痴男（1vn）_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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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她看着满脸失落的姐姐，心底却升起了一种诡异的平衡感。都活该，都是自作自受。 “你说，我们还能见到他吗？”沈北玥看着盛思夜的家，忽然问道。沈梨梦第一次不知道答案，从小到大，她不会做的题少之又少。可现在，她连一个肯定的答案都给不出：“不知道。” “姐，胜利是留给不顾一切的人的。”沈北玥抽了抽唇角冷笑，“到时候别跟我争就是，哑巴。” 说完，她径直从口袋里拿出车钥匙，直接上了车，开始按照地图上的过道一路南下。她有她的过墙梯，沈梨梦也有沈梨梦的张良计。她也转身离去，留下了四个字。 “各凭本事！” 风雪交加，两人一路南下，最终，还是转了几趟飞机的姐姐沈梨梦，先到国科大。沈北玥紧随其后，等到她精疲力竭，赶上沈梨梦到国科大门口时。两人同时被门口的安保拦住。 “对不起，进出学校，需要出示证件。” 沈梨梦沉思一瞬，从大衣里拿出一张身份证和北大的学生证，提过去。不想安保只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不好意思，不能进。” 沈梨梦抿了抿唇：“所以是要贵校的证件，才能进出学校是吗？” 安保站的笔直，一身军绿色军装刚正不阿，全然无视她。沈北玥顿时焦躁起来，围着哨岗转了几圈，低哑的声音里满是愠怒：“我们是来找人的，来找今年你们学校的新生，叫盛思夜。” 安保这才垂眸看了两姐妹一眼，紧了值班亭去打电话。半分钟后，他从值班亭里带出来一句话。 “对不起，盛同学说，他不想见你们。” 一瞬间，姐妹俩的脸色寸寸灰败。 …… 六年后。新年烟花绽放的一瞬间，另一边的盛思夜正挽着妈妈的手一起在香港许愿。 “我希望妈妈和我都能健康平安。” 盛思夜在心里默念着，重活一世，他只想跟妈妈健健康康的活着。当他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刚好跟盛母对视。两人相视一笑。 “妈，今年过年开心吗？”盛思夜揽住盛母的肩膀。 “特别开心，谢谢儿子，儿子长大了，还特地带我来了这边。”她眼眶湿润，脸上却满是欣慰。从国科大毕业后，盛思夜本来是打算直接进入研究室，跟着导师做研究。但导师建议他，到香港中文大学进修。于是盛思夜来了香港。刚来时，盛思夜人生地不熟，终于安顿好以后，就开始兼职赚钱。学费、生活费，他都要自己挣。香港很繁华，盛思夜做了好几个工，终于找到了一个工钱也还算不错的工作。在工作室给人做助手，只在周末上班的助手。那个人脾气古怪，但好在工资高。做了半年后，盛思夜给妈妈寄去了一部分，让他买一张来香港的票，来香港过年。香港的冬天很暖和，接上车水马龙，灯光闪烁。是盛母没见过的繁荣景象。盛母和盛思夜一起住在宿舍，只不过，盛思夜将床让给妈妈睡，自己打地铺。晚上万籁俱寂的时候，盛母轻轻侧身看着地上的盛思夜，柔声开口：“时间过的真快啊，到南边念大学时，你才刚满十八。” “转眼六年就过去了，听说京城沈家那对双胞胎姐妹，整整找了你六年。” “你是彻底要跟沈家那对双胞胎决裂了吗？” “嗯。”盛思夜声音很低。 “我要先留在香港完成学业。”盛思夜说，“这段时间妈妈也可以陪着我在香港，儿子好好孝顺你。” “傻孩子。”盛母声音里满是疼惜。他们没再说话，就这样沉沉的睡了过去。等到年味彻底消散，盛思夜送盛母回了湖南。暑假的时候，盛思夜基本上全天都待在那个工作室里。工作室是个女老板，名叫季清影，很好听的名字，盛思夜不止一次感慨，跟她这个人也很像。冰冷且不易接近，但有着一双琥珀色的眼睛，在眼光下格外好看。季清影是个混血儿，艺术世家的出生，是盛思夜从未接触过的人。季清影是一个雕塑家，每天都在工作室敲敲打打，尤其是她的创作间，每天都是一团乱。工作室就她一人，还有一个助理，助理周末放假，季清影兴趣来了不放假，所以盛思夜来当周末助理。 “去给我买些画布来，要麦先生那家，买五匹，钱在抽屉里。”季清影坐在木椅上，看着那个还是毛坯的石膏，头都没抬的吩咐道。季清影对待艺术的要求颇高，所有跟她作品相关的东西，都有很细致的要求。 “好。”盛思夜连忙应允，放下手里的木匣子，去季清影的办公室拿了钱就出去了。盛思夜已经很熟悉这些流程了，熟练的坐着电车前往东井街，买完画布再做电车回去。路过一个广场时，被人撞了个满怀。画布洒落一地，盛思夜连忙捡起，有人走近，帮他一起捡。 “谢谢。”盛思夜连声道谢。画布如果脏了，季清影是绝对不会再用的，盛思夜有些担心。帮忙的那人将画布整理好递给盛思夜。盛思夜这才抬眸看向她。只一眼，盛思夜就愣住了。是沈梨梦。盛思夜和沈梨梦对望着，隔着二十公分的距离。就如同当年离别时的场景。周围人熙熙攘攘，只有她们停在原地。盛思夜愣住了，他想过重逢，却没想过会是今天。会是在这种情况。他看着沈梨梦，很快错开了眼神。装作不认识继续抱着画布向前走。沈梨梦没有拦他，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恍若隔世。盛思夜走得很快，几乎是跑回了工作室。季清影正坐在窗前喝咖啡，听见声音后缓缓回头：“后面有鬼在追你？” 她说话向来毒舌，忙起来连个眼神都不会给其他人。一般都是“不行”、“很烂”、“带着她的作品和她一起离开我的视野”、“滚”。所以在盛思夜之前只有一个助理，这个暑假助理休婚假度蜜月去了，便只有盛思夜一个人了。盛思夜听到她说这话，便明白她现在心情不错。要是心情差的话根本不会理盛思夜。 “抱歉，来晚了。”盛思夜没有多说什么，而是将画布整理好铺在了画架上。电话铃声响起，盛思夜立刻起身去接，简单说完后便走向季清影：“李先生问他定制的雕塑什么时候能出品。” 季清影没说话，只是看着盛思夜。盛思夜连忙解释：“我跟他说过了，只是提醒一下季小姐，您今天的来电。” 季清影神色这才缓和几分，将手中的咖啡杯递给盛思夜，进了工作间。盛思夜看着窗外的景色，忽然想起了沈梨梦。她为什么会出现在香港。盛思夜只希望是巧合，希望这一切都只是简单的问题。他看着高楼下的车水马龙，有些恍惚。直到第二天有人敲响了工作室的门，盛思夜和沈梨梦撞了个正着。盛思夜嘴巴张了又张，最后才笑着说：“你好，请问是找季小姐吗？” “盛思夜！我来找你！”沈梨梦握住门把手的手渐渐收紧。两人一个在门内，一个在门外。门内的想逃离，门外的想进去。盛思夜好像从来不是个勇敢的人。他没说话，看着沈梨梦。直到季清影来到他的身后：“在干什么？帮我泡咖啡。” “马上。”盛思夜转身想要离开。季清影和沈梨梦对视了一眼后，季清影转身离开。沈梨梦叫住了她：“等一下，你是什么人？” 季清影回头，眼睛微微眯起，依旧没有说话。 “我找盛思夜。”沈梨梦也有些怒气，不知道这人是什么意思。季清影没有关门，回到了工作室。沈梨梦走进房间，才发现这里是一间雕塑工作室。她看着盛思夜在厨房认真的研磨咖啡豆，有些恍惚。一年未见，盛思夜也跟从前不一样了。他更加俊秀，也更加让她捉摸不透。盛思夜磨完咖啡才发现沈梨梦一直在。他将咖啡端给季清影后才看向她：“如果找季小姐定制雕塑或者画作的话，最近一年内没有档期了。请回吧。” 他朝沈梨梦伸出了手。沈梨梦向前一步：“我是来找你的，你是在躲我吗？” “抱歉，除了工作方面的事，我一概不回。” “我想我们要好好聊聊，思夜。”沈梨梦再次开口，好不容易再次见到他，她不能就这样无功而返。盛思夜忍不住叹了口气：“我们没什么好聊的，高考后已经分道扬镳了。” “不，不是这样的，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有什么误会说开就好，不是吗？”沈梨梦声音有些急切，一改往日的冷静。盛思夜苦笑一声，直直的看着她，眼神里满是稀碎的难过：“怎么能算误会呢？不都是你自己的选择吗？你有你的选择，我有我的选择，各自安好吧。” 这是他最后的体面了。前世的死亡在好多次午夜梦回的时候都让他感到心惊。就这一点，他就不愿再原谅沈梨梦和沈北玥两姐妹。 “我……”沈梨梦刚刚开口，就被季清影打断。 “要吵架出去吵，吵死了。”季清影语气很不耐烦。盛思夜连忙道歉：“抱歉，季小姐。” 他立刻拉着沈梨梦立刻了工作室。沈梨梦的目光落在盛思夜握住她手腕的地方，那里的皮肤因为他的触碰而感到一阵温暖。她的目光柔和了下来，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感。她想要说些什么，但又担心自己的言语会再次伤害到他。 “思夜，我……”沈梨梦的声音有些沙哑，她试图寻找合适的话语来表达自己的歉意和决心。盛思夜松开手，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坚定：“虽然我不知道你是如何找到这里的，但我希望你以后如果是来找我的话，就不用来了。” 沈梨梦看着他，笑得有些难看：“好，但我想我们聊聊，不管有什么，我们不是说好了要做一辈子的朋友吗？这就不算话了吗？” 盛思夜摇了摇头，连回应都没有，想转身离开。沈梨梦缺伸手拦住了他：“抱歉，思夜，就算我哪里伤害了你，我可以改，你至少让我明白，好吗？” 盛思夜停下了脚步，他转过身，面对着沈梨梦，眼神中有着不易察觉的波动。他深吸了一口气，内心有些波澜。 “沈梨梦。”他终于开口，声音平静：“有些问题，不是简单的伤害和道歉就能解决的。有些东西，一旦变了，就再也回不去了。” 沈梨梦的眉头紧锁，她能感受到盛思夜话语中的决绝，但她不愿意就此放弃。“思夜，我不明白，是因为叶学诚吗？” 盛思夜苦笑了一下，他抬头看着天空，似乎在回忆着什么：“沈梨梦，你记得我们小时候一起许下的诺言吗？那时候的我们，多么纯真，多么无忧无虑。我以为我我们会是一辈子的朋友。” “但是人总会长大，也会改变。我们不可能永远停留在过去。” 盛思夜说完，眼中的波澜变成了决然。沈梨梦的眼中闪过一丝痛苦，她知道盛思夜说的是事实，但她的心却无法接受：“思夜，我……这一年来，我一直在想是什么让我们走到了今天这步田地。” 盛思夜摇了摇头，他的眼神坚定而决绝。“沈梨梦，多说无益，我该回去工作了，再见。” 沈梨梦的手无力地垂下，只能看着他离开。她只能安慰自己，至少见到了，不是吗？还有机会，她一定会跟盛思夜解开误会。盛思夜回到工作室，就看见季清影坐在沙发上看着他。季清影的目光立刻落在了他身上。他能感觉到她的目光中带着一种审视，这让他不由自主地挺直了背脊，尽管心中有些忐忑。 “回来了？”季清影的声音平静，听不出太多情绪。盛思夜点了点头，他环顾四周，工作室的装潢确实豪华，每一处细节都透露着精致和品味。他记得第一次来到这里时，那种被奢华包围的感觉让他几乎窒息，他担心自己的平凡会在这里显得格格不入。 “季小姐，我……”盛思夜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不确定。季清影站起身，走向他，她的姿势从容，却给人一种不容忽视的气场。 “盛思夜，我不希望你的私事影响到我的创作，以后这种无关紧要的人别放进来。这里的一切都是为了我服务的，你只需要专注于你的职责。明白吗？” 盛思夜轻轻咬牙，他深吸一口气，鞠躬表达歉意：“抱歉，季小姐，我会处理好的。” “下次别让我说这么多。”她不耐烦的看了一眼门口，似乎在确定沈梨梦是否真的走了。 “我知道了，季小姐。我会努力的。”他的声音虽然低沉，但带着坚定。季清影点了点头，她转身走向办公桌，“今天给你放假，明天再来吧。” 盛思夜错愕的抬头：“啊？” “我说了，不想多说第二遍。”季清影这回头都没抬。 “好的，”盛思夜连忙点头，拿上自己的东西离开了工作室。八十年代末的香港，已经发展得很好了。盛思夜站在工作室门口，看着街道人来人往，每次看的时候都不禁感慨。 “香港真是繁华得让人意想不到。” 暑假的时候，盛思夜住在了离工作室不远处的房子。是季清影的一套空着的小公寓，跟另一个助理合租。但助理不在，便是他一个人住。公寓里连电话都有，方便季清影有事给他们打电话。盛思夜准备去菜市场买点菜，既然放假，就好好的过。在去菜市场的路上，他看见一家新开业的烘培店，里面传出好闻的麦香。门口的小黑板上写着“新店开业，买一送一”。盛思夜好奇的想去看看。玻璃橱窗里，里面琳琅满目的都是各式各样的面包。盛思夜有些好奇，准备买一点回去。店员也热情的给他推销，还让他试吃：“尝尝，新鲜出炉的，味道很好的。” “谢谢。”盛思夜笑着尝了尝，是他没吃过的美味。 “买这几份吧。”盛思夜决定，既然新店开业有优惠，那就买一些，也可以带给季清影。店员听到盛思夜的话，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了。“好的，您稍等，我这就给您包装。” 店员手脚麻利地将面包装进精美的纸袋中，然后递给盛思夜，“这是您的面包，祝您用餐愉快。” 盛思夜接过纸袋，感受到里面传来的温热，心中涌起一股暖意。“谢谢，你们也辛苦了。”他微笑着回应。这时，身边多了另一只纤手伸了过来。 “思夜，好巧！” 沈北玥惊讶的声音传来。盛思夜动作一滞，不敢置信的循声望去。真是沈北玥！沈北玥满眼惊喜，下意识去攥盛思夜的手臂。盛思夜拿着面包避开，有些不耐。他的反应刺痛了沈北玥的心。盛思夜想走。可沈北玥追了上来，亦步亦趋。她终于在一个转角处堵住了盛思夜。 “盛思夜！你躲什么？”沈北玥像小时候一样，紧紧拉着盛思夜的手臂。从前，这只手臂是救赎，是帮助。如今，这只手臂是桎梏，是牢笼。盛思夜看着她，一时没有说话。只见到沈梨梦时，他还能自欺欺人的说沈梨梦只是来这旅游。可后来，他看到沈北玥和沈梨梦分开出现的时候。盛思夜立刻明白，她们是来找他的！ “怎么了？”沈北玥皱着眉，伸手想探他的额头：“你不会生病了吧。” 盛思夜下意识挡住她的手：“你先放开我。” “那你答应我，先别走，可以吗？”沈北玥语气软了下来，眼底满是祈求。盛思夜只能点头：“好。” 沈北玥松开了他，可眼里还是有着几分不确定。她害怕一松手，盛思夜又像从前那样，消失了。 “你最近过得还好吗？”沈北玥说话有些紧张，紧盯着盛思夜。盛思夜点头：“嗯。” “那就好！”沈北玥嘴角轻轻勾起。紧接着她沉默了一瞬，挠了挠头问道：“我特地来香港找你的。” “我猜到了，我见到了沈梨梦！”盛思夜神色平淡。沈北玥神色一怔，随即了然的开口：“也是，她头脑聪明，不奇怪。” “你还有什么事吗？没什么事我先走了。”盛思夜没打算跟她继续交流。 “先别……”沈北玥有些慌张，她看着盛思夜：“你是不是在怪我？你很讨厌我吗？” “嗯。”盛思夜说话没有犹豫，继续补充道：“讨厌你们两。” 沈北玥脸色有些尴尬：“是吗？那好吧。” 她有些伤心，但又觉得正常。沈北玥第一次这样跟男生交流，有些难受：“盛思夜，对不起，我如果从前做错了什么事，我向你道歉。” “我不接受。”盛思夜的语句冰冷没有温度，让在盛夏的沈北玥感受到了刺骨的凉意。沈北玥被噎住了：“对不起，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你道歉，你打我骂我都行，好不好？” 盛思夜看着她，疑惑的皱起了眉头。两世了，他从未见过沈北玥这副模样。这两姐妹也从未给他道过歉。也许是因为前世，盛思夜总是跟在她们身后，总是像个傻子一样，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一直想维系着那脆弱的友谊。如今他不愿了，甚至主动断开，她们反倒不习惯了。沈北玥的反常并没有让盛思夜心软，他勾唇浅笑：“沈北玥，我不接受你这荒谬的道歉，再见。” 最好是再也不见。盛思夜转身离开。沈北玥看着他的背影，重重的叹了口气。她最后还是搞砸了。盛思夜又回了工作室。季清影正在画画，听见开门的声音后也没有回头。 “回来干嘛？”季清影声音冰冷。盛思夜满不在乎：“路过一家烘琣店，挺好吃的，你明天早上的早餐有着落了，记得吃。” 季清影没有回话。盛思夜也没管，反正季清影一直是这样的性格。她画画到一半又放下了，走到厨房自顾自的拿出了盛思夜买的面包，尝了一个后神色有一丝的动容。她走到盛思夜面前，将钱递给了他：“那个女人是你什么人？” “怎么了？”盛思夜摇了摇头，没接。 “她跟我说了些莫名其妙的话。” 盛思夜一惊，害怕季清影对他产生不好的看法，影响他的工作。 “她说什么了？没影响你吧。”盛思夜警惕起来。季清影微微蹙眉：“拿着！不然扣你钱！” 盛思夜这才接过，讪讪的收好。 “你好像很抗拒她，她是你什么人？”季清影美眸中带着探究。 “高中同学，无关紧要的人罢了。”盛思夜一脸平静。只要没影响到她工作，那就与他没多大关系。 “OK！”季清影也没放在心上，吩咐道：“那家面包确实不错，明天继续买。” “好！”盛思夜笑了笑，被认同的感觉真的很好。季清影说完又继续画画。季清影的工作室很豪华，有很多盛思夜从前从未接触过的东西。一开始来应聘他甚至有些不自在，害怕被人瞧不起。但季清影眼中只有艺术，只需要一个能理解她想法，并且迅速去执行的人。盛思夜一开始不会磨咖啡，季清影冷着脸说：“怎么？让我教？” 后来盛思夜便一边自学一边练习。甚至学习了雕塑的入门，以便于更好的理解季清影有时候奇怪的要求。比如，这个人台长得左右眼不对称，这个苹果斑点太多，今天的阳光太刺眼了等等。但盛思夜明白，季清影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人。盛思夜收拾好散落的画笔和颜料后离开了工作室。出门没多久，他又碰见了沈梨梦。或者是说，沈梨梦根本就没走。她看到盛思夜走出工作室后，走了上来。 “思夜，我们好好聊聊可以吗？”沈梨梦语气低微。盛思夜皱眉，这人怎么阴魂不散的。 “你到底要干嘛？”他有些不耐烦。 “我不想跟你绝交，也不想从此沦为陌生人。”沈梨梦轻声说着她的述求。 “那你有没有想过，这会给我带来困扰呢。”盛思夜没有客气。沈梨梦一怔，似乎没想过这点。 “沈梨梦。”盛思夜沉声说道，“我和你之间只剩下误会和伤害。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是你，你还要我说得多明白，还要我再重复几遍。” 沈梨梦点了点头，她知道自己不能强求。她轻轻地伸手，想勾住他的手指，想感受他的温度。可盛思夜没给她这个机会，不耐烦地甩开了。 “我会用行动来弥补的，思夜。”沈梨梦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无奈，但她的眼神坚定，“但请记得，无论何时，只要你需要我，我都会在这里。” 盛思夜没有回答，他只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然后转身离开。沈梨梦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心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她知道，这是她必须承受的代价，为了过去的错误，也为了未来的可能。她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地走向有光的地方，好像这样才能吸取一点温暖。她需要一个计划，一个能够赢回盛思夜信任的计划。她不会放弃，因为她知道，他对她来说，是这个世界上无可替代的存在。直到失去，她才明白，盛思夜已经深深的刻进她的生命。盛思夜回了那个小小的房子。他是幸运的，寸金寸土的香港，他能免费住进市中心的公寓。盛思夜给窗口的绿植浇了水，看着窗外阳光明媚，他想，未来一定会越来越好的。整个暑期，盛思夜再没见过沈梨梦她们。一切都像回到了正轨。那一段小插曲就像他本该平静的人生一个小旁支。开学的第二天，学校发通知说会有各大学校的博士交换生来学校学习。这种活动一般都是高年级学长才有可能的。可几天后，学校开始传交换生中又一对漂亮的双胞胎。盛思夜察觉到危险的味道。果然在被室友拉着去操场看女排比赛的时候，一眼看到了穿着排球服，活力张扬的沈北玥。她绕过面前棕发的混血儿，一跃而起，伸手将排球狠狠击到对面。对手没接住，眼睁睁看着球落到了界内。沈北玥展露笑颜，跟刚刚那人击了个掌。盛思夜嘴角抽搐，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还真是躲也躲不掉啊。盛思夜转身离开，视线却撞进了另一个人的眼眸。熟悉的铃兰香味让他瞬间低下头绕道准备离开。那人却桎梏住了他：“好久不见，思夜。” 室友惊叹：“你不就是那个双胞胎姐妹花吗？” 盛思夜见躲不过去，只能看向她：“好久不见，沈梨梦！” 沈北玥也在人群中一眼看到了她的姐姐。她走了过来，看到了在沈梨梦身前的盛思夜，立刻走了过来：“思夜，你是来看我打排球的吗？” 室友脸上的表情变了又变，最后八卦的发出来一声惊叹：“哇哦。” 盛思夜看见周围有目光落在他的身上，立刻后退了两步，跟沈梨梦拉开距离：“我不想成为焦点，你们能不能当不认识我，谢谢。” 他转身迅速离开。沈梨梦和沈北玥对视一眼，沈梨梦退出了人群。沈北玥回到了篮球场，解释后离开了篮球场。盛思夜一路快走，走得很快，像身后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在追他一样。再次见到她们，盛思夜比上次平静了很多。他已经坦然接受了沈梨梦和沈北玥会再次出现。盛思夜搞不明白这两人到底想干嘛。一想到她们就头疼不已。学校里碰面的机会太多。 “早上好啊，思夜！”沈北玥笑着站在他的宿舍楼下，手里提着早餐。盛思夜无奈的转身想要当没看见去教室。沈北玥却追了上来，站在他身侧，“我们以后就是同校了，跟以前一样，我给你带早餐好不好？” “为什么？”沈北玥有些委屈。盛思夜瞪了她一眼：“我说了绝交啊，绝交！听不懂吗？我讨厌你！还有你！” 他又瞪了一眼正在往这边赶来的沈梨梦。 “别打扰我上课和学习。”他警告的看着两人，将两人甩到身后。沈梨梦和沈北玥再次对视。 “又搞砸了，没用！”沈梨梦毫不吝啬她的嘲讽。 “彼此彼此，他也讨厌你。”沈北玥毫不放在心上。 “各凭本事！” “各凭本事！” 两人说完分道扬镳。盛思夜还不知道两人已经在密谋着如何能获得他的原谅。一路飞快的走进了教室。盛思夜坐在位置上，心中波涛汹涌。他盯着远处的黑板，眼神却没有聚焦。盛思夜想起了从前，那时，没有叶学诚，也没有少年少女的心事。沈北玥沈梨梦从小学就开始和他一起上学放学。沈梨梦学习好，人也温柔。盛思夜很喜欢在她身边。沈梨梦也很乐意，只会无奈的笑笑，却把盛思夜说的每句话放在心上。沈北玥性格活泼，总是喜欢逗盛思夜。惹得盛思夜生气，装模作样要捉弄回去。假装追不到了盛思夜就会跟沈梨梦告状：“管管你妹妹。” 沈梨梦就会笑着摸摸他的头。真惹盛思夜生气后，沈北玥又会来哄他。这样周而复始，一直到高中阶段。他的幼时好友跟他说，“思夜，我不读书了，我妈说，男人早点成家立业才是大事。” “啊，可是，可是……可是你不是考上高中了吗？”盛思夜还是第一次知道这种事。 “我爸妈说现在早点工作才最要紧，书读多了没用，让我早点娶个好老婆，生个大胖小子。”男孩依靠在大树边上，阳光照不到他的身上。盛思夜辞别了自己的好朋友。有时候一个人发呆的时候，他会想，如果要结婚的话，他理想中的妻子是什么样子的？他的脑海里不由自主的浮现出了沈梨梦的模样。第一次，懵懂的少年有了不愿告诉他人的心事。这份青涩又朦胧的感情随着时间却愈发清晰。他真的喜欢沈梨梦了。可这份喜欢还没告知沈梨梦的时候，叶学诚出现了。沈梨梦和沈北玥跟下了降头一样开始贬低盛思夜，所有的恶意全部扑向他。叶学诚似乎变成了他。前世的时候，盛思夜会伤心、会生气，那时的他唯一想到的办法就是提前去跟沈梨梦表白。也许这样，就能留住朋友，留住她。可盛思夜错了，他错得离谱。最后却将她们越推越远。遗憾吗？遗憾那段友情，但关于爱情的方面，盛思夜不会再多做他想。盛思夜的思绪渐渐回来。他似乎在寻找着什么，又似乎在逃避着什么。他的心跳在胸腔中猛烈地跳动，每一次跳动都像是在提醒他，有些事情，是躲不掉的。更不必说做错了的人从来不是他。他深吸了一口气，试图平复自己的情绪。他知道，自己一直在逃避的，不仅仅是某个人，更是自己的心。他曾经以为，只要逃离，就能忘记那些痛苦的回忆，就能摆脱那些纠缠不清的情感。但现在，他明白了，逃避永远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他的脚步开始坚定，他的眼神也变得坚定。他决定，不再逃避，而是要勇敢地去面对。他要去面对那些曾经伤害他的人，去面对那些他一直不敢触碰的真相。盛思夜下定决心，下次再见到她们时，不会向往常一样，也会跟她们说清楚。自习结束后，天色渐晚。盛思夜离开教室的时候，学生们也三五成群的去往食堂。他将书本收好，找到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盛思夜还没去打饭，就听见了熟悉的声音。一杯热气腾腾的牛奶就出现在了他的桌面上，盛思夜抬眸，果然是沈梨梦。 “好巧！”沈梨梦微微笑道：“我可以坐这吗？” 沈梨梦语气温和，认真的询问着盛思夜的意见。盛思夜还没说话，沈北玥就直冲冲的走了过来，径直坐在了盛思夜的对面。盛思夜无奈的点头，示意沈梨梦坐下。 “思夜，你要吃什么？我去帮你打饭。”沈北玥先开口。 “不用了，我自己去就好。”盛思夜不想麻烦别人。 “我们重新做朋友好不好？从前的事我跟你道歉，那段时间我说的话统统不作数，我从来都没有那样想过你。”沈北玥有些急切，她真的有些不知所措。盛思夜没有回答，沈梨梦也没有说什么，只是静静地等待着。空气陷入沉寂，良久后，盛思夜看着沈北玥：“我们不可能像那样了，但我不会跟从前那样继续躲着你们，因为我没有做错任何事。” 沈北玥看着他，一时不知道该松一口气，还是该悬着一口气。过了几秒后，她终于点头：“好，所以你吃什么？” 盛思夜一时语塞。 “我记得你喜欢吃豆腐，豆腐行吗？”沈北玥继续问道。盛思夜点头，沈北玥这才起身去打饭。沈梨梦从始至终，一言不发。盛思夜也没兴趣主动攀谈，他对她的故事已经不感兴趣了。 “谢谢你，思夜。”沈梨梦突然没头脑的说了这样一句话。 “什么？”盛思夜一头雾水。 “我说，谢谢你还愿意理我们。”沈梨梦苦笑了一声，攥紧了手指：“我从前太幼稚，也太自负了。” 盛思夜有些一知半解，他看向窗外，三三两两的学生结伴成群。其实很多时候，他也在想，为什么有些人走着走着就散了。他无数次想过挽留，想过弥补，却于事无补。最后在他终于放弃了的时候，有人跟他说，这一切还不算晚，她也想弥补。世事弄人，总不遂人愿。沈北玥端着菜回来的时候，看了一眼沈梨梦：“我可没给你打，你要吃自己去打。” “嗯。”沈梨梦起身，看向盛思夜：“我先去打饭。” “思夜，你的课表给我看看，我以后接你放学。”沈北玥看着他，心里没底气，又加了一句：“可以吗？” 盛思夜无奈的摇头：“不用了，我每天上完课后就是去图书馆，你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忙去吧。” 沈北玥悻悻的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晚上的时候，班长忽然来找盛思夜：“盛同学，有你的简讯。” “多谢，我马上去拿！”盛思夜疑惑的收好东西，起身去传达室接简讯。是季清影，约他去咖啡馆。这还是季清影第一次向他发起除工作室外的邀约。盛思夜下意识认为是他的工作出了什么问题，立刻收拾好后去了指定的咖啡馆。咖啡馆人来人往，盛思夜还是第一次踏足这里。渝市没有咖啡馆，大家也没喝过咖啡。就连巧克力都是新奇的。盛思夜感觉自己跟这个咖啡馆有些格格不入。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咖啡的香气在空气中弥漫。终于，季清影出现了。 “季小姐，有什么事吗？”盛思夜站起身来，有些不知所措。季清影朝他点头，伸手叫来服务生：“两杯摩卡。” 尽管已经加糖加奶，但盛思夜抿了一口后，还是被苦得说不出话。季清影嘴角勾起一抹笑，没有说什么。 “季小姐今天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盛思夜抬头看着她。 “有一个客户让我去参加一个晚宴，你当我的男伴，跟我一起去！”季清影神色有些烦闷，她不是很喜欢这种场面。 “什么时候？” “这周五晚上，你帮我说点场面话就行，要是喝多了把我扶回工作室就好。” “好！”盛思夜笑着答应。季清影已经喝完了咖啡：“工钱我会给你另算，周五傍晚我会来接你。” 她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我先走了。” “等一下。”盛思夜起身，走到她面前，“你衣服上有个飞虫。” 他说完，还是走到了季清影面前，轻轻帮她打掉了。季清影没说话，转身离开。盛思夜坐回原位，又品了一口咖啡，还是苦得皱眉头。但他不想浪费，这样的一杯咖啡，可以在食堂里吃一天的饭，于是他只能一边皱眉头一边喝完了。周五如期而至，盛思夜连晚饭都没吃，就站在校门口等着季清影。小轿车停在他面前的时候，盛思夜已经腿麻了。这让他想起小时候，他总是在操场边、校门口、家门口。等待着沈北玥和沈梨梦打排球、写完作业、做完值日、吃完饭。一直在等，一直在等，等到最后，却什么都没有。盛思夜坐在副驾驶揉着发酸的腿，莫名有些紧张。季清影似乎看出了他的紧张，开口安抚：“到那了你就一直待在我身边就好。” “嗯，好。”盛思夜点头。晚宴的场地在当地最大的一家酒店，季清影让盛思夜换上了她提前准备好的西装。不得不说，人靠衣服马靠鞍。穿上西装之后，他整个人挺拔如松。季清影看着他打领带时那笨拙的样子，主动走上前，盛思夜疑惑的看着季清影，想说什么。季清影没说话，只是拿上领带，低眉顺眼，慢腾腾替她系上。做完后朝他伸出了手：“走吧。” 随后，挽着盛思夜的手，走进了晚宴。有许多人来跟季清影搭话，季清影总是冷着脸，三两句话结束了一场对话。盛思夜根本插不上话，好像也不用插话。他本就是一个普通的大学生，唯一会的场面话就是“好的”和“谢谢”。所以季清影喊他的目的是为什么？充当一个男伴，在旁边假笑。晚宴即将开始的时候，季清影拉着他去找了那个客户。 “不好意思啊，我男朋友他身体不好，要去医院挂点滴，谢谢你今天的邀请，我们先走了。”季清影笑起来很好看，整个人看起来也不像从前那些冰冷。盛思夜现在明白了，原来他是个借口。他立刻装出一副虚弱的样子，看起来还真像是生病的模样。但心里还是有些不高兴，为什么不提前告诉他呢。盛思夜最讨厌的，就是欺骗！出了晚宴后，盛思夜松开了季清影。他一言不发的往学校的方向走。季清影突然失笑，踩着高跟鞋走到盛思夜身边。 “这离你学校好几公里，你要走到什么时候？” “你骗我！” “我没骗你！” “你就是在骗我！” “我骗你干嘛。” 是啊，季清影骗他干嘛，好像没有骗。这种东西，好像不算骗。但他心里就是不舒服，就是难过。 “你告诉我，拿我当幌子我也会同意来的啊。”盛思夜声音低低的，述说着自己的不满。季清影叹了口气：“我一开始没这么想过，突发奇想。” “那好吧。”盛思夜也没想过季清影会跟他解释，气已经消了大半。 “还有，我是你老板，你是我助理，你对我甩上脸子了？”季清影叉着腰，神色冷了下来。盛思夜抿了抿唇，没说话。 “上车，你没车，我送你回去！”季清影没好气的说道。 “谢谢你，季小姐。”盛思夜不再扭捏，给了台阶就下。一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车子停在了工作室门口，季清影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他：“去换衣服！” “好。”盛思夜一路上都在想这个问题，穿着这样的西装回学校。估计所有人都会看着他，猜测他去做什么了。季清影也想到了这个问题。换好衣服后，季清影还是将盛思夜送回了学校。校门口，沈北玥正跟同学一起说说笑笑。却看见盛思夜从那辆价值不菲的车上下来。看见盛思夜后，她便跟同学道别，准备去跟盛思夜打招呼。沈北玥停下脚步看盛思夜笑着跟车内的人道别。这是时隔一年后，沈北玥第一次看到盛思夜笑。每次见到她，盛思夜总是不耐烦的皱眉。沈北玥心情瞬间低落了下来，慢慢攥紧了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