉着暴怒至极的顾鹤莲,轻抿着嘴唇看了眼安帝之后,小声说道:“兴许是误会,此事算了吧。” “算什么算,那陆钦都想要你的命了,还说是误会?”顾鹤莲伸手就戳了她一指头:“你平日里不是挺精明的,这会儿怎么就蠢了,人家刀子都放你脖子上了,要不是你今天命大,这会儿早就死在那坊市里了,你还替他们说情!!” “我没说情,只是…陆家犯不着要我的命,也许是别人嫁祸。” “你是不是蠢?人都抓到了,还不是他们?除了他们这些把自己当成土皇帝的世家,谁敢这么大胆子当街伤人……” “舅父!” “放肆!” 虞延峰的呵斥,跟棠宁的急呼几乎同时响起。 棠宁连忙朝着安帝说道:“陛下,舅父不是有意冒犯陛下,他只是一时情急,陆家,陆家应该不会的……” 安帝原本听闻听着那句“土皇帝”还动怒,可瞧着棠宁明明受了惊吓,含着眼泪却还说是误会,甚至替陆家开脱,他只怔了片刻,就明白她在顾忌什么,她是知道陆家有罪他却放过了陆崇远,也知道他不欲问罪陆家。 先前马车之上,萧厌满是苦涩自嘲,安帝还觉得恼羞成怒,可这会儿他却突然明白了萧厌那番话的意思。 萧厌说想要借他震慑陆家,保全棠宁,他是怎么说的? 他说天子脚下,无人敢肆意伤人。 可是如今呢? 今日他去了书院,已经表明了看重棠宁和荣晟书院,但陆钦依旧敢让人去杀棠宁,甚至用这般粗暴恶劣的手段,他眼里哪有他这个皇帝?陆崇远是不是以为,他们陆家当真拿住了他的把柄,就能无视皇权君威,肆意妄为?! 他们真把自己当成了土皇帝?! “行了,陆家的事情朕自会查清楚,你们好生照看萧厌。” 安帝满身寒气地从棠府出来,上了御辇之后,朝外寒声道:“陆钦行刺圣驾,图谋不轨,虞延峰,你亲自去陆家将人拿下。” “陆家若有人敢拦,一概同罪!” …… 第297章 “你说什么?怎么会是陛下?!” 陆钦从荣晟书院回来之后,就大发脾气,晚间喝了些酒后,只要一想起宋棠宁那副得意嘴脸,就恨不得将其除之而后快,而他也的确这么做了。 他醉醺醺的在府里等着外头的好消息,想着那宋棠宁被乱马踩死,就算不死也缺胳膊断腿,她敢嘲笑于他,他就让她非死即残,最好别真死了,弄残了之后再毁了她那张脸,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陆钦只要一想到宋棠宁下场就觉心中爽快,可谁能想到,派去的人回来时,却说受伤的是安帝。 那跑回来的人哭丧着脸:“小人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那马车里明明是宜阳县主的,她日日都会乘坐,而且赶车的也只有一人,周围连个侍卫都没有,可谁知道马车翻了之后里头出来的却是陛下和冯公公。” “那陛下怎么样了?” “陛下无事,倒是萧厌为了护着陛下被疯马冲撞受了重伤,被人抬着回了积云巷……” “好,好!” 陆钦顿时笑起来,弄不死宋棠宁,弄残了萧厌也是好的,他最好伤重不治直接死了,那他们陆家也算是少了个心腹大患,可是一旁那人却是笑不出来,见自家主子满脸喜色,他颤声道:“可是二爷,吴三被抓了。” “你说什么?”陆钦脸上的笑猛的僵住。 那陆家下人“噗通”跪在地上:“当时事发突然,瞧见马车里是陛下之后我和吴三就立刻想走,可谁知道被人拦了,我拼死才逃了出来,可是吴三却被砍伤了腿,叫陛下身边的人给抓了……” “废物!!” 原本还得意的陆钦瞬间慌了,身上酒意也散了个干净。 陆钦第一时间看向身前这人,就动了杀意,想要直接灭口,可是想起被抓的吴三却又颓然,杀了一个能有什么用,那个被抓的才是最要紧的,他虽然是派的身边亲信,可他根本就不确定那吴三能守得住嘴。 跪在地上那人不知道自己在鬼门关晃了一圈,只急声道:“二爷,那吴三不是什么骨头硬的人,您去求求郎主,郎主定然是有办法的,要不然宫里万一查过来就全都完了……” “什么完了?” “二郎君……” 那下人顿时一哆嗦,陆钦看到站在门外自己的“庶子”,脸色顿变:“陆九安,你敢偷听我说话?!” 陆九安容貌不显:“我是奉祖父之命,来请父亲去议事的,只是你们谈话时门窗未关,我凑巧听到了几句。”说完他看着陆钦道:“父亲做了什么,会让宫里查过来?” 陆钦脸色有些难看:“没什么…” 陆九安见他不愿意说皱眉:“父亲,你该知道陆家如今处境,大房几乎尽绝,族中为保大局也舍弃了埋藏多年的数条暗线,祖父虽然回朝,但陆家之势大不如前,这个时候绝对不能再出任何差错。” “我方才听他说,你有事要去求祖父,还跟宫中有关,父亲若真有什么麻烦定要如实告知,祖父若能解决定会提前解决,否则若出了祸事再想挽救就已经迟了。” 陆钦不喜欢陆九安,更极为厌恶这个“庶子”的说教,可是他知道眼前这人并非真的是他儿子,他脸上神色变化了会,才低声道:“我叫人去解决宋棠宁。” “宋棠宁?”陆九安顿时心里有些不好的预感:“你做了什么?” 陆钦:“我叫人去弄翻她马车,想要教训一下她……” “父亲你糊涂!” 陆九安出声:“祖父早就已经交代过府中,叫我们这段时间什么都不要做,也别去招惹萧厌和那宋棠宁,那萧厌睚眦必报又狡诈狠辣,要是不能一击毙命那就是给自己找麻烦,你怎么就!” “我也是一时冲动,那宋棠宁今日当众羞辱你祖父,还拿着陆家私事几番嘲讽。”陆钦不好意思说自己不举的事情,只能恶狠狠地道:“我只是想要教训她一下,免得他们爬到陆家头上,谁知道会出了差错。” 陆九安急声问:“什么差错?” 陆钦心虚:“我派去的人弄翻了宋棠宁的马车,谁想里面坐着的是陛下和冯来,不过萧厌为了护驾受了重伤,也是好事一件,就是派去的人倒霉被人给抓了一个……” 哪怕陆九安城府不比常人,闻言也差点没被陆钦给气翻过去,他怎么能心安理得说出“好事”二字的。 陆九安张了张嘴,到底将到了嘴边的骂言给压了下去,只脸色难看:“立刻去见祖父!!” 陆钦说道:“你急什么,陛下又没出事,况且陛下又不敢动咱们陆家……” 他虽然不知道父亲上次到底拿着什么事情逼着安帝退让的,可当时那般情况安帝都只能服软,不仅让父亲归朝,还强行压下了漕粮一事,那就说明父亲手里定然是有安帝见不得光的把柄,就算他不小心伤了安帝又能怎样,安帝还能真跟他们鱼死网破不成? 陆九安听到他的话却只觉得陆钦蠢得厉害,陆家是有安帝把柄,可那把柄却不是能轻易用的,只能在关键时刻保陆家全族性命,要真是鱼死网破陆家死的只会比谁都快。 况且安帝不动陆家,不代表他动不了陆家的人,特别还是陆家有错在前,陆钦凭什么以为堂堂皇帝当真就能被陆家拿捏在掌心之中,他以为那把柄在手就能次次奏效吗?! “你……” 陆九安刚想跟陆钦说话,就突然见着外间有人闯进来。 “二爷,二爷不好了,禁军进府抓人了。” 陆钦脸色顿变:“怎么会……”这么快?! 陆九安也是心里沉了下来,哪怕刚才就有预料也没想到禁军会直接闯进来抓人,他顾不得其他,连忙扭头朝着陆钦沉声道: “不管待会儿出了什么事情,也不管别人问什么,你一定要一口咬定你只是想要宋棠宁的命!” “陆九安……” “父亲,你要记住我的话,无论是谁问你,你都要说是你跟宋棠宁的私怨,绝对不能牵扯到祖父和陆家其他人,你只要咬死了今夜你是冲着宋棠宁去的,陛下只是意外,就能保命。” 陆九安声音疾厉:“不准提及陆家跟陛下的事情,也不准提上次祖父回朝的事,更不准要挟陛下,否则谁都保不住你……” 砰!! 陆九安的话还没说完,外间院门就已经被人撞开,只见全副盔甲的禁军闯了进来,快速将想要拦着的陆家二房下人全数押解在旁,而虞延峰则是大步走了进来。 “陆钦行刺圣驾,图谋不轨,奉圣上旨意将其拿下。” “凡有阻拦者,一律同罪!” 第298章 陆钦被抓,陆家没人敢阻拦,就连陆崇远也只是安静站着,任由禁军的人闯进后宅将陆钦带走。 虞延峰领着人退走时,陆崇远叫住了他。 “虞统领,那孽障所为老夫并不知情,不知陛下现下可还安好?” 虞延峰对于陆崇远的识趣还算满意,若他拦着今日在陆家恐怕得大动干戈,所以对着陆崇远时态度还算可以:“陛下受了些伤,好在萧督主拼死相救才未伤及陛下性命,只是萧督主却因此重伤。” “知晓并非意外而是人为,陛下震怒异常,命下官前来拿人,至于别的,下官就不清楚了。” 陆崇远知道虞延峰能说这么多已是不易:“多谢虞统领。” 虞延峰带着人离开,禁军也随即撤走,先前被陆家下人捂着嘴压在后面的陆家四郎不断挣扎,寻着间隙朝着他手上就是一口,那下人顿时吃痛被陆家四郎趁机挣脱,他红着眼就跑到了陆崇远身前。 “祖父,你为什么不救父亲,你不能让他们抓走父亲,父亲他是冤枉的,他不可能行刺圣驾,他不可能谋害圣上的。” “四弟,堂祖父有他自己的顾虑。”陆家大郎低声劝道。 “有什么顾虑,那些禁军分明就是帮萧厌的,父亲肯定是被他算计了,陛下糊涂偏信阉人,祖父让他们带走父亲他们肯定会害死他的!”陆家四郎年少稚嫩,一双眼哭的通红:“祖父,祖父我求你救救父亲,我求你。” “四弟。”陆九安见陆崇远脸色不好,朝着陆家四郎说道:“是父亲自己做错了事情被人抓住了把柄,陛下既然命人来拿人,谁都阻拦不了,祖父得替陆家和族中上下着想……” 啪—— 他话没说完,就冷不丁被陆家四郎扇了一巴掌。 “这里轮得到你说话?陆九安,父亲这些年从来没有因为你是庶子就亏待你,可是你却眼睁睁看着他被人抓走,你就是个不孝的白眼狼,忘恩负义的狗东西…” “行了,你闹够了没有?” 陆崇远猛地一巴掌拍在身旁桌上,发出一声巨响。 陆家四郎嘴里的骂声直接被打断,他看着神色冷漠的祖父,看着一屋子老老小小或是惊吓或是退避的眼神。 少年眼里一点点被怨恨染红:“我闹?我要是不闹,祖父是不是就要眼看着父亲去死?” “就像是当初对待三哥还有大伯一样,不管当初有多看重,可一旦他们没了用处,甚至可能会连累族中,祖父就毫不犹豫的舍弃了他们,甚至连大伯母她明明不是跟铖王苟且,也被你们活活逼……” 砰!! 一个茶盏照着陆家四郎脸上就飞了过来,陆家四郎被打的脸上剧痛,那杯中茶水混着被砸破的脸皮渗出的血,浇了他一头一脸。 陆家四郎抬头就对上陆崇远那双满是寒霜的眼睛,他整个人僵在原地,嘴唇哆嗦着心生恐惧:“祖父…” “把四郎君带下去,看管起来,没有我的吩咐不准他出来。” “父亲!” 陆二夫人冲了出来,夫君被人突然带走,还涉及谋害圣驾,她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她原是想要儿子闹一闹,磨缠着府里去救她夫君,可万没想到公公会这么冷漠,不仅不救人还要将她儿子关起来。 “父亲,景儿只是一时情急怕他父亲出事,他不是有意顶撞父亲的,求父亲饶了他。”她哭求。 陆崇远却丝毫不心软:“身为陆家子嗣,不顾大局,不懂分寸,口不择言,冒犯尊长。” “你若要替他求情,就跟他一起去,把二夫人和四郎君一起送回祥安院,禁足一个月!” “父亲?!” 陆二夫人满脸震惊。 陆家其他人也都是心中惊然,谁都没想到陆崇远居然会连二夫人一起关了起来。 眼见着下人将哭闹的陆二夫人,还有神色恍惚的四郎君一起带走,堂内安静极了,谁也不敢说话。 陆崇远寒声道:“陆家如今是什么处境,你们应该清楚,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都想清楚了,想要做什么之前都过过脑子,要是真有人敢牵累府里族中,休怪我不留情面!” 所有人都是一激灵,谁也不敢怀疑上首那老人心狠,当初老夫人只是做错了事情,便一直“病了”休养到现在未曾出来,大爷顶了漕粮的差错问斩,大房只剩下个仿佛失了喜怒呆呆的小儿,如今连二爷也是如此…… 如果他们真做错了什么,陆家绝对会毫不犹豫舍了他们。 陆崇远冷声道:“我说的,都听清楚了没有?” “听清楚了。” 众人齐齐应声。 陆崇远才道:“都下去吧,各自安分些。” 厅堂里所有人都散了,陆家大郎走到门外时脚下停了停,就见刚才还满身威势骇人的堂祖父脸上陡然一白,而二房庶出的陆九安则是快步上前将人扶着,隐约还能见到堂祖父像是吐了血。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上次堂祖父吐血晕厥,就大病一场,如今又…… 看着陆崇远突然佝偻下来的身形,想着陆家近来接连不断的变故,陆家大郎忍不住眼神暗了几分,只觉得心中不安,他总觉得陆家越走越像是败落了…… 这边陆九安见陆崇远又吐血了,脸色稳不住。 “祖父,我去请大夫…” “别去。” 陆崇远嘴边挂着血迹,脸色煞白:“陆家已经够乱了,你父亲又刚被禁军带走,要是再让人知道我身子不行了,只会雪上加霜……” 他说话时有些气喘,不复在朝堂上人人可见的强势,喉间呼哧呼哧的像是随时都会散架的破旧风箱。 陆九安见他不愿意请医,只能将人扶着靠坐在椅子上,伸手替他顺着气,等瞧着他缓和了些后,又取了些水过来扶着人饮了些,待陆崇远压住心口绞痛之后,才按着陆九安的手。 “行了,我好些了。” 陆九安这才停了下来:“祖父莫要急,父亲的事情我会想办法……” “不用想了,他中了人算计,想要保他,就得赔进去陆家。” 第299章 陆崇远面色苍白,满眼的怒其不争:“我早跟他说过让他稍安勿躁,暂时别去招惹萧厌他们,可他倒好,他怎么能想出这种蠢主意,居然敢在京城里就朝着那宋棠宁下手。” 他一边说一边懊悔:“也是我糊涂,竟没好生看着他,我早该想到那萧厌怎能是个吃亏的,他无缘无故怎么会那般当众下我的脸。” 陆崇远原以为萧厌当众羞辱他,是因为不忿安帝突然退让,让他本来大好的局面一遭成空,还叫陆家脱身,他以为萧厌只是为了泄愤,哪怕难堪事后也还暗自嘲笑萧厌不过如此,到底年轻忍不住气。 可谁能想到,他要的从来都不是陆家脸面,他逼死了他一个儿子,如今又想要他另一个儿子的命。 这才是萧厌的报复! 陆崇远只要一想到因他一时大意就让陆钦栽了进去,就气得胸口起伏,呼吸越发的急促。 陆九安连忙伸手替他顺气:“祖父别气,这不是您的错,那萧厌能算准了父亲动手,还能让陛下换乘马车,就定然不可能只是今日书院那一遭,父亲虽然性子冲动易怒,可也不会这么容易就动手,他们怕是还用旁的事情激怒了父亲。” “眼下不是自责的时候,该想想怎样能保父亲。” “保不住的。” 陆崇远满脸苍然:“先前我以旧事逼迫陛下就已经惹怒了他,他暂时忍让服软却早就积怨在心,陆家无错尚好,可如今犯到陛下手上,还是行刺的大罪,陛下定不会饶了钦儿。” 众目睽睽,安帝险些身死,陆钦行刺又罪证确凿。 这不像是陆肇的事情事关陆家全族,而且没有确凿证据可以逼迫安帝退让,如今人人皆知的罪名,他若再让安帝放过陆钦,那就等于是逼着安帝玉石俱焚。 安帝怕旧事暴露,陆家一样怕,因为一旦暴露陆家只会死的比安帝更快。 陆崇远心口绞痛,唇上都白得看不到血色:“萧厌是打定了主意,要废了钦儿。” 要么,扛着行刺圣驾的罪名,陆家全族去死。 要么,陆钦亲口承认命人谋害宋棠宁,意外伤及圣上,陆钦是死还是流放,全看安帝心意。 “那萧厌,简直就是祸害。”陆崇远满眼的后悔:“我这辈子最大的错事,就是没一早要了他的命!” 当初那阉人初露锋芒,与世家对上时,他就该不顾一切将他碾杀,也不至于让自己和陆家落到如今地步。 陆崇远抓着陆九安的手:“去找桓王,告诉他,他说的事情,我答应了!” 陆九安惊然:“祖父……” 陆崇远死死咬牙:“我总要替陆家找一条退路。” 陆九安闻言沉默,他知道陆家如今处境尴尬,跟陆皇后翻脸,四皇子毁了,二皇子那边早跟崔家勾结,他们就算是想要转投也担心成了过河卒被利用干净后扔在一旁。 朝中其他几个皇子,要么年纪尚小,要不然就是各有依仗,早前因为四皇子早就跟陆家结仇,他们没别的路可走了。 陆九安低声道:“祖父,桓王不是好选择,我们为何不选自己?” 陆崇远愣了下抬头:“你说什么?” 陆九安沉声道:“我说,那个位置,为什么不我们自己来?” “与其尽心竭力辅佐一个外人,等他登基之后再被各种猜忌打压,为什么不直接将陆家的人推上去,所谓的皇权,也不过是谁身处那个位置,谁就为皇。” 陆崇远看着身边年轻人,脸上流露出几分诧异,片刻后他皱眉:“你想当皇帝?” “我为何不行?” 陆九安褪去了平日里的温驯,眼中光芒流露时,整个人锋锐十足。 “祖父别忘了,谢家在登皇位之前也不过是平民,陆家比他们底蕴更深,为什么就不能争一争?我若坐上那个位置,不仅会报答祖父,亦会庇护整个陆家。” “我身上流的是陆家的血,我如今所有也全都是祖父所赐,我永远都不会背叛陆家。” 陆崇远看着锋芒毕露的年轻人,这是他给陆家培养的底牌,亦是他当初给陆家准备的后路,若无事,陆九安会成为辅佐陆家下一任家主最忠诚的暗棋,一身骨血全归于陆家。 若是陆家出事,退无可退之时,能拿他保全陆家。 可是陆崇远没想到,陆九安居然会生出这种野心。 他突然就觉得荒谬起来,可荒谬之后却又觉得陆九安说的未必不可以,眼前这人对陆家的忠诚毋庸置疑,这么多年被他亲自培养灌输宗族为上,让陆九安心里也只有陆家。 陆九安的才华心性陆崇远都看在眼里,若非他不是陆家子,他定然会让他来继承陆家家业,根本不会退而求其次去选择陆执年,如果推他上位,陆家的确不用担忧往后。 只不过…… 陆崇远看着陆九安被遮掩后略显平庸的眉眼,有些迟疑。 “祖父。”陆九安还想劝说。 陆崇远摆摆手:“你的心思我知道了,只是此事我得好好想想,眼下先顾全你父亲那边,陛下积怨,想要保他全然无事恐怕不易,你先扶我去书房。” 陆九安点头:“好。” 送了陆崇远去了书房,陆九安看着低头写着东西的陆崇远,脸上有些疑惑。 他不明白祖父在顾忌什么,他自幼早慧,虽是二房庶出,可是祖父对他一直十分疼爱,而且也从未因为他庶出就对他偏见。 他自小得的就是最好的教导,阴诡算计,人心叵测,朝堂权谋,祖父通通都教给了他。 祖父说陆家不能有庶子当家,他也从未因为祖父要让他辅佐陆执年生怨,哪怕陆执年处处不如他,他也一直安心当着“暗棋”,等待陆执年成为家主之后,为族中效力。 可今时不同往日,陆执年废了,大房只剩幼子,二房的四弟又是个蠢的,陆家所谓的退路不过是依附旁人,那为何不能自己上位?而且祖父刚才明显是心动了,可却没答应他,难道祖父是觉得庶子不能登皇位? 陆九安皱了皱眉,总觉得哪里不对。 第300章 陆九安想不明白祖父用意,只能告诉自己祖父在意宗族,此等谋逆大事必定要三思而后行,心底疑惑压了下去后,可到底还是留了痕迹。 “九安。” 那边陆崇远收笔。 陆九安连忙收敛心神上前:“祖父。” 陆崇远将手中的笔搁在案上,这才将写好的东西递给他:“你把这封信送去曹府,交给曹德江。” 曹德江? 陆九安满是莫名地看了眼信上所写的东西,随即惊愕抬头:“祖父,这……” 陆崇远叹了声:“早晚的事情,荣晟书院既建,世家又乱成一团,陛下也有意,此事拦不住的,既如此倒不如拿来换你父亲一条命。去吧,曹德江看了此信,会答应替你父亲求情的。” “可其他几家…” “他们早与陆家离心,也不缺这一桩。” 他是不想要让清流一派如意,可他更不想舍了陆钦的命。 陆崇远心中的确宗族为上,可他也是人,他已经舍了长子一家保全陆家,又怎能再将陆钦也舍了出去,他知道想要让陆钦全然无事不可能,可至少留他一条命。 只要活着,就还有机会。 …… 曹德江知晓陆家人来找他时,十分惊讶,他已经知道安帝遇袭的事情,得知陆九安来意,看清楚那封信上内容后颇为动容。 等送走了陆九安,曹德江沉吟了片刻就直接让人驾车去了棠府。 棠宁见到曹德江时像是丝毫都不意外,她只是遣散了外间下人,亲自领着曹德江去了后院,等见到“重伤”的萧厌,曹德江脸上神色有些莫名:“萧督主胆子倒是大,就不怕老夫去见陛下?” 萧厌笑容苍白:“我知道曹公会来寻我,才勉强一见,曹公去见陛下做什么。” 装! 曹德江冷然:“你这般算计,就不怕陛下知道。” “何来算计,不过是你情我愿……” 咳! 萧厌嘴里的话还没说完,就突然咳了起来,那惨白的脸上有潮红涌了上去,低头咳嗽时嘴边更是溢出血迹。 “阿兄!” 一旁的棠宁连忙拿着帕子上前扶着他,而萧厌咳地伏着身时,那后背白色亵衣上也似乎因为牵扯染了一大团的殷红。 曹德江方才还冷怒的脸上瞬间变化:“你真受伤了?” 萧厌松开捂着嘴的帕子,那上面染着大片的血:“曹公说笑了,若不受伤,怎能瞒得过陛下。” “你疯了!” 曹德江原本以为今夜是萧厌做局,只为了算计陆家,可万万没想到他居然是真的受了伤,而且光看着他身上那血迹斑驳就知道伤的不轻。 他皱眉瞪着萧厌说道:“你想算计陆家,做局也就算了,怎么能拿你自己的命去赌,你这般精明的人脑子是进水了,不知道命没了就什么都没了?!” 萧厌呼吸有些急促,棠宁扶着他眼圈通红:“曹公,阿兄伤的很重,您别训他……” “你倒是护着他,知不知道这么胡闹不要命了?!” 棠宁像是被他怒声惊到。 萧厌见老爷子脸铁青,低咳着说道:“不关棠宁的事,陆肇的案子陆家全身而退,漕粮一事也被按了下来,我本欲暗中继续去查,可陛下知道后呵斥了我不说,还对我生了疏远和防备,我总要想办法替自己脱困。” 他说话时中气不足,唇色也白。 “曹公也知道我在朝中处境,退一步就是万劫不复,我不能失了陛下圣宠,况且漕粮的案子死了那么多人,陆家手中染了那么多人命,总不能让他们白白逃脱,如今能废了陆钦,我只不过躺上月余而已,也算是值了。” “你……” 曹德江听着萧厌毫不掩饰目的睚眦必报的话,头一次觉得这人可当真是不服输到了极点,被陆家将军一回,他就非得立刻找回去,哪怕拿命去换都得咬掉陆家一块肉。 曹德江瞪着萧厌半晌:“你这人可真是……” 想要骂他,可话到嘴边,瞧着萧厌苍白带笑的脸又骂不出来。 半晌才啐道:“犟骨头,早晚得折你自己手上!” 萧厌难得露出病弱模样,一张俊颜带着浅笑,声音积弱:“不会的,我有分寸。” 曹德江闻言冷哼了一声。 萧厌讨饶:“曹公别气了,我虽然手段卑劣了些,也落了这么些伤,可到底也替您和朝廷讨了些好处,您就看在那些好处的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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