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嗤笑来声,似是嘲讽那二人。 “那虎符我留着用处不大,我索性就趁着这次机会交给了尹老将军和文信侯,有他们领兵我也放心。” 棠宁对于文信侯秉性还算了解,对那位当初宫宴之上仗义执言不惜以身犯险的尹老将军也十分有好感,这两人虽然不亲近阿兄,但有他们握着虎符至少不会谋私。 棠宁低声问:“那从平阳郡逃回来的那人到底怎么回事?阿兄见过了吗?” “见什么。”萧厌轻嘲:“今天夜里是安帝组局,刘童恩当刀,反倒是那个跟平山王交手之后从南地逃回京中的人从头到尾都没露过面。” “那人不知道是活着还是死了,不过我估摸着,他就算现在还有一口气,回头恐怕也会伤重难治死在宫里。” 安帝跟南地“合谋”,中间肯定有个媒介,刘童恩派去的那些人十有八九都会知情。 那逃出来的人就是安帝最大的污点,安帝绝不敢走漏半点消息让人知道他做了什么,特别是这件事情还没办成,安帝更不可能留那个人性命。 那个人必然只有死路一条。 棠宁对于安帝的性情早就知晓,那般歹毒不择手段又毫无底线的人,杀个人的确不是什么奇怪事。 棠宁有些担心说道:“安帝冲着虎符而来,你虽然将虎符给了尹老将军他们,可是安帝恐怕没那么容易罢休,而且他跟平山王他们勾结,会不会还允诺了他们其他什么。” “虎符没有收回,又没有将你逼出京城,安帝会不会在其他地方再动手脚,或是当真豁出去跟平山王他们沆瀣一气?” 萧厌环着她随意说道:“那倒是不会,安帝虽然没什么底线,但他这人极度自私,也并非是那种蠢到能够舍了自己利益去成全别人的人。” “他虽然想要借着平山王的事情来逼我,但也不敢当真拿着皇位去赌,我估计着他恐怕也没有让人明白跟陆九安他们说联手的事情,只是故意让人露了破绽,流露出一些他想要铲除我的意思。” 陆九安本就极为精明,平山王虽然鲁莽但也不是蠢货。 安帝命人递到面前的梯子,他们自然不会放过,但要说安帝将自己把柄交到那二人手里,任由旁人危及他皇位,甚至将来可能会以此拿捏他那肯定是不会的。 萧厌抱着棠宁说道:“安帝能做的无非就那么几桩事情,要么阻拦文信侯他们南下平叛,要么就是唆使其他人在平叛大军那边动手脚。” “他最大的可能就是想办法让文信侯他们在南地战事中失利,好能借口二人无能让其他人进入南下大军之中,分驳二人兵权。” 文信侯和尹老将军跟他不同。 那二人在军中本就极有威信,特别是尹老将军,他本就是太祖亲信,军中镇山柱石,他带出来的副将如今许多都执掌一方,在军中说一句一呼百应也不为过。 那虎符放在萧厌手里还有可能只是个废物,拿着也难以服众。 但是落在尹老将军和文信侯手中,却会成为真正的调军兵符,更会成为足以威胁到安帝皇位和谢家皇权的“利器”。 安帝怎么可能会放心? 第586章 萧厌猜测,安帝最有可能做的事情就是后者。 让人在文信侯他们领兵出京之后,在辎重粮草或者是其他事情上面动手脚,或者是想办法拖延战事让二人在平叛之事上“失利”,然后借口叫人接管大军,从文信侯他们手里要回虎符。 棠宁窝在萧厌怀里听着他分析,有些皱眉:“安帝身边没多少能用的人,刘童恩算是一个,但是他肯定知道我们一直盯着刘童恩,绝不敢让他插手这事,而且刘童恩几次办事不利,安帝对他也逐渐失了耐心和信任。” “倒是世家那边,安帝知道我们跟他们不和,先前阿兄敲他们一笔的事多多少少也会有风声流出,安帝会不会以利益唆使梁广义和世家那边掺和这事?” 萧厌失笑:“梁广义又不是傻子。” 安帝要是还是以前能够大权在握,一言九鼎时,梁广义定然会毫不犹豫就选择帮安帝对付他,甚至倾其全力也会出手阻拦平叛之事,但是现在…… 一个镇不住太子,压不住朝臣,眼见着失势百般闹腾,却连抚恤银子都拿不出来,还极有可能会打世家主意让他们兜底掏他们钱袋子的皇帝。 梁广义是疯了才会揽这破差事。 “那梁广义要是不答应,他会不会找旁人?”棠宁问。 萧厌沉吟:“这倒是有可能,不过朝里除了梁广义和世家那边,朝中敢冒这种天下之大不韪在南地战事之上帮他的,掰着手指都能数的过来。” 安帝亲信的那些武将,没人有那本事掺和这事,能够掺和进来的,除了梁广义和世家那边,也就只有一个曹德江,还有两三个朝中老臣,除此之外就只有宗室那边的纪王、桓王。 前两个可以直接去掉,剩下的几个老臣都是人老成精的。 他们爱惜名声比什么都重要,见风使舵更是快得很,安帝没有足够让他们动心又能立刻送到眼前的利益,没有人会敢冒着身败名裂去帮他做这种事。 至于宗室…… “纪王是个识时务的,否则宫宴那日不会出头,后来也不会眼见着情形不对主动跟我们示好,他舍了妻女,又送了那么多东西,在安帝那里早就失了信任,他就算想要反过头去帮安帝,安帝也不会信他。” “倒是那个桓王……” 萧厌微眯着眼沉吟了片刻说道:“他倒不是个省心的。” 看着无欲无求,实则暗地里一肚子心思,这个人倒是得提前防着。 萧厌说道:“看来得找个人盯着桓王。” 棠宁仰头:“那该找谁?” 萧厌琢磨了一下:“纪王吧,再加上个梁广义。” 棠宁面露诧异:“梁广义?” 纪王也就算了,他和桓王都是皇室中人,怕桓王惹出祸事牵连己身,让纪王盯着桓王还有可能,但是梁广义,他不算计着怎么坑他们找回场子就不错了。 他怎么可能会帮他们盯着桓王? 萧厌低笑:“我从宫里出来的时候,跟梁广义提了个醒。” 棠宁诧异:“什么?” 萧厌低声说了两句,见棠宁瞳孔睁大低笑:“那老狐狸向来是心思百转千回的,一句话都能分出千百种意思来,安帝现在就算跟他说的再情真意切,他都会怀疑安帝觊觎他们的钱袋子。” 棠宁先是震惊,随即像是想象着安帝失策之后,原本是找梁广义商议对策寻求同盟,想要一起对付萧厌,他服软示弱百般劝说表示诚意,但落在梁广义眼里那都是不怀好意。 棠宁不住“噗哧”笑出声:“你这么糊弄他,回头他反应过来定然会对你羞恼。” “有什么好羞恼的,我这是在帮他避祸。” 萧厌义正言辞:“安帝那人行事越来越没底线,梁广义要是一脚踏进了这泥坑里,将来再想要抽身就不可能,比起滚得一身泥让世家彻底湮灭,我替他保全了梁家,他该感谢我才是。” 世家之势肯定是要打压的,大魏想要强盛,就绝不能让世家继续这样霸占朝堂,以垄断之姿阻拦朝廷选拔贤能,甚至分驳皇权独立于一些律法规矩之外。 但是无论是当年的谢天昭,还是如今的萧厌,都从来没有想过要将世家赶尽杀绝。 世家之中亦有能力之人,也并非全是庸才,萧厌只是想要让他们跟其他人一样,能够从平等的机会之中去争取他们与能力匹配的地位。 可这一切的前提是,世家没有越界,也没有像是当年的陆家一样做一些绝不能做的事情,否则萧厌就算是再惜才,也绝对容不下他们。 萧厌说道:“梁广义是聪明人,他几次服软也都是为了保全世家,我不碰他们底线逼他们赶尽杀绝,他们自然也该回报一二,毕竟人情之事,总得有来有往。” 他提点梁广义一声,梁广义帮他看着桓王,很公平不是吗? 棠宁:“……” 哪怕说话的是萧厌,她也忍不住沉默。 感情在他眼里,收了人家八十万金抽皮扒骨险些鱼死网破,居然还叫人情? 棠宁仰头:“阿兄,这话你别拿出去说。” 萧厌看着她满脸纠结一言难尽的样子,笑着低头咬了她脸颊一下:“怎么,怕我被人打死?” 棠宁:“……” 你还知道你会被人打死呢? …… 萧厌抱着棠宁说了会儿话,就抱着人进里面和衣睡了一会儿。 临近晌午时萧厌才醒过来,见怀中小姑娘还闭着眼睡的正熟,他亲了亲她额头,这才小心翼翼将自己胳膊抽了出来,坐起身替她掖了掖被子,起身抱着床边的披风离开。 去了侧间换了一身衣裳,月见送了温水进来。 萧厌一边洗漱一边说道:“让厨房那边做些吃的温着,等棠宁睡醒了之后再端过来,你守着鹤唳堂这边别让人过来,免得吵醒了她。” 月见点头应是:“主子可要用膳?” 萧厌将擦完脸的帕子放在一旁:“不吃了,我有事去一趟曹家,棠宁要是醒来了之后你跟她说一声。” “是。” 萧厌收拾妥当之后,去了一趟库房取了些东西就直接出了门。 第587章 曹家那边,曹德江正领着几个小辈用饭。 因着宫中变故,曹德江将府里几个孩子都叫了过来,连带着傅来庆也跟着一起,几人在桌上说着朝中的事情,曹家女眷便都去了别处。 饭才刚用,外面就有下人进来,说萧厌来了。 傅来庆:“舅公,萧厌来干什么?” 还能干什么。 曹德江没忍住翻了翻眼皮,他早上叫这小子午后过来,他是真的踩着点儿赶在晌午时过来找他,片刻都不肯耽搁。 提个亲跟催魂儿似的,急什么?! 曹德江看似抱怨着,嘴里却是说道:“去请他进来。” 下人出去请人时,曹德江看向傅来庆训斥:“萧厌已经受封国公,论品阶比老夫和你祖父都要高许多,往后别没大没小的直呼其名。” “知道了。” 傅来庆答应了一声,伸手刚想去挑肉,就冷不丁被敲了一筷子。 曹德江轻斥:“还吃什么,没听着客人来了,还不去接?” 傅来庆:“……他又不是第一次来……” 曹德江瞪眼。 傅来庆悻悻然地放下筷子,起身出去接人,一旁曹家长子见状忍不住说道:“父亲,那萧厌虽然受封定国公地位也高,但是他跟咱们曹家又没什么关系,何必让阿庆讨好他?” “是啊祖父,咱们又不要他什么,何必这般殷勤,说起来您还帮过萧厌呢,他上门哪用的着表弟去接?”二房次孙也是开口。 傅来庆虽然是傅家的血脉,但是因为傅老夫人的关系,加上父母不太着调,他从小就在曹家长大,与曹家几个舅舅、兄长十分亲近,见着曹德江居然让傅来庆亲自去接萧厌,几人都有些不解。 曹德江看了他们一眼:“谁跟你们说曹家跟他没关系?” 曹家几人都是愣了下。 曹德江道:“朝中要开恩科的消息你们应该知道了,其中萧厌有多大功劳你们应该清楚,世家若没被他打压,寒门那些士子和你们几个清流出身的人也难以在朝中露头。” “何况萧厌本性清正,善恶分明,眼界心胸处处都胜于你们,哪怕他不是定国公,冲着他为南地那些百姓做的事情,你们也该对他多一分尊敬。” 说完曹德江看向刚才说话的曹家四郎: “还有宫宴那夜我的确替萧厌出头,可为的却是我们曹家和寒门出身那些朝臣的将来,是谁告诉你萧厌欠了老夫?” “就算退一万步老夫真帮过他,那也不是你怠慢他的理由,他比你年长,身份比你尊贵,又是朝中权臣,你有几分能力与他较量?况且挟恩自重非君子所为,你的教养呢?” 曹家四郎:“祖父……” 他对上曹德江有些严厉的眼神,垂着头:“我错了。” 曹德江平声道:“待会儿去将君子谏言抄五次,明日给你父亲。” 曹家四郎:“是,祖父。” 傅来庆领着萧厌从外间进来时,就发现饭厅之中气氛有些不对劲,他脸上露出疑惑之色:“舅公,你们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 曹德江回了一句。 旁边曹家几个晚辈则是朝着萧厌尊敬:“见过定国公。” 萧厌失笑:“我有事来寻曹公,没想着打扰诸位用膳,曹大人和几位郎君不必这么客气。” 他说完看向曹德江:“曹公,不如我先去外间等你?” “等什么?” 曹德江说道:“你这个时辰过来怕是也还没有用膳,一起留下吃些,等吃完之后带着阿庆这小子去傅家。”他说完也没等萧厌回答就道:“去给定国公添副碗筷。” 旁边立刻有人动了起来,曹德江朝着萧厌招手:“过来坐。” 萧厌见他这般熟稔模样有些失笑,但看曹家几人都已经让开位置,他也就走了过去:“那就叨扰了。” 曹德江睨他一眼:“别装模作样,你什么时候客气过?” 萧厌笑出声。 曹德江这才朝着其他人道:“都坐吧。” 外间丫鬟添了碗筷进来,曹家长子又吩咐人多添了几样新菜,等桌上再次开始用饭时,曹家几人瞧着萧厌都有些拘谨,让一旁本还没觉得什么的傅来庆也吃的没那么香了。 萧厌似是看出桌上紧张,他主动开口缓和气氛:“之前看到户部调令,曹大郎君想要出京?” 大房长子曹文云低声回道:“京中太过安逸,且我资历尚浅,一直留在京城也难有调动,听祖父说地方上任职更为历练人,就想着去试试,既能攒攒资历也能增长见闻。” 萧厌说道:“有这想法是好的,京中这两年不太安稳,去了地方上倒更好一些,可选定了地方?” 曹文云道:“选定了,去歙州。” 萧厌面露诧异,扭头看向曹德江。 曹德江说道:“既然是去历练的,别的地方终归太过安逸,他是曹家子嗣,出京之后本就比旁人多一层底气,寻常地方上根本不能让他体会到官场上那些事情。” “倒是歙州那地方一直乱着,这次清洗之后会有大量空缺出来,那边富庶不少人都觊觎着想要上去掌权,让他过去正好能见识一下官场上的那些手段。” 萧厌闻言就明白了曹德江的意思。 有一个管着御史台的祖父,又有个颇有实权的父亲,曹家子嗣就算出京历练,寻常地方上的官员也不敢轻易为难他们,就算真有什么,大抵也是敷衍过去免得得罪了京中曹家。 若只是出去“镀金”这样也没什么,随便去哪里待上两年再回京城都能算作资历。 可是曹德江是想要磨砺子嗣,让他们体会官场残酷,磨炼心性和一些为官的手段,其他地方都不如歙州合适。 歙州地处江南一带,哪怕当年水患凄惨,这么多年休养生息也早就回到从前富庶。 那里的官职一直都是肥缺,任上的稍稍伸手就能捞的盆满钵满,所以无论是朝中还是地方上的人都不会眼睁睁将这般利益让给其他人。 哪怕是曹家大郎去了,也不会有人碍着曹家就对他让步。 第588章 萧厌说道:“你这般安排倒是也有道理,只不过下面那些人的手段没那么干净,曹大郎君未必见识过那些,刚开始去时您还是寻个人陪着,别叫他吃了大亏。” 曹德江点头:“这个老夫知道。” 他是想要拿着歙州那些人当磨刀石练他家的刀,又不是想要将刀掰断弄折了。 让人陪着全当底牌,若非遇到生死危机一切都靠他自己,但若真有什么大麻烦时,也不至于叫人坑了性命危及曹家。 或许是有萧厌主动搭话,见他跟他们说话时也没有平日里外间传言的乖戾,且对曹家也十分友好,曹家几人都是放松下来,桌上恢复了之前的自在。 傅来庆问:“定国公,歙州那边官场上的人都很厉害吗?” 萧厌笑了声:“就那么大一块肥肉,无数人想要去抢,若是不厉害些怎么能占着头彩?” “京中因为是天子脚下,朝中势力早就划分,所以官员之间彼此行事还会讲些规矩,有些手段也不敢太过,但是歙州却不一样,有利益在前吊着,人人都想争抢更高的位置。” 见桌上几人都仔细听着,萧厌说道: “歙州当初有不少官职较高的人都是来历不正,这次朝中清洗之后空缺出来的也大多都是实权之位,那边本地的官员,还有一些任职多年的老人,谁都不会放过上来的机会。” “最重要的是,朝中这次清算旧案,杀的抓的只是直接参与当年赈灾之事的人,但是他们既然能在歙州任职这么多年,一直未曾有人上禀,且歙州官场也从未传出那些以匪充官之事,你们觉得是为什么?” 曹家四郎低声道:“其他那些人也不干净?” 萧厌说道:“不错,除了主谋,剩下那些人也并不无辜。” “他们虽然没有直接插手那些事情,但这些人既然能在陆家和那些主谋手下安然任职,甚至多年不曾生出变动,要么是他们与那些人同流合污,要么就是收了好处闭了嘴。” “这世间只有利益相同,才能让不相干的人全然融洽,一致对外。” 萧厌说话间看向曹家大郎:“曹公让你去歙州,哪怕只是从小官做起,可你一旦想要朝上爬必然就会拦了别人的路,除非你能跟那些人一样睁只眼闭只眼,否则起了冲突是早晚的事情。” “你身后有曹家,他们必然忌惮,也会疑心你是替御史台去查什么,无论是为着利益还是为了他们自身安危,他们都会竭尽全力地拦着你或者是拉你下水,而他们能用的手段也远超你想象。” 萧厌声音清浅,说出的话却是让人通体生寒。 “比如,他们会推一个人佯装与其他人不和,处处遭人责难没有容身之处,借此让你以为那人与其他人不同跟其交好,待你将人视为挚友,再借口朋友之间往来将不该拿的东西送入你手中,借此将你和你身后曹家拖入浑水。” “再比如,用些手段孤立你之后,再留个间隙让你钻进去,让你自以为有机会能对付他们,实则却中了算计被人利用。” “这些都还是比较斯文的手段,若有那些心更脏的,直接找个女子做局污你名声,一夜风流之后吊死在府衙门前,或是揣着孩子闹上京城,别说你的前途,就连曹家都得因你拖累。” 曹家大郎脸都青了。 傅来庆他们更是张大了嘴满眼震惊。 还能这么干的?! 只要一想想萧厌口中那情况出现在眼前,他们头皮都忍不住发麻。 萧厌记得曹德江对他的恩情,自然也愿意照拂曹家晚辈。 他不吝将人心险恶告诉这些从小未曾见识过人心险恶的官宦子弟,只是他的话对于曹家这些个人来说却是冲击至极。 萧厌夹了一筷子青菜落在碗里:“什么时候不要小瞧了人性,利益面前有些人的手段能够比这还肮脏百倍,所以去了歙州之后,万事都要小心,也别轻易相信任何人。” 傅来庆扭头满是同情的看着自家大表哥。 曹家大郎则是小脸僵青的点点头:“多谢定国公提点。” …… 从曹家离开的时候,曹家那些人对萧厌态度已然是十分亲近,先前还曾瞧不上萧厌的曹家四郎反而缠着他问了许多官场上的事情,对他一口一个“萧大哥”的叫了起来。 萧厌也没让他改口,反而与他们说了许多。 等离开时,连曹德江的长子看着萧厌时也透出几分亲近。 马车上曹德江看着萧厌:“你倒是有本事,能让这几个孩子对你服服帖帖。” 萧厌扬唇:“不是您老故意让他们与我亲近的吗,我总不能给您丢脸。” 官场上的那些个事情,他知道,曹德江自然也清楚,萧厌看得出来他不过是想要借机让曹家晚辈跟他亲近。 曹德江笑道:“就属你猴精。” 傅来庆钻进马车的时候,二人已经止了刚才话题,但脸上都带着浅笑。 傅来庆好奇:“萧大哥去我们府上做什么?” 萧厌说道:“去寻傅老夫人。” 祖母? 傅来庆疑惑更重,曹德江解释了句:“先前宫中虽然赐婚,但他与祥宁郡主大婚得先走三书六礼。” 傅来庆恍然,原来萧厌是想请祖母去替他和棠宁当仪宾提亲下聘,他不由有些羡慕。 萧厌和棠宁的事情他也算是全部知道的,这二人是有情人终成眷属,如今已是板上钉钉的亲事。 可是他…… 想起那只完全没有开窍他几次示好都毫无反应的娇孔雀,傅来庆都忍不住想要叹气。 对钱绮月来说,男人还不如鞭子有意思,要不是宫宴那天他出面帮过棠宁他们,怕是那娇孔雀都不稀得搭理他。 傅来庆想起钱绮月郁闷起来,一时间也没了说话的兴致。 马车到了傅家时,立刻就有人上前牵着马车摆了小凳在车前。 萧厌和傅来庆先行下来之后,傅来庆刚转身扶着曹德江下马车时,就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娇柔女声。 “阿兄。” 傅来庆回头,瞧见来人就露出笑:“瑾柔。” 第589章 傅槿柔一袭青色长裙,配着较深几分的绣花比甲,领缘、襟边都是浅青色花卉,衬得人清丽脱俗。 瞧见傅来庆时她柔柔一笑,目光便落在萧厌和曹德江身上。 傅槿柔行礼:“见过舅公,见过定国公。” 萧厌只淡淡颔首就算是打过招呼了,倒是曹德江瞧见他家妹子十分疼爱的小姑娘,脸上露出几分笑容:“你这是出门去了?” 傅槿柔轻声道:“今日承恩侯府三房的小郎君满月,他们邀了叔祖母过府,但叔祖母早起时便被太后娘娘临时叫进了宫里,只得让我与叔母还有巧晴表妹一起去了侯府道贺。” 傅来庆大大咧咧探头:“你和母亲还有巧晴一起去的,那她们人呢,怎么就你一个回来?” 傅槿柔脸上笑容一顿,捏着帕子眼帘轻垂了下,再抬眼时声音低了些:“表妹和承恩侯府的女娘们相熟,叔母又跟那些夫人们有话要说,不方便旁人听着,我身子有些不适就先回来了。” 曹德江听到这话,脸上笑容就收敛了几分,刚想说什么,旁边傅来庆就已经皱了眉头。 傅来庆直接说道:“你身子怎么又不舒服了?可是着凉了,请了大夫没有?” 傅槿柔:“…还没有,不是什么大事。”她搅了搅帕子:“我看巧晴早上也有些咳嗽,原是想留着等她一起,只是我与侯府女娘不熟,她们说的那些我也听不明白……” “你刚来京城,自然跟她们不熟,巧晴那丫头和承恩侯府几个女娘本就要好,她们凑在一块儿不是说些胭脂水粉就是钗子头花,叽叽咕咕的谁都插不上嘴。” 傅来庆吐槽起自家表妹来那叫一个不留情,只是话中亲昵任谁都能听得出来。 “而且她打小就跟小牛犊一样,身子骨好的不见病痛,我记得小时候她偶尔咳嗽两声喝点热汤,过一会儿就能活蹦乱跳的,整个许家的姑娘都比不上她康健。” “倒是你,先前堂祖父他们来信时也没提你身子不好,可你这进京才多久就病了好几回,每次都是汤药不离口,哪能跟巧晴比,你既然不舒服就别在门前站着了,赶紧回去歇着,我这就让人去请大夫。” 没等傅槿柔说话,傅来庆就扭头朝着傅槿柔身边的丫鬟说道: “英儿,还不扶女娘入府。” 傅槿柔:“……” 萧厌原本是冷淡着一张脸的,可瞧着傅家这位不知道打哪儿冒出来的堂小姐用力抓着帕子,哪怕竭力想要稳住都差点崩开的笑容,他望着傅来庆时多了几分莫名神色。 喉间溢出一声轻笑,萧厌扭头:“拿着我的牌子去请太医吧,常年病弱容易早夭,别落了病根。” 傅来庆闻言顿时欣喜:“真能请太医吗?” “真的,让你们府上的人拿着牌子去找孙太医,他会过来。” 萧厌让驾车的天青解了积云巷的牌子给了傅来庆。 傅来庆闻言顿时眉开眼笑,傅家的身份不是不能请太医,但那是傅老夫人,而且正常情况之下如他们这般人家都不会轻易去请太医,既怕欠下人情也怕落人口舌。 太医署本是皇家医署,里面的太医都是替宫里候着的,不是人人都配让太医“搭手”,如傅槿柔这般身份若非是生死攸关的大事,是绝无资格让太医署的人过来的,更何况还是身为副院判的孙太医。 那孙太医本就擅长内症,如果能替傅槿柔诊治就最好不过了。 傅来庆连忙接过牌子感激:“太好了,谢谢萧大哥,槿柔这身子实在是弱的很,隔三岔五就得病一回,我祖母每次都得担心,要是能请孙太医替她调理一下就最好不过了。” 他说话间连忙朝着门前的人招手: “你,就你了,快过来,立刻拿着定国公府的牌子去一趟太医署,请孙太医过来替女郎看诊。” 那下人恭敬接过牌子就转身离开。 傅来庆:“槿柔,太好了,你快回去歇着,太医等下就来。” 傅槿柔:“……” 手指差点掐青,嘴里险些骂傅来庆一句棒槌! 明明是官宦子弟,高门贵府,日日在京中这滩子浑水里泡着,又是曹家亲自教养出来的,按理说该是心性缜密脑子灵活,最是了解人情世故看得清她说的那些“隐喻”和想表达的意思的。 可是傅来庆怎么就跟没脑子似的,谁要请太医?! 只可惜傅来庆压根没给她说话的机会,就催促着英儿扶着傅槿柔赶紧进去,等见傅槿柔离开时眼角有些泛红的模样,他一边领着萧厌和曹德江朝着府里走,一边说道: “槿柔这身子真的是太弱了,昨儿个还好好的,今儿个又病了,我瞧着她那模样怕是身子不舒服极了,眼睛都红了,待会儿祖母听了不知道会担心成什么样。” “不过族中那边也真是的,明明不缺银钱怎么就照顾不好一个女娘,槿柔以前也不知道是怎么养的,这么点儿大年纪怎么就成了病秧子,我瞧她脸色也不像是病弱,怎么身子骨差成这样?” 这三五不时就生病,京中最娇贵的女儿家也不会这般,先前傅槿柔在岭南那边的婚事该不会是因为这个才出了问题吧? “……” 曹德江走在一旁,听着傅来庆嘀嘀咕咕,忍了又忍,到底没忍住,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上。 傅来庆一个踉跄差点撞在门框上,冷不丁险些咬住了碎碎念的舌头,他撑着门边站稳之后,捂着脑袋疼的龇牙咧嘴。 “舅公,你打我干什么?” “打你满脑子豆腐渣。” “??” 傅来庆满脸的“我又干什么了我”的茫然,完全不明白自家舅公干什么又莫名其妙地打他。 旁边萧厌见他这般蠢蠢的样子忍不住笑出声。 曹德江有些恼怒瞪他一眼。 萧厌这鬼精的怎么不是他孙子,傅来庆个蠢蛋! 傅老夫人早上进宫见过太后之后,回来就一直郁郁。 听下人说曹德江和萧厌来了,她让人请了他们进来时,就瞧见自家大哥满脸的晦气,而跟在他们身后的傅来庆则是垂头丧气。 第590章 傅老夫人疑惑:“这是怎么了,谁招惹阿兄了?” 曹德江:“还能有谁,你家这蠢蛋!” 傅来庆:“……” 曹德江没好气:“看什么看,来客了不知道奉茶?” 傅来庆悻悻:他是傅家人,又不是府里的下人,这满府一堆丫鬟,奉个茶还要他亲自去吗? 傅来庆心里嘀嘀咕咕,嘴上却不敢反驳,他怕舅公直接抽他板子。 傅来庆转身退了下去带着人去准备茶水点心,这头曹德江见他全然没反应过来的样子,怒其不争地扭头朝着自家妹子抱怨。“你怎么把他养成这么蠢笨的样子,日日学的没半点儿进脑子里面,都被狗吃了!” 傅老夫人脸上笑意一板,莫名其妙怼了回去。 “谁惹你了你抽谁就是,跟我撒什么火?” “阿庆三岁启蒙就去了曹家族学,这么多年在曹家的时候比在傅家还多,要真蠢笨那也是你教的,有什么被狗吃了那都是你们曹家的狗,跟我有什么关系?” 曹德江:“……” 萧厌瞧着向来嘴巴厉害从不吃亏的老爷子被傅老夫人一句话噎住,他坐在一旁险些没忍住笑出声。 傅老夫人本就心情不太好,怼了曹德江之后就道:“他又怎么招惹你了?” 曹德江没说傅来庆,反而提了别的:“你们养在府里那个傅家来的女娘,你多留意些。” 傅老夫人愣了下:“你是说槿柔?” 她原以为招惹自家大哥的是傅来庆,可没想到曹德江居然会提傅槿柔,她想起那个柔柔弱弱性子羞怯的小姑娘,皱了皱眉:“她怎么了?” 曹德江也没遮掩就直接说道:“我和萧厌来时在门前遇到了她,她是不是跟阿庆的母亲还有许家那小姑娘一起去了承恩侯府?” 傅老夫人点头:“是有这么回事。” 傅槿柔是傅家族中那边的女娘,她家中长辈跟死去的老头子算是极亲,傅家说要送她入京暂住以避退亲风波,让傅老夫人寻机会替她说一门好亲事时,傅老夫人本就善待于她。 后来见她为人乖巧懂事,性子也柔柔弱弱为人羞怯,再加上先前那桩婚事险些误了这小姑娘,傅老夫人心中歉疚,就对傅槿柔的事情更上心了几分。 傅老夫人说道:“槿柔入京也有一段时间了,她年岁不小了,婚事耽误不得,再加上她性子内向柔弱,我就想着让她去各府走动走动也好能与人相看几分,好能早些找个好姻缘。” 今日承恩侯府本该是她带着傅槿柔去的,只是后来太后突然召见她不得不进宫,才让儿媳带着她过去。 傅老夫人皱眉看向曹德江:“你怎么突然关心起槿柔了?” 曹德江直言:“那小姑娘能讨你喜欢,你照拂几分就也罢了,别太与她亲近,还有阿庆那边也是,让他与那傅槿柔离得远些。” 傅老夫人满脸费解。 曹德江将他们在外间遇到傅槿柔时,她对着傅来庆说的那番意有所指的话说了一遍,等说完后才沉声道: “那小姑娘瞧着不像是个心思单纯的,她这番话要是让其他人听到,必定会觉得傅家亏待于她,阿庆的母亲和许家那小姑娘跟承恩侯府的夫人、女娘们一起排挤她。” 傅老夫人脸色有些难看:“大哥是不是误会了,她兴许是无意……” “若是无意,那就更不能留她。” 曹德江脸上格外的冷漠:“她入京之后你未曾亏待过她,吃穿用住样样精细,就连那日宫宴你也破例带她进宫。” “她若是个知恩图报的,必定会感念在心,打从心底觉得傅家是她依靠对你敬爱濡慕,也会下意识维护傅家其他人,哪怕她当真听不懂京中那些夫人女娘的话术,她也绝不会说出来显露委屈,还牵连巧晴一个未出嫁的女娘。” “况且阿庆说她入京之后隔三岔五的就生病,她到底是真的体弱不堪病痛,还是只是如今日这样拿着这些当借口,来换你疼惜,得到她自己想要的东西?” 他看向傅老夫人: “阿庆年少,未曾见识太多后宅手段,可你不是个糊涂人,不该看不清楚那小姑娘这点儿伎俩。” 萧厌见傅老夫人脸色不好,在旁温声说道:“这位傅娘子之前与棠宁说话时也曾暗讽过她,那时候我身份未明,棠宁与一个太监亲近得我庇护的事情,从无人敢当面宣之于口。” 傅老夫人脸色一沉:“她跟棠宁说过这些话?” 萧厌点点头:“虽未直言,但大抵意思差不多。” 傅老夫人紧皱着眉,她不会怀疑自家大哥,也不觉得萧厌和棠宁会无缘无故的编排傅槿柔,他们二人性子傅老夫人是知道的,若非傅槿柔真的说过这话,萧厌也万不会污蔑冤枉她。 一次是误会,那两次呢? 她难道真看错了傅槿柔? 傅老夫人说道:“我会好生留意的,也会交代阿庆。” 曹德江见她放在心上就没再多说,在他看来傅槿柔那些手段拙劣的惹人发笑。 小姑娘心机深沉不知缘由想博关注搅弄是非,若是不曾留意时或许还会被她蒙骗过去,可既然已经知道有问题,她那副温柔小意的模样就虚伪的处处都是破绽。 傅来庆端着茶水进来时,几人已经没再说傅槿柔的事情。 茶杯分别落在几人桌前,待傅来庆在旁边坐在之后,曹德江才问: “你今日怎么进宫见太后了?她前些时候不是已经身子不好了,怎么突然召见你?” 一说起这个,傅老夫人就脸色不太好:“太后想要巧晴进宫。” 曹德江愣了下:“进宫?陛下要给太子赐侧妃?” 谢平嘉早前还是皇子的时候就已经娶了正妃,入主东宫之后自然也就成了太子妃,安帝这段时间跟太子“博弈”,他想以婚事拿捏太子替他赐个太子侧妃什么的也属正常。 傅老夫人紧抿着唇摇摇头:“不是太子。” 曹德江皱眉:“那是哪个皇子?” 陛下该不会是想要扶持其他皇子起来,跟太子打擂台? 谁知傅老夫人脸色依旧难看:“也不是,太后是想让巧晴进后宫。” 曹德江怔了下,瞬间就明白傅老夫人的意思后,脸上铁青:“你是说太后要给陛下选妃?!” 傅来庆瞬间炸了毛,“砰”的一巴掌拍在桌上。 “她疯了?陛下都多大年纪了,表妹才十四岁,她居然让表妹去给陛下当妃子?!” 安帝给表妹当祖父都够了! 他还要不要脸了?! 第591章 傅来庆气的怒目横眉,只觉得安帝就是个老不要脸的,他都多大年纪了还想来糟蹋他表妹,巧晴那般年少的小女娘,怎么可能入宫去伺候那个连皮都皱在一起的老头子。 就连一旁曹德江也是满眼怒气,觉得太后是病糊涂了。 倒是一旁萧厌神色还算冷静,只有皱眉问道:“太后是直接与您说的?” 傅老夫人脸色难看:“没有明言,但她话里话外都说陛下膝下子嗣单薄,后宫妃嫔也死气沉沉的瞧着没有鲜活气,我刚开始还没听明白她意思,可谁知她话音一转就开始夸赞巧晴漂亮鲜活,询问她亲事。” “我当时觉察不对,便推说许家那边已经替巧晴议亲,也有了心仪的人选,但太后却说未曾订亲便不作数,还说巧晴这般好模样的女娘该有个更好的前途。” 往日太后与傅老夫人有些交集,在傅老大人走后对傅家也颇为照拂,所以太后召见傅老夫人就去了。 谁能想到太后居然是替安帝来当说客,让傅老夫人转告儿媳去告知许家那边宫中的意思。 傅老夫人几番忍着才没当场失态,可出了宫之后就心神郁郁。 她侧眼看向一旁手边桌上放着的锦盒,那盒子盖子未开,可外间金漆描边,十分精致。 “这是我出宫前太后让人赏给巧晴的,她直言巧晴今日与阿庆母亲一起去了承恩侯府,说待她们回来时让我将这套首饰送给巧晴当作见面礼,大哥可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曹德江脸色无比难看,就连傅来庆也懂了太后送这东西的意思。 宫中知晓表妹一举一动。 他们对表妹进宫的事情也是势在必行。 傅来庆怒声道:“太后这是强人所难,巧晴才多大,陛下多大了?后宫那么多嫔妃还不够让陛下享乐的?” “再说陛下膝下除了太子还有七八位皇子,不说出生有疾的大皇子和死了的四皇子,就说五皇子、六皇子他们,还有年幼的九皇子,他哪里就子嗣单薄了,他们分明是找借口想要强迫巧晴进宫。” “祖母,这事情不能答应!” 别说宫里贵妃、四妃皆全,太子已经成年,其他皇子、嫔妃都不是好招惹的,就说安帝自己也是个无耻卑劣之徒,瞧着都半只脚踏进棺材里了。 巧晴要是成了他嫔妃,那一辈子就都毁了。 傅老夫人脸色难看:“我何尝不知道这件事情不能答应,可是宫中若是下旨,明言让巧晴进宫伺候,许家难道要抗旨不成?况且你觉得你母亲他们遇见这种事情可会拒绝?” 傅来庆脸色一僵。 他母亲向来是个不怎么着调的,父亲也不争气,他们二人眼界不高心心念念想得是如何让傅家更加显贵,让自己能在京中更进一步。 他们连他的婚事都想拿来算计,一心想着让他“攀了高枝”,能娶个公主、郡主的,更何况是表妹一个女娘。 若是能送她进宫去当娘娘,太后和安帝再表露出一些恩宠。 以他父亲、母亲那糊涂性子,说不得第一个出头去劝说许家答应…… 曹德江也是知道自家外甥夫妇那性子,实在是扶不起来的阿斗,要不然自家妹妹也不会忧虑之下早早就将傅来庆送到曹家教养,她就是怕那两人教着傅来庆左了他的性子。 曹德江沉声道:“这事不能让阿庆的父母插手,但是陛下那边……” 他扭头看向萧厌: “你觉得怎样才能断了陛下这心思?” 萧厌摩挲着衣袖,抬头道:“他想让许家女进宫,无非是觉得她父亲许随宏在兵部。” “奚卫方被处死之后,如今兵部尚书的位置还空缺着,左侍郎严柏是我们推上去的人,他不愿意将兵部交给他,所以急需要一个自己人。” “而且京中皆知曹公与傅家关系,许家又与傅家千丝万缕脱离不了,曹家和傅家早就没有未出嫁的女娘,他才将主意打到了许家身上,想着借此能拿捏于您,若许家出事,小傅大人和他母亲必被牵连,到时您自然不会袖手旁观。” 安帝这是急了,才想出这种无耻昏招。 萧厌沉吟片刻:“宫中既然还没下旨,太后也没跟老夫人明言,这事情就还有转圜余地。” “我记得许随宏的性子还算不错,并非那种奴颜媚骨之人,老夫人可直接寻上他跟他说清楚此事利弊。” “若他是爱女之人,就让他尽快替许小娘子定一门亲事,宫中问起就说是他们问礼之前寻人算字时,说二人婚事与府中长辈有祈福之效,但需隐瞒半年才能对外言明,连傅家也不知此事。” “如若许随宏并非那般爱女之人,不愿为了许小娘子与宫中对上,那就寻太子吧。” 傅老夫人皱眉:“太子?” 萧厌“嗯”了声:“老夫人该知道太子与陛下之间纷争,他们本就是你强我弱的局面,太子如今压着陛下更胜一筹,要是陛下重掌朝权,太子第一个倒霉,他不会愿意看到陛下有机会拉拢许家和曹家。” 太子的手段有时候虽然拙劣,但乱拳打死老师傅。 只要能拦着安帝得权,太子定会尽心尽力阻拦许家女娘进宫。 傅老夫人闻言若有所思。 萧厌说道:“老夫人可以先找许家,看他们是什么打算。” 傅老夫人点头:“好,我晚些就去许家。” 许家女娘的事旁人都不好插手,毕竟她并非傅家和曹家的姑娘,虽然与他们亲近但她婚事不由她们做主。 傅老夫人知道萧厌能出主意已经是极好,她叹气一声:“太后真的是变了,想当年她未曾入宫为后,最是看不上这般算计女娘的人。” 曹德江闻言摇摇头:“皇宫本就是个装了世间污秽最为肮脏的染缸,再干净的人进去也难以维持秉性,更何况太后还是陛下生母。” 安帝处境艰难,太后自然不会坐以待毙任由旁人夺了他们母子的权势,哪怕那个是她的亲孙儿。 第592章 傅老夫人抿了抿唇:“对了,太后今日还与我提起太皇太后。” 曹德江神色一凛,一旁萧厌也是眼底生出寒霜。 萧厌状若随口问道:“她问太皇太后什么?” “就是些以前的事情,太后说她早年进宫时,曾得太皇太后照拂,还说许久未见太皇太后,想要命人去接她回宫安养。” 傅老夫人说着有些皱眉:“太后和太皇太后的关系并不和睦,我觉着有些不对,出宫时跟寿安宫的人打听,隐约听说前些天太后打死了个御膳房的人,好像跟太皇太后有些关系。” “寿安宫的人嘴巴很紧,我也不好问得太过仔细,所以没打探的太清楚。” 曹德江看了萧厌一眼。 萧厌眼神微冷。 御膳房? 当初他在宫中身份不便时,曾借着御膳房的人照拂太皇太后的身子,是太后无意察觉了什么? 傅老夫人不知道萧厌身份,自然也不明白自己随口一言的话让他心思纷杂,她提了一句之后就想起了别的,抬头说道:“对了,还没问定国公今日怎么跟着大哥一起过来了?” 萧厌收敛心神,面上没露痕迹:“我今日冒昧叨扰,是有事想寻老夫人帮忙。” 傅老夫人疑惑:“寻我帮忙?” 萧厌说道:“老夫人应该知道我与棠宁的事情,宫中赐婚已有数日,我也寻钦天监的人占好了吉期,但是三书六礼、提亲下聘之事上面我不想委屈了棠宁。” “我父母早亡,府中也没有合适的女性长辈,所以想要寻老夫人做我与棠宁的仪宾,提亲之日帮我替棠宁插簪。” 时下女子议亲,若是双方满意愿将亲事定下,男方便会寻府中女性长辈或是其他身份尊贵的女性长者,在提亲那一日一起前往女子府中替其戴花插簪,以示男方对这桩婚事的满意和看重。 而替女方插簪的人身份越尊贵,女子颜面也就越盛。 傅老夫人万没想到萧厌会找她,她迟疑了下:“可是我并非吉利人……” 她夫君死的早,儿子不争气,傅家虽然不算落魄,但在京中也并非鼎盛之家。 傅老夫人心里一直都很清楚,旁人对傅家的那些看重里面,有三分是因为她那个摆在太庙里功勋卓著的早死夫君,可更多的却是全源自于曹家,因为她有一个护短又有能力,掌管御史台更是朝中辅臣极有实权的兄长。 傅老夫人说道:“你和棠宁婚事,可以找个更周全的礼人,我不合适。” 萧厌却道:“您便是最周全的。” 他神色认真,脸上也都是真诚: “当初棠宁落难之时京中人人践踏,惟有您与她无亲无故却愿照拂几分,您帮过棠宁许多次,对她一直留有善意,更不曾因我曾经身份便对我心生鄙夷,京中身份尊贵之人虽然比比,但愿意真心祝福我们的,无人能胜过您。” “您不必在意那些闲言碎语,这世间最不吉利的事情我都经历过,棠宁也曾淌过最浑浊的泥潭,我们不会在意这些。” 萧厌认真说道:“我想请您帮我,还请老夫人不要拒绝。” 傅老夫人见他起身郑重其事的行礼,连忙也跟着起身扶着他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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