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0章
士子,就在里面鼓捣起哄。他们大骂林如海是国贼,是董卓、曹操,还骂贾蔷是吕布,喊打喊杀的。可如今林如海昏迷不醒,林家就一个妾室,还大着个肚子。果真被这些人唬出个三长两短来,叫贾蔷知道了去,儿臣都不知道他会干出甚么事来……” “荒唐!!” “胡闹!!” 听闻此言,韩彬、韩琮并李晗、张谷等无不色变,纷纷厉呵起来。 隆安帝脸色同样瞬间阴沉,眼神刀子似的看向戴权,戴权唬了一跳,忙道:“主子爷,想必是才发生没多久,还没报上来……” 隆安帝沉声道:“立刻派人,将那些人赶走!成何体统?” 李暄这下高兴了,又恼火方才李时骂了他一路,告状道:“儿臣刚才就要赶那些人走来着,四哥还拦下儿臣,训了儿臣一路。那些人得了四哥的相助,愈发得了意了,这会儿正骂的凶……” 李时气极,瞪眼道:“小五,莫要胡说八道!我就是拦下你鞭打士子,你知道此事传开你是甚么下场?这会儿还反咬我一口!” 方才宫里只听说了李暄和士子在布政坊起了冲突,李暄鞭笞国子监监生,一群君臣自然震怒。 隆安帝甚至承诺,会好好圈李暄一段时日,教他学好规矩王法。 可这会儿听说居然是一群书生跑去布政坊骂国贼,那就是两回事了。 韩彬等人对李时的看法,再度下调。 他那点小心思,又岂能瞒得过军机处这群天下顶尖的人物? 更何况,当日逼宫时虽然林如海打头阵,可他们也都是压阵之人。 果真清算起来,谁能跑得开? 不过就在气氛渐渐微妙,韩彬沉吟稍许,正准备开口时,却见戴权满头大汗面色惨白的急急进来,见其神色,隆安帝心中就是一沉。 果不其然,戴权至跟前后,颤声报道:“主子爷,出大事了。林府……林府……” “林府如何了?” 隆安帝脸色铁青,龙舟殿内一片寂静,韩彬等也紧紧抿嘴,目光森然的看向戴权。 戴权声音愈发颤抖,道:“林府上奏,林相爷的妾室梅氏,因受……因受了惊吓,难……难产……孩子,孩子……” “孩子如何了?” 韩彬一步上前,极度压抑着怒意问道。 戴权额头上豆大的汗滴下,道:“孩子没保住,还是个男婴……” 龙舟宫殿内,鸦雀无声。 李时面色亦变了几变后,躬身道:“父皇,还请即刻下旨封锁消息,并传旨贾蔷,立刻回京!以防,不忍言之事发生!” 听闻此言,殿内诸人纷纷色变。 这就要,下手了吗? “嗷!!” 正这时,却见一直跪在殿中的李暄一声嚎叫后,猛地起身,一头撞向李时。 李时猝不及防下,当即被撞倒在地,继而被泪流满面的李暄骑在身上,一通乱揍! “四哥,你还要不要脸呐?好人,也要被你逼反了!!” …… 第1000章 立太子 “小五住手!你疯了?哪个教得你朝哥哥动手?” 一直作透明人只照顾隆安帝的尹后看到李暄突然爆发,骑脸输出,大为动容,趁着隆安帝还没暴怒前上去将李暄训斥下来,又见李时鼻青脸肿的回过神来就想挥拳,被她以极凌厉的眼神制止住,沉声问道:“李时,你父皇当面,你这个当哥哥的也不懂事?” 李时闻言一口老血差点没吐出来,心中愈发暴怒,他当哥哥的被如此羞辱殴打,倒成了他不懂事? 可在一众君臣可怕的目光下,李时还是忍住了没发作,跪地咬牙道:“儿臣,罪该万死。” 尹后瞪向李暄,呵道:“还不跪下请罪!” 李暄虽跪倒了,可是却没有请罪。 在隆安帝刀子一样愤怒的目光下大哭道:“人家林如海多惨,难道他不是忠臣?还有贾蔷那样的,像是有反心的?人家说了几百回了要出海要出海,所以才豁出去了怎么对朝廷有利怎么干,怎么对百姓有益怎么干。 宗室宗室得罪尽了,勋臣勋臣得罪尽了,天下士绅也都让他们师徒得罪尽了,瞧瞧现在都成国贼了! 那些冤枉他们的人,果真不知道他们是忠臣? 连儿臣都看得出,他们爷俩是替天家,替军机处,把得罪人的事都干尽了,怎就还要落得这样个下场? 贾蔷除了出海,已别无活路啊! 儿臣为何对贾蔷那样好,就是没见过他这样的大傻子! 父皇,儿臣不落忍,不落忍这样一个忠臣,落得这样一个下场。 凭甚么呀? 还有没有天理王法? 父皇,小人可以心怀叵测,可以憋着心思害人,可天家不能!! 四哥是甚么人?朝野上下谁不知道他以后要接父皇的位置,难道不该行煌煌正道? 就因为贾蔷不亲近他,几回不给他体面,就总是寻机会除了他? 就不想想,人家为了朝廷,为了天家,为了黎庶百姓都做了甚么!! 四哥,今儿我也打了你,先前大哥也打了你,你必也是记在心里的,我就等着,你多咱来杀我们兄弟!!” 说罢,竟也不顾面色大变的众人,李暄嚎啕大哭着出了门。 口中还大喊着“等四哥来杀我”…… 龙舟殿内一片死寂,也无人动静,只尹后满面悲怆,悄然抹泪。 李时早已懵了,他完全没想到,这个素来不被他看在眼里的兄弟,这个时候会给他来这一手! 惊怒之余,李时刚要开口辩解一句,就听外面传来一阵惊恐呼声: “王爷小心!” “不好了!王爷落水了!” 听闻这声音,李时遍体生寒,头也不回的一个跨步蹿了出去。 今日李暄要有个三长两短,他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 神京城外,青石坝码头。 一艘寻寻常常的货船停在千帆林立的船队中,平平无奇。 在码头巡检司登船检测后,顺利荡至黄亭子以南,寻了个空位泊了下来。 只是,这船并未像其他货船那样,抓进时间卸货或者上货,而是一直停泊着。 要知道,京城码头有多繁忙,每条船即便交了泊船银子,也最多只有一个时辰的停靠时间,超出了就要加钱,数目还不小。 所以寻常货船往往还没停稳,就开始张罗叫嚷着上货卸货,也因此这边十分嘈杂热闹,也十分混乱。 许有人留意到这边有个没甚动静的船,但也没谁有闲功夫去探索一番,过眼也就忘了。 直到天将日落时,有十来个人往这边船上而来。 只是有些奇怪的是,他们也没推车抬担,只中间三人提了三个篮子,在一片嘈杂声中,偶尔微弱的婴孩啼哭声也被遮掩住了,一行人上了船。 随即,船只缓缓离开了码头,消失于夜色中…… …… 西苑,海子龙舟上。 龙榻前,李景、李时、李暄三人跪在那,周遭站了二十中车府卫士。 隆安帝面色肃穆,看向韩彬缓缓说道:“林府那边,如何安置的?” 早先一场天家大战,搅得隆安帝惊怒之余,又昏了过去。 尹后就将布政坊那边的事交给了军机处来处置,如今隆安帝清醒过来,复传召在值大学士。 好在,今日韩彬、韩琮、张谷、李晗俱在。 韩彬沉声道:“回皇上,已着绣衣卫、太医院等合并入林府看望过。并,将婴儿安置妥当了。” 隆安帝闻言,自然听明白此中之意,夭折之事,是真的…… 他沉默了好一阵,面色亦是愈发沉重,长叹息一声后,又问道:“今日林府外为何会有士子闹事?” 韩彬摇头道:“近大半月来,士林清流中因贾蔷先后清洗粤省官场、攻伐葡里亚、威逼尼德兰三件事,对其声讨声一天高过一天。便因臣当日说了,此间事为臣所嘱托,连臣也受到诸多弹劾。眼下虽诸事繁杂,不好撂开手回府待查,可也不好再出面。御史大夫韩琮也同样如此……只是臣也未想到,他们会做到这一步。” 隆安帝淡淡问道:“那些士子,如何处置的?” 韩彬道:“已着人收入天牢。只是……” “只是甚么?” 韩彬叹息一声,道:“只是,怕仍无法与贾蔷交代。再者,也不可能大动杀戒。” 历朝历代,也没有因言获罪而一次屠杀数百士子者。 若如此,则天下读书人士子心尽失。 隆安帝沉吟稍许道:“能否封锁住消息?” 韩彬苦笑道:“恐怕不能,在朝廷知道此事前,林府已派人告知了宁国府。” 隆安帝淡漠道:“那就八百里加急,召贾蔷即刻回京。” 这路数…… 跪在地上的李时狂喜! 然而接着,就听到愈发让他激动到颤抖的话:“诸爱卿,朕以龙体为天下黎庶挡灾,至斯,已无康复之机。如今诸般国事,皆由众爱卿所操持。朕虽也日日听政,然终有所耽搁。翰林院掌院学士明安、礼部尚书王粲等,几番上书于朕,请立太子,朕都因未思虑妥善,留中不发。今日诸事令朕明白,天命终究难违。如林爱卿此等国之贤良,都断了血脉,天不假年。可见,并非心怀社稷黎庶者,就能长命百岁。故而,为防意外突生,今日朕决议,立太子,以固国本。” 听闻此言,不止李时激动的难以自已,尹后、几位军机大学士并诸内侍,也纷纷变了面色,屏住了呼吸。 韩彬等闻言,纷纷跪地,聆听圣音。 却听隆安帝问道:“朕有三子,皆在此地。诸爱卿以为,何人可承大统?” 这…… 换做骨头软些的,谁敢妄言? 一个不好,得罪了新君,将来即便不是抄家灭族的罪过,也要遗祸子孙。 好在,韩彬等非谋己身之辈。 诸人看向三位皇子,大皇子宝郡王李景,一如既往的高昂着下巴,神情冷淡肃穆。 在他看来,议嫡议长,都该非他莫属。 可既然隆安帝这样问了,显然是不准备议嫡长,将他排除在外。 那他……也不会摇尾乞怜。 四皇子李时,鼻青脸肿的面容上,形容谦卑和煦,一看就是贤王之姿,只是…… 五皇子李暄,事不关己颇不耐烦,还一脸的悲愤,显然对方才隆安帝要急召贾蔷回京而感到生气恼火。 韩彬为元辅,他双目坚定,缓缓道:“皇上,臣以为,天子之贤明,不在礼贤下士,不在体恤宽厚,而在知人善用,更在其心,怀煌煌圣道!” 听闻此言,所有人再度变了面色,李时更是不敢相信的看向韩彬,此人疯了? 隆安帝亦是眯了眯眼,看着韩彬道:“依元辅之意,竟是意中李暄?此孽障行事常常破格,好行乐,如何得以承嗣皇统?” 李时出奇的愤怒,咬牙道:“元辅属意五弟,怕是因五弟惫赖混沌,将来好诓骗控制罢?” 韩彬却是连理也未理,看向隆安帝道:“皇上,何为老成?保守也。惟保守也,故永旧。惟进取也,方日新。惟思既往也,事事皆其所已经者,故惟知照例。惟思将来也,事事皆其所未经者,故常敢破格。 老人常多忧虑,少年人常好行乐。惟多忧也,故灰心。惟行乐也,故盛气。惟灰心也,故怯懦。惟盛气也,故豪壮! 五皇子虽多为人诟病行荒唐之事,然观其所为之后果,何处为荒唐?倒是皇四子李时,处处留贤名,然所行之后果,着实难以令人满意。 皇上与臣等初提新政之始,不也为景初旧臣所诟病,荒唐无知耶?” 御史大夫韩琮也沉声道:“更重要的是,皇五子虽行事稍显离经叛道,却至诚至孝。其赤诚之心,如日东升,大道为光!” “你们……” “你们……” 李时惊怒之下,颤声悲怆指责道:“皇储之议,乃天家家事,诸大学士何敢如此左右?” 韩彬、韩琮等仍旧不理,一项交好李时的张谷、李晗二人也躲开了他的目光,心里皆是一叹。 李时现在是多说多错,被这个位置迷了眼,更迷了心。 他难道没看出天子之意,是以立东宫为手段,来平息林府之案将造成的巨大隐患? 这更多的,或许只是一种手段啊。 李暄突然成为太子,以他和贾蔷的交情,贾蔷还能翻天不成? 大燕的太子其实并不值钱,不止景初朝有废立之事,太祖朝亦有过先例。 能立,就能废。 若李时此时谦卑,那将来还有偌大机会。 此时如此失态…… 看看天子眼中的目光,就知道他眼下有多失望了…… “传旨……” “自古帝王继天立极、抚御寰区,必建立元储、懋隆国本,以绵宗社无疆之休。朕缵膺鸿绪、夙夜兢兢。仰惟祖宗谟烈昭垂。付托至重。承祧衍庆、端在元良。 今皇五子李暄,日表英奇。天资粹美。兹恪遵皇太后慈命,载稽典礼。俯顺舆情。 谨告天地、宗庙、社稷。 于隆安七年六月十三日,授李暄以册宝,立为皇太子,正位东宫。 以重万年之统、以系四海之心。” …… 第1001章 皇上,林如海醒来了 濠镜,圣保罗大教堂。 作为东方最大的天主教堂,西方建筑风格和东方相结合,落日之下,美的让人震惊。 贾蔷引着一众内眷,在清场后的圣保罗大教堂游览了半个下午。 薇薇安、凯瑟琳还有伊丽莎白的女儿约翰娜为导游,为黛玉、子瑜等讲述着圣母、圣婴、天使等故事。 贾蔷并未扫兴,告诉家里人那些传教士在西夷各国殖民过程中起到了甚么作用。 在这些洁白无瑕之下,遮掩着的是甚么样的恶臭和血腥。 生活中的沉重,已经不少了,只要她们不去傻乎乎的信洋教,倒也不必让她们去知道世上的邪恶到底有多么没有底线。 只看建筑之美,开阔开阔眼界就好。 贾蔷看了个大概,见教堂内外的确安全,就出去与齐筠、徐臻等会见,一起往旁边圣保罗炮台逛去。 “唉,不服不行啊。我在这边鞠躬精瘁,是卖艺又卖身,差点殉在这边。自以为开拓了不小的局面,收获也不算见不得人……可人比人得死啊!国公爷才来不到二月功夫,就把这些忘八肏的里里外外上上下下治的服服帖帖的。先前咱们商船出海都得提着心,粮船还被劫持了许多次,再看看现在,人家上赶着要替咱们运。前儿一船出了安南就开始漏水,好家伙,附近七八艘西夷商船出人出船,生生将粮食和船都送了回来,一转身就成大好人了!我算看明白了,自身要是不强,那周边儿好人也得变成坏人欺负你。等你强了起来,坏人也会变成好人,乐善好施。” 徐臻虽然从来吊儿郎当,但心气极高,连当初扬州四公子之首的齐筠也不放在眼里,但这回是真受了打击。 贾蔷哼哼一声没开口,他没安慰男人的习惯。 倒是齐筠儒雅心善些,呵呵笑道:“你若是比国公爷还了得,还甘心居于其下,为国公爷办差?” 而后又同贾蔷笑道:“徐仲鸾之谋,其实我早就知道。当初在扬州时,就几番想请他来齐家做事,都给他插科打诨推去了。如今也算是天道循环、报应不爽。有才之人恃才傲物,却不知世上总有比他更大才者。” 贾蔷“嗯”了声,道:“这番话我也应该听进去,莫要以为可以算尽天下人。好些事,都是瞬即万变。德昂,德林号在扬州的家业正不断的转移至小琉球。十三行一些家族也在往小琉球大举迁徙,占据肥沃土地,建立工坊,并从山东等地不断的运灾民过去。你们齐家如何打算?我瞧着,好像没甚么动静。不要起了个大早,赶一个晚集。小琉球是一块宝岛,柔佛那边想真正能扎根发展壮大,非五年十年期不可。” 齐筠闻言笑道:“已经开始往小琉球搬了,不过我也不知祖父大人是如何想的,扬州那边家业的主体,仍没有动。看起来,似乎是相信国公爷既能出海开拓,也能保住大燕境内底盘不失……” 贾蔷闻言哈哈笑道:“他老人家对我倒比我自己还有信心……”却也未多言,看向后面和伊丽莎白叽咕了一会儿的徐臻道:“仲鸾。” 徐臻忙应道:“国公爷有何吩咐?” 贾蔷问道:“小琉球那边需要一个整体管事的,除了水师出海不管外,余者如岛上防卫、政事安顿、工坊布局,以及对各大世家迁徙宝岛后必然生出的一些事,再有就是和原著民间的矛盾,都需要人来操持。虽无总督之名,却有总督之实权。当然,小琉球名义上地位最高的是三娘,她代表我的身份。但她只负责掌军,余者,皆需旁人辅佐。你以为,如何?” 听闻此言,连齐筠面色都变了变。 小琉球虽占一个小字,但绝不小。 且有德林号倾尽全力转移至此,再加上十三行、九大姓和他们扬州齐家,不断往小琉球搬迁,又正好得天时遇到灾年,以九大姓和十三行的能量,简直如鲸吞一般在不断将灾民往小琉球上迁徙。 若是推断无误,明岁依旧是大灾年的话,那小琉球上怕是要有百万民众。 徐臻,一个极有才能但不着调的小年轻,就要担负起一省督抚之权? 甩开他十条街啊…… 徐臻一张脸都鲜活了起来,脸上的肉都跳了跳,道:“哟!国公爷,小的给您磕头了!” 贾蔷没理他,而是同齐筠道:“仲鸾是个清白人,在小琉球没有利益干碍,所以能服众。若是德昂你,齐家上岛后,你在彼处就会束手束脚,难免会出乱事,很麻烦,也会分散你的精力。 德昂,日子还长,我们的将来远不止一个小小的小琉球。待我回京后,你就代我出面坐镇粤州城。 你为人儒雅谦和,各方面都能调和得当。 而仲鸾有急智机变之能,小琉球初兴,必多杂难之事,他更适合。” 二人听闻这番话,明白了他的心意,自不会多言。 贾蔷一手扶着圣保罗炮台的大炮,一面眺望浩瀚的南海夜景,见海上一轮明月高悬,心情也有些波澜,又道:“德昂、仲鸾,这南海之畔,是你我大业起兴之地,同样也是我最后的退路,所以绝不可有半点闪失。 你二人莫要小瞧天下人,想坏事者想取而代之者不知凡几,所以你二人在南边务要精诚合作,勉力共之。 别的我都不担心,金银你们也不会放在心上,但一个‘权’字,一个‘争’字,此二字令古今多少英雄豪杰折戟沉沙? 你二人虽年轻,却也算得上当世人杰,前途不可限量。 本公望你们记得此二字,好自为之。” “国公爷,怎么听着,感觉您好像要回京了?” 徐臻摸了摸后脑勺,看着贾蔷的背影问道。 贾蔷摇了摇头,道:“回京还要再等等。” 眼下还未积攒出迫不得已时打一场大仗的家底儿,小琉球上也还未练出火器强军,未以铁血纪律规肃过的大军,都非强军。 贾蔷当然没时间从无到有训练出一支铁军来,但却可以建一座军校。 黄埔的名头太大,他担不起,但德林军事学院之名也足矣。 贾蔷将德林四海船队完全交给闫三娘,当然是给予她充足的信任。 但舰队内所有队正(五十人)以上的武官,皆要入军事学院进行长短期不等的学习。 且一辈子绝不是只学一回,想当更大的官,每提拔一回,都要进行一回入校学习。 之后的半年到一年时间内,贾蔷会做德林军校的第一任山长。 军事技能他自然不懂,这倒没关系,有闫平并他的六个老兄弟,还有不少西夷武官出身的水手懂。 贾蔷所能做的,就是设定一套尽可能完整的学院制度,包括针对先生的,和学员的。 另一样重要的事,就是政治思想工作,这是前世我党奇迹一般坐江山的绝对法宝。 贾蔷虽没想过坐江山,但以为若不借鉴一些,那才是暴殄天物。 心里盘算着这些重要的事,贾蔷面上也表现出一丝丝压力,他眺望着海上明月,心里又忽地想起,算算日子,岳之象该进京了…… …… 布政坊,林府。 梅园。 梅姨娘如槁木般躺在床榻上,双目空洞无神的望着头顶的帐子,却又甚么也看不到。 泪水早已沾湿了枕巾,湿了干,干了又湿,快要流尽了…… 用心如死灰来形容,也形容不来此刻梅姨娘的心。 那是看不见一丝光明,整个世界都陷入黑暗的深渊地狱…… 刻骨铭心的,绝望。 “吱……呀!” 忽地,一道开门声传来。 但又如何能惊动得了梅姨娘,她只愿沉溺于这片死寂中,一起归于寂灭。 “灵韫,我来看你了。” 这道虚弱苍老的声音,却如惊雷一般,让木然的梅姨娘猛然一颤,随即不敢置信的眼中聚光,看向了来人。 “老……老爷?!” 梅姨娘看着由忠伯搀扶着,形容清癯的林如海站在榻前,一时无法相信,哽咽道:“老爷,你来接我和……咱们的孩儿了么?” 眼泪又淌了下来,声音哀绝。 林如海缓缓坐于榻边,温声道:“灵韫,咱们的孩儿没死,他只是去了很远的地方,总有一天,他会回来的。” 被林如海有些温暖的手握住,梅姨娘这才察觉出来不对,一下坐了起来,声音却愈发颤抖,泪流不止道:“老爷,您……您真的醒来了?” 林如海微笑颔首道:“忠伯见家里出了事,你经不起打击倒下了,担心这样家就要散了,便于我榻前哭了许久,我听说了后,就醒来了。灵韫,相信我,孩儿只是去了很远的地方,他没有事,他一定会回来的。” 梅姨娘张着嘴,无声的哀嚎了起来,非痛至骨髓,痛至灵魂最深处,又如何连声都哭不出? 林如海眼中闪过一抹愧疚,轻轻将她揽入怀中,轻声道:“灵韫,往后我哪也不去了,只当还未醒来,好好将养身子骨,好好与你书画琴棋度日。皇恩虽重,你我业已还清。今后,咱们就在府上,等咱们的孩儿归来,可好?” 论相貌,林如海属于当世最顶尖的一拨。 论才学,林如海探花郎出身,诗词赋文海内闻名。 论心情,他儒雅随和,温柔体贴。 这样的男人,又如何不招女人倾心? 梅姨娘在经历了最深的绝望后,却迎来了老天对她的补偿,让她不至于自己埋葬了自己。 “好!老爷,我就和老爷一道,等孩儿回来。谁也,不告诉。” 她欠的恩情,也已还清了…… …… 西苑,龙舟。 御殿内,独帝后并新任储君东宫太子李暄在。 只是,看着忸怩不安的站在那,时而眉飞色舞咧嘴直乐,时而纠结起一张苦瓜脸,难以决断的李暄,隆安帝不由叹息一声,问道:“你不想当太子?” 李暄闻言,下意识的看向尹后,只是尹后却看也不看他,只顾着拿着美人捶与皇上捶腿,不由气馁,干巴巴道:“父皇,儿臣想当,可是也不想当……” “说人话。” 李暄忙道:“儿臣想当,是因为觉着当了太子后,好些事可以做主了,不再让那些荒唐混账事发生。可也不想当……尤其是看到父皇当了皇上后,日夜操劳,太累太苦。且儿臣有自知之明,读书读书不成,武略武略也不通。若非父皇、母后宠爱,儿臣就是宗室里最没用的废物点心。满朝文武也都不喜欢儿臣,说儿臣惫赖荒唐,有辱父皇贤名。父皇,要不还是让大哥来当太子罢。儿臣保证,大哥当太子,贾蔷回来绝不敢闹!” 隆安帝淡淡问道:“你有甚么法子按住他?” 李暄小得意的嘿嘿笑道:“儿臣就同他说,要打骂那群闹事的士子容易,罢了功名流放发配也使得,可其他的不准干。不然,儿臣一头碰死他家大门上!” 听闻此言,隆安帝一时语滞…… 今日这个畜生为了拉李时下水,生生跳进湖里…… 这种事,他的确做的出。 隆安帝不明白,他怎么就生了这么个儿子? “父皇,儿臣说的是真心话,大哥能当太子,儿臣一百个愿意。” 李暄见隆安帝不说话,以为说动了,忙更劝一步。 隆安帝余光旁观,发现尹后仍一言不发。 他眼睛微微眯了眯,看着李暄道:“你就一点不贪恋太子之位?你莫告诉朕,你不知道天子与亲王、郡王的分别。” 李暄干笑了声,道:“儿臣自然知道,一个是君,一个是臣嘛。且儿孙后代也完全不是一回事……可是儿臣还是想着,何必手足相争?贾蔷都说了,外面有无边无际广袤的土地,等着大燕去抢占。儿臣果真想当皇上了,去抢片地盘当就是了。大哥当了太子,儿臣还当父皇、母后的皇子,自由自在多好。等将来儿臣在外面占山为王,修个大大的园子,请父皇、母后去临园!儿臣觉得贾蔷说的很对,在大燕内争,都是没出息的。要斗,去和西夷洋番们去斗,那才过瘾,还能利国利民!” 隆安帝闻言,深深看了李暄一眼后,垂下眼帘,遮掩住目光中的失望,摆手道:“皇储之事,岂有朝令夕改的道理?贾蔷你也不必担心,没人想杀他。去罢,朕要安歇了。” 李暄闻言跪安,临出宫殿前又看了一眼,就见其母后仍在恭恭敬敬的为隆安帝捶腿。 一阵夜风吹过,李暄身上生出了些寒意,只是一时没想明白,他方才哪句话说错了…… 他还未出殿门,却见戴权急急进殿,甚至顾不得与他打个招呼,就匆匆同隆安帝道:“主子爷,林府回报,林相醒来了……” …… 第1002章 住口,你这个契丹女人! “醒了?” 隆安帝陡然听闻此言,第一反应不是高兴,而是一惊,下意识的去怀疑今日事是否有算计在其中。 不过想到林如海手中的青隼已经上交绣衣卫,且中车府在林府也安插了人手,太医院的太医始终未撤离…… 再加上戴权亲自过目过夭折的婴孩,所以当不会为假。 排除阴谋后,他脸色仍旧阴沉。 当一个天子心生愧疚,无法面对一个臣子时,那绝不会是甚么好事…… 好在…… 戴权又道:“皇上,林如海醒来后知道了林府之事后,强撑着写下一张信笺,让送出去给宁国公,随后又陷入昏迷,太医急救多时也没醒来,感觉像是不大好了……” “纸笺?甚么纸笺?” 隆安帝神情渐渐凌厉,问道。 戴权从袖兜里掏出一个信笺,道:“林府的人刚出城就被拦了下来,奴婢让人取回来了。” “唉……” 听闻此言,打隆安帝立储之后就一直闭口沉默的尹后,终是忍不住叹息了声。 隆安帝眸光一凝,看向尹后问道:“皇后觉得不妥?” 尹后看了戴权一眼后,对隆安帝道:“哪怕是掉包也好,或是寻机会看了就是,怎就将人拦下来取了信回来?将来如何交代……林府又没被圈起来,是功臣非罪臣,这办的都是甚么事呐……” 戴权闻言面色一僵,忙跪地磕头请罪道:“奴才罪该万死,都是奴才担忧会出大乱子,才昏了头……” 隆安帝没多话,打开信笺后,就见纸面上字迹虚浮无力,笔画弯曲的写了两行字: 雷霆雨露,俱是天恩。 绝不可鲁莽乱为,社稷为重…… 最后一个“重”字,已经潦草虚无的快看不出来,甚至只写了一半。 但隆安帝面色舒缓了下来,他相信这是林如海所书,也是林如海的心声。 除了当日逼宫外,林如海绝对算得上当世最纯正的儒臣。 身为儒臣,有这种信仰认知,不是很正常的事? 再者,隆安帝认为这也是因为林如海愧疚当日逼宫,存下了忏悔之心。 如此,才对。 且有了这封林如海的绝笔信,再加上李暄为太子,总能叫贾蔷,和军机处暂且安分下来了罢? 念及此,隆安帝看向戴权的目光锋利起来,怒声呵斥道:“哪个叫你拦下林府之人的?此事你好生去解决。因此事惹出乱事来,朕摘了你的狗头!” 戴权唯唯诺诺应下后,出去想法子安顿。 戴权离去后,隆安帝这才将目光又看向尹后,凝视稍许后闭上了眼,问道:“皇后,朕立李暄为太子,皇后为何一言不发?” 尹后闻言苦笑道:“皇上,臣妾总觉着,有些不真实……” “如何不真实?朕金口玉言,岂能为假?” 隆安帝淡淡说道。 尹后憔悴的脸上看着有些迷茫,缓缓道:“臣妾曾以为,皇上会立李景为太子。所以,臣妾从来对他要求极严,尤其教他要和睦手足,断不可让骨肉夺嫡之惨事发生于天家。后来,臣妾以为皇上会立李晓或者李时为太子。可怎么也没想到,会是五儿。五儿他……穿上龙袍,也不像太子啊。便是皇上疼他,可是,朝野内外,哪个当他是太子?臣妾觉着……” “皇后觉着甚么啊?” 隆安帝抬起眼帘,看向尹后问道。 尹后神情多艰难,道:“臣妾还是觉得,即便,即便四皇儿非臣妾所出,却比五儿,更适合立太子。” 隆安帝目光凝起,看着尹后道:“皇后难道没听韩彬等说,李暄要比李时更好?李时何其愚蠢,当着韩彬等人的面说出那样的话来。朕真是,瞎了眼了。” 尹后很怀疑,隆安帝到底是说他看错了李时,还是…… 不过也好理解,君权、相权,原本就是在博弈。 尤其是到了今天,旧党死的死,废的废,荆朝云死后,再无一人能制衡新党。 隆安帝康健时倒也罢,可眼下,隆安帝就算再心生不满,也不可能清洗军机处。 立李暄为皇储,可谓先死而后生之策。 只要给隆安帝三年,时势或许就会大大不同。 毕竟,韩彬亲口所言,其任期只有两年半,不到三年。 林如海必然熬不过今年,韩琮虽刚烈,权势也高,但其御史大夫之位,注定是得罪的人多,培植的羽翼少。 新政大行天下,国力昌盛,天子威望隆高,到那时,换太子岂不是一言而决之? 李暄一身的毛病,随便选出两样来就足矣。 而天子唯一顾忌的,不是两年后就要致仕的韩彬之流,而是尹后,和李暄的铁杆盟友,亲似兄弟的贾蔷。 此二人一个有大义,一个有钱有权如今更有了兵。 所以,隆安帝要确保在他驾崩前,将此二人一并带走…… 尹后何其聪慧,心如明镜一般,岂能想不到这些? 所以,只一味的推辞…… “皇上,四皇儿到底是年轻人,事关大位,他岂能不失态?若是年轻时不犯错误,甚么时候犯错呢?便有些许瑕疵,皇上教诲一二,他也必能反省过来。” “四皇儿不是李景,对李景,不止皇上,连臣妾都没了信心。他能当一辈子贤王,就很不错了。这一点臣妾倒放心,四皇儿也是臣妾教养大的孩子,别的臣妾不敢保证,但善待手足这方面,臣妾再放心不过。” “至于小五,皇上你瞧瞧他,连他自己都没信心,一心想着去和贾蔷混闹,连孩子都有了还是长不大。这样的心性,如何能托付于社稷?再者,连臣妾都知道,天子称孤道寡,岂能有真正的朋友?可五儿他……” 见尹后原本就憔悴的脸上,愁容满满,皆是不安,隆安帝注视良久后,微不可察的笑了笑,道:“梓童放心,朕心里有数。” 哪怕果真只能李暄在位,也是要除去祸根的…… …… 香江,观海庄园。 窗外海风呼啸,台风来了…… 内陆长大的孩子,哪里见过这样的大风,一个个唬的厉害,多躲进庄园最里面的屋子里不敢露面。 贾蔷则在黛玉闺房中躺着,嗅着枕边女儿家的香气,听着外面的狂风暴雨。 屋内,除了黛玉在外,宝钗和李纨也在。 三人聊着明天去伍家做客,也不知风会不会停…… 宝钗是代子瑜出面,李纨意外也在,是因为贾家族学的队伍终于游历到粤州。 伍元虽为人低调,在外话也不多,但极会办事。 得知贾家族学在行万里路后,即刻安排人带着他们领略粤省风土人情,更安排了几个老举人老秀才,与他们讲粤省的历史和名人名事。 如今贾家族学的百余人都在粤州城,李纨自然想去见见贾兰。 不过到底是女人,三人说着说着,就说起这些日子伍柯与她们说起的伍家内宅事。 伍元是个本分的商人,只六房妾室,十五六个儿女。 而后从伍柯口中就听出了各种明争暗斗,为了家业,撕扯的厉害,哪里还有许多亲情。 也亏伍柯受的是西式教育,家丑不可外扬这种道理,明白的不是很深。 “唉,高门大户内,哪有甚么亲情?” 听宝钗感慨一句,一直默不出声的贾蔷提醒道:“目光呢,还是要看向光明。理别人家做甚,瞧瞧咱们家,不就没那么些破事么?” 宝钗被一句“咱们家”闹红了脸,黛玉冷笑道:“别急,还没到时候!” 李纨忙在一旁打圆场笑道:“再不会,有蔷儿和你管着,哪个也不敢作妖。再说,连我也听蔷儿说了,日后外面的地那么大,一个孩子一摊都分不尽,哪里会起这样的乱子?” 黛玉摇头道:“人心哪有足的时候?得了一处,难免想第二处,想全要。不过我也不理会这些,他凭自己能为生的儿女,他自己去管罢。大嫂子,兰哥儿来了,你不接来住几天?” 李纨闻言,笑道:“若是从前,必是要接来的。莫说是接来,压根儿也不能放心让他行万里长路。如今倒看开了,教养儿孙,还是得爷们儿来才行。最近得了兰儿写的信,信里的话都比原先大气沉稳的多。从前只是小小年纪孤拐少言,以为是稳重,如今看着,才是真的好。等明年下了场,得了一功名,也就再不必多理会了。” 黛玉好笑道:“大嫂子可别厚此薄彼,多了个小的,大的就不管了。” 这话臊的李纨一张俏脸红的仿佛能滴血,宝钗忙悄悄拉扯了下黛玉的袖子。 然而黛玉却摇头道:“又何必忸怩害臊?等孩子出生了,还能让他见不得光?哪怕对外说是平儿的双生子,或是哪个的,不还得养在大嫂子膝下,总不好叫母子分开? 大嫂子守寡多年,才这点年纪,换别家早再嫁了。只是身在高门,没法子的事。要说不要脸的,也就躺着的那位太混账。谁还能指摘你?所以,倒也不必总是愧臊的不敢见人。” 贾蔷躺那“无辜”中枪,扭过头来,幽怨的嗔视黛玉。 紫鹃端着茶来添新茶,见贾蔷那神情,忍笑道:“奶奶说你,是为你好。” 贾蔷勃然“大怒”道:“住口,你这个契丹女人!” 紫鹃:“……” “噗嗤!” 宝钗闻言一下喷笑,而后问黛玉道:“这又是甚么典故?” 黛玉俏脸涨红,星眸中羞意如水波,狠啐道:“呸!理他这个疯子!” 契丹女人,爱骑马…… …… 第1003章 必有大变! 神京城,布政坊。 林府忠林堂。 林如海气色看起来真的好了许多,虽然远没有眼前老道长这般,虽满头银白,却面如婴孩,神气清明,却也不似垂垂将死之态。 “残余之人,为苟全性命出此下策,让道长见笑了。” 林如海与老人手谈,棋盘上棋路看起来简单之极,但每走一步,以林如海之智都要思虑良久。 自扬州府秘密进京的老道人摇头笑道:“世间万事皆为因果,故而看一事,只看其因,观其果即可。居士以急流勇退之心行此策,使得朝堂之上少了许多纷争,使得万民得益,老道又岂敢言笑?只是以居士之大才,果真愿意放下?世人皆知此二字,亦皆知此二字之智慧,可真正能做到的,万中无一啊。” 林如海笑道:“道长所言之放下,是大智慧之放下。在下之放下,是凡夫俗子存了私心的放下。一为苟活,二为天伦。比不得,比不得啊。” 老道人沉吟稍许,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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