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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朝着城郊而去,越走越远,等穿过一大片林子停在一处庄子前时,棠宁就认出来这是当日萧厌曾经救她时留宿过一夜的地方。 她这会儿心情已经平复过来,只有些诧异,萧厌带她来这里做什么。 二人进了庄子里后,没多久就见秦娘子迎了上来。 “秦姊姊?”棠宁惊讶。 秦娘子笑着道:“几日不见,棠宁又好看了。” 棠宁瞧了眼庄子,又看了眼秦娘子,先前好几次秦娘子去积云巷时总是匆匆忙忙,而且每次替姨母看完身子后就直接离开,问她她只说要替其他人看诊,难不成秦姊姊口中的那位病人就住在萧厌的庄子里? 棠宁一脑袋糊涂跟着二人入内。 萧厌朝着秦娘子问:“老夫人身子好些了吗?” “好些了,能吃能睡,也能与人说几句话,就是还认不得人也记不得事。”秦娘子瞧了棠宁一眼:“不过老太太喜欢漂亮小姑娘,见了棠宁肯定高兴。” 去了主院还没入内,就听到里头有人轻哄着。 “老夫人,您该用药了,今日的药用完了,有茯苓糕吃。” “不吃药,苦!” “良药苦口……” “不吃药,不吃药!!” 里头传来满是抗拒苍老的声音:“讨厌你,走开,要上焉,我的焉儿呢?” 萧厌他们入内时,就见着一位身穿锦衣的老妇人不高兴地瞪着眼,而她身前站着的赫然是许久不见的绫音。 绫音没了往日飒爽,端着手里药碗瞧着哭闹的老妇人不知所措,扭头瞧见外间进来的人就连忙道:“督主。” 萧厌越过绫音,几步走到那老人身旁:“祖母,您在找我吗?” 那老妇人直愣愣地看着萧厌,浑浊眼眸里满是陌生,更隐隐带着几分抗拒。 萧厌撩起衣袖露出手腕上挂着的红绳,那绳子上有个小小的金葫芦,似是认出了绳子上的东西,老太太顿时咧嘴一笑。 “上焉,你来啦?” 第275章 仿佛见到期盼的人,老太太欢天喜地拉着身前人的手。 “你怎么现在才过来,是你祖父又给你加课业了吗,他总喜欢教训人,看着就讨厌。昨日祖母说好要陪你一起放纸鸢……对了,纸鸢……” 老太太扭头:“我的纸鸢呢?” 见她作势就要起身去找纸鸢,萧厌拉着她柔声道:“纸鸢我让人先收起来了,待会儿再看,只是祖母今日不乖,都没好好吃药。” 老太太顿时瘪着嘴:“药苦,不好吃。” 萧厌轻哄:“可是祖母要吃了药,才能身子好,等身子好了,才能陪着上焉出去放纸鸢,祖母不想去吗?” 老太太如同孩子,眼睛一亮:“要去!” “那祖母先乖乖吃药。” 哄好了老太太,萧厌才朝着绫音看了一眼,绫音连忙端着药碗上前。 接过药碗,萧厌拿着汤匙搅了搅汤药,便舀了一勺吹了吹后,递到老太太嘴边。 原本还满是抗拒的老太太乖乖喝着他手里汤勺里的药,一边苦着脸,一边还惦记着出去玩:“那你要陪我放纸鸢,我可厉害了,会扎很大很大的纸鸢,还会扎老虎,扎蝴蝶……” “好,我陪您。” 老太太说话时有些糊涂,颠三倒四不说,想起高兴的事时还会手舞足蹈。 萧厌手中那一碗汤药撒了许多在他身上,老太太身前也沾了许多污渍,可是向来喜净的萧厌丝毫不以为意,只伺候着老太太将汤药饮尽,拿着帕子替她擦干嘴边留下的药渍。 床上的人不着边际的说着话,萧厌便轻哄着句句应答,过了没一会儿,刚才还闹着要放纸鸢的老人就面露困倦,说话的声音小了起来,嘴里还念叨着“纸鸢”,人就已经合眼睡了过去。 萧厌小心扶着那老人躺下之后,替她盖好薄被,待到老人睡熟之后,才叮嘱绫音在旁守着,起身带着棠宁和秦娘子一起去了隔间。 棠宁疑惑:“阿兄,方才那位是……” “曾祖母,你可以叫她太奶奶。” 棠宁愣了下,就听萧厌柔声道:“上焉是我父亲的乳名。” 秦娘子见棠宁有些不解,在旁与她解释:“老夫人先前生了一场大病,因着没有及时医治,所以神智有些混乱,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认不得外间的人,清醒些时能记得一些过去的人事,不清醒时又会完全忘记。” 棠宁听着秦娘子的话一瞬间觉得心口难受。 清醒着时也认不得人,那糊涂时会是什么样子? 她想起刚才的老人,她笑起来时满面皱纹,言行却如同稚童,她隐约觉得仿佛在哪里见过,可细想半晌却又想不起来。 棠宁只当老太太是与她曾见过的人面貌相似,扭头朝着秦娘子压低了声音:“太奶奶的病症不能医治吗?” 秦娘子摇摇头:“老夫人病了太久,先前又为人所害,吃过一些不该吃的药物,能稳住身子康健已是不易。” 若非她和萧厌相识之后,就数次借口进宫医治,甚至这近半年时间一直留在京中小心看护,几次将一只脚都踩进阎王殿的太皇太后拉回来,怕是她老人家早就已经没了,还谈何康愈。 棠宁轻抿着唇有些难过。 秦娘子没多留,说了几句就离开。 萧厌见棠宁垂着眼的模样,反而轻声安抚:“别难过了,太奶奶这样其实挺好的,不必记得一些不该记的人,也不用为着那些早就过去的事情难过,而且她若是什么都清醒,恐怕也活不到现在。” 当年父王出事,东宫所有人被诛,若非太皇太后受了刺激疯了,以她对父王还有他的疼爱,根本活不下来。 萧厌拉着棠宁坐在身旁,见她有些沉郁,便说起了别的。 “你知道我父亲为什么叫上焉吗?” 棠宁摇摇头:“为什么?” 萧厌轻笑:“因为祖母怀我父亲时,曾祖父梦到了猛兽悬于梁,他崇文亦尚武,也觉得君子上焉者,虽善需有徵。” “我曾祖父是个半点不知谦逊为何物的人,他从不掩饰自己的野心和功绩,闯下偌大家业,一手让得族中强盛。” “为安定下面那些人的心,他才不得不稍稍装的斯文些,可虽以君子之行教导我父亲,心里却期盼他能成为无往不利的猛兽,故而给他取名上焉。” 上焉者,古语谓圣人,亦指万人之上。 棠宁还记得萧厌之前说过他父亲的事情,说他父亲极得曾祖父喜爱,甚至越过他祖父早早就被定为承继之人,尽得人心,也因此与他祖父生出嫌隙逐渐被他所忌,以至于后来身死。 如今听萧厌的话,她越发明白他父亲为何会走到那一步。 上焉…… 这般毫不掩饰看重,甚至希望的名字,若与之相配之人再惊才绝艳,怎会不引人嫉妒? 萧厌说起过往的事情,浑身都弥漫着柔和。 “我父亲年幼时几乎没有闲暇之时,早早就接触族中之事,太奶奶最是心疼他,总是变着花样的带他玩耍,可是父亲性子早熟,又知道自己身负重担,年纪轻轻便格外老成,太奶奶总说是曾祖父教坏了他,还为了父亲揪过曾祖父的耳朵。” “我出生之后,太奶奶就极为溺爱我,像是要将父亲曾经没有过的孩提之时全部都补偿给我一样,哪怕父亲约束着我,我十岁之前也一直都是撒了疯的恣意,从未曾有过任何不如意。” 他继承了父亲的聪慧,却没承继父亲身上的律己和古板,加上独一无二的尊贵,那些年说他是宫中的霸王也不为过。 他恣意快活的过了十二年,直到…… 萧厌神色顿了顿,眼底阴霾生起时,垂着眼帘低声道:“陪我做纸鸢吧,万一太奶奶醒来时还记得。” 棠宁有些迟疑:“可是我不会做。” “我会,我教你。” 萧厌带着棠宁去了庄子旁边的竹林,砍了几节竹子回来,又让人送了纸张过来。 棠宁跟在一旁看着他手脚利落拿着曾经杀人的软剑几下削出竹骨,弄出细细的竹丝,待弄好了纸鸢的形状。 她才照着萧厌说的,有些笨拙拿着纸张糊在绷好的竹骨上。 “画技如何?”萧厌扭头。 棠宁眨眨眼:“应该……还可以吧……” “那一人一只?” 棠宁点点头后,萧厌便取了笔墨过来,二人明明未曾商量,落笔勾勒完后,却是一只老虎,一只蝴蝶。 等着色好,彻底完工,棠宁瞧着萧厌手中甩着尾巴活灵活现的大老虎,噗哧笑出声。 “哪有红色的老虎?” 她举着自己手里的花蝴蝶:“我的好看。” 萧厌抿唇轻笑:“对,你的好看。” 外间天色已有些昏暗,屋里点灯时,外间绫音过来,说是老太太醒了。 棠宁忙催促着萧厌拿着做好的纸鸢过去,谁知睡醒的老太太却全然不记得之前的事情,满是茫然地望着拿着蝴蝶纸鸢的萧厌。 “你是谁?” 看着站在床前的萧厌,哪怕明知道床上的老人是病了,可这一瞬间铺天盖地的难过还是将棠宁压得有些喘不过气来。 棠宁抱着怀里的老虎纸鸢,拉着萧厌上前,朝着床上的老人露出个大大的笑来。 “太奶奶,他是元晟,我是棠宁,我们陪您放纸鸢来啦!” “元晟……” 老太太歪着头,片刻目光就落在棠宁怀里,拍着手高兴:“纸鸢,放纸鸢!” 萧厌感觉着拉着他那只小手上源源不断炽热的温度,心里那一瞬间的冰凉似被风吹散,眉眼松软下来。 “好,放纸鸢。”他反手握着棠宁:“我们一起。” 第276章 翌日,铖王处决。 “陛下有旨,铖王谋逆,刑斩首。” 铖王有些恍惚,斩首…… 他原以为自己会被圈禁,安帝会贬他为庶民,退一万步就算真的会死,也大多是毒酒白绫,死的悄无声息。 可他没想到,安帝居然判他斩首。 连当年“谋逆犯上”的谢天昭也是死在一场大火里,他怎么就落得众目睽睽,刑场行刑的下场? 从诏狱被人拖着到了门前时,铖王下意识地看向狱中,“陪伴”了他不知多少日夜的那一团血肉早就干涸,蔫巴巴地躺在角落里,上面还盖着一层衣物,早就看不清原本模样。 “这位官爷。”铖王久不开口,说话如沙石磨蹭,有些刺耳:“能否行个好,将他好好葬了……” “葬了做什么,没人要的小鬼,葬了阎王爷也不收,倒不如等王爷行刑之后,跟你尸骨混在一起送去乱葬岗,也好让你们父子同为孤魂野鬼,彼此有个照拂。” 不远处传来的声音,让铖王猛地回头。 等看清站在那里的人,铖王瞳孔一缩:“萧厌!” 萧厌一身绯色官袍,闻言扬唇:“本督就说,以王爷心智,怎会突然疯了。” 这不是挺清醒的。 铖王闻言心头一乱,哪怕明知要身死,他依旧惧怕眼前这人,他下意识就想要装回先前糊涂模样,可还没等他动作,就见身旁有人进了狱中,随意扯开墙角盖着的那层东西,一脚便将那团血肉踢到了弄脏的草物之中。 铖王目眦欲裂:“别动他!” 那团血肉散了开来,在他眼前四分五裂。 铖王只觉眼前一黑,扭头怒视萧厌时满脸狰狞:“萧厌,那只是个孩子,他已经死了,人死灯灭,你为什么还不肯放过他……” 见他似要奋起伤人,狱卒忙上前压着。 萧厌却只是挥挥手让人全部退了出去,等周围只剩他与铖王,萧厌这才居高临下看着趴在地上如同蛆虫一样,拼命蠕动却只无力挣扎的铖王。 “王爷说的是,他只是个孩子,被亲生父亲害死,连外间天日都未曾见过的孩子。” 铖王猛地僵住,脸上惨白。 “要说不放过他,难道不是王爷吗?” 铖王整个人朝后缩了去,萧厌见状轻笑了声,踏进牢中后,蹲身停在铖王身前。 “王爷知道吗,因你与陆氏女媾和,四皇子为替他母后逃脱干系带人闯入陆家,强搜陆家女眷住处,当众揭穿与你苟且的陆大夫人,逼她自尽于陆家众人面前,又带着她尸首宣告京中。” “陛下对他大义灭亲之举很是赞赏,亦对他有重用之意,只可惜四皇子运气不太好,眼见着就要前程似锦,却突然遭人所害,不仅坠马毁了面容,就连腿也废了……” 铖王蓦地抬头:“你说什么?!” 四皇子废了…… 他怎么能废了?! 萧厌看着他眼底突生的狰狞似嫌不够,淡声继续:“本督说,四皇子废了,腿残了也就算了,顶多将来当个瘸子,无缘皇位也能像是王爷一样,当个富贵亲王。” “只可惜呐,四皇子也不知是惹了谁的罪孽,竟还被人下药从此难以人道,王爷你说,这好好的天潢贵胄怎就变的跟本督一样?” “又丑又残又绝嗣的皇子……当真是可怜。” 铖王身形一晃,本就勉强支撑着身体的胳膊一软,整个人“砰”地栽在地上,满面血色尽消,他浑身发抖呼吸陡然急促。 萧厌凑近他耳边,言语透着渗人的凉:“王爷亲手害死你的孩子,如今却要绝嗣,你说这是不是报应?” 铖王猛地抬头:“你……” 他怎么会知道? 他怎么可能知道?! 对着身前人似笑非笑的眼,铖王脑海里猛地浮现出这段时间所有的事情,从他因宋家牵累被困府中,还有荣玥那一夜突然回府,那出现在府里的枭卫,还有突然带兵闯入王府的文信侯和二皇子。 他一直以为萧厌不知他和陆皇后的事情,一直以为那是他最大的隐秘,哪怕他身死,哪怕他再无将来,他的血脉依旧是最为尊贵之人,他依旧能去博取皇位将来替他正名,可是如果眼前的人从头到尾都知情。 那他酷刑之下绞尽脑汁的算计,那日四皇子来时他费尽心机地误导他们又算是什么? 是他亲自推着四皇子跟陆家决裂,逼着他们反目成仇,让他落到今日地步…… “你骗我,你一直都在利用我……”铖王仰着头双目赤红,似是反应了过来:“你早就知道我和她的事情,你一直利用本王……” “为什么!” 铖王声嘶力竭,为什么他明知道却要佯作不知,为什么他早就知道却还要折磨他。 他瞪圆了眼想要去抓萧厌衣襟,那肉瘤似的胳膊还没靠近,就被萧厌轻易朝后一退避让开来。 萧厌看着扑倒在地的铖王:“本督只是好奇,是什么样的蠢货才能被人一再利用却不自知,为着一个一心只有皇权的女人,亲手害死至亲骨肉,去替别人的儿子铺路。” 见铖王恶狠狠地看着他,他不疾不徐。 “二十年前,南地水患,陛下奉旨与戾太子一同南下赈灾,运送赈灾银粮的官船沉凿,近百万赈灾银子不翼而飞,南地因此暴乱,戾太子被朝臣弹劾。” “时为五皇子的陛下却因赈灾平乱有功,从籍籍无名现身于人前,也正是因为那次赈灾有功,五皇子才有资格与先帝请旨赐婚,求娶陆氏女,至此得陆氏支持……” 见铖王面露狞色,萧厌说道:“是不是觉得是陛下坏你姻缘,让你们有情人不能相守?觉得若非是先帝糊涂赐婚,你跟陆皇后早就夫妻恩爱,你得了陆家权势,也不会做后来的事情?” 铖王死死咬着牙虽然没说话,可眼里神色却显然就是这么想的。 萧厌见状笑了声:“谢天瑜,你可真够蠢的。” “当年朝廷赈灾,连戾太子都被人算计折戟南地,你觉得要不是有人暗中相助,以那时候毫无权势的陛下怎么能快速平乱,在赈灾之事上冒头?” 第277章 萧厌的声音格外的冷。 “离京前再三检查过的官船说沉就沉,近百万赈灾钱粮不翼而飞,押运灾银的官兵无一生还,陛下却能在短短几年立足于朝堂,你以为当真是娶个陆氏女就能做得到的。” “陆家的女儿若真那么好娶,以你当年在皇子之中的地位,陆青凤不过是区区旁支庶女,你怎么就不能如愿?” 铖王被萧厌的话说的脸上怔住。 萧厌嘲讽:“是陆家一早就选择了陛下,而你口中因先帝赐婚被迫与你分开的人,也一早就选了旁人。” “你胡说!!”铖王嘶声厉道:“你胡说八道!!!” 青凤是被迫跟他分开的,她喜欢的一直都是他。 当年先帝赐婚旨意下来时,她是想要跳湖以保清白,是陆家拿她亲生父母逼迫她,是为了让他能登皇位,她才逼着自己嫁给了谢天永。 她的清白之身是给了他的,就连孩子她也只要了他的血脉,她嫁给谢天永后一直都在暗中助他,替他打探消息,甚至背着陆家助他,是他当年时运不济才会输给了谢天永…… 铖王满目血色看着萧厌:“我不知道你想干什么,可你别想离间我和她之间的感情,我们之间至死不渝,你个阉人永远都不会懂的!” “至死不渝?” 萧厌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事情,蓦地就笑了起来,他从袖中拿出两张东西,直接在铖王面前展开。 “你干什么……” 铖王吃惊下下意识就想要后退,却被萧厌一把抓住头发,抵在那血书面前。 “你所谓的至死不渝,就是她明知道当年赈灾真相,知道陆家帮着陛下贪墨灾银,却借着你对她的信任,截走了你手下之人得来的证据,将你蒙在鼓里多年?” “你的至死不渝,就是她早知道陆家有意与陛下联姻,暗中与陛下偶遇多次,让他情愫暗生,后又欺瞒庶出身份主动求来过继主支,跪在陆崇远面前求得这份婚约?” “你说什么……” “本督说什么,你心里清楚,好好睁大你的眼睛看看这东西!” 铖王被迫仰着头,努力睁大了眼才能看清楚近在咫尺的东西,他原是惊疑,可当看清楚那绢布之上已经干掉的血迹所写的东西,他却是一点点瞪大了眼。 “臣荣江县令陶子安,呈禀陛下,巡查御史陆崇远奉皇命赈灾,却违逆太子之意,擅调驻军封锁荣江,意欲屠城强平疫患…” “城中患疫者不过数十,余者康健近万,太子回京前已命医者寻方,设疫区分离于民外,然陆贼欲毁太子清名,借故强屠百姓,臣哀求五皇子不能,被断双足囚于府衙。” “是夜城中大火燎原,臣受困衙中,耳听万余百姓哀嚎泣血,大火倾天融一城冤骨,拼死留此血书,愿苍天有眼能惩恶贼,否则臣死不瞑目!” 那血迹字字浸透了绢帛,“死不瞑目”四字更是凌乱。 萧厌看着脸色惨白的铖王,低头在他耳边说道:“你可知陛下当年是如何赈灾平乱,他命人火烧荣江,屠尽可能染疫的人,他得陆家私军支持,与当地官匪勾结,大肆屠杀受灾难民冒充起义匪类。” “他拿着戾太子回京后与贺家筹措的灾银粮食,哄骗不知情的灾民将他奉若神明,他回京时南地百姓夹道相送,那其中九成都是赚的盆满钵满的官匪和行商,那把放在太庙的万民伞,上面染的全都是那些枉死之人的血。” 萧厌松开铖王的头发,见他伏在地上,才收起那血书一字一顿。 “这血书,是四皇子被废之后,陆皇后怨恨陆家心狠,亲手交给本督的。” “当年的事情旁人不知情,陆皇后却是一清二楚,戾太子谋逆之后,你与陛下争夺皇位,但凡她能拿出这血书,哪怕只是告诉你些许实情,你也能逼得陛下退让,何至于将皇位拱手让人,落得如今地步?” 铖王趴在地上脸上惨白:“不可能……不会的……” 他低声喃喃,他想说萧厌是在骗他,想说这血书不是皇后给他的,可是很多年前那些已经几乎快要遗忘的画面,却一点点地浮现在眼前。 当年谢天永赈灾回京前,他忙着联合朝臣对付因赈灾失利狼狈回京的谢天昭,当时手下的人的确截留过南地送回京城的消息,东西送来时陆青凤也在。 他那时与她浓情蜜意从未防备,是她说上面是些不甚要紧的消息,他便随意放在一旁没再过问,那之后就再未见过那东西…… 有些事情根本经不起推敲。 他对陆青凤动情之后,曾几次提过去求先帝赐婚,是她说她身份卑微恐会影响他大业,让先帝对他失望。 先帝赐婚之后,她突然成了陆家嫡女过继到陆崇远膝下,哭着闹着说不愿嫁于旁人,说她只愿与他为妻。 可是陆家逼他,皇室也逼她。 他从湖中救起想要自尽以全清白的陆青凤后,在她流着眼泪将清白之身给了他后,对她就此情根深种,深信不疑。 但他当年怎么就没细想。 先帝并不识陆家女,可他赐婚的旨意却是陆氏嫡女陆青凤,若非陆青凤早与谢天永早就相识,若非陆家早就知道会有联姻之事,他们怎会那么巧就赶在圣旨之前,将陆青凤过继到了嫡支? 还有当年皇位之争。 明明他处处都强于谢天永,明明他离皇位只有一步之遥,可是谢天永却总能先人一步算到他想做什么。 他握着大好局势,好不容易费尽心力斗倒了太子,却到头来栽在了谢天永手上…… “陆青凤……” 陆青凤!!! 铖王趴在地上,浑身都在发抖,越是细想当初的事情,就越能发现原来处处都是破绽。 萧厌将血书折好收了起来:“其实本督一直好奇,如皇后娘娘这般女中枭雄,凭一己之力将陛下和王爷戏耍的团团转,她当真会将王爷血脉养于膝下?留下这么大的把柄,随时能倾覆他们母子的一切?” 他瞧了眼铖王:“四皇子与王爷,可半点都不相似呢。” 杀人诛心,不外如是。 第278章 若说被陆皇后算计多年,让铖王心中怨恨,那四皇子的身世有疑更是让他如遭雷殛。 当年荣玥有孕,陆青凤惶恐不安,生怕他会因为荣玥腹中之子移情,为安陆青凤的心,他让人动了荣玥的膳食,让那个孩子落地便是死胎,更用陆家子充作荣家血脉养在荣玥膝下,好如陆青凤所说将来辅佐亲子,将荣家权势收入囊中。 荣玥生产那夜,京中下着很大的雨。 她凄厉惨叫着,那将天都映如白日的雷霆之下,他亲眼看到那裹着鲜血的孩子,满身青紫…… “如果四皇子并非王爷亲子,陆青凤连这些都骗了你,那王爷这些年做的事情,你亲手杀死的两个儿子,又算是什么?你为保他们母子受尽折磨,到头来却换了个子嗣尽绝……” “当真是,可怜呐。” 幽幽的声音回荡在耳边,似淬了毒的利剑直刺他心口。 铖王死死瞪着自己受刑之后没了十指,如同肉瘤一样光秃秃丑陋至极的手,想起狱中那个早已经干瘪看不出模样的“孩子”,回想起自己这些年为陆皇后做过的事情,想起为保四皇子周全宁死不肯吐露半分的决绝。 他喉头翻滚着腥甜,下一瞬猛的就张嘴吐出一口血来。 “你别说了!!” 铖王嘶声说完后,红着眼抬头:“你说这么多,到底想要干什么?” 萧厌看他:“自然是让王爷死得瞑目。” 铖王死死看着身前之人,张嘴时全是血腥:“本王蠢了一辈子,被个女人玩弄成了天大的笑话,可临死事总不会一直蠢下去,你费尽心思让本王知道陆青凤的真面目,绝不会是什么好心。” 他心口绞痛,可或许是遭遇大劫,脑子却是从未有过的清醒。 “萧厌,你看似针对陆家,处处朝世家下手,可细想这么多年每每有机会下狠手时却又松手,你将朝中搅的乱成一团,将皇帝、世家、宗室、清流都拉下水来。” “你要对付的到底是世家,是皇室,还是谢天永?” “萧厌,你到底是什么人?!” 萧厌看着目不转睛对着他的铖王,神色淡漠:“王爷莫不是糊涂了,本督便是本督,何来旁人。” 铖王死死看着他,像是想要透过他那张脸看清楚他到底是谁,可他却半点不为所谓,神色疏冷、淡漠到好似一切都只是他胡说八道,可是铖王却知道,萧厌绝非只是他所见区区一阉人。 脸色的厉色消退了下来,铖王突然低笑了起来:“萧厌,败在你手里,本王不冤。” “不管你是为了什么,本王都帮你。” 不管他是谁,不管他想要干什么,他只想让陆青凤和谢天永去死。 萧厌想要皇权也好,想灭了谢氏一族也罢,只要能毁了陆青凤,让他们所有人都下十八层地狱。 他便帮他! 大家一起去死!! …… 萧厌让人守在外间,命缙云进来,他和铖王在狱中待了约有半个时辰,一人问,一人答,旁边缙云则是持笔快速记录着。 铖王似是铁了心想要拉着所有人一起陪葬,无论是关于皇室的隐秘,朝中秘辛,陆皇后的,谢天永的,就连一些宗室皇亲甚至曾经跟随过他的朝臣,以及他这些年所打探到的事情都吐露了一干二净。 缙云原本有些疑惑,铖王都落到这般地步,自家主子为何还要“落井下石”,在他身上费这么大的心思,可当手中越写越多,那纸上落下的笔迹满满腾腾时,连他心口都忍不住蹦了蹦。 铖王居然知道这么多东西! 缙云越发谨慎起来,动笔更快,待到铖王将他知道的所有一切都交待清楚。 萧厌扫了眼旁边抬进来的桌案上几乎堆不下的纸张,扭头朝着铖王说道:“王爷行刑后,本督会命人替你收敛尸体。” “不必了。” 铖王自嘲着说道:“本王落到今日地步,都是罪有应得,人死如灯灭,谢天永就算再厌恶我,也不会让皇亲的脑袋留在菜市口。”就算要将他扔去乱葬岗,也得囫囵个儿的抬去,他从未想着这般结局还能入皇陵。 “不过本王知道一件事情,虽然跟谢天永无关,可想来萧督主会感兴趣。” 见萧厌抬头,他说道:“荣家大娘子和宋家二郎并非意外而亡。” 萧厌冷淡:“本督知道,是皇后手笔。” 铖王有些诧异看他一眼,可旋即想起眼前之人手段,却又觉得他早知道不算奇怪。 “萧督主既然知道他们的死并非意外,那可知他们为何而死?” 铖王并没有卖关子,直接就说道:“其实陆青凤最初时并没想要害死荣大娘子他们,她只是想从他们手中找一样东西,可奈何荣大娘子太过精明,被她察觉不对,陆青凤逼不得已只得下了杀手。” “人人都道他们二人回城之前就已身亡,可实际上当年陆青凤派去动手的人出了意外,宋二郎君的确死了,可是荣大娘子被送回宋家的时候还没有断气,她是后来才死在宋家的。” 萧厌万没想到铖王会说这个,他猛地就想起棠宁父母棺中的那些符咒和黑血,眼神冷凝:“是宋老夫人?” 铖王点头:“宋鸿应该也知情。” 萧厌脸上瞬间弥漫寒霜:“皇后在找什么?” 铖王道:“兵符。” 萧厌愣住:“兵符?” 荣家,怎么会有兵符? 铖王似是知道他疑惑,解释说道:“萧督主应该知道谢天昭的事情吧?当年皇祖父疼爱谢天昭,临终时钦定他为太子,更暗中越过先帝将西北五万龙庭卫,还有十八万镇安军的兵权给了谢天昭,而能号令他们的就是一枚谁都没见过的兵符。” “先帝本就忌惮谢天昭尽得人心,后知他手中握有这等利器,这才生出斩杀之心,只是那兵符到底是何等模样谁也未曾见过。” “谢天昭身亡之后,焚毁殆尽的东宫被翻了个遍,与他相关之人也尽数抄家,可怎么都没有找到那兵符下落。” 第279章 萧厌紧紧皱眉,他从来都没听说过什么兵符。 当年先帝放纵东宫与世家对上,却暗中弹压东宫臣属,父王与世家拼斗势弱之时,也未曾提过他手里有着兵权。 哪怕后来东宫大火,父王身死,他也从未曾见过所谓的兵符。 见萧厌皱眉,铖王只以为他不明白那兵符的重要性,沉声与他解释: “萧督主非皇室中人,所以不知道,龙庭卫是谢家私军,外间只知道他们听命于皇帝,可实则是听命于手持那枚兵符之人,而镇安军那边也是认令不认人。” “那枚兵符惯常都是即位之人登基之时,由先帝亲手交予新帝,所以也只有执令之人,以及龙庭卫和镇安军的领将知晓兵符是什么模样,如今安帝在朝,并无大的战事,西北那边一直以为兵符是在安帝手中,日常调动也受皇命。” “可一旦有其他皇室之人,手持兵符出现,那西北二十余万兵权顷刻便会倒戈。” 萧厌眉心紧皱。 铖王说道:“先帝从未与人提及过此事,世家那边也一直以为是他们斗倒了太子,谢天昭死后,那兵符下落不明,先帝将此事强行压了下来,连谢天永也不知情。” “先帝死后,这件事情就只有他近身伺候的太监知道,陆青凤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从那人口中知晓,便一直在暗中搜寻。” 当年戾太子身边所有人都死伤殆尽,惟独荣迁安在那一场血洗之中留得性命。 先帝不是没有想过去动荣家,只是荣迁安身份特殊,且他好似知晓了戾太子死因,主动进宫与先帝“对谈”了一次之后,就告老退出朝堂,舍弃权势,与先帝达成了诡异的“默契”。 先帝衡量之后没动荣家,荣迁安也安静守着荣家学堂,再未涉足朝堂半步。 陆青凤也因此认定了那兵符在荣家手上。 铖王说起那兵符时目光闪动:“陆青凤既想借世家之力,却又不想被世家裹胁,让四皇子登基之后如安帝一样处处受制,她想寻得兵符,替四皇子收拢西北镇安军和龙庭卫。” “棠宁和陆家的婚事也是因为这个?” “是。” 铖王说道:“荣太傅病重时,陆青凤几次派人登门,意欲将四皇子和陆执年送进荣氏学堂,荣太傅都是拒绝,却耐不住宋家手脚,暗中引导年幼的棠宁与陆执年相处,更数次让荣太傅看到此事。” “陆家觊觎荣家清名,又有陆青凤从中劝说,便提出想要让陆执年与棠宁订亲,荣太傅自然不允,当场便拒绝。” 萧厌沉声道:“那后来亲事怎么成的?” 铖王笑了声:“自然是做了手脚。” “荣太傅病逝前几日,本王在荣玥的补汤里下了药,让她仿若累极病弱,荣太傅死时她难以起身,就只留了我与宋家人在他病榻之前,荣太傅怕棠宁失怙,宋家苛待,留下手书将棠宁托付给了他的好友,并留下书信托宋家转送出去,让他的学生武子骥回京承继荣氏学堂,好能庇护棠宁。” “宋鸿寻了擅长描摹之人,仿照荣太傅笔迹换了他留下遗物,加之本王在场作证,言及荣太傅临终之前应下了陆家婚约,荣玥当时因太傅之死悲恸至极,大病一场,待她好转之时,陆青凤已经下了懿旨遵从荣太傅‘遗愿’替棠宁和陆执年赐婚。” 荣玥虽有不愿,可赐婚已成定局。 宋家身为棠宁父族长辈答应下来,他又从旁劝说,加上年幼的棠宁被刻意引导着“喜欢上”陆执年,这婚事就这么定了下来。 荣迁安从来就没答应过陆家的婚事。 所谓的婚约,从头到尾都是一场骗局。 萧厌头一次觉得,这世间极恶之人是没有下限的,当初让宋家的人就那么去流放,简直便宜了他们。 这一家老小简直该死! 铖王看着萧厌脸上神色变化,缓声说道:“本王知道萧督主疼爱棠宁,也将她视若亲妹,这段时间你替她做的事情本王也看在眼里,本王将宋家事告知,不知道能不能换萧督主了却本王一桩心愿?” 萧厌抬眼:“你想要什么?” 铖王回头看向那杂乱的草堆里:“本王想求萧督主帮我葬了那个孩子,替他寻个好去处。” “是本王对不起他,对不起他母亲,他不该如此。” 萧厌有些沉默,原以为他会提几句别的,或是让他替他报仇,却没想到他提了这个要求。 见铖王定定看他,眼底透着一丝哀求,似是怕他拒绝,萧厌半点都没觉得感动,反而只觉得可笑至极,只他也没拒绝,只神色淡漠的敛眸起身,一边朝外走去,一边说道。 “本督答应了。” 出得诏狱,缙云袖中藏着厚厚一叠从铖王处得来的“口供”。 见铖王被人拖上囚车,缙云有些好奇地压低了声音:“督主,四皇子当真不是铖王的儿子?” 萧厌乜他:“本督怎么知道。” “??” 缙云错愕:“可您刚才……” “本督刚才只是说,四皇子跟他不怎么像。” 皇室之中无丑人,陆皇后本就长得极好,否则当年怎能吸引得了铖王和安帝,加上安帝和铖王容貌都不算差,四皇子的样貌自然也还不错,可凑巧的是,他既不像铖王也不像安帝,眉眼间反而更多肖似陆皇后。 萧厌抄着手神色散漫,他又没有说谎,四皇子是不怎么像铖王,可他又没说像安帝。 至于铖王想歪了,怪他吗? 缙云:“……” 摸着袖中厚厚一叠“口供”,想起铖王刚才的知无不言,幡然悔悟之下的愧疚懊悔,缙云伸手摸了摸心口。 算了,反正丧的不是他的良心。 督主不疼就行。 …… 铖王处斩,观刑的人极多,被装入囚车带往行刑之地时,铖王神色有些恍然地仰头看着外间天空,突然就想起很多年前,那场处心积虑的偶遇之下,提着兔子花灯站在石桥之上,满目明媚的荣家女娘。 湖水荡漾着月色,熙熙攘攘的人群里,他一眼就看到了她。 刚及笄的小女娘穿着一身艳丽红裙,炫目如耀阳落入夜间的人群之中,与身旁阿姊笑闹时,声如黄鹂。 荣玥…… 铖王以为他不会记得当年的事情,可临死之前,眼前最清晰的不是陆青凤,反倒是那个与他共度近二十年的人。 眼前恍惚时,他竟在人群上方看到了荣玥。 对面酒楼之上,那敞开的窗户里,哪怕隔着人群,他依旧认了出来。 “玥娘……” 铖王突然激动起来,定定望着那边方向,他张大了嘴想要说什么,只嘴里刚发出声音,就被押送的狱卒朝着下颚上重击了一下,然后用力拖到了高台之上。 刑官唱着铖王的罪名,荣玥瞧着刑场里狼狈至极的男人,看着他被压在地上,张大了嘴像是有万千话语想说,满目愧疚地望着这边。 身旁顾鹤莲下意识想要伸手挡住荣玥的眼睛。 荣玥侧头:“干什么?” “杀头有什么好看的,血淋淋的,小心回去后做噩梦……”顾鹤莲一边说话,一边恶狠狠地看着那边高台。 谢天瑜这狗东西,临死前居然还想勾引荣玥! 荣玥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伸手拉着他手腕,将蒙在眼前的手拉了下来:“我最大的噩梦都已经做过了,有什么好怕的?” 她转头看向刑场,她总要亲眼看清楚自己过往的蠢,看到他结局才甘心。 顾鹤莲完全没去听荣玥的话,他只是有些走神地看着被荣玥拉着还没放开的手腕,耳根子一点点红了起来。 荣玥拉他手了。 她拉他了拉他了拉他了!!! 荣玥心中想着过去种种,似要借力一时未曾松开,而她直视那边铖王时,满是冷漠的眼神让得铖王愣住,他死死看着那个曾经最爱他的女人,静静看着他被推上斩首的高台,看着他身后之人手起刀落。 直到人头落地,鲜血喷溅时,也未曾有半点动容。 荣玥听着人群里的惊呼,看到那一片血迹,这才松开手:“走吧。” 顾鹤莲:荣玥拉他了! “顾鹤莲?”荣玥回头:“发什么呆?” 顾鹤莲咧嘴一笑:“今天天气真好。” 荣玥莫名抬头:“好吗?” “好!你问牧风!” 牧风瞧着自家家主笑的一脸灿烂那不值钱的样子,简直不忍直视,他扭头看着窗外飘过来的乌云,默默给自己洗脑。 这是家主,发他月钱,他救过他的命,还时不时拿金子砸他。 牧风露出八颗白牙,笑容真切:“家主说的对。” 金主不会有错! 第280章 到底是死了一位亲王,且又有陆家、关氏以及铖王妃事情在前,铖王被处决之后,有好事之人都盯着积云巷这边,可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棠府一切如常,就连早前定好次日饮宴也未曾耽误。 棠府没有传信宴请推迟,那些收了帖子的人第二日过府赴宴时,就瞧着言笑晏晏的荣国夫人。 见远处水榭里正与乐阳长公主说话,满面容光神色不带半丝阴霾的荣国夫人,有人忍不住嘀咕:“这铖王妃未免也太绝情了些,她跟铖王好歹近二十载夫妻,铖王才刚斩首,她就这般高兴,不知情的还以为死的那是旁人。” “可不是,我听闻昨儿个铖王的尸首都没人收敛,最后还是宫里的人寻了草席,将人裹了扔出了城。” “铖王夫妻往日瞧着也是恩爱,虽说铖王有错,可这些年也未曾再纳别人,至少明面上荣玥算是享尽了铖王妃的尊荣,如今她不说替铖王收个尸,还落井下石设这谢恩宴,也未免显得心胸太窄……” 钱绮月挽着周二娘子刚进了花园凉亭这边,就听到有人嘀嘀咕咕,她冷着脸朝着说话那几位夫人冷嘲:“你们既觉得这谢恩宴不好,还来做什么?!” 她抬头看向说话最难听的那人: “荣国夫人的心胸自然是不及黄夫人的,毕竟这满京城也找不出第二家如黄夫人这般善待贵府庶子的,听闻黄二郎君不仅入仕在前,就连亲事都赶在了黄夫人的亲儿子之前。” 凉亭里瞬间安静,刚才还说话的那位黄夫人脸色难看至极。 “你!”她怒视钱绮月:“你是谁家的女娘,胡说八道什么?!” 钱绮月笑容冷嘲:“我可不像是有些人信口胡言,向来是实话实说,我们这些俗人都讲亲疏远近,不如黄夫人心胸似海。” “我家若有庶兄敢抢嫡兄婚事,赶在成亲之前勾引嫂子闹出丑事,那必定是打断了腿驱逐出族,不如黄夫人家里,这偷情都偷到自家兄长了,还能同食同住,一家子其乐融融。” 凉亭里的那些各府女眷都是嘴角抽了抽。 周二娘子也是忍不住拉了钱绮月一下,嘴里低咳了声。 黄家这事当初可是闹的天大笑话,庶子勾引嫡长兄嫂,大婚前强换了婚约,嫡子气的差点杀了庶子,偏黄大人宠爱妾室心疼庶子,强行将这事压了下来,这黄夫人不是不想算账,而是黄大人挡在前面。 黄夫人被戳了肺管子,气的脸铁青:“你……你……” “你什么你?” 钱绮月仰着下巴:“黄夫人有何指教?哦,若是想要提亲那可就免了,贵府氛围,小女子实在不敢恭维,不过黄夫人和黄大人夫妻恩爱,为爱隐忍将庶子视为己出,连被抢了儿媳都能忍让,小女子佩服佩服。” 黄夫人气的浑身发抖,眼见着周围那些人都是朝着这边看过来,哪怕什么都没说她也觉得像是在嘲讽她,她几步上前挥手就想朝着钱绮月打过去。 周二姑娘连忙拉着钱绮月后退了一步,轻皱着柳眉:“黄夫人,这里是积云巷,还请自重。” 黄夫人怒声道:“积云巷又如何?!这女娘嘴巴恶毒,毫无女子贞贤,言语无状诋毁我黄家声誉,信口胡言他人后宅之事,将来定然是祸害,我今日就要代替她府中长辈好好教训教训她!!” 钱绮月哪能认怂,叉腰扬着下巴就想上前,却在这时,身后却传来一道声音。 “这位夫人想要在棠府教训谁?” 钱绮月撸袖子的动作一顿,扭头:“棠宁!” 棠宁? 宜阳县主? 凉亭里的那些人瞬间抬头看向外间走过来的年轻女娘,她一袭蓝色长裙,眉目秾丽,乌黑眼眸清亮纯净,朝内探来一眼,便让先前一起说话的那几人纷纷变了颜色。 刚才还指着钱绮月的那位黄夫人也是脸上失色,不待她开口说话,方才还满脸张扬嘴巴跟刀子似的钱绮月,瞬间小脸一垮。 “棠宁,你怎么才来!” 钱绮月容貌极为艳丽,笑时眉眼张扬,可此时委屈瘪着嘴时,那份艳色便瞧着添了几分可怜。 “她们欺负我,她说荣国夫人心胸狭隘,说她不顾夫妻之情,还说她不去给铖王收尸反在这里与人设宴,太过狠心绝情,我不过是气恼她背后诋毁咱们姨母,就说了她几句,可她居然要动手打我。” 钱绮月躲在棠宁身旁嘤嘤嘤:“棠宁,我好害怕。” 周二娘子:“……” 围观众人:“……” 棠宁看了眼靠在她肩头“哭”的认真的钱绮月,眼底闪过抹笑意,安抚着轻拍了拍钱绮月的肩膀,抬头看向黄夫人时,脸上冷了下来。 黄夫人心中一慌:“宜阳县主,你别听她胡说八道,我只是与人闲谈几句,是她出言诋毁我们黄家,我气不过才想要教训她……” “那钱姊姊刚才说的那些话,这位夫人说过吗?” “我……” 黄夫人顿时一噎,她想要狡辩说她没有说过,可刚才在场之人众多,她与人议论时也并没收敛声音。 当时也是仗着周围并无棠府下人,且这些人也几乎都是相识,随口说几句根本就没在意,谁能想到会闯出来个女娘指着她鼻子就骂? 黄夫人低声道:“我只是与人闲谈……” “说过,还是没说过?” 黄夫人张了张嘴没说话。 “那就是说过了?”棠宁抬眸时已不见温色:“你是哪家的夫人?” “她夫家是太常寺少卿黄益。” 钱绮月探头说完,就又扭头靠在周二娘子肩头嘤嘤嘤去了。 周二娘子险些稳不住脸上神色,有些无奈地轻掐了钱绮月一下。 倒是棠宁,丝毫没被影响,只看着那位黄夫人说道:“黄大人在太常寺当差,管的是宗庙礼仪,受的皇权圣命,想来应该很清楚圣旨即下,诸君奉从的道理。” “陛下亲旨准允我姨母与铖王和离,从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干,荣国夫人是荣氏之主,非他人附庸,更无须看人脸色,黄夫人是听不懂皇命,还是在质疑陛下旨意?” 第281章 “我没有!”黄夫人脸都白了:“我只是随口一说……” “你随口一说,就要我姨母来背恶果?” 棠宁的长相并没有什么攻击性,比起钱绮月也无争许多,可此时眼神却格外犀利。 “铖王妃早已是过去,铖王负心薄情,歹毒无耻,我姨母早与他恩断义绝,能看到他伏法不放鞭炮庆贺已是心善,谁敢说我姨母半句不是?黄夫人若有不满,怜惜铖王处境,黄家若是想要替铖王收尸,大可去陛下面前分说。” “你若不觉得身份不便,我让人替黄家去说也行,定会让陛下和所有人都知道,黄夫人有多心胸似海。” 黄夫人脸都青了,铖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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