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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 “她与人退婚,逼死亲族,自逐出宗,又撺掇着亲姨母和离,她得陛下青眼又跟萧督主亲近有加,有人护着,难不成你觉得你也能跟她一样,不怕唾沫星子淹了你们王家大门?” 王小娘子脸色一冷,棠宁扭头看见进来的宗室那些人,目光落在说话的人身上。 谢玉妍冷眼:“看什么看?” 棠宁浅笑:“看文庆郡主精神不错,想来身上的伤养好了。” 谢玉妍脸上一青,陡然就想起灵云寺里,她被宋棠宁身边那婢女狠狠踹飞出去的那一脚,还有身上挨的钱绮月那一鞭子。 她黑着脸正想说话,钱绮月就似笑非笑地在旁轻拍了棠宁一下:“你瞎说什么呢,这里哪来的什么文庆郡主。” 棠宁顿时懊恼:“对,都怪我,忘记郡主早就是庶人了,对不住啊,谢小娘子。” 周围有人没忍住“扑哧”轻笑。 谢玉妍瞬间急怒:“宋棠宁!” “干什么?” 钱绮月横身就是一挡,将冲过来的谢玉妍直接推了回去,满眼凶色地说道:“你是那天一鞭子还没挨够?” “你!” 谢玉妍踉跄着差点跌倒,被身旁之人扶着时,那人眼疾手快按住了想要破口大骂的谢玉妍,只抬头有些不喜地朝着宋棠宁说道: “你虽是郡主,可玉妍是皇室血脉,当日灵云寺你们朝她动手本已是冒犯,你二人何必咄咄逼人?” 钱绮月差点被这话气笑:“我们咄咄逼人?难道不是她嘴贱在先!” 那妇人面露不喜:“你怎么说话的,一个小娘子这般污言秽语,这就是你们钱家女娘的教养?” “我……” 钱绮月本就是个暴躁性子,被这话说的当场就要翻脸。 棠宁连忙拉着她的胳膊用力一压,嘴里唤了声“阿月姊姊”,虽然声音不高,却打断了钱绮月冲了头的怒气。 棠宁拉着气呼呼的钱绮月,抬眼看着说话之人。 “钱家女娘如何,京中皆知,阿月姊姊性子直率,嫉恶如仇,有不平事多说两句,明理之人也不会觉得冒犯,倒是这位……” 棠宁看了眼钱绮月,钱绮月嘀咕:“她是禄王府的世子妃。” 棠宁一听“禄王府”就知道这人为了什么,她沉着眼:“这位世子妃,你既说谢小娘子是皇室中人,就该有皇室中人的分寸。” “荣晟书院是陛下亲自筹建,开院那日人人皆听到陛下念圣人之言,言及书院学子不分贫贵,不论出身,入得书院之后皆是将来朝中栋梁,也望院中先生毫无私心对他们有教无类。” “学堂乃神圣之地,那些学子也都是感念圣恩,恨不得能早日学成报效朝堂,如今落到谢小娘子嘴里,书院却成了污秽淫乱之地。” “怎么,在你们皇室之人眼里,书院就是这般不堪的地方,朗朗天日之下,女子踏足就会辱了名节?” 棠宁这话一出,所有人都变了脸色。 禄王府世子妃沉声道:“我没这么说!” “但她说了。” 棠宁毫不客气地看向谢玉妍:“你嘲讽我也就罢了,左不过就是你心胸狭窄故意寻衅,但你侮辱荣晟书院,羞辱那些拼命进学想要报效朝堂的学子,却是可恶至极。” “你若不与他们道歉,我就亲自去问纪王,看你们纪王府是不是瞧不起陛下费心筹建的书院,看不起天下文人学子!” 纪王妃在旁脸色都白了,就连刚才帮忙说话的禄王府世子妃也是变了脸色。 她不过是记恨七夕那夜,禄老王妃被棠宁下了脸面,身边的安嬷嬷更当众挨了三十个嘴巴,虽说这事是遭了人算计,事后禄王府也将此事报复在乐阳长公主身上,后来长公主府更是遭了报应。 但禄老王妃丢了脸,依旧积郁在心大病了一场。 禄老王爷早年战死,如今禄王府全靠老王妃撑着,宫中一直迟迟不让世子袭爵,要是老王妃有个好歹,禄王府必会乱成一团。 禄王府的世子妃帮谢玉妍,并非是跟纪王府交好,不过是想下棠宁颜面,可谁知道棠宁这般硬气,当面回怼回来不说,还把事情从书院上升到了天下学子还有安帝身上。 见棠宁说完谢玉妍,就抬头朝她看过来,禄王府世子妃下意识退了半步。 钱绮月:“嘁!” 第481章 殿内本来就人多,见文庆郡主……不对,应该是纪王府女娘跟棠宁她们起了争执,不少人都朝着这边看过来。 禄王府世子妃刚退了半步就察觉不对,等猛地反应过来自己竟是被宋棠宁给吓住了,又听到钱绮月那声嘲讽意味十足的嗤笑声,只觉得周围人看着自己目光瞬间古怪。 她仿佛成了人群里的“焦点”,想上前尴尬,留在原地脸上乍青乍白。 荣玥几人听见动静过来:“棠宁,怎么了?” 棠宁冷淡:“纪王府羞辱天下学子,道荣晟书院是污秽之地。” “宋……” 纪王妃刚想怒斥,可对上荣玥几人陡然冷了的眼,到了嘴边的话换了说词。 “荣国夫人,祥宁郡主实在是夸大其词,玉妍不过是孩子心气,口出无状与郡主争执几句是她有错,但她绝无羞辱旁人之意,今日是陛下设宴,还请你劝郡主得饶人处且饶人。” 钱绮月顿时嘲讽:“好大一个孩子。” 钱夫人轻拍了她一下,却未曾出口训斥。 倒是纪王妃脸色一僵,周围人也是目光更加古怪。 这文庆郡主翻过年虚岁都二十二了,因着抢人姻缘害死人命名声差到没人要,那脸上的嚣张刻薄让她平白更老了几岁。 放在跟花骨朵一样娇嫩的祥宁郡主身旁,纪王妃怎么能说得出“孩子气”几个字的? 不丧良心吗? 荣玥面色冷凝:“是不是孩子,都不是她故意寻衅的理由!” “灵云寺时,你口里的孩子就险些伤了棠宁,嚣张跋扈当众对人动手,是棠宁顾念纪王府颜面才未曾追究,如今她不知收敛口出恶言,你说她没有羞辱旁人之意,那就是有意羞辱我家棠宁了?” 纪王妃语塞:“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文信侯夫人眉心也是皱了起来,看向纪王妃时带着几分嫌恶:“纪王妃可别说你刚才的话也是无心之失。” 连道歉都还要踩着棠宁一脚,就这样还想息事宁人。 她以为荣玥和棠宁的性子好欺负? 棠宁拉着气怒的荣玥,神色冷然:“我不与你争辩谢玉妍是否有错,既是宫宴,想必纪王也进宫了。” “纪王府的人这般侮辱书院圣地,诋毁天下学子,想来纪王府中平日里也是上行下效,我自寻纪王对质就是,是非黑白总有人明白。” 纪王妃一听棠宁当真要找纪王,顿时慌了。 上次灵云寺的事后,虽有乐阳长公主和四皇子妃挡在前面,纪王府那些事没人特意关注,但枢密院的人却明里暗里找了纪王府好些麻烦,让纪王很长一段时间都是焦头烂额。 纪王对她们母女心生不满,很是训斥了她们一通,还提了府里的侍妾分了她手里的管家权。 要是今儿个的事情再闹了起来,让纪王在宫中丢了颜面,他必定会厌了她们母女。 纪王妃也顾不得脸面就改了口:“郡主言重,纪王府断无此意,是玉妍胡言乱语。”她说完伸手就拉了谢玉妍一把:“还愣着干什么,还不道歉?” “母妃?” “道歉!” 见谢玉妍梗着脖子满脸不逊,她提了声音直接斥责出声。 “这里是皇宫,今日是你皇叔设宴,你父王在你进宫之前千叮咛万嘱咐让你不可寻事,谁准你这般胡言乱语?” 满是警告地看了谢玉妍一眼,又拿纪王提醒谢玉妍。 纪王妃沉声道:“快跟祥宁郡主道歉!” 谢玉妍脸上跟开了染坊似的,涨红了脸满是难堪,周围人都是安静看着她,让她只觉脸皮都被扔在了地上踩着。 她死死掐着手心,心里怨恨至极,可是对着满是严厉催促她道歉的纪王妃,想起上次呵斥她险些动了家法的父王,她咬了咬牙,声如蚊呐:“对不起。” 钱绮月抱着棠宁胳膊:“你说什么呢,声音蚊子大小,谁能听得到?” 谢玉妍脸上通红,恶狠狠瞪着钱绮月,被纪王妃掐了一下才大声道:“我说对不起,我不该胡说八道,辱及祥宁郡主和荣晟书院,是我有错,还请郡主大人大量别跟我计较。” 她眼中通红,怒冲冲道:“可以了吗?!” 棠宁冷道:“不可以。” 谢玉妍顿时大怒:“宋棠宁,你别得寸进尺。” 棠宁却半点不为所动:“你方才羞辱的不只是我和书院,还有王小娘子,她不似你这般愿意躺在父辈权势之上庇荫余生,她有上进之心,想要入书院求学,落在你口中却是成了污蔑王家门楣。” “同为女子,你不知赞她心性高洁品性坚毅,却这般刻薄辱她和王家女娘清名,你不该给她道歉吗?” 一旁站着的王小娘子万没想到棠宁会替她讨要公道,刚才谢玉妍一番话让她屈辱至极,可她说的却也是大多数人的想法,女子与男子同堂进学本就遭人议论,稍有不慎便会毁及名节。 但棠宁却直接当众将她想要进学说成是自立自强,不贪父辈庇荫,赞她品性高洁坚毅,但凡今日谢玉妍朝她低头认错,往后就断不会有人再拿此说事。 棠宁是在替她扫清障碍,也断了旁人借此攻讦王家其他女娘的隐患。 王小娘子只觉得眼中一热,对棠宁生出无限感激。 她对上纪王妃母女恶狠狠的眼神,丝毫没有退缩,反而上前就着棠宁的话说道: “王家虽不似纪王府显贵,但也容不得旁人轻辱,请谢娘子为刚才的话道歉。” “你!” 谢玉妍简直气疯了,一个宋棠宁也就算了,仗着萧厌那阉人,王家算是什么? 区区王家女娘,居然敢这般下她颜面?! 王小娘子虽然被她瞪得有些心惊,可依旧没后退,谢玉妍恨不得撕了王小娘子那张脸,可胳膊上传来的剧痛让她只能忍了下去,只能从牙缝里蹦出“对不起”三字后,然后狠狠剜了王小娘子一眼,扭头就走。 “嘿她那什么眼神?!” 钱绮月见她这般就想撸袖子,被钱夫人拽了回来。 后背上挨了一巴掌,钱夫人朝她低斥:“你消停点!” 第482章 钱夫人可比钱绮月要精明的多,刚才棠宁是为着替王小娘子铺路,能逼谢玉妍道歉已是难得,往后王小娘子再进书院与男子同堂就少了闲言碎语。 但如果再追上去咄咄逼人,真闹了起来,纪王府的人不好过,棠宁和王小娘子也未必能得好。 皇宫之中,有些事点到为止,对大家都好。 钱绮月挨了一巴掌噘着嘴消停下来,倒是王小娘子朝着棠宁屈身:“多谢郡主。” 棠宁扶她起来:“不用道谢,我跟纪王府早有嫌隙,今日本也是因为我才会连累了你。” 她极喜欢眼前这个与她年纪相仿的女娘,若方才面对纪王府时,王小娘子退缩了,棠宁虽然不会怨怪,但是对她未必会多上心,可王小娘子显然看明白了她的用心。 瞧着这个心思玲珑通透的女孩儿,棠宁愿意与她相交。 “书院补录的事还得一段时间,你若是愿意可来积云巷找我,或是去书院藏书楼里看看书,我家有个妹妹与你一样喜欢进学,也喜欢待在藏书楼里,你与她定然投契。” 王小娘子欣喜:“我可以吗?” 棠宁笑道:“当然可以。” 王小娘子连忙就道:“玉珍多谢郡主。” “别叫郡主了,叫我棠宁吧,以后我唤你玉珍。” 王小娘子能感受到棠宁朝她释放出的友好之意,她脸颊有些红,更多的是亲近,她低低唤了声“棠宁”,就见容貌极盛的祥宁郡主朝着她露出个灿烂的笑来,让她也忍不住跟着嘴角轻扬。 果然传言都是假的,郡主明明就很好。 …… 傅槿柔看着相谈甚欢的棠宁和王小娘子,见钱绮月也凑在一旁叽叽喳喳,显然对人极为友好。 她轻咬了咬嘴唇,朝着身旁傅老夫人有些忧心说道:“叔祖母,那谢小娘子虽然没了郡主封号,可到底是皇室中人,郡主和钱姊姊这般当众下她和纪王妃颜面,纪王府的人怕是会记恨她们。” 傅老夫人拍拍她手:“你想多了,本就是纪王府的人有错在先,棠宁要是不开口回击,才会叫人小瞧。” 她是荣家女娘,是陛下亲封的郡主,身后还有荣晟书院。 若是被人打到脸上还不知反击,羞辱一番还笑脸相迎,旁人不会觉得她宽容忍让,只会鄙夷她胆小怯弱。 傅老夫人只以为傅槿柔入京不久,朝着她柔声解释: “棠宁以前本就波折,好不容易因书院才挽回名声,她今日若不护着书院名声,让人随意轻辱,那荣晟书院就成了个天大的笑话。” 这世间文人都是清高,他们不会喜欢一个卑躬屈膝毫无骨气之人,反之棠宁有理有据,为学子、书院之名驳斥权贵,就算传扬出去也只会得人称赞。 至于纪王府…… “纪王府那位跟棠宁和阿月她们早前就已经结仇,也不差这么一桩。” 傅槿柔闻言轻吁口气:“那就好,我还担心纪王府的人会为难郡主她们。” 傅老夫人轻笑了声,瞧了身旁温温柔柔的傅槿柔,朝着她说道: “棠宁是个好性子的,阿月那丫头也是个实心眼儿,你往后可以多跟她们走动走动,学着硬气些,免得遭人欺负。” 傅槿柔担心:“可我怕郡主不喜欢我。” 傅老夫人笑:“怎么会,棠宁性子再好不过,你与她肯定合得来。” 傅槿柔浅浅一笑:“那我听叔祖母的。” 傅老夫人见她温顺乖巧的模样,忍不住道:“你这孩子,就是太乖了些。” 这般软性子,在京中可不是好事。 看来得寻棠宁她们教教傅槿柔,自己立起来才不会被人欺负。 傅老夫人心里一边计较着,一边拍拍傅槿柔的手:“走吧,带你去见见其他人。” …… 德玉殿里闹腾了一通,消息却未曾传到别处。 纪王妃她们走后,禄王府世子妃跟剩下那几个原本还“同仇敌忾”宗亲女眷,都是纷纷避开了棠宁,见过纪王妃母女下场,没人会不自在地上前来找这个怼天怼地硬气至极的祥宁郡主的麻烦。 天色暗下来时,才有宫人过来请女眷前往设宴的紫宸殿,等去了席间,那边早已经有朝臣入席。 棠宁跟钱绮月她们各自分开,随荣玥去了她们的位置。 那位置并不算特别靠前,离上方皇帝嫔妃的位置和殿门都有些距离,而且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二人身后靠着漆红梁柱,与其他坐席分隔开来,宴中奏乐的乐人离她们也不算远。 棠宁入席前回头扫了眼那些弹奏的乐人,目光在其中两人身上顿了顿。 “棠宁,该入座了。”荣玥扭头。 棠宁笑了笑:“来了。” …… 紫宸殿远比德玉殿要大的多,往年都是大朝会时宴请诸国来使、歌舞饮宴所用,因着今年中秋宫宴办的盛大,赴宴的人也多了许多,宫中才将设宴的地方放在了这里。 可尽管如此,殿中也放不下那么多席位,这宴席一路摆开一直延伸到了殿外。 好在殿前早早便设了宫灯,一些官职品阶不够高的人坐在外面宽大的檐阶下,也不会觉得昏暗。 乐声潺潺,外间圆月升空。 殿中不少人都在小声说笑,棠宁坐在席间,一边随意跟荣玥小声闲聊,一边留意着殿中其他人。 宗室里的那些王爷王妃单独占据了一地,世家朝臣和清流一派也是泾渭分明,先前在德玉殿里还能彼此说笑的女眷也各自分开。 憎郡王坐在斜上方的位置,手里拿着酒杯像是在饮酒壮胆,梁太师与身边人低声说着话,曹德江像是在研究桌上菜色…… 棠宁一眼扫过,目光猛的一顿。 “看什么呢?”荣玥顺着她目光看过去,低咦了声:“崔林不是病重吗,怎么还来赴宴?” 棠宁轻抿嘴角,崔林先前病的厉害,整个人瘦了一大圈,此时空荡荡的官袍拢在身上,显得他病弱的脸上透着几分阴翳。 他病色未退,“摔断”的胳膊也还没养好,连早朝都数日未曾参加,却突然来了宫宴…… 棠宁心底有些不安,却在这时,外间突然传来高喝。 “陛下驾到!” 殿内声音瞬间消失,所有人都是连忙起身。 安帝领着几名宫妃陆续入内,萧厌、虞延峰跟在他们身后站定在高台之前。 棠宁收敛心神,随众一起下跪。 “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第483章 下方跪伏之人绵延至殿外,官服从紫、绯二色一路蔓延到绿、青之色,高呼万岁的声音更是响彻整个紫宸殿。 这架势让得刚走到龙椅前的安帝身子忍不住一震,随即看着一眼望不到尽头的脑袋,他脸上不由懵了一瞬。 跟在安帝身后的裕妃和贤妃等人也是瞪圆了眼。 怎么这么多人?! “陛下?”冯内侍小声提醒。 安帝这才回神:“怎么这么多人?” 冯内侍低头:“陛下之前吩咐,这次宫宴要大办,也要比往年热闹,萧督主便多安排了些人进宫。” “……” 安帝脸上有些一言难尽。 他是想让这次宫宴办的热闹一些,也想借此断了外间闲言碎语,还有那些对皇室无谓的揣测,可是他也没想着要这么多人进宫。 往年就算大朝会时也不见这密密麻麻的人群,萧厌是把整个京城在职的官员,全都弄进宫里来了吗?! 萧厌感受到安帝目光,抬头疑惑看了他一眼,似乎在询问陛下有何吩咐。 安帝更加心塞了,他头一次觉得,这下面的人太贴心了也不是好事。 人来都来了,又是中秋佳节,安帝心里在闹腾也不能把人撵了出去,只能告诉自己萧厌是奉他命令行事,只是领会错了意思。 他深吸了口气,收回目光走到龙椅上坐下。 待裕妃等人也在左右侧下方各自落座,安帝才扬声开口: “诸卿平身。” “谢陛下。” 棠宁随着众人一起起身,待返回席间坐下之后,就听上首安帝说道: “今日中秋佳节,又逢太后病体缠绵,朕邀诸卿入宫饮宴,既是为共度团圆之夜,犒赏诸位素日辛劳,也盼以今日喜庆替太后祈福。” “惟以今夜盛宴遥祈明月,愿太后身体康健,大魏强盛。” 席间所有人都是恭声附和。 “愿太后身体康健,大魏强盛!” 安帝脸上看着又消瘦了些,只是精神倒是极好。 听着下方百臣附和,那种高高在上掌握世间大权,让所有人都对他俯首称臣,能够掌控他人生死命运的感觉让人沉迷。 他突然想起赴宴之前,萧厌跟他说过的话,继续出声: “朕知道这段时间外间议论不断,关乎废后陆氏与逆贼陆崇远之事更是引得朝野沸议,人心惶惶。” “陆家倒行逆施,欺君罔上,论罪本该诛其九族,但太后身子不好,朕不愿再造杀孽,也念及陆家于太祖立朝曾有大功,陆家先祖也曾辅佐朝堂多年,朕对陆家之事便只究其罪魁。” 安帝说完后就朝着侧边一看。 萧厌捧着安帝早就写好的圣旨上前。 “陛下有旨,陆崇远谋逆犯上,罪不可赦,念其认罪自戕于狱中,死前曾有悔悟之心,诛其嫡脉三族,抄没陆家家产归于国库。” “其陆氏旁支、远亲旁系之人流放荒服,冲没为役,嫡支外嫁女允其自裁,与流放陆氏族人一并,其子三代后不究其罪。” “钦此。” 这一道圣旨下来,殿中皆是沸腾,就连世家那些人也都是面露诧异。 安帝向来不是仁慈之人,皇室对于谋逆犯上更是从不会宽赦。 陆家所犯之事可不是小事,皇后玩弄帝王尊严,混淆皇室血脉,陆家欺君罔上,加之往日在朝中“跋扈”。 所有人都以为安帝会对陆家赶尽杀绝,可谁能想到他居然会网开一面。 虽说发配为役下场也不算好,可比起灭族之祸,陆家还能保留血脉在世,安帝更答应“三代之后不究其罪”。 这简直仁慈的不像是他们所认识的陛下。 冯秋荔朗声道:“陛下仁慈。” 这声音一出,其他人也都是跟着道: “陛下仁慈。” “陆家谋逆在前,陛下却愿宽赦他们,实乃心胸宽广,有圣人之风。” “陆家逆贼若知陛下所为,定懊悔先前逆举。” “陛下待陆家实在是重情。” 殿中众人纷纷称赞,那好话不要钱似的一句比一句悦耳。 安帝听的心中格外舒坦,对于萧厌更满意了些,饶恕几个无关紧要之人就能换来这泼天的好名声,萧厌这提议实在是好。 “朕也是念及与陆崇远君臣之情,加之为太后祈福,才破例宽恕陆家一二,但若有人敢于效仿,朕决不轻饶!” 警告了一句之后,安帝才缓和了神色: “今日宴请诸卿只为欢度佳节,就不说这些扫兴之事。” 他举着酒杯看向下方: “奏乐,开宴,诸卿尽情畅饮。” 下方所有人都是跟着举杯,满是恭谨:“谢陛下!” 殿中宴乐重新奏了起来,宫中舞姬从殿外陆续入内,于场中翩翩起舞。 或是安帝今日神情太过和煦,脸上笑容不断,也或许是歌舞热闹了气氛,席间众人紧绷的神经都是跟着放松下来。 觥筹交错、推杯换盏间,所有人脸上都是带了笑容,前方的朝臣不时有人起身敬酒,安帝来者不拒。 憎郡王坐在位置上脸上紧紧绷起,望着高高在上朗声大笑的父皇,眼底露出几分野心和怨恨。 今夜之后,那个位置便是他的,将来他也能跟父皇一样受众人朝拜,所有人都要在他身前低头。 憎郡王忍不住握着手里的酒杯,看着孑然立在一旁的萧厌。 再等等,等今夜的契机。 不能乱了计划…… …… 棠宁坐在席间看着场中歌舞,目光不着痕迹地看向上首的位置,她摩挲着酒杯,视线在安帝周围一扫而过,落于萧厌身上,思索着阿兄今夜要怎么动手。 思忖间,收回目光时无意划过崔林所在的位置,突然在他那蒙上阴翳的脸上发现了些跃跃欲试。 棠宁顿了顿,眉心轻拧。 崔林有些不对劲。 她扭头朝着身后看去,想要提醒混在乐师之中天青二人,想办法知会阿兄一声,可还不待她开口,就听到外面檐阶之下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似是有什么冲进了席间,酒杯落地时,间或还有此起彼伏的惊呼之声。 片刻之后,一道狼狈身影冲了进来。 第484章 那人影冲进来的太过突然,也让殿中中人猝不及防。 原本还在起舞的舞姬被冲乱了阵型,都是纷纷惊叫出声,而那道身影径直一个狠扑狼狈跌倒在地上,尖锐声音几乎压过了鼓乐,响彻大殿。 “杀人了!陛下救命!!” 殿中宴乐瞬间惊乱,舞姬之中有人被带着撞倒。 尖叫声此起彼伏,原本还欢快的殿中瞬间乱成一团。 “护驾!” 冯内侍第一时间断喝了一声,就直接就挡在了安帝身前,裕妃等人也都是惊吓至极,脸色苍白朝后躲着。 萧厌眉心一皱,猛地上前就冷喝。 “殿前的禁卫都在干什么,居然让人冲撞陛下!” 虞延峰也是变了脸色,今夜宫宴本就是他负责禁卫安全。 这段时间宫里事情不断,两次走水已经让陛下对他十分不满,刘童恩频频进宫更是让他格外不安。 今夜禁军防卫他根本不敢假手于人,处处都事先检查、安排妥当,自己更是带上在殿内保护圣驾。 可没想到这般周全之下,居然还是出了岔子。 虞延峰刚开始也是被突然闯进来的人惊着,萧厌一句话后他猛地冷汗直流。 一个身形狼狈看着就不寻常的妇人,是怎么冲过外间层层禁卫闯进紫宸殿来的? 他安排守在外面的禁军呢?! 虞延峰下意识就以为这一出是冲着他来的,快步上前一把抓住那妇人,手中压住她脖颈时,让她涨红了脸几乎难以出声。 虞延峰厉喝道:“什么人这么大的胆子,竟然胆敢冲撞圣驾,陛下,微臣这就将人带下去……” “慢着!” 崔林撑着桌边突然站起身:“陛下,这位夫人穿的是诰命服,想来是入宫赴宴之人,且她刚才口中喊的是杀人,寻您救命。” “这里是宫中,若起命案绝非小事,关乎陛下安全,陛下不若先询问一二?” 虞延峰脸色陡然一寒:“宫中重地,处处看守森严,入宫赴宴之人早该进了殿中。这人之前未曾前来,就算真是赴宴之人也是无视陛下,况且她突然闯进来,谁知道她是不是想要行刺陛下?” 崔林缓声道:“虞副统领此言差矣,事实如何询问便知,有你和萧督主护在陛下左右,难道还惧怕区区一妇人?” 看着被掐着脖颈脸色已然青紫,仿佛随时都会晕厥的妇人,崔林眸色微沉。 “陛下还未有所示意,虞副统领就先动手,若当真出了什么事情,你能担待的起吗?” 复又看向萧厌: “萧督主,你素来机警,总不会惧怕了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狼狈妇人?” 棠宁心中一跳,先前看到崔林时的不安陡然应验,她用力抓着桌角才稳住心绪,而一旁的荣玥也是眼底带着担忧望着殿前。 虞延峰被崔林怼了一句之后,心里恼怒至极,突然就有种这妇人的事恐怕跟崔林脱不了干系的直觉。 萧厌听着崔林故意激他并没恼怒,他只是皱眉片刻就扭头看向安帝:“陛下?” 安帝拍了下身前忠心耿耿的冯内侍,示意他让开。 冯内侍迟疑了下退到一旁,安帝才沉声道:“虞延峰,放开她。” 虞延峰不得不放手,只神色阴沉地看着那妇人。 那妇人跌倒在地后,捂着脖颈剧烈咳嗽起来,突如其来的空气让刚才险些窒息的她咳得脸上通红,眼中更是惊惧害怕地落泪。 安帝垂眼看着她:“你是何人,为何擅闯紫宸殿?” 那妇人浑身一抖,喘息着颤声道:“臣…臣妇是宣家的人,今日进宫是来赴宴,只是因太后娘娘身子不好,臣妇先行前往寿康宫探望太后,陪着娘娘多说了几句话,这才耽误了来紫宸殿的时间……” 宣家? 安帝愣了下,仔细看着下方披头散发满是狼狈的妇人,这才注意到她有些眼熟。 太后母家姓宣,早前因为犯了些事被先帝厌恶,他也曾一度因此受到牵连险些被废为庶人,还是陆家从中周旋,他跟宣家撇清干系才保住自身。 安帝登基之后为了不使外间议论他违逆先帝之意,未曾替宣家“平反”,在太后苦苦哀求之下,只免了他们苦役将人接回京中富养着。 直到前些时候太后患病,他为了安抚太后才给了宣家一些脸面,封了那个死了夫君带着孩子守寡的舅母一个诰命。 眼前这人应该就是那个只有几面之缘的舅母,这段时间她时常进宫陪伴太后,安帝见过她两次。 这次宫宴,她是被太后招进宫的,想来是想要让宣家重新在命妇之中露面。 安帝知道她并非行刺之人,心神就松了下来,皱眉沉声道:“既是进宫来陪着太后,这宫宴还来做什么?” 宣夫人的咳嗽声瞬间断掉,险些继续不下去。 崔林也被安帝的话梗了一下,生怕话题被安帝给带歪了,他连忙说道: “原来是宣夫人,你既然陪着太后,怎么会落得这般狼狈,还有你方才所说的杀人了又是怎么回事?” 宣夫人身形一抖,脸上陡然苍白。 崔林忙道:“你别害怕,陛下在这里,没人敢伤害你。” 梁太师眉心紧拢着看了崔林一眼,他太过了解崔林这人,他从不是会这般“热情助人”的人,而且突然闯进来的这位宣夫人形迹也太过奇怪,他忍不住看向冯秋荔。 冯秋荔也是满脸疑惑,他不着痕迹朝着梁太师摇摇头,表示他不知道崔林闹的这一出是为着什么。 梁太师心情更加沉重,总觉得事情不对劲。 虞延峰凉飕飕地说了句:“崔尚书对宣夫人倒是关切。” 崔林扫了他一眼:“老臣只是担心陛下安危,宣夫人是太后母家之人,于宫中竟然遭人迫害,这般胆大之人,谁能保证不会危及陛下?虞统领难道不该替陛下分忧?” “!” 虞延峰感受到安帝目光冷了下来,拳心收紧。 崔林这个老匹夫,他竟敢在圣前给他上眼药! 崔林的目标本就不是虞延峰,说完就扭头:“陛下,关乎禁宫周全,还是小心为上。” 安帝面无表情扫了虞延峰一眼后,就沉声朝着宣夫人说道:“你来说,到底出了何事?” 第485章 宣夫人跪伏在地,脸上满是惊惧之色,听到安帝问话才忍着害怕颤声道: “臣妇入宫后去寿康宫陪着太后说了会儿话,眼见着宫宴时辰快到了,太后娘娘也身子疲乏,臣妇才由太后宫中的檀夏领着返回紫宸殿,可谁想途经御花园时,却撞见两个宫人议论废后。” “臣妇当时极为惊愕,只以为是哪个多嘴饶舌的宫人,就想喝止,谁知道他们却又说起陛下……” 安帝听她提起陆皇后时,脸上已经沉了下来:“说朕什么?” 宣夫人身子猛地一颤,脸上发白。 “他们说……他们说……” “说什么?” 安帝见她这幅畏畏缩缩的样子满是不耐:“有话就说,吞吞吐吐干什么?!” 宣夫人垂着眼帘,缩着身子颤声道:“他们说冷宫大火并非是废后自焚,而是陛下命人所放,说陛下对陆家早有赶尽杀绝之心,也早就知道皇后跟铖王的事情,却一直引而不发,隐忍放纵。” “是您故意养大了陆家野心,安排萧厌设局陷害陆家,待将陆家赶尽杀绝之后,再活活烧死了皇后灭口……” “放肆!!” 安帝猛地一拍桌前,酒水洒落一地。 紫宸殿内众人更都是被宣夫人话中惊着。 宣夫人脸上愈发的白了,也知道自己口中的话有多大逆不道,她跪伏在地簌簌发抖。 崔林沉声道:“陛下息怒,那些宫人斗胆污蔑陛下最该万死,但好再宣夫人听着,不如先且让宣夫人将话说完。” 安帝铁青着脸,半晌才寒声道:“你继续说!” 宣夫人额头抵地:“那宫人说他是御膳房的人,之前负责替冷宫送饭,废后自焚前一日还曾苦苦哀求他说想要求见陛下。” “废后入冷宫前曾贴身藏了一些金银之物,她给了他一枚金戒,央求他传话给陛下,说四皇子乃是陛下血脉,是有人害她,那宫人贪心之下收了金戒却未曾转达。” 宣夫人像是怕极了,咽了咽口水才继续。 “那宫人说,废后入冷宫后他日日都能隔着送饭的小门见着,虽然身上烧伤严重,但废后却半点未存死志。” “那日冷宫起火前他刚好送饭过去,远远听见废后像是遭了刺激,嘶声喊叫说陛下不能赐死四皇子,还喊着要让萧督主去见她,她说萧督主说过陛下会留四皇子性命,他不能言而无信,可话一出就被冷宫前的禁卫打晕。” “那宫人见状惊惧至极,怕无意间撞见后宫隐秘仓促逃离,谁知他回去后没多久,就传来废后纵火自焚、烧了冷宫的消息。” 宣夫人说话颤颤巍巍,因为害怕言语都不利索,声音也是很小,可落在殿内所有人耳朵里却如同洪钟,震耳欲聋。 虞延峰勃然大怒:“你休得胡言,区区一个太监,怎能瞒过禁卫收取废后贿赂!” 冷宫禁卫是他亲自挑选的,当初押送陆皇后去冷宫更是他亲自去的。 他知道安帝对皇后怒气,也知道陆家不可能再翻身,为保陆皇后不会胡言乱语惹了陛下动怒,他派去冷宫看守的都是最为信任之人。 可陆皇后身上不仅留有金戒收买宫人,堂而皇之避开那些禁卫视线,后来冷宫看守的人更是出手打晕皇后,再然后冷宫就突起大火…… 这不是明摆着在说,冷宫那场火势跟禁军这边脱不了干系?! 宣夫人像是被吓到,猛地一哆嗦,急声辩解:“我没有胡说,这些话是我和檀夏亲耳听见那两个人说的。” “御膳房那个宫人说他知道冷宫起火烧死了废后,当日职守的禁卫也全都都被处死,他惟恐有人发现他当日去过冷宫,听到了不该听的事情,就花钱疏通了关系想要假死出宫保命。” “他担心同为太监的弟弟留在宫中会有危险,想要带他一起离开,这才与他在御花园中相见,谁想二人说话时被我和檀夏撞了个正着。” “我被他们说的事情惊着,不小心发出声响惊动了那二人,他们见到我和檀夏当即就面露凶色。” “檀夏带着我就朝紫宸殿跑,可是……可是那二人紧追不舍,我好不容易才逃了过来,檀夏却为了拖住他们,被他们打的满头满脸都是血……” “陛下,臣妇说的都是真的,绝无半句虚言,求你派人救救檀夏……救救她!” 宣夫人显然是真的被吓着了,说着说着就号啕哭了起来,整个大殿之中都只剩下她害怕至极的哭声。 其他人却都是因为她的话忍不住色变。 荣玥一把抓着棠宁的手,看着她嘴唇嚅动。 棠宁…… 棠宁身形僵硬,感觉到荣玥的害怕,伸手压着荣玥时却未曾出声,她抬眼定定看着高台之前皱眉的萧厌,心中剧烈跳着。 她知道阿兄会在今夜会动手,也会让憎郡王挑起事情开端,可她却从未曾听他说要当众挑破他和陆皇后私下往来关系。 这个宣夫人的突然出现,崔林的跃跃欲试,到底这是阿兄的计策。 还是崔林当真查到了什么? 今夜事会不会有什么变故?! 棠宁压着荣玥的手时,指尖有些泛白,心中也是提了起来,忍不住轻咬着唇瓣眼底压不住的担忧。 安帝本就是多疑之人,听到宣夫人的话后,他第一时间就抓住了其中紧要之处:“你说,那宫人说废后死前要见萧厌?” 宣夫人泣声道:“他是这么说的。” 崔林突然开口:“这就奇怪了,陆皇后被废是陛下亲自下的旨意,赐死四皇子也是陛下开口。” “萧督主掌管枢密院后也不长居宫中,皇后就算真的想要跟陛下求情,也该寻圣前伺候的冯公公他们,怎么会找上萧督主?” “是啊,这的确奇怪。” 纪王妃装作惊奇意有所指:“皇后所犯可是欺君大罪,她与铖王的事闹得沸沸扬扬。” “皇室因她颜面无存,陛下虽然仁慈却也不容人这般冒犯,宫中早就下令赐死四皇子,怎么可能会让萧督主说出会留四皇子性命这种话来,这话是谁告诉陆皇后的?” 第486章 纪王脸色一变,猛地扭头看向纪王妃,眼神瞪着她时一副“你多嘴什么”的厉色。 纪王妃却是侧开脸,她恨死了宋棠宁先前让她和玉妍当众丢脸,更恨她仗着萧厌就嚣张跋扈,逼着堂堂王府郡主给她一个爹娘早死的孤女道歉。 如今眼见着有人揭了萧厌的皮,更有可能将这个阉人拉下去,若是萧厌真跟陆皇后早有勾结,那陛下定然不会容他! 纪王妃自然想要跟着落井下石,径直避开纪王眼神说道: “陛下还是好好查查的好,萧督主可是您最信任的臣子,陆家事更一直都是他来查的,他怎会违逆圣意与皇后私下往来,莫不是有人借他之名哄骗了皇后。” “这般,可别冤枉了萧督主。” 此言一出,殿中安静的落针可闻。 纪王妃口口声声说要查清免得冤枉了萧厌,可话里话外却是暗指萧厌跟皇后私下早有往来。 陆家的事从头到尾都是他查的,如今更被斩草除根,那萧厌到底是什么时候勾结上陆皇后的。 是在陛下查陆家之前,还是查陆家之后? 纪王妃就差直接跟安帝说萧厌有问题,纪王看着萧厌冷然的脸,险些气厥了过去,望着纪王妃时更是恨不得破口大骂。 萧厌和崔林还有世家之间的事情,跟他们纪王府有什么关系?! 今夜就算真有人设局想要弄死萧厌,可谁能保证萧厌一定能死,这个时候静观其变才是上策,无论萧厌和崔林谁赢都跟纪王府无关。 可她偏偏上赶着去落井下石,万一事情反复萧厌没事,那他们纪王府就完了! 纪王妃这个蠢妇! 纪王恨不得掐死纪王妃,但安帝显然是因纪王妃的话疑心更重,他将目光落在萧厌脸上,沉着眼开口。 “朕何时让你说过这种话?” 萧厌皱眉:“微臣没有。” “没有,那皇后死前为何会提萧督主的名字?”崔林说道:“难不成是萧督主背着陛下做了什么?” 他看向萧厌时神色阴鸷,那还未养好的病容上带着几分看热闹的嘲弄。 安帝脸色越发阴沉。 殿内所有人都是看着萧厌。 萧厌立在台阶之前,感受着各色目光,半晌才出声。 “不过是旁人随口了几句,陛下莫不是就要疑心了微臣?” 崔林没等安帝开口就抢先道:“萧督主何必顾左右而言其他,若非你跟皇后关系莫逆,她何故死前说那番话,如今有人亲耳听到,萧督主难道不解释一下?” “本督解释什么?” “自然是你与皇后之事。” 呵。 萧厌轻笑了声:“本督和废后能有什么?她是本督亲手送进冷宫的,若真有关联何故如此,倒是崔尚书,你好像很希望本督跟废后有什么往来?” 崔林顿怒:“我只是因宣夫人的话才说这些,你少污蔑我!” “是吗。” 萧厌似笑非笑看了他一眼,嘲讽的毫不掩饰。 没等崔林瞪眼回来,萧厌就直接朝着安帝道: “陛下,崔尚书所言是真是假尚且不论,而且不管废后死前到底说了什么,眼下最要紧的,难道不该是先将惊吓到宣夫人的那两个宫人擒拿?” “御花园内巡逻禁卫极多,两个宫人却能敢明目张胆截杀命妇和太后宫中女使,这般大的动静未曾惊动任何人。” “还有紫宸殿外,禁卫无数,闲杂人等稍有靠近便会被阻拦,宣夫人披头散发满身狼狈,却能凭着一腔孤勇不得通禀就自己闯了进来,一直到了殿前才惊动了赴宴朝臣。” “若非是虞统领这边早有吩咐,便是宫中禁军防卫被人动了手脚。” “我没有!”虞延峰顿时急声道。 “我自是相信虞统领。” 萧厌看着安帝:“微臣被人污蔑几句没什么要紧,反正微臣仇家遍地,早就习以为常,可禁军若是出了差错,甚至有人能够随意调派,那危及的便是陛下和宫中众位娘娘周全。” 虞延峰脸色瞬变,猛地就朝下一跪。 “陛下,宫中禁军防卫乃是微臣职责,无论是御花园中还是紫宸殿外,微臣都有派人十二个时辰巡守。” “今夜宫中饮宴,没有陛下吩咐,微臣是绝不会纵人擅闯紫宸殿,除非禁军被人动了手脚!” 安帝微眯着眼神情莫测,倒没怀疑是虞延峰做了什么。 紫宸殿内外防卫都是他一人安排,宫中禁卫更听他之令行事,若是当真有人在宫中行凶,禁军无所察觉,殿前禁卫又连个妇人都拦不住。 首当其中的虞延峰就会难辞其咎,他这禁军副统领的位置也坐不下去。 安帝心思微转时,面色冷然看了眼崔林,然后开口: “虞延峰,你即刻带人搜捕宫中,将那两个胆大宫人给朕带过来,若让人跑了,朕饶不了你!” 虞延峰闻言猛地松了口气:“微臣这就去!” 他起身时看了萧厌一眼,忍不住带上几分感激之色。 哪怕安帝嘴里言语严厉,可显然也知道今日之事与他无关,而这一切都是因为萧厌刚才之言。 要不是萧厌出言点出其中利害替他撇清干系,他就算有八百张嘴都说不清楚。 虞延峰记了萧厌一情,恨恨扫过崔林之后,才大步朝外出去带人抓人。 而紫宸殿这边,宴乐停了,殿内舞姬退了下去,先前欢快气氛半丝不剩。 安帝未曾开口让宣夫人起身,宣夫人跪在地上哭着哭着声音不由自主就小了起来,整个大殿之上都是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安静的吓人。 安帝不出声,其他人也都屏气凝神不敢开口。 直到过了许久,殿外再现喧哗,虞延峰提着个穿着太监衣裳的人大步走进来,他身后还跟着身穿盔甲之人。 除了打头几人抬着两具尸体外,其他则是押着十余个被绑的严严实实、嘴里塞着东西,扒了轻甲只着里间白色里衬的男人。 一行人入内时,殿内那些妇人、女郎都是忍不住惊呼出声,好在那些人虽然衣着不得体,却也未曾袒露肌肤,那惊呼声才压了下去。 第487章 虞延峰一把将手里提着的人扔在地上,就跪在殿前沉声道: “禀陛下,微臣奉命前往捉拿惊吓宣夫人的内监时,却发现御膳房中内监并无少缺,更无人擅离职守,微臣惊觉不对当即命人封锁宫门,这二人正混入内廷监中,想走露华门借着替宫中运送粮菜之车出宫。” “见微臣带人前往,他二人逃脱不成便想自尽,微臣一时不察让其中一人丧命,另外一人则是带了回来。” 被扔在地上那人被卸了下巴,双腿、双手都满是扭曲地搭在地上,脸上满是痛苦之色。 旁边躺着的那两具尸体中,一个与他一样身着太监衣裳的瘦弱之人像是服毒,眼耳口鼻之中全是污血,脸上早已经僵青。 另外一个穿着宫中侍女衣裳,容貌秀美,只是脑袋上被砸开了一个大窟窿,血流的满身都是,死不瞑目地瞪大了眼瞧着格外恐怖。 虞延峰指了指那宫女说道:“太后宫中的檀夏被人在御花园中发现时已经断气,微臣命人将其尸体抬了回来,一并将今夜在紫宸殿前巡守禁卫全数锁拿,交由陛下处置!” 那些被扒了盔甲的禁卫都是脸色惨白地,被身后人押着跪在地上。 崔林看到地上因疼痛翻滚的太监时,心里一咯噔,一句“废物”险些骂出声来。 不是说好让他们早早出宫,若有不对就地自裁,他们居然被人抓住! 只是没等崔林反应,萧厌就突然上前几步,抬脚踩住了地上翻滚之人,在他吃疼时神色淡漠。 “面上长须,声音粗蛮,虎口生有厚茧,像是习武之人。” 他脚下下移,落在那人双腿之间。 那人身形剧痛之下依旧疯狂后移,若非下巴被卸了恐怕会尖叫出声。 冯内侍见状顿时怒道:“陛下,此人并非宫中内侍。” 一些年岁较大才断了命根,或是净身不净之人的确会长胡须,但因着宫中年年都会有人检查,且在宫中行走之时于此极为忌讳,主子也厌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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