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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6章

,跪地诸人中,连十来岁的半大小子,都能听到姜铎叹息中化不开的失望。 “林哥儿,取笔墨来。” 姜铎喘息着吩咐道。 姜林忙去取来,姜铎缓缓道:“老子,要写遗折。我说,你写。” 诸人唬了一跳,姜保忙道:“父亲要打骂惩罚儿孙们容易,何苦要写这不吉利的……” 姜铎冷笑一声道:“有打骂你们的气力,老子不如去攮个女鬼!” 一旁邹氏吃不住这骚气了,嗔怪了声:“老太爷,这么多儿孙在跟前呢!” 姜铎掉的没毛的眉头挑了挑,瘪了瘪没牙的嘴,不过到底收敛了,没再继续骚气冲天,念起遗折来:“皇上,老臣……本布衣,躬耕于辽东,苟全性命于乱世……” 姜家子孙齐齐扯了扯嘴角,面色无奈。 您老这尊荣,和诸葛武侯差的有些远了罢…… 许是姜铎也觉得不大合适,咂摸了下嘴,道:“罢了,划掉罢,功过交由春秋来定,老子还是谦逊些。” 众人:“……” 姜铎闭目休养了片刻后,又道:“皇上,老臣……自太祖十三年入军中,历经……历经太祖、世祖、景初、隆安四朝。世祖以微薄之功封国公,圣祖不以臣卑鄙,猥自枉屈,立为军机,咨臣以当世之事。受任于败军之际,奉命于危难之间……罢了,这句也划掉罢。” 姜家儿孙心累,怪道昨儿这位老爷子让姜林读了半宿《出师表》,原来这会儿抄用…… 又过了一炷香功夫后,姜铎方再度开口,这一开口,虽是粗浅白话,却又石破天惊…… “皇上啊,老臣一生谨慎,实不想因儿孙不肖,累得一世之名尽毁。长子志大才疏,不堪大用。次子庸庸碌碌,傲慢骄狂。三子已废,四子心思阴微,子侄尚不能容,岂能以诚事君?故而,皆不可用。赵国公之世爵,子不贤,则传孙,老臣请皇上念臣历四朝辅三帝七十二载微薄之功的份上,准臣所请,老臣叩首谢恩。愿皇上新政大行天下,开辟我大燕隆安盛世,打下万世不易之社稷根基。” “父亲!!焉能如此?!” …… 宁国府,宁安堂。 “老太太,这事果真要商议,你老也寻错人了。小婧能做得了主?便是说动了她,蔷哥儿回来不认,她也是没法子的。所以你也别为难她了,等蔷哥儿回来,你与他谈妥了,自然也就作准了。” 眼见李婧下不来台,黛玉笑着解围道。 贾母生生气笑,转头同薛姨妈道:“我倒成坏人了!” 她这番安排,的确存着为黛玉着想的心思。 长子安排在外,超然于诸子之中,但贾家显然不会薄待了他。 便是没有那轻车都尉的爵儿,这边该给的恩宠一样少不了。 可这孩子却只认李婧一人,甚至心还在李家那边,便是不孝敬贾蔷、黛玉,也不犯甚么过错。 如此好处都舍给那边了,这边甚么也落不着。 从今往后,李婧说不得只想着往那边扒拉东西…… 这是人性,不是猜疑。 所以,贾母才想将李峥留在贾家。 薛姨妈劝道:“蔷哥儿、姑娘都是第一等聪明的,他们如今的想法和咱们不同了。若不是相府又有了血脉,当初蔷哥儿还打算再出继一个姓林来着……” 众人轰然大笑,黛玉俏脸通红。 独贾母气道:“我自打进贾家门儿做重孙媳妇起,到如今连重孙都有了子嗣,大半辈子凭甚么离奇事没有见过?偏没见过这号将自己骨肉到处送的!” 不过也知道她说甚么没用,众人哄劝稍许后,看着孩子又笑了起来,道:“瞧瞧那眼睛和鼻子,和他们老子岂不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蔷哥儿小时候便是这般模样。” 凤姐儿好笑道:“对对,蔷哥儿还是个蛋的时候,老祖宗就瞧见过他。” 听闻此言,连宝钗都忍不住笑喷了。 贾母气笑啐凤姐儿道:“我倒看看你,过半年能下出甚么好蛋来!” 一些未经事的姑娘装着听不懂,满面通红憋的好辛苦…… 这满堂欢闹中,李思忽地“咿呀咿呀”的笑了起来,登时引得一众人惊喜惊叹。 偏李峥许是嫌吵,“哇哇”大哭起来。 李婧面上挂不住啐道:“瞧你这怂样!” 自然引来一阵讨伐声,待李峥哭着哭着咳嗽起来,贾母都有些见慌了,一迭声让请郎中来。 黛玉一边关心的看着被李婧抱起的李峥,一面道:“刚已经派人去朱朝街尹家那边了,过一会儿就来。” 贾母激赏的看了黛玉一眼后,同薛姨妈等人道:“我原还担心这边,蔷哥儿是个不着调的,甚么事都随着性子来,也不理会许多世俗规矩。玉儿呢,打小娇弱,动辄落泪哭半宿。尹家那位又是那样的情况……我都常犯愁,这日子该怎么过?咦,没想到,蔷哥儿还是不着调,玉儿倒越发变好了!” 薛姨妈笑道:“是啊,愈发变好了。” 心里却有些不以为然,当初黛玉丧母,五六岁孤身一人离了父亲远到京城来,寄人篱下之下,岂有不敏感多疑的? 再看看如今,父亲来京,位列宰辅军机,她成了相门千金。 说的人家又是这样的情形,处处拿她当宝。 若是都这般了还一哭半宿,那多半是失心疯魔怔了…… 换做她女儿宝钗能有这样的家世,不比这强得多…… …… 大明宫,养心殿。 隆安帝与韩彬、林如海商议新政推行,选出直隶、甘肃、宁夏、山西、陕西、山东六省,为第一批新政推行省份。 直隶最大的难处宗室、勋贵已经算是化解,虽然正在和内务府钱庄扯皮,但那又是另一回事。 所以直隶问题不大。 其次,甘肃、山东二省去岁大旱,士绅损失惨重,元气大伤,至今远未恢复,因此反抗力度必定薄弱,可行之。 宁夏、山西、陕西有九边数镇,此次直临蒙古压力,最知此次朝廷赫赫武功之威,因此,趁热打铁,也可顺势推行! 江南那边还要暂且缓缓,如今新政的进度已经远比先前谋划中快了至少二年,所以有时间缓和图之。 只要北地新政大行,使得天下人见之成效,再往南方推行,阻力就会写一些,也能少见些血…… 连续多日商谈国事,终于定下这六省后,隆安帝也算松了口气,道:“甘肃巡抚王顾,山东巡抚曹叡,宁夏巡抚周世阳、山西巡抚李遂、陕西巡抚赵伦,皆精干之才。江南那边也要提前布局,庸碌无能之辈,占着要紧位置,却只一味清谈邀名的,统统拿下!” 韩彬闻言点了点头,沉声道:“两广总督、江浙总督,和各自巡抚闹的很僵,各自呼朋唤友,拉帮结派,对立严重。指望这样的督衙巡抚来齐心推行新政,只会越办越糟!还有云贵总督宋河,手段绵软,对上那些土司,步步退让,只会息事宁人,难成大器!” 林如海在一旁笑道:“元辅,且慢慢来。便不算治大国如烹小鲜,也不好一次变动这么多封疆大吏。” 韩彬却不为所动,摇摇头道:“两广总督施静,江浙总督诸葛兴都不能再留任了,垂垂老朽,手段无能,当撤之。巡抚对调,或升云贵总督。要变,不变就始终一摊死水,养一坑臭鱼烂虾。” 隆安帝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忽然问道:“诸葛兴可是出身江南九姓诸葛家?” 韩彬颔首道:“正是。地方势力雄厚,相互援结,织成大网,以抗中枢。不打破这个局势,新政难行。长久以往,江南成了他们九家的江南,忘却朝廷。这等事,不容轻视。先调离诸葛兴,余者再慢慢图之。” 隆安帝闻言,连连点头道:“此为老成持国之言,理应如此。这些地方巨族盘根错节,相互结为援手,势力极大。再有一方总督为庇佑,岂能不坐大?” 顿了顿又看向林如海奇道:“贾蔷怎么和他们搅和在一起的?” 林如海叹息一声道:“此事臣早先就同贾蔷谈过,江南巨室,富且清贵,族中举人进士层出不穷,新法推行,必为阻碍。贾蔷言道,若强推之,则不知要掉落多少人头,流多少鲜血。这些人,其实皆为大燕之底蕴。不如换个法子,由他出面,请这些人出海以得巨利。便是想要兼并土地,海外有无尽肥沃之土,可随他们去兼并。因当时朝廷还未有此议,臣就想着,大可让他先去试一试。” 隆安帝闻言,起身在御阶上来回踱步数回后,忽问戴权道:“贾蔷何时能归?” 戴权面色隐隐有些古怪,道:“主子爷,刚才下面送上来的信儿,说宁侯……宁国公已经回京了……” 隆安帝闻言一怔,皱眉道:“已经回京了?人呢?” 戴权小声道:“回家了……” 隆安帝脸黑了下来,贾蔷为钦差出行宣镇,回京后只能先入城外驿站,等待旨意后方能进城待宣。 他居然敢擅自回家?又将朝廷和天子颜面放在何处? 这不是恃宠而骄是甚么? 隆安帝咬牙道:“李暄呢?他去宣的旨,人在哪里?” 戴权吞咽了口唾沫,道:“也去贾家了……” 隆安帝:“……” 看出隆安帝动了真怒,韩彬看向戴权皱眉问道:“贾家可是出了甚么事?” 戴权忙道:“是宁国公在扬州的小妾,带了两个婴孩回京了。” 韩彬臣下脸来,厉声呵斥道:“放肆!大胆阉庶,竟敢在御前搬弄是非,顽弄话术!鄙贱之辈,包藏如此祸心,不如诛之!” 林如海也眼神如刀般盯着戴权,这个状告的着实歹毒,有没有讲明缘由,完全是两回事。 说出了,虽仍有过失,但贾蔷、李暄素来顽劣荒唐,因观婴孩做出这等混账事来,也不过教训一顿后,就一笑了之了。 可不说,二人之行,便是藐视皇上,其心可诛了! 隆安帝皱眉呵斥了戴权一声后,随即同韩彬、林如海道:“蠢才无知,再犯必诛之。” 韩彬眉头拧成一团,眼神只是盯死跪地磕头老脸上都是冷汗的戴权。 林如海却知道,这条老狗深得隆安帝信任,手里握住中车府,一次过错是打不死的。 因而与隆安帝一个台阶下,道:“皇上,何不将贾蔷招进宫来,让他说一说路数?” 隆安帝也担心韩彬执意要杀戴权,文官集团对阉党之防范忌惮和厌恨,犹在武勋之上,便忙同戴权道:“去,将那两个孽障与朕带来!原以为长进了,不意仍是这般混账!” …… 宁国府,宁安堂。 因有碍事的外男在,所以贾家姊妹们都去了东暖阁内避讳。 贾母仍在,尹子瑜亦在,李婧也在。 黛玉因到底还未过门儿,所以仍需避讳开。 这让李暄很不满,埋怨道:“你进爷王府,和王妃坐一道吃酒,爷来你府上,你把林相的千金藏起来不让见?” 贾蔷一双眼只在孩子身上,随口应付了句:“等大婚之后再说。” 看着孩子,心里的感觉,很奇妙…… 总感觉着,这孩子虽然还很陌生,却又是世上最亲的人,想要保护着他们平安长大…… 李暄见他这个德性嗤笑一声,同李思、李峥笑道:“哦哦哦,干爷爷来看你们了!” 上面贾母差点没呛死…… 东暖阁姊妹们听到了声,也差点没笑死过去。 贾蔷笑骂道:“胡吣甚么?你当干哥哥的,做好榜样才好。” 二人逗了会儿嘴,互相当了回爹后,贾蔷同李婧道:“辛苦你了。” 李婧强笑了笑,道:“并没有。”顿了顿又轻声道:“爷,还是让峥儿姓贾罢……” 贾蔷闻言眉尖一扬,抬眼看向上榻坐着的贾母…… …… 第0818章 御前奏对 贾母见贾蔷看来,有些心虚,也有些恼火,啐道:“你看我做甚?我不过是这么一说。如今你立下大功,若是孩子姓贾,还能沾你些光,荫封个世官儿。如此浪费过去了,岂不可惜?不识好人心!” 李暄笑道:“贾蔷,太夫人说的也在理。你初封国公,按例能荫一子得个一等轻车都尉的衔儿,一年不少钱粮,还是正三品的世爵,一辈子都能安稳了。” 贾蔷嗤笑了声道:“我贾蔷的儿子,还需要靠一个三品爵位当一辈子蠹虫不成?” 他俯视着婴孩床上的小小婴孩,目光柔软。 从两个孩子的眉眼间,果真能看出他的模样…… 李婧闻言,嘴角抿起一抹极喜悦的弧度,因为她忽然想起贾蔷曾与她言:“江湖又算甚么?将来我儿,必于四海称王!!” 二人对视一眼,这句话在二人目光中回绕了一圈后,李婧抿嘴笑着点了点头。 一旁李暄见之差点给贾蔷跪了,旁人家里,为了一个世爵,狗脑子都能打出来。 贾家倒好,现成的世爵都不要?! 要知道,过了这个灭国大功的风头,再想这种美事就纯粹是做梦了! 再者,若是长子得了,其他孩子除了世子之外,基本上就没甚么可能再得一世爵了,没有荫封三支的道理。 可贾蔷居然能安抚得住这个小妾,放弃这一支? 好家伙! 李暄拿定主意,回头一定要问出诀窍来! 若能解决这个难题,多少娘们儿纳不得…… 贾母显然同样看出了李婧被贾蔷说服了,也对这个重孙的手段感到惊叹佩服。 女人一旦生了孩子,便是以孩子为主了,爷们儿都要排到后面。 可李婧竟会因为贾蔷一句话就让出这样大的一个前程,可见是被迷了心智了…… 既然如此,她也不愿多事,只当没说过。 且皇后都出面了,显然是另有打算…… 她岔开这茬同贾蔷道:“男孩子有些咳嗽,秉性弱,玉儿就让人请了郡主来。她们姊妹倒是亲近不见外……” 李暄在一旁看了看贾母,又看了看浅笑静韵若青莲的尹子瑜,心里疯狂呐喊!! 球攮的贾蔷,必然还有秘诀没相告! 不然,怎么可能两个老婆都能相处的那么好?! 这可不是小妾,都是正妻啊,原该天天上演七十二计斗出火花才对! 秘方,一定要搞到秘方! 贾蔷没留意神情开始转阴的李暄,听闻孩子咳嗽忙看向幼小的婴孩。 眼神之温柔,莫说素来见惯他刚强的贾母,连尹子瑜和李婧都为之动容。 世人讲究抱孙不抱子,男人如此直白不加遮掩的疼爱孩子,还是少见的…… 贾母却又道:“对了,还有一事,家里人送了礼且不算,好大一堆,宫里皇后娘娘也使人送来了礼。一座九彩凤戏凰灯台是给姐儿的,一个紫竹雕牧童戏牛笔洗是给哥儿的。” 贾蔷闻言,这才明白贾母为何没有坚持让李峥姓贾…… 原来是皇后出手了…… 贾蔷心里有些不大痛快,他子嗣之事,便是皇后娘娘也没有干预的道理。 身量好就了不起? 贾蔷下意识的看向尹子瑜,见她也正望着他。 显然,以尹子瑜绝顶聪慧之姿,也想到了尹后如此做派是为了甚么。 不过,贾蔷同她笑了笑,示意和她无关,并未疑她。 尹子瑜也弯了弯嘴角,微微颔首…… 他如此示意,她便信他,也信他会信她。 一旁李暄看了看这两个没人性的,忽然觉得心口有些堵…… 他就一个王妃,两个侧妃,王府里还是明枪暗箭。 邱氏将那两个拾掇的木头人一样,半点趣味也无。 如今再看看贾蔷过的日子…… “贾蔷,走,先进宫交旨。咱们偷溜过来先瞧一眼得了……” 为尽快逼问出治家秘方来,李暄催促道。 贾蔷虽舍不得走开,可也知道轻重。 二人作别贾母、尹子瑜等人,约好晚上回来吃饭,就出门离去了。 不过刚走到宁国府正门,就看到戴权亲自前来。 李暄小声道了句:“坏了。” 果不其然,随后就听到戴权不阴不阳地笑道:“传皇上口谕:李暄、贾蔷,立刻给朕滚进宫来!” 李暄与贾蔷对视一眼后,大声抱怨道:“爷都同你说了,你那儿子必不要紧,你非得回来看一眼,果然只是咳嗽几声罢!” 贾蔷叹息一声道:“初为人父,岂有不紧张之理?咱们又不是太监,没儿没女也没甚么人心。” 戴权:“……” 李暄点点头道:“说的也在理……哟,戴公公,戴大总管,小王和贾蔷没得罪你罢?要不我们俩给你磕一个?要不你见天儿在父皇跟前说我们俩坏话,那谁受得了啊?来来来,贾蔷,你平日里尽得罪戴大总管,还不快给他磕头?” 戴权一张老脸都快哭了,鞠躬作揖道:“王爷,国公爷,饶了老奴罢。宫里皇上和几位相爷都在等着呢……” 贾蔷冷笑一声,和李暄不再多言,骑上马先一步回宫。 戴权在背后看了两人背影一眼,眼底闪过一抹阴狠和气急败坏,随即赶紧跟上前去…… …… 大明宫,养心殿。 贾蔷、李暄跪在地上,接受着隆安帝的咆哮训斥。 尤其是贾蔷,为火力集中点。 先从其品性说起,满城风言风语,御史多次弹劾。 再到他平日里沉溺于商贾之事,不思进取,不思为朝廷报效出力。 又谈及其胆大妄为,单枪匹马迎战博彦汗,不知死活。 最后就是藐视皇权,身为钦差归京后,居然先回家? 哪里听说过这样的道理?! 李暄小声替贾蔷辩解了句,道:“父皇,是回来半道听说孩子得了病,贾蔷初为人父,心都要碎了,儿臣才劝他先家去看看的……” 隆安帝闻言一怔,皱了皱眉,看向贾蔷沉声问道:“情况如何了?”语气平缓了许多。 林如海、韩彬也都拧眉看了过来,果真有个闪失的话,着实不是好事。 林如海眼中明显浮现出一抹沉重的担忧来…… 贾蔷忙道:“臣谢皇上关心,已经请了长乐郡主去看过了,有些咳嗽,并不是甚么大事。都是臣关心则乱……” 李暄又道:“父皇,臣和贾蔷见了一眼,确认果真没事后,就赶紧进宫来了,出门才碰到的戴权。人家大总管要儿臣和贾蔷给他磕头……” 戴权一张老脸没个人色,跪地砰砰砰磕头哭嚎道:“主子爷,奴才真真是要冤死啊!” 隆安帝呵斥李暄道:“胡吣甚么?再扯臊,你仔细着!” 鬼都知道,戴权长了狗胆也不会如此。 又让戴权滚一边后,隆安帝目光深沉的看了李暄、贾蔷一眼后,道:“这次算是事出有因,朕能体谅,但绝无下次。朝廷法度,天家威严,岂是尔等荒唐小儿能纂逆的?” 李暄、贾蔷唯唯诺诺应下后,都悄悄松了口气。 按朝廷原设定的规程时日,他们提前了整整三天回京,所以才想着先回家看一眼。 当然,也因为两人现在在朝廷里没甚么正经官职,处境素来又有些特殊,才大胆一回。 没想到让宫里提前发现了…… 隆安帝发火罢,韩彬笑呵呵的问贾蔷道:“贾蔷,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啊。平日里你总是一心想往海外去,分明有凌云才,却无青云志。可唯有朝廷昏庸朝政浑浊,才有泛舟海外之说啊。你先生又一直宠爱你,不愿迫你做你不愿做的事,很让皇上和老夫等失望。 不想这一次,你先是不顾背后反噬,果断出手一举铲除范家和侯杰之流,稳定了宣镇,又身先士卒亲上城头,与鞑子惨烈厮杀,不后退半步,未失大燕武勋将门之德! 最后更是冒巨险,奇袭金帐,斩杀博彦汗,一举溃败草原八万大军,立下灭国之功! 很不错,你很好! 可见,你心里仍是忠君爱国的,甚至比绝大多数人做的都好!也不枉天家素来偏爱于你一个外臣,你应该知道,因为这个,皇上和皇后娘娘,受了多少非议。” 贾蔷笑了笑,道:“元辅,您这话就冤枉我了。我贾蔷虽从未位列朝班,但若说偷懒无忠心,那就是昧心之言了。要不今儿我表表功?” 韩彬“诶”了声,摆手呵呵笑道:“老夫知道,你办了许多事,而且都是大事!若非你那些剑行偏锋的良策,新政虽仍会大行天下,但至少也要晚三年,甚至不止!不过老夫也知道,以你的能为,能做的事,绝不止这些。你大部分心思,都放在出海和西洋番人交锋上了罢?无论是漕运训练船员水手,还是磨炼打造海船的船匠,都为了海船做准备,是不是?还有结交江南九大姓,也是为了出海与洋番放对,寻找帮手。当然,你顺便也存了,为新政减少阻力的心思。” 贾蔷看了看韩彬,又看向林如海,林如海面色淡淡,连眼神都未给一个…… 也该如此,一个相国,一个国公,若非早先就定好了亲事,连这门亲事都不适合了…… 贾蔷沉吟稍许,道:“元辅,你老究竟想说甚么?在下即便一心所谋出海,也是想带回海外富饶之产出,为大燕新政添一份助力。对我本人而言,地位有了,权势并不看重,实则也不缺少,财富更不必多提。如今所追求者,就是想做一些实事,仅此而已。” 韩彬笑道:“贾蔷,正是因为皇上和老夫等军机都看出你是如此品性,是一个真正淡泊权势富贵者,比我等宰辅还强些,所以,才从来对你格外相待。那御史大夫韩琮何等孤傲板正之人,也愿意为你说几句公道话。” 贾蔷笑了笑,道:“这就是我不愿意当官的原因,说甚么都云山雾绕的,你老直接就说,江南九家那边还希望我出把力,尽力化解可能激化的矛盾,不就完了?半山公,你老扯那么多做甚么?我那么好,满朝上下骂我的时候,也没见你出来打个圆场……” “贾蔷!” 林如海喝道:“那个时候,不止元辅没出面,我也未出面,只有皇上开了口,才保住了你。内中缘由,还需要多说么?元辅能顶住压力没开口治你的罪,已经是对你最大的关爱了。” 这些宰辅终究还是要靠百官来办差的,不可能在那样的时候,违逆天下大势,保一个满身污点的武勋…… 这是政治,不是快意恩仇的儿戏。 当然,只要韩彬等不开口,那些人再聒噪,其实也治不了贾蔷的罪。 所以林如海方呵斥贾蔷,莫要不知好歹。 贾蔷点点头道:“是,我知道,就这么一个牢骚。”认错后,又对隆安帝道:“皇上,江南那边的事,臣仍会尽力为之,即便不通过内务府钱庄,也可以另寻法子。 不为别的,虽然江南九姓已经成了新政的绊脚石,可只要换个路数,引导他们将兼并土地的兴趣放在海外,如此,天下之恶疾,也能重新转化成为可以壮大大燕国力的存在。譬如让他们去海外兼并土地耕种,再将粮食运回大燕,受益的就会是百姓,就会是朝廷! 臣或许有些幼稚想当然了,但臣的屠刀可以对外,可以对南下入侵的鞑子,可以对西洋番鬼,却不想看到任何一个大燕百姓流血。” 隆安帝皱眉道:“朝廷本意,也非是为了见血。” 贾蔷忙道:“臣当然知道,要革新大政,得罪既有利益阶层,若不见血,根本办不到。且新政是为了天下更广大的黎庶百姓能有条活路,并非朝廷嗜血。但若是能将大燕国内的矛盾,转移对外,或许,也是条出路! 未必能行,但臣愿意一试。” 隆安帝点了点头,道:“所以朕才准了你这个总领大燕海师一品大都督之位,你一心想对外,少不得要用到一些自保之力。朕即便不答应你,你多半也会偷偷摸摸的办。与其让你扛一个抄家灭族的罪过,不如准了你一个官衔。但是,朝廷的底线在哪里,你心里是清楚的。 贾蔷,天下少年如你这般才赋奇高者,绝无仅有,为朕平生仅见。包括半山公,你先生,还有数位军机大臣,甚至连荆朝云,都赞过你才赋举世无双。 但是,也都担忧你会走上岔路。林爱卿一直宽容你不入朝堂,未必没有担心你走上邪路的忧虑。 如今,朕成全你,与你海事兵权,你要好自为之,要对得起朕,对得起朝廷的这份信任。 江南的事就交给你来办,你莫要让朕失望。” 江南人心轻浮,贪图巨利。 贾蔷若能以其描述之海外巨利,将江南九姓诓骗出海,对朝廷,对新政而言,皆是好事! 至于在隆安帝心中,海外开拓之路到底靠不靠谱…… 看看齐家海粮就知道了…… 但对江南九姓而言,彼辈重利轻义,未必不会心动。 再加上朝廷罢了诸葛兴的总督位,对九姓是一记沉重的打击,也会促进他们,往外寻条后路…… 即便果真办成了,朝廷也自有法子,收归己用…… 说完要紧事后,隆安帝心下安定不少,看着贾蔷问道:“你一个开国功臣,甚么时候又和宣德侯府勾连上了?连番施恩,所为何事?” …… 第0819章 这枚戒指送给娘娘…… 得闻隆安帝诛心之问,贾蔷并未惊慌。 他将宣镇见闻都说了遍,最后道:“臣不知宣德侯董辅到底甚么样的人,但董川肯定不是通虏之人。面对外患之时,臣还是选择信任身边的战友,无论是开国一脉,还是元平一脉。至于宣德侯,自有朝廷查证。 皇上,臣这次能立大功,其实大半功劳在皇上,若非皇上赐臣自走火器,臣未必能敌得过那博彦汗,那是号称草原第一巴图鲁的勇武之人!可就是这样的人,也敌不过一支火器。等将来军中所有兵卒更换火器后,为祸中原几千年的草原牧族,再不复为腹心之患!大燕的腹心之患在外,不在内!皇上……” 虽然也震惊贾蔷是因为火器之威才立下的大功,可隆安帝显然不相信军中会悉数换成火器,也不准备这样做。 所以依旧将这些话当成贾蔷离经叛道的念头,直白打断警告道:“这些有的没的且另说,只要别挑起战端,招惹来祸事,外洋水师随你去捣鼓。贾蔷,朕视你非寻常外臣,你自己当清楚甚么该做,甚么不该做。” 抛去武勋身份,淮安侯府执掌九边重镇,宣德侯府先前也手握十二团营兵权。 贾蔷与两家关系日渐深厚,隆安帝将话说在明面上,而非猜疑在心里,已经算是圣眷优隆了。 说罢,又看向李暄,问道:“闹着出去一趟,可长了甚么见识?” 李暄干笑了声,见隆安帝眼神转向锋利,忙正色道:“父皇,儿臣出去一遭才发现,为何父皇一心想要革新旧政,费心心力推行新政。” 隆安帝闻言“哦”了声,道:“你说说看,朕是为何?” 李暄语气沉重道:“百姓实在太苦了……京里还不显,总有衣穿,总有饭吃,看着还像是个人。可在北地,一个个都穿着羊皮,脸也不洗,镇城上的还好,沿途乡村里的,儿臣听说好些人全家只一套衣裳,每回只能一人出门,其余人都光着腚窝在一个被窝里。吃的就更不用提了……父皇,推行新政后,他们能吃的饱,穿得起衣裳么?” 这番话其实并不是隆安帝想听到的,格局太小…… 推行新政,不在于民过的有多好,而在于民心安定,在于抑制豪强巨室,使得江山根基稳固。 譬如介休范家,扬州齐家,山东孔家,江南九姓…… 不过,能观察到这一点,也算是用心了,隆安帝点头淡淡道:“自然会的。” 隆安帝没甚么话说了,林如海沉吟稍许,问贾蔷道:“范家家财可都看管稳妥了?” 贾蔷点头道:“自然,淮安侯办事谨慎。除却守城所需的一些钱米外,大部分都封存了,派重兵守着。” 林如海微微颔首,淡淡问道:“大概能查抄出多少银子?” 贾蔷摇头道:“具体不好说,但总数肯定不会少于八百万两,过千万也是有可能的。若是变卖了所有范家之财,还会更多,翻番都有可能。” 隆安帝脸色有些黑,这些巨贾,比天家还有钱! 林如海又问:“那粮食呢?” 贾蔷道:“范家先前就囤积了不少粮食,原是准备往草原上贩卖,以赚取暴利的。已经运走了不少,还有六七万石。” 林如海点了点头,表示心里有数了。 隆安帝着紧问道:“今岁若再大旱,可有足够粮米赈济?” 林如海摇了摇头,道:“果真数省大旱,眼下存粮,杯水车薪。” 贾蔷道:“臣会继续让人去安南、暹罗等地采买粮米,不过这一次,朝廷需要付钱。” 隆安帝明显感到肉痛,瞪了贾蔷一眼后,却也没说出让他再接手内务府钱庄,或者辅助李时办好内务府钱庄之言,若无林如海不好说,但有林如海在,终究要顾虑些体面…… 隆安帝只摆手道:“你寻你先生去要,只要他拿得出,就给你!” 韩彬笑道:“给银子不算甚么,只要果真能弄来粮米,多花些银子也值当。” 左右是从范家抄出来的不义之财,他不心疼。 林如海也点了点头,道:“海外之粮若能进来,能支撑过夏,入秋,玉米、土豆等高产作物就能丰收。北地匮粮,应该能大大缓解。” 隆安帝闻言安下心来,见贾蔷、李暄二人正盯着戴权,不知又心生甚么作弄点子,喝道:“你们两还留在这做甚么?滚去凤藻宫见见皇后,挂念几日了,你们倒好,回来后先到处乱蹿,没长进的混账!” 贾蔷和百无聊赖多时的李暄,这才忙退出养心殿。 二人走后,隆安帝竟缓缓呼出了口气…… 韩彬好笑道:“应对此稚子,皇上亦觉得劳心?” 隆安帝叹道:“过严则生怨,稍微宽松些,必生出事端来。贾蔷所行之事,都是前所未有之事,又皆有大功。若不严厉些,难免让其心生骄狂恣意之念,走上邪路。” 林如海躬身道:“皇上爱护之心,贾蔷必是能感受到的。否则以其脾性,许多事就含混偷懒推脱过去了。如今能揽下这么多事,足见其感念皇恩深重,方效死为之。” 隆安帝摆摆手道:“不说这些了,只要他能安守本分,忠心诚孝,朕总能护他一世富贵。朕先前还不大明白皇后和李暄为何如此偏爱于他,此次朕看明白了些。此子虽胆大包天,但的确心思良善,见不得士卒伤亡,百姓流血……诚难可贵。” 林如海笑了笑,所谓帝王心术,莫过于此。 …… 凤藻宫,偏殿。 尹后看着殿内跪地见礼的贾蔷、李暄,打量了番,见全须全尾,不曾损伤后,弯起嘴角取笑道:“这不是我大燕勇冠三军阵斩可汗的宁国公么?宁国公今儿怎么得闲,来本宫宫中了?” 显然,尹后也得知了贾蔷、李暄回京后,先跑回家的事了。 贾蔷满面堆笑,从怀中取出一个锦盒,道:“娘娘,臣往边塞走一遭,边塞苦寒,也没甚么好物什。正巧臣烧了博彦汗金帐,得了件小玩意儿,没交入公中府库,就想着带回来孝敬娘娘。” 尹后闻言眉尖轻扬,笑着与身旁彩嫔微微一扬雪腻的下巴,彩嫔忍笑下去,接过锦盒后,折返呈现给尹后。 尹后打开后,见竟是一枚金珠戒指,首为金珠,尾镶一颗红宝石。 相对内造的首饰头面显得简单了些,但明显的草原风情,也有几分意趣。 贾蔷见尹后含笑打量着,忙解释道:“这是从一阿巴还……就是蒙古公主手里得到的,据说是百年前草原名后满都海可敦心爱之物。这种东西,唯有娘娘才能拥有,臣得闻来历后,就偷偷昧下了,带回来送给娘娘当年礼。” 说完,就觉得一旁凉飕飕的,转头看去,就看到李暄举起碗口大小拳头,当头砸下! …… 二人打闹一阵,被尹后啐笑喝止后,李暄开始愤怒控诉:“母后,这贼子!这贼子就是奸诈小人!!” 看他恼火的面色涨红,显然动了真怒,尹后笑道:“皇儿缘何如此恼怒?” 李暄愤怒到颤抖,道:“儿臣去宣府,原是准备传完旨,就好好逛一逛,给母后买些好物什小顽意儿,只当儿臣一点孝心。可恨贾蔷这厮,非垮起一张脸泪眼巴巴的说想儿子想闺女了,儿臣没法子,只能马不蹄停连饭都没吃就一道折返京城。谁知这忘八居然藏着这一手!!” 尹后呵呵笑了起来,看向贾蔷,贾蔷尴尬解释道:“王爷又没同臣说……算了,臣替王爷出一份。”说着,又从怀里拿出一个长些的锦盒,递给李暄。 李暄勉强算是接受了,一把抓过长条锦盒后,估摸着里面应该是一枚珠钗,赔笑同尹后道:“母后,这是儿臣的一片心意。这礼和贾蔷没丁点干系,全算儿臣的!” 尹后笑着让彩嫔接过来,打开锦盒一看,凤眸一凝,随即展颜笑开了。 见她如此高兴,李暄也高兴的咧嘴笑了起来,不过待看到尹后身旁彩嫔瞧见锦盒里是甚么后,忍不住“咕叽”一声喷笑后,他就觉着不对了,狠狠瞪了贾蔷一眼后,强笑了声,问尹后道:“母后,木盒里装的是甚么?” 尹后凤眸有些怜悯的看了李暄一眼,又没好气白了贾蔷一眼后,用纤纤白指从锦盒中拈起一根……鹅毛来。 劈啪! 李暄如遭雷击,怔了好一阵后,再缓缓转头看向贾蔷,眼睛里已经充满了杀意! “王爷,你听我解释,这不是寻常鹅毛,这是天鹅羽毛……” “好球攮的,今日爷和你不死不休!别跑,给我站住!!” 看着追打出去的二人,尹后看了看那枚金珠戒指,又看了看那根天鹅羽毛,“噗嗤”一声笑成了一朵牡丹花。 …… 养心殿内,韩彬、林如海已经退去。 隆安帝正在听戴权汇报一些秘事,忽地隐隐听到外面传来一阵阵鬼哭狼嚎声。 他皱起眉头来,同戴权道:“去外面看看,怎么回事!” 戴权赔笑道:“必是五皇子和宁国公的嬉闹。” 说罢出去,未几而归,笑道:“主子,宁国公方才给娘娘送了一个礼,是从宣镇带回来的一枚金珠戒指,据说是百年前草原贤明可敦满都海的心爱之物。恪和郡王因走的急,未来得及准备,宁国公就代他出了份。王爷同娘娘说,就当千里送鹅毛礼轻情意重,没想到锦盒里真的是一根鹅毛,不过据说是草原天鹅的羽毛……这会儿,王爷正在追杀宁国公呢,外面好不热闹。” 隆安帝冷笑一声,正要开口骂一声“混账”,却见殿外值守太监匆匆入内,跪地道:“皇上,赵国公府刚刚送来了赵国公的……遗折。” 隆安帝闻言,面色骤然剧变,眼眸圆睁! 值守太监随即又道:“不过姜家人说,老公爷还在,就是趁着还没糊涂前,先将遗折上了……” 隆安帝缓缓呼出口气,心里暗骂不已。 小的小的混账,老的老的也不省心。 没死送甚么遗折! 让人将遗折呈上,打开看了两眼,先是扯了扯嘴角,权当没看出那位活成人瑞的老公爷自比诸葛武侯…… 直到看见遗折上所书:“臣之长子志大才疏,不堪大用。次子庸庸碌碌,傲慢骄狂。三子已废,四子心思阴微,子侄尚不能容,岂能以诚事君?故而,皆不可用。赵国公之世爵,子不贤,则传孙!” 看到这一段,隆安帝面色渐渐凝重,乃至严峻起来! 这哪里是在说赵国公府,这分明是在影射天家! 子不贤,则传孙?! …… 第0820章 山中犹有读书台,风扫晴岚画障开 凤藻宫,偏殿。 此时不止尹后在,贾元春亦在。 看着和李暄一道推推搡搡进殿来的贾蔷,贾元春杏眸中神色有些复杂,但终究化为欣慰。 身处后宫的她,比任何贾家人都更直观的感受到,贾蔷对贾家意味着甚么,对她又意味着甚么。 因此此刻,俏脸堆笑。 贾蔷和李暄被尹后训斥一通后,又与元春见了礼,笑道:“家里准备了许久,就等着大姑姑回家省亲了。” 元春听闻其称呼,下意识的看了眼笑意盈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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