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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为容瑾的冷酷超过了许多人能够忍受的范围,今天容瑾能对着皇子皇孙毫不留情,对着他们这些臣子自然就更不用说。六皇子手中有数万神策军包围着,赢面明显就更大于只带了十几个御前侍卫的容瑾。甚至连皇室的王爷们除了一直没说话的庄王和不知所踪的循王,其他人都明显是跟容瑾对立的。天时地利人和,容瑾似乎一样不占。这些本就不怎么忠心的权贵们自然是毫不留有的投向了六皇子。何况,他们连借口都光明正大——请诛佞臣。没有人觉得有什么不对的。 “请陛下诛杀顾流云!”众人齐齐跪地,齐声道。一时间,只有少数的一些人还站着以外,大堂外的空地上乌压压的跪了一遍。 “朕,不允。如何?”容瑾神色冷漠如冰,沉声道。 六皇子咬牙道:“陛下受顾流云魅惑,不辨是非。如此,就只有臣等替皇上清除逆贼了。神策营,诛杀顾流云!” 沐清漪身边的夏修竹脸色一沉,上前一步想要挡在她的前面,却被沐清漪抬手拦了下来。 在众人的注目中,一直沉默不语的沐清漪慢慢的站起了来,淡淡道:“六殿下,这种拙劣的计谋就想逼死我顾流云。是您想皇位想疯了还是觉得我顾流云是傻子?” 六皇子脸色顿时难看起来,显然没想到到了这种局面顾流云还敢面不改色的嘲弄自己。冷笑一声道:“顾流云,你不必嘴硬。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沐清漪有些疑惑的偏着头道:“说起来,六皇子似乎对本相怨怼颇深,不知道本相什么时候得罪过六皇子?”说起来,沐清漪还真没的罪过六皇子。就是跟容瑄的恩怨也比跟他要深得多。 “又或者,本官做了什么让陛下昏昧荒唐的事情,让六殿下如此急匆匆的想要清君侧?”沐清漪淡淡笑道。 六皇子冷声道:“因为你,陛下要将七八个皇室血脉凌迟处死,难道还不是媚主?” 沐清漪笑容冰冷,“哦?这么说,身为皇室子孙就可以刺杀当朝丞相了?六殿下,你似乎搞错了一件事情。西越,不是容家的,而是…陛下的。皇室宗亲之所以荣华富贵,是念及与君王同出一脉,不是说你们有资格跟君王共享江山!本相为臣,尔等,同样为臣。原来就因为你们姓容,陛下就连处置几个妄图杀害朝廷重臣的权利都没有了么?若是如此,不如你们直接与陛下平起平坐不是更好?” “你强词夺理!”六皇子怒斥道,“就是因为你巧言令色,才让陛下根本不听朝臣谏言,肆意妄为屠杀皇室血脉!” “谏言?”沐清漪漫不经心的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众人,“这难道不是在逼迫陛下么?” “陛下做的不对,我等劝谏有何不对?”六皇子道。 沐清漪笑道:“这么说…六殿下认为几位皇孙刺杀朝廷重臣没有错?” “不错!”六皇子傲然道:“你这种佞幸人人得而诛之。” “好。”沐清漪点头,淡淡一笑。六皇子却是一愣,有些警惕的盯着沐清漪不知道他想要搞什么鬼,只见眼前的少年俊美的容颜一凛,厉声道:“修竹,把六皇子给本相杀了!” “是。”夏修竹应声,随手拔过身边的侍卫手中长剑就朝着六皇子直直的刺了过去。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众人大惊失色,六皇子连忙往一边散去。但是以他的武功怎么可能躲得过夏修竹的一剑?即使只是极其随意甚至连一份力都没有用上的一剑。 旁边的容琰等人一见事情不好,也顾不得其他连忙拔剑去挡夏修竹的剑。此时六皇子好不容易扳回了一城,若是让夏修竹将六皇子给杀了,之前好不容易凝聚的士气又要烟消云散了。 容琰和旁边的五皇子一左一右,两把剑齐齐的架住了夏修竹的剑。夏修竹微微皱眉,剑锋微微一转,再一次刺向六皇子。六皇子得到了一丝喘息,连忙躲到了众人身后,慌乱中甚至将身边的一个侍卫送到了夏修竹的剑下。 “修竹,算了。” 长剑在那侍卫胸口不到一寸的地方停了下来。夏修竹皱眉,虽然一击没有成功,倒是只要这一剑刺下去,就算中间当着一个侍卫他也可以保重六皇子必死无疑。 “顾…顾流云!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当众刺杀本王!”六皇子吓得脸色惨白,就连说话都有些喘息了。 沐清漪悠然的坐回了椅子里,淡淡道:“既然六皇子认为皇孙刺杀丞相无罪,那么,本相杀了对陛下不敬意图犯上的皇子,也不是什么大事。六殿下,你说…是么?” “你敢!还愣着做什么?还不给本王杀了这个逆贼!”六皇子气急败坏,明明自己占着上方,却被顾流云如此落了面子,六皇子怎么能忍?连忙高声呵斥神策营的将士。 “嗤!” 旁边,容瑾毫不客气的嘲弄的嗤笑,“你当朕跟你一样白痴么?神策营不听话朕还会将他们放在内城里?天枢,开阳!” “属下在!”神策营将士中,天枢和开阳排众而出恭敬的道。 容瑾淡淡道:“把这些白痴给朕带下去,看着就心烦。” “是,陛下。”天枢沉声应道,一挥手,神策营的士兵立刻上前,将之前蹦跶的最欢快的几个权贵大臣都扣了起来。 “这…怎么会…”六皇子立时傻了眼,他一直以为神策营是自己最大的底牌,就连容瑄和南宫绝都不知道的底牌。却没想到神策营真正进城的根本就不足一成,其余的都是天阙城的将士。即使是他以为自己掌握的神策营,也早就已经不是他能掌握的了。毕竟,原本的神策营也是认令不认人的。 看着容瑾盯着他如毒蛇一般阴冷的眼神,六皇子哪儿还会不知道自己完了。但是此地被他自己调来的神策营团团围住根本就是插翅难逃。扫了一眼周围众人,六皇子突然飞身想沐清漪扑了过去。 众人之间黑影一晃,原本距离沐清漪还有一段距离的容瑾已经出现在两人之间挡住了六皇子的去路。一道绯红的刀光流过,半空中的六皇子惨叫一声,颓然倒地。 跌落在地上的六皇子身上完好无损,比起惨状渗人的容瑆好看多了。但是,鲜血从他的双手的手腕上淌出,不一会儿就染湿了身下的大块地面。这模样就算六皇子不死,手也要废了。 “容瑾!”双手被废六皇子又恨又怒,全然忘了之前的谨慎和对容瑾的戒备。怒吼道:“容瑾,有本事你杀了我!” 容瑾冷笑,“你当朕不敢么?” 广袖一挥,刚刚还疯狂的叫骂的六皇子脖子一歪顿时没有了声息。脖子上一道血痕慢慢的绽开,双眸还睁得圆圆的充满了愤怒和震惊,仿佛不相信容瑾真的会这么轻易的杀了他一般。 一个刚刚还得意非凡嚣张不已的皇子,就这么轻易地丢了性命。所有人都沉默了下来,仿佛连呼吸都不敢大声一般。看着眼前站在血泊中垂袖而立的黑衣青年,俊美不凡的容颜上带着阴鸷和冷酷的杀意,仿佛从地狱归来的修罗。 他们…到底在挑战一个什么样的人? 所有人心中都不由自主的泛起了一股寒意,眼前这个冷酷的几乎让人喘不过起来的男子,真的是当初那个被西越帝千娇百宠的纨绔九皇子么?其实六皇子不算是在容瑾手下死得最惨的人,但是六皇子的身份和容瑾此时的气势以及武功,却让人心中升起了从未有过的畏惧。 “你们,给朕听清楚。这西越,是朕的。朕也不需要让告诉朕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如有再犯,他就是你们的下场!”低沉的声音清楚的传进了每个人的耳朵,胆子小的人早就双腿一软跌坐在了地上。许久—— “臣等万死,求陛下恕罪!”原本还义愤填赝的控诉着沐清漪的罪状的朝臣们重新跪了下来,这一次却是恭恭敬敬的臣服。 容瑾面上冷然一笑,既然不知道什么叫忠心,那就教会他们什么叫畏惧! “现在,刑部尚书,行刑!”容瑾漫步走回台阶之上的位置沉声道。 “是…是…臣,遵旨。”刑部尚书颤抖着道。 容瑾犹豫了一下,看向坐在一边的沐清漪,淡淡道:“天色以外,明日还要接待北汉使臣,丞相先回去歇着吧。” 凌迟的场面太过凄惨血腥,容瑾并不想让沐清漪被吓到。沐清漪微微叹了口气,淡淡开口道:“陛下登基在即,凌迟之刑有伤天和,还请陛下从轻发落吧。” 容瑾点头道:“朕心中有数,子清先回复吧。来人,送顾相回去。” “臣遵旨!”跪在一边当壁画的东方旭难得的机灵了一会,抢在御前侍卫之前开口,然后飞快的冲到沐清漪跟前,“顾相,请。” 他可一点儿也不想看血流成河的场面,更不想等陛下忙完了之后再回过头来找他算账。沐清漪点点头,起身道:“有劳东方大人了。” 看着沐清漪上了马车离去,在场的所有人心中不由得都紧紧地崩了起来。有沐清漪在场,容瑾多少还会收敛一点,但是当沐清漪离去之后众人才发现,原来他们刚刚见到的并不是陛下最可怕的一面。 “既然丞相替你们求情…凌迟也确实是有些浪费时间,就罢了吧。”容瑾斜靠在宽大的椅子里,懒洋洋的斜睨着底下的众人道。 “方才各位都急着想要清君侧,进忠言,为朕分忧。朕心甚慰。”容瑾悠悠道:“这会儿…也就劳烦众位一并为朕分忧了吧?” 说完,容瑾仿佛漫不经心的点了几个人的名字。都是朝中掌握着比较重要的权势,但是却摇摆不定的人。只见容瑾淡淡的一指,“就由各位大人来行刑吧?” “扑通!” 刚刚站起来还没多久的朝臣们又跪倒了一片。这些人大多数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臣,要他们算计别人弄的人家破人亡都不会眨一下养几个。但是要他们自己拿着刀子去杀人,还是在光天化日之下杀皇室之孙,他们却是没有那个胆子。何况,只要他们一下手,那么以后跟各家王爷的关系…… 容瑾似乎也没有勉强他们的意思,说完这些话之后便撑着额头靠着扶手闭目养神起来。底下众人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道此事要如何收场。 许久,容瑾才睁开眼睛淡淡的看了他们一眼,叹息道:“这就是…父皇留给朕的忠臣?嗯?” 底下一片沉寂,谁也不敢开口多说什么。 “陛下。”一个御前侍卫模样的男子飞快的走过来,低头在容瑾耳边低语了几句。容瑾神色一冷,原本就不太好看的神色更加冷漠起来,盯着下面的众人道:“既然你们不远为朕分忧,就在家好好呆着吧。来人,负恩侯容淮,端王次子容浩等人谋杀当朝丞相,御前犯驾,赐死!十皇子容瑆,六皇子容琤,意图谋反,赐死。所有从犯,与之同罪。其余人等,贬官一等。若有再犯,诛族!” “多谢陛下!”众人颤声道。 如果之前容瑾一次处置这么多人,绝对会又是一场波澜。但是此时,众人大约已经被吓得麻木了,听到贬官一等,只觉得松了口气。突然有一种死里逃生的感觉,哪儿还顾得上其他?甚至对于闹出这一场祸事的六皇子都隐隐有些活该如此的想法。 容瑾淡然挑眉,沉声道:“大将军南宫绝,即刻起执掌神策营。庄王府世子容泱,晋封安郡王,靖远侯东方飞,加封骠骑将军,统领健锐营。” “臣等多谢陛下隆恩。”被点到名的众人出列谢恩,最意外的自然要数容泱了,在基本上所有皇族遭殃的现在,他一人被晋封为郡王。是隆恩,也是烫手山芋,端看庄王府以后要怎么自处。 南宫绝也同样有些意外,西越帝已经多年不让他领兵了。虽然是他并不太熟悉的神策营,但是以南宫绝的威望无论是那一支兵马到了他手里都绝对可以指挥的动。抬眼对上容瑾平静无波的眼眸,南宫绝觉得他在容瑾的眼中看到了类似于挑衅的傲然。 很明显,容瑾不怕南宫绝掌握兵权,他有自信即使南宫绝想要干什么他也能控制得住。 南宫绝心中暗暗叹了口气,难怪最后登上皇位的是这一位。 “臣领旨,谢恩。”南宫绝俯身一拜。 这一夜发生了多少事,外城的寻常百姓并不深知。而内城的权贵们也三缄其口。只知道,有几位皇室子弟再也不见踪影,不少朝中大臣抄家灭族,更多的人地位跌落,许多重要的位置也空了出来,让底下的官员们眼神火热,跃跃欲试。 也只有当晚在场的人和奉天府的衙役知道,当晚的血几乎染红了奉天府堂前的所有的土地。 ☆、175.容瑄效忠 容瑾回到宫里的时候东方的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刚刚处置了那一群完全不懂得什么事安分守己的废物,但是容九公子的心情依然不太美好。 一回到含章宫中,容瑾便一脚甩开了挡在跟前碍事的香炉,冷声道:“到底怎么回事?!” 一个灰衣男子跪倒在身后,低声道:“两个时辰前,有人闯入宗人府劫走了循王殿下。” 容瑾沉默了许久,却意外的并没有发作,许久方才低声咬牙道:“魏、无、忌!” 宗人府大牢虽然不如天牢戒备森严,但是也不是什么人想闯就能闯的,也只有魏无忌这样的高手能够来去如入无人之境。毕竟,当年就是在皇宫里魏无忌还能独自一人摸到梅园去。 好极了! 容瑾眼眸中掠过一道寒光,本公子倒要看看你是不是铁了心要跟本公子作对! “下去吧。”容瑾淡淡道。 灰衣男子有些意外的抬起头来,容瑾这么轻易的就放过了这件事反倒是让他有些反应不过来。见状,容瑾不悦的沉下了脸色,沉声道:“下去!” “是,陛下。”回过神来,灰衣男子也不由得吓出了一身冷汗。陛下没有追究是天大的好事,他居然在发呆,简直是嫌命太长了。 看着属下飞一般的退了出去,容瑾轻哼一声只当没看见。都怕他么?怕他好啊。等到朝堂上那些人也都怕他了,也就消停了。 这一日的早朝显得格外安静,容瑾神色悠然的坐在高高的龙椅上,满意的看着下面显得无比恭顺的臣子们。心中淡淡的冷笑:许多人就是给脸不要脸,非要狠狠地收拾一顿才知道什么叫做安分。 容瑾还没有正式登基,原本也是不必早朝的。只是昨天旁晚华国使臣才赶到皇城,因为天色已晚容瑾并没有接待他们,自然只能早上补上了。 昨晚奉天府外的一幕想必让很多人都睡不着觉。此时再看殿中少了不少位高权重的重臣和权贵,剩下的那些虽然力图打起精神来,但是那眼底深深的暗青色却瞒不过容九公子的利眼。反倒是那些品级较低的臣子,大都显得精神抖擞。 一朝天子一朝臣的道理谁都明白,但是越是位高权重的人就越难以改换门庭。反倒是这些品级较低的官员,本身就算跟哪一方有过什么牵扯,也不会太过身后,想要改换门庭自然是再容易不过了。昨晚一晚上就去掉了七八位皇孙,两位先皇的皇子,还有不下十位的朝廷重臣和权贵。这一场皇权争夺的孰胜孰负,谁都能看得出来。那些空出来的位置自然是需要人补上的,这就意味着他们的机会来了。怎么能不兴奋? 再看看站在最前方,穿着一身雪色绣银色云纹,外面罩着一层薄纱俊秀非凡的白衣少年,众人心中眼底都满是羡慕。朝堂之上,跟对人主子就能一步登天平步青云。这位少年丞相显现就是最好的例子。半年前,来到西越的时候还只是一个落魄的世家公子,半年后却已经是傲立于朝堂之上的一朝宰相了。若论升迁之快,只怕古今无人能出顾流云之右。 再看看紧随其后的容泱,东方飞,东方旭,姜誉,步玉堂等人,无一不是连跳数级。东方飞和南宫绝自不用说,东方旭几个月前也不过是京城里晃荡的纨绔子弟,如今却已经是执掌皇帝最亲信的羽林军的统领。不少人突然回过味儿来,新皇脾气古怪不假,心狠手辣不假,但是…似乎却也并不刻薄寡恩啊。前提是,你要效忠于新皇。一时间,不少人心思飞快的转动起来。 同样站在下面,姓容的皇室贵胄们脸色确实格外的难看。经过昨晚,皇室宗亲损失不可谓不惨重。就只是容琰,就损失了对他最中心的容瑆和次子容浩,除了静观其变的容瑄以外其他的皇子不管是有没有参与其中全部都伤筋动骨。最重要的是,经过了昨天容瑾的杀猴儆鸡,朝中若不是真的关系铁的绑成一团拆不开了的朝臣,也没有多少还有胆子再跟着他们闹了。毕竟…本身就是提着脑袋的买卖,如今看起来上面的这一位更不是个省油的灯。 但是若说就这么算了,经过昨晚的事…他们这些人跟容瑾根本就不可能再握手言和了。就算他们肯放下心结真心臣服容瑾,容瑾也绝不会再相信他们了。 “华国使者觐见!” 大殿外,响起了有些尖锐的通禀声。容瑾有些懒懒的道:“宣。” 不多时,慕容恪与赵子玉便一前一后走了进来。看到站在朝臣最前面,也最显眼的沐清漪是慕容恪还忍不住坑了一下,方才恭敬的一揖,“华国福王慕容恪,见过西越皇帝陛下。” 慕容恪和赵子玉是别国皇子郡王,又是使臣,自然不用对容瑾行君臣大礼,只是恭敬的一揖也就足矣。 容瑾挥手,淡然笑道:“福王和安西郡王远道而来,昨晚歇息的可好?” 慕容恪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奉天府和华国使馆都在内城,昨晚京城里发生的事情慕容恪和赵子玉虽然没有亲眼所见却也还是知道的,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他哪儿还能睡得好? 看着眼前高坐在皇位上,只穿着一身玄色龙纹锦衣,就连龙袍都没有穿的西越新帝,慕容恪也不由得在心中暗暗惊叹。谁能料想,去年在华国的时候那个根本没人看在眼里,看似嚣张任性却病歪歪的西越皇子居然会一跃成为西越的继位者。更没想到,这个容颜俊美的足以让无数女子心醉神迷的西越新皇居然会如此心狠手辣。若不是确定此事很他们没有关系,慕容恪都要忍不住怀疑这是不是西越新皇在给自己下马威了。 再看一眼殿中的群臣,就连据说权势最大的两个王爷端王和庄王都沉默寡言,更不用说那些朝臣一脸的敬畏和服帖。原本还以为西越帝骤然驾崩西越皇室必然会因为皇位而大动干戈,没想到这位谁也没有想到的九皇子登基之后,竟然能够这么快的掌握住局势。甚至还启用了连西越帝都忌惮的东方家和南宫家的人,看来,父皇的算盘只怕是打不响了。 “多谢陛下关心,我等一切安好。”福王拱手道。 容瑾满意的点点头,对慕容恪这个使者还算满意。至少不适合那种爱请出头找人麻烦的。虽然九公子不怕麻烦,但是如果太多了的话还是会感到厌烦的。因为慕容恪的识趣,容瑾也越加的和颜悦色起来,笑道:“如此便好,若有什么不便之处,尽管吩咐礼部的人去办便是。另外,朕的丞相也是来自华国的,福王若是有什么事情同样可以与丞相商量。” 福王殿下强笑,“多谢陛下。”我不找你麻烦,你也别找我麻烦好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提起华国皇家这件人尽皆知的丑闻真的不适合在打我的脸么? 其实福王殿下想太多了,容九公子纯粹只是想要跟人得瑟一下而已。 “福王殿下,请多指教。”沐清漪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殿上的容瑾,转身朝慕容恪拱手道。慕容恪这才一笑,回礼道:“顾相言重了。” 还好顾流云不是那么讨厌…… 下了早朝,沐清漪跟着所有的朝臣一道退出了大殿转身准备回府。登基之前的事情太多,她自然也没那个闲工夫跟容瑾歪腻了。只是临出门前看到容瑾那幽怨的眼神,不由得暗暗好笑。明明是一挑眉一瞪眼就能让满朝文武心肝都要跳三跳的人,偏偏喜欢做这样的小儿女模样。 “顾相。”在众人犹豫探究的眼神中,容瑄带着南宫翼和容泱大方的上前跟沐清漪打招呼。这一次的事情容瑄没有跟着闹事,容瑾也承了他的情重新启用了南宫绝,册封了容泱郡王。如今在外人眼里庄王显然就已经是站在了新皇这一边了。不少人眼红之余,也不得不感叹庄王和南宫绝虽然是武夫出身,但是站稳的眼光和动作倒也不差。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现在这个时候更新皇死磕…奉天府门外的血还没洗干净呢。 虽然外人眼里觉得庄王府可以高枕无忧,但是容瑄自己却知道,庄王府和皇帝之间也并不是没有矛盾的。只要这个矛盾不解决,总有一天,容瑾只怕还是容不下庄王府。竟然连对皇位的奢念都断了,还有什么不能舍的?容瑄也不是那种犹犹豫豫出尔反尔的人,既然安下心要做臣子就不要留下后顾之忧。他容瑄就算只是做王爷,也要做所有的皇子王爷中独一份的! “庄王殿下。”沐清漪微微挑眉,再看了一眼穿着簇新的郡王服饰的容泱,拱手笑道:“恭喜郡王。” 容瑾并没有西越帝的那些毛病,花钱白养着那么多的皇亲贵胄多不划算,所以只要是封了爵位的皇子皇孙全部都要上朝办差。今天倒是容泱平身第一次上朝,显然也有些兴奋。 “多谢顾相。”有了这些日子庄王府从强盛到岌岌可危,再到现在的重新站稳脚步。又有容瑄和南宫翼的指点,容泱看上去倒是显得颇为沉稳。想必在多一些历练之后,也不会比他的父辈差什么。西越的这些皇孙们并不是脑子笨,只是没有历练的机会罢了。 “顾相这是要回府?”容瑄问道。 沐清漪淡笑道:“正是,北汉使者大约今天也会达到京城,还有些事情先处理了,免得怠慢了贵客。” 容瑄道:“犬儿愚钝,不过尚可驱遣,顾相若是有什么吩咐,可以差他去办就是了。”言下之意,竟是要容泱以一介郡王的身份听沐清漪调遣。这样安排虽然有些掉价,但是却也说得过去。毕竟官职的品级与爵位大小并不一样,实际上顾流云才是文官之首,天子之下第一人,容泱办差的时候听他吩咐也没有错。只不过要让容瑄这样一个皇子王爷亲口说出这样的话,却也是难能可贵的。 沐清漪沉吟了片刻,便答应了下来,“如此,以后就有劳郡王了。” 容泱连道不敢,只道:“以后有劳顾相指点。”虽然顾流云看起来比他还小得多,但是容泱却万万不敢轻视这个少年丞相。不说陛下对他的重视很信任,就连父王和舅舅在他面前也是谨慎小心,就知道这个少年的厉害了。 见沐清漪答应下来,容瑄神色也缓和了不少。笑道:“在下也还有一些事情想要请教顾相,不知道是否叨扰了?” 沐清漪笑道:“王爷客气了,请。” 看着沐清漪一行人离去,跟在身后的朝臣和权贵们各个神色复杂,有人感叹有人羡慕有人记恨。往日里还前呼后拥的王爷们面前却是显得有些凄凉。虽然昨晚除了被处死的两个皇子和几个皇孙意外,其他的西越帝皇子并没有被牵连。但是人都是会看眼色,看局势的。跟着几个王爷闹得凶的那几家重臣,家里现在还没抄完呢。因此,容琰等人看似没有受什么损害,实则底下的势力已经基本上散的七零八落了。 “四哥。”几个皇子看着远去的容瑄等人,神色都有些苦涩和难堪。从一开始,他们就太不将容瑾放在眼里了,甚至于将容瑾几次的退让当成了软弱无能。现在已经彻底将人得罪了才看到对方的强势,却也悔之晚矣。 “二哥倒是好眼力。”五皇子感叹道。原本最有力的皇位争夺者之一的容瑄,本以为已经被踩到了谷底,谁能想到竟然又借着新皇从新爬了起来。虽然失去了皇位,但是先皇的传位诏书本就已经告诉了所有的人,他们的争夺根本毫无意义。而现在,可以预见的是容瑄必然会成为所有王爷中最说得上话的一位,如果容瑄处理的好的话,他甚至可能拥有比西越帝在位的时候更多的权利。毕竟,西越帝在位后二十年,南宫家可是一直都被闲置着的。 容琰叹了口气道:“不是谁都能有他的好运气,若是没有南宫家...换了咱们这些人,陛下指不定还嫌碍事呢。” 从一开始容瑾想要拉拢的就不是容瑄本人,也不是庄王府,而是庄王府身后的南宫家。只不过南宫家与庄王府关系太过紧密根本就不发分割,容瑾才退而求其次从庄王府下手的,现在看来效果倒也不错。 顾府书房里 等到送茶上来的丫头退了出去,沐清漪方才含笑对容瑄等人道:“寒舍简陋,只是这清茶还算不错,王爷不妨试试。”容瑄虽然自从中毒之后对外人都更多了几分戒备,倒也不至于怀疑沐清漪会在茶里下毒,端起茶杯浅酌了一口,有些惊讶的挑眉道:“这似乎不是西越的茶。”但是味道却半点也不必西越最好的贡茶差,甚至还多了几分别样的滋味。” 沐清漪淡淡一笑:“家中兄长从南夷之地回来,正好带了一些当地的茶。听说庄王殿下也是好茶之人,不如一会儿代些回去。” 容瑄自然知道顾秀庭就皇城里。若是从前西越帝还在的时候,秀庭公子曾经名震华国,辅佐过华国太子,这样的人物容瑄少不得也要争取一下,但是如今竟然息了夺位之心,这些想到反倒是淡了许多。多了几分置身事外的悠然之意,只是笑道:“秀庭公子才名远播,若能一见也是本王三生之幸。陛下登基...不知秀庭公子是否会出席登基大典?” 沐清漪点头道:“这是自然。” 容瑄笑道:“本王久仰秀庭公子风采,到时候一定要共饮一杯。”沐清漪笑道:“庄王亲临,原本也该为兄长引见,不过大哥今早出城游玩去了,还请见谅。” 容瑄自然不会怪罪,他也不是专程来见顾秀庭的。只是笑道:“如此,倒是有些遗憾。” “不知...庄王殿下可是有什么指教?”看着容瑄有些犹豫的神色,沐清漪直接将话题转向了正事。容瑄看了一眼坐在旁边的容泱,容泱会意,立刻站起身来,“听说顾府景致如画,颇有华国的特色。不知小王是否可以欣赏一二?” 沐清漪含笑招来管事,要他带容泱出去。书房里便只剩下容瑄和南宫翼沐清漪三人了。沐清漪挑眉,有些好奇的道:“是什么事情,竟然连安郡王也不能得知?”容瑄淡淡笑道:“泱儿年纪虽然远比顾相大许多,但是若论见识智谋与顾相却是天壤之别。性子也不够沉稳,有些事情还是不知道的好,免得被人利用而不自自知。” 沐清漪凝眉,定定的盯着容瑄,心中猜测着他到底想要说些什么。转念一想,却也有了几分底,脸上的笑容也淡了一下,浅笑道:“庄王请说,在下洗耳恭听。” 容瑄皱了皱眉,凝视着沐清漪淡然自若的神色,半晌才问道:“有人告诉本王,九弟武功盖世绝不在南宫大将军之下?” 沐清漪垂眸,淡淡一笑道:“这是...南宫大将军所言?南宫大将军纵横沙场遇人无数,能得大将军金口一赞,陛下想必也是深感荣幸。”不承认,却也没有否认,容瑄的眉头不由得皱的更紧了。盯着沐清漪道:“说起来...自从九弟登基之后,本王就一直觉得有些眼熟。黑衣,使刀,武功盖世,性情桀骜....顾相可认识云隐公子?” 沐清漪轻声叹息,对于容瑄猜到容瑾的身份并不如何惊讶。毕竟,只要知道容瑾武功高强又同时见过两人的人,其实很容易将容瑾和云隐联系在一起。之所以从来没有人怀疑,一切都是建立在云隐武功绝顶,而容瑾根本就不曾习武且身体虚弱的基础上。一旦这个认识被打破,基本上也没有什么秘密了。 “如果只是如此,本王原本不该多问。但是...有一件事本王却不得不问。如果本王没记错的话,当初...大皇兄悼恭太子薨逝的时候,九弟也是在彭城的!”这才是所有一切的关键,如果云隐只是云隐,如果九皇子只是九皇子,那么无论容瑾隐藏着什么容瑄都不会过问。但是,如果容瑾就是云隐的话,那么当初彭城发生的一切,到底是因为他们的贪念而起,还是他这位好九弟算计所至? 沐清漪垂眸,微微叹了口气,“王爷的记性自然不会有错。” 容瑄沉声道:“那么...请顾相告诉本王,当初,悼恭太子的死到底是怎么回事!”容璜意外身亡,朝堂的平衡被打破,庄王党和质王党互相攻讦难解难分,端王容琰乘虚而入。这半年来京城里的风风雨雨,最开始便是因为容璜的死,而最后得利的却是容瑾。即使先皇传位,如果嫡长子还活着的话,新皇也难以自处。如果早在半年前九弟就已经算到了这些...容瑄不由得打了个寒战,这到底是个什么鬼?! “顾相,本王...只想知道一个真相而已。” “既然二哥想知道,何不直接来问朕?”门外,容瑾的声音淡淡的响起。容瑄先是一惊,很快又放松了下来,起身道:“见过陛下。”书房的大门是开着的,他和南宫翼都是习武之人,但是却谁都没有发现容瑾到底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如此巨大的实力差距,容瑄反倒是直接放弃了与之抗衡的念头,在这书房里,无论容瑾想要干什么他们都不理阻止,竟然如此,又何必再白费力气? ”陛下怎么来了?”沐清漪跟着想要起身,容瑾却已经到了她跟前,抬手将她按在了椅子里,“坐着说话就是了,刚刚听说二哥到子清府上来了,我也正好想起来似乎有些事情昨晚忘了跟二哥交代。所以,就跟着过来了。子清嫌弃我打扰了么?” 沐清漪淡淡的翻了个白眼,容瑾毫不客气的挤到了她身边坐下,甚至毫不避讳的将手枕在了沐清漪背后。另一只手随意一挥道:“有什么话都坐下说吧,二哥坐。” 容瑄苦笑,这辈子大概这还是第一次听到容瑾正儿八经的叫他一声二哥。只是不知道这一声二哥他能不能担得起。与南宫翼对视了一眼,两人各自想着心事一时间竟是谁都没有注意到容瑾明显不合礼仪的动作。 “二哥想问什么?”容瑾问道。 容瑄抬头与他对视,“大哥,到底是怎么死的?与九弟到底有何关系?” 容瑾有些好奇,“二哥居然会关心起大哥怎么死的?我怎么没看出来两位感情这般好。” 容瑄摇头,“我只是想要知道真相而已。”容璜都死了,他跟他也没有什么不共戴天的仇恨,至少知道他是怎么死的,更重要的是这件事他牵连到他。容瑾摸摸下巴,想了想道:“大概...有那么一丝关系吧。”| 容瑄摇了摇头道:“大哥死的时候,九弟应该已经回到了京城。难道...九弟布置好了才离开的?九弟就那么有信心不会出错?”容瑾靠着椅背,笑眯眯道:“二哥既然已经猜到了这么多,何不继续猜下去了呢?” 容瑄闭了闭眼,道:“却是...从我知道九弟就是云隐公子之后就一直对有一件事情非常疑惑。” 容瑾挑眉,示意他直说。容瑄盯着坐在他身边的沐清漪,沉声道:“云隐说过...华国明泽公主沐清漪是他的未婚妻,那么...现在明泽公主去了哪儿了?论关系,明泽公主似乎是顾相的表妹?” 容瑾但笑不语,容瑄继续道:“曾经,听四弟说起过华国顾家。据说,顾家二公子顾流云...未满八岁就已经夭折了。” 这番话,说得看似混乱的毫无头绪,但是在场的却无一不是聪明人。原本一直坐在一边沉默不语的南宫翼脑海中蓦地闪过一道灵光,目光定定的望着容瑾把玩着沐清漪发丝的手上。许久方才回过神来,猛地睁大了眼睛等着沐清漪道:“顾相!你......你是......”犹豫了半晌,南宫翼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他觉得自己的猜测没有问题,但是同时又觉得肯定是自己发了疯耳朵有问题听错了才会有如此荒谬的想法。 容瑄叹了口气,神色复杂的望着沐清漪,借口道:“顾相...就是明泽公主吧?从头到尾,根本就没有顾流云这个人。”顾家的二公子早就夭折了,顾家就算是旁支也不可能取一个跟夭折的孩纸同样的名字。从头到尾,从华国到西越,那双翻云覆雨的手都是一个女子的。 “表哥!这怎么可能!他怎么可能是......”南宫翼有些绝望的道,这样一个手段智谋世间罕见的人怎么可能是一个女子。南宫翼突然想起了某一次他提起女子时不以为然的口气,和当时眼前的少年有些古怪的神色。 容瑾低声一笑,赞叹道:“二哥不愧是二哥,果然是不简单呢。仅凭一点猜测就敢在朕面前这么直截了当的说出来。”若是别人,只怕就算手里有了证据也会忍不住再三确认,就算确认了也会忍不住自欺欺人觉得不可能了。 容瑄苦笑,“再如何自欺欺人,也改变不了事实。”事实就是,满朝文武权贵,还有他们这些皇子皇孙,被同一个女子操纵于鼓掌之间而不自知。这样的女子,不得不说确实是世间独一无二的奇女子,容瑾能够无声无息的将这样的女子拉拢到自己手中,也确实是深藏不漏。 沐清漪淡淡一笑,“让庄王殿下见笑了。” 声音清越婉约,却不同于男子更多了几份温柔清脆宛如环佩轻响。南宫翼忍不住扶额,有些痛苦的呻吟了一声,这都是什么世道啊。一个十多岁的女子登上了西越的丞相之位,若是让朝中那些老古董知道了,只怕闹腾的不会比当年先帝纳梅妃的时候差,不,一定会更加激烈。毕竟先帝纳梅妃,也不过是所谓的有失伦常,跟这些人本质上八竿子打不着关系。但是女子为相,在那些老古董眼里只怕是将西越读书人的脸扔在地上踩了。 沐清漪有些歉然的看了南宫翼一眼,南宫翼突然觉得那张号称皇城第一美男子的容颜让他有些无法直视了,只得挫败的偏过了脸去。 容瑾有些不悦的轻哼一声,道:“二哥就是想问我是不是云隐,清清是不是明泽公主?” 容瑄摇头道:“不,我只是想要先确定一下我的猜测,我想问的是...从大哥的死开始,这一切是不是都是九弟布的局?” “这个么...一半一半吧。”容瑾也无意隐瞒,挑了挑眉道:“二哥真当我是神仙不成?嗯哼...大哥的死、确实是我的意思,又如何?”容瑄与他对视半晌,有些突然地低下头来,淡淡道:“成王败寇,不如何。”就算是容瑾杀了容璜嫁祸他有如何?早已经时过境迁,何况,就算是在当时除非容瑾自己承认,他也找不到证据。 容瑾懒懒的道:“大哥的死也不能全怪我啊。若是你们不去抢那个盒子,到底死的是谁还未可知呢。更何况...九霄仙芝的局可不是我布的。不过是顺势而为而已,谁让清清跟莫问情交情不错呢,顺手帮他摆脱那些江湖中人的纠缠而已。”所以,本公子可没逼着你们去抢盒子。 容瑄只剩下了苦笑,事已至此,他还能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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