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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结果第二天,盛思夜抱着试卷去老李办公室。 经过一班走廊时,靠在木栏杆上的沈北玥,突然站起来推了他一把。 她终于不再装出一副在乎他模样,倨傲地吐出一句。 “好狗不挡道。” 盛思夜没有防备,一个踉跄摔倒在地,手肘被粗糙的水泥地摩出血痕。 他痛到脸色发白,先去捡试卷。 不想沈北玥一脚踩了过来,还在他的手背上碾了碾。 刺痛一瞬剜心。 盛思夜咬着唇苍白的收回手,正要发火,抬头却看见沈北玥和叶学诚离开的背影。 觉察到他的目光。 叶学诚突然回过头对着盛思夜笑了笑,像是打赢了什么胜仗。 还有两个月就高考了。 还有两个月,自己就能离开了。 盛思夜抿着唇忍耐,正要去捡试卷,一只干净纤长的手突然伸出来,帮他捡起试卷。 “北玥就是调皮了点,你别和她置气。” 沈梨梦将试卷递给他,声音温柔又动听:“手受伤了吗,要不要我送你去校卫生所?” 她的语气真诚,好像是真的担心他。 如果是上辈子,盛思夜一定会被她迷得五迷三道。 但现在,他一眼就能看穿这姐妹俩,她们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想要逼他低头。 盛思夜扶着受伤的手,从沈梨梦手里拿过试卷。 “不用。” 盛思夜无视她,把试卷送去老李办公室,又自己上了药后,才回教室。 不想一进门,又对上同学们异样的视线。 盛思夜和这才发现,自己课桌里被翻了,他新买的爱华牌磁带机被放在课桌上。 沈家姐妹一左一右站在叶学诚身边,像是两个女护卫。 见盛思夜进来,叶学诚红着眼指着课桌上的磁带机:“盛同学,我只是想和梨梦、北玥做好朋友,你为什么要偷我的磁带机?” “那是我妈妈捡了好几个月的垃圾,才攒钱给我买的。” 这话瞬间在教室里掀起轩然大波。 “盛思夜既然是这样的人?” “他平时就跟个狗皮膏药一样贴着那对双胞胎姐妹,都这么不要脸了,还有什么事情做不出。” 盛思夜捏紧发痛的手指,低声解释。 “叶同学,这个爱华牌磁带机是我妈给我买的。” “而且……沈梨梦。”他抬眸深深看了眼沈梨梦,“我妈说,她买磁带机的时候还遇见了你,是你和她说,我喜欢这个。” 沈梨梦无奈叹了口气,一副拿盛思夜没办法的样子。 “我是推荐了,可当时伯母根本没买。” 沈梨梦像以前一样,抬手揉了揉盛思夜的头:“你要是喜欢,我和北玥再给你买好不好?” “乖,现在先和叶同学道歉” 她表面是在维护他,可实际却把他钉在了耻辱柱子上。 那个曾经对他百般呵护,崇拜他爱他的少女。 现在为了别人,将尖刀刺向了他。 盛思夜百口模辩,心里像是有团火在烧。 沈北玥撇了撇嘴角,好像已经不爽到了极点:“姐,和他说这么多干什么,干脆找老师来,给他通报批评,纪处分。” “像他这样思想低劣的人,也根本不配代表学校参加物理竞赛!” 叶学诚脸色惨白,像是受了天大的不公:“我知道我最近和沈同学走的太近了,我现在就把她们还给你。” 说完,他猛地从教室里冲了出去。 周围有同学连忙去追。 沈北玥、沈梨梦正要去追。 和盛思夜擦肩而过时。 盛思夜猛地抬手,抓住沈梨梦的胳膊:“你想我怎么和叶学诚道歉?” “等物理竞赛结束后,我给他跪下行吗?” 沈梨梦的脚步陡然滞住,眼里满是难以置信。 虽然以前,盛思夜也对她们姐妹言听计从,但那种感觉和现在完全不一样。 她想了想,又扯开唇角无奈的笑了。 “你又和我说什么气话,我和北玥怎么会舍得让你对别人跪下?” “乖。你就等下周一升旗的时候,当着全校的面和叶同学道个歉,再把物理竞赛的名额让出来就好了。” 她像以前一样,温柔地哄他:“到时候我们就回到从前,北玥也犯不上每天都卯足了劲头要和你作对……” “好。” 盛思夜一口答应下来。 他本来也没打算跪下和叶学诚道歉。 他只想稳住沈家姐妹,顺利参加竞赛。 沈梨梦听见他答应,双薄凉的眼里终于有了笑意,亲昵抬手替盛思夜理了理衣领:“我知道最近冷落了你,到时候,我和北玥再给你买个最时兴的磁带机。” 丢下这句话,她就急匆匆去追沈北玥和叶学诚了。 只余下盛思夜一个人,默默收好狼藉的课桌,也收好他自己一片狼藉的心。 周一大会,升完红旗,唱完国歌。 沈梨梦作为学生会主席、年纪第一,站在主席台上激励大伙。 “十年寒窗,蓄势待发,莘莘学子,不负韶华……” 从前,盛思夜最爱她这幅天之骄女的模样。 现在…… 他抬眸,与主席台上的沈梨梦四目相对。 下一秒,沈梨梦缓缓开口:“现在麻烦高三二班的盛思夜同学上台,就之前偷同学东西的事情做个自我检讨。” 台下当即人头攒动,议论纷纷。 盛思夜心口发紧,走上台从沈梨梦手中接过大喇叭。 “大家好,我是高三二班的盛思夜。” 他顿了顿,等到沈梨梦走下主席台,和台下的沈北玥并肩。 他才再次开口:“我不是来做检讨的,我没有偷叶学诚同学的磁带机。” 台下顿时一片哗然。 盛思夜看着脸色骤变的沈家姐妹,拿出一张红色薄纸:“这是我妈妈给我买磁带机时,老板开出的收据!” 说话时,他捏着大喇叭的掌心微微发汗,声音发颤。 “而且我妈为了防止我的磁带机和别人弄混,特意在套绳上绣了我的名字,各位可以现在去查,这点我做不了假!” 这几天,因为偷东西的事情,二班的同学都孤立了盛思夜。 盛思夜走到哪,都有人对着他指指点点。 现在真相大白,当即就有同学大喊着对盛思夜道歉:“盛同学对不起,我们当时误会了你。” 一句一句,盛思夜终于憋不住红了眼眶。 正准备下台,就对上沈家两姐妹阴冷的视线。 接着,叶学诚突然冲了出去。 沈家姐妹想也没想,一前一后去追叶学诚。 盛思夜看着她们离开的背影,心口空了一瞬。 但也仅仅只有一瞬,盛思夜就收回了视线,下台回教室去做试卷。 后天就5月14要物理竞赛了,他还得多做两套试卷呢。 或许是被他直白的反击刺到,接下来的时间,沈家姐妹都没再来打扰他,直到物理竞赛的前一天。 盛思夜做完试卷,正要收拾东西回家,同班的赵梅兰突然找他帮忙,把操场的排球送回器材室。 盛思夜没多想,将排球送回器材室。 刚放下球,忽然“砰”的一声,门被人重重合上。 上锁的“啪嗒”的声传来,盛思夜飞扑到门口去拉门:“是谁!放我出去!” 门外,沈梨梦漫不经心的声音传来。 “思夜,我知道你喜欢我,针对叶学诚也是因为我。” “但人做错了事情就要受惩罚,把你关在这里,明天学校就会让学诚替你去参加竞赛。” “思夜,等这件事了结了,我和北玥再补偿你,听话。” 她说完就走了,仍由盛思夜敲门、哭喊、绝望…… 他下意识回想起以前上小学。 爸妈是环卫工人,同学总是围着他,嘲笑他身上是臭的。 是沈梨梦、沈北玥两姐妹,把他护在身后:“环卫工人也是工人,你们这是什么资本做派!?” 曾经那样爱护他的人,现在却以爱之名,在不断伤害他…… 年少的悸动,终于在这一刻彻底死去。 盛思夜狠狠抹去脸上的泪水,看向器材室的窗户。 那扇窗足有四米高,却是他此刻唯一的出路。 盛思夜一丝犹豫也没有,开始寻找各种桌椅叠在一起,准备从窗户跳出去。 这次竞赛他势在必得。 他也势必要抓住每一个机会,改变自己的命运。 窗口距离地面四米,将近两层楼的高度。 盛思夜一咬牙,爬到桌椅上,接着跳起来去够那个窗口。 下一秒。 “砰”的一声巨响。 他没抓住窗口,落地时桌子摇晃,直接摔倒在水泥地上。 膝盖被稀碎的泥沙磨出血,刺痛丝丝钻进心口。 可比起沈家姐妹的背叛伤害,比起上辈子在车祸中被活活烧死,这些都不算什么。 盛思夜咬紧牙关,忍着痛再次尝试。 一次、两次、三次…… 累了他就靠在角落,裹紧了抱紧自己休息一会儿,接着再起来继续去爬。 等到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窗户照进器材室时。 盛思夜纵身一跃,穿透那抹阳光,抓住了窗台! 三十分钟后,他终于从器材室的窗口翻了出来。 落地时,他的脚踝崴了,人也在地上裹了一层灰。 盛思夜顾不上疼,咬了咬牙,继续爬起来往校门口去。 远远地,他就看见老李挎着他那辆老式的二八大扛,在校门口急地来回打转。 “思夜这孩子怎么还不来,再等会就要错过竞赛了!” 而沈家两姐妹和叶学诚都围在老李身边。 沈梨梦开口劝说:“李老师,盛同学估计不会来了,您带着叶同学去参加竞赛吧。” 叶学诚往老李的车后座一坐:“是啊,咱们快出发吧,不然到时候都赶不上了。” 老李面露难色,正要松口:“好吧……” 一道熟悉的男声骤然传来:“谁说我不来了。” 众人循着声音望去,就看见盛思夜浑身灰扑扑,头发散乱走路一瘸一拐。 沈梨梦瞳孔紧缩,下意识上前一步想要扶他:“怎么弄成这样,我现在送你去校卫生所……” 沈北玥的脸上也没了倨傲,上前一步去扶:“你是不是脑子坏了,一个竞赛而已……” 她们的关心不像是假的。 可比起她们给的伤害来说,这点关心又极其微不足道。 盛思夜清清楚楚记得,自己废了多大的劲,摔了多少次,才爬出那个窗口,跳了出来。 他漠然推开这两姐妹的手:“不劳你们费心。” 他走到二八大杠前,直直盯着叶学诚。 “下来。” 叶学诚眼眶一红,求助似的看向沈家姐妹。 可沈家姐妹的目光,都专注在盛思夜的身上。 老李担忧地看着他身上的伤口:“你跑哪里去了弄成这样……你确定你还能行吗?” 见盛思夜坚定点头,他擦了擦脑门上的汗,皱着眉催促叶学诚。 “叶同学,快回班里上课吧,别耽误我送盛同学去参加竞赛。” 叶学诚当即哭出声来,流泪跳下车走了。 沈家姐妹有没有去追叶学诚,盛思夜已经不清楚了。 他坐在老李的二八大扛上,急速朝着竞赛现场赶去。 身上的伤口隐隐作痛。 但越痛,他越清醒,考试越专注。 困了累了,他甚至还狠狠掐一把伤口,让自己打起精神来。 毕竟,他费劲全力才有了实现梦想,离开沈家姐妹的机会。 无论如何,他都要坚持到最后! 等做完最后一道“引渤入疆”的物理大题,放下笔时,盛思夜已经脸色惨白。 他甚至还没坚持到走出考场,就两眼一闭,晕了过去…… 两天后。 盛思夜躺在病房里,刚悠悠转醒,就对上沈家两姐妹关怀担忧的视线。 六目相对。 沈梨梦松了口气:“你醒了?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说着,她清冷的脸上又涌上愠怒:“一个竞赛而已,费得上你这么拼命吗?” 沈北玥不赞同地皱了皱眉。 “姐,你别说思夜了,他才刚醒。” 一瞬间。 两人的神态又泰然自若起来,仿佛之前对他造成的伤害都不存在。 沈梨梦恢复了清冷矜贵:“快点好起来,这几天没你给我们带包子,我和北玥都吃不下别的早餐。” 沈北玥也傲慢挑眉:“我和我姐的就和以前一样,然后你再给学诚带一份小笼包,加醋。” 她说完,沈梨梦还补充了一句。 “学诚不喜欢吃冷的,你要趁热带来。” 她们一句一句,都伤害他到这个地步,却连一句对不起都没有。 盛思夜心底发冷,握紧了双拳。 “以前给你们带的包子,你们不都也没吃,全给叶学诚了吗?” 他忍无可忍,迎着沈家两姐妹错愕的眼神,彻底和她们割席绝交。 “你们之前帮我爸妈安排了岗位,我很感激。” “这次沈梨梦把我锁在器材室,就当我还了你们沈家的恩情,也和你们姐妹俩两清。” “沈梨梦,麻烦你和你妹,以后都别出现在我的面前了,行吗?” 沈北玥是个小辣椒,一听这话就来了脾气。 她的眉头瞬间高高拧起:“盛思夜,我姐不就是关了你一回吗,你有必要这样上纲上线吗?” 她的话带着怒意,但仔细听却带着发抖。 沈梨梦的冷眸极快地闪过一抹慌乱,她连忙握住盛思夜的手。 “那些事情都过去了,你也没必要为了叶学诚,老是和我们闹脾气。” 她捏了捏眉心,语气疲倦:“而且,我和北玥看他那么可怜,像是看见了小时候的你才会帮他。” “你已经有我们了,也用不着和他过不去。” 盛思夜听着,心像是破了个洞那么空。 十年青梅竹马。 他从没想过,这对姐妹俩对他好,只是因为想当救世主。 所以当叶学诚这个比他更弱、家庭条件更贫困的人出现,她们就毫不犹豫抛弃他,去拯救叶学诚。 盛思夜扯了扯唇角,声音又轻又空:“我说了,我们没关系了,你们也犯不着和我解释。” 见他油盐不进。 沈北玥一脸烦躁站起来,猛地狠狠踹了一脚病床。 “盛思夜,我姐已经和你解释了,你到底还想怎么样!?” 沈梨梦镇定许多,只有眼里隐隐流露出一丝慌乱。 “怎么会没关系,你忘了吗,你答应了,要和我们一起上北大。” 盛思夜曾经是答应过。 但自从她们为了叶学诚伤害他开始,他也在心里放弃了沈家姐妹。 现在只要物理竞赛的成绩一出来,他确定能保送国科大,就再也不必和沈家姐妹见面了。 盛思夜淡淡闭上眼,不想再回答沈家姐妹。 沈北玥已经怒到极点,那张漂亮的脸涨得通红,还想再说些什么。 沈梨梦拍了拍她的背脊:“北玥,算了,让他休息吧。” 沈梨梦俯下身,贴心替盛思夜掖了掖杯子,贴着他的耳边说了句:“如果你不喜欢学诚,我和北玥就不和他接触了,你也乖一点别再闹了,我们还像以前一样。” “思夜,别忘了,伯父伯母还在我们沈家讨生活。” 她说完,才拉着沈北玥离开。 听着两姐妹的脚步声渐渐走远,盛思夜才猛然睁开眼…… 他的父母是原先是环卫工人,进了沈家的工厂后,家里的日子才慢慢好过起来。 此刻,盛思夜只能在心里默默祈祷,物理竞赛的结果快一些出来。 他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离开这里。 伤筋动骨一百天。 接下来的日子,盛思夜都在医院养伤。 沈家姐妹放了学或者周末也会来看他。 沈梨梦会给他带盒饭,给他讲题,读故事会,下象棋。 沈北玥也收敛脾气,给他打水,盖被子。 盛思夜顾虑着物理竞赛还没出结果,强扯着恶心应付她们。 表面上看,她们好像是回到了叶学诚没出现的时候,姐妹俩爱他,对他好,事事都想着他。 越是这样,盛思夜越会回忆起上辈子。 自己死后,曾经听沈北玥在他的墓碑前说过一句。 “你喜欢我姐,但你知道我姐是什么想的吗。” “她说我和她对你那么好,你喜欢她,是丧良心,是恩将仇报……” 正回忆着,沈北玥的纤长的手指忽然在他眼前晃了晃:“你想什么呢?我姐和你说话都没听见。” 见盛思夜一脸茫然,沈梨梦叹了口气,去揉他的头:“我说你的暖水瓶里没有热水了,我和北玥去给你打水。” 盛思夜点了点头。 上一秒,沈家姐妹刚走。 下一秒,叶学诚突然冲进病房,在盛思夜疑惑的眼神中,抬起手狠狠打了他一个耳光。 “你说你都病了,为什么还非要和我抢梨梦和北玥?” “你都霸占她们那么多年了,还不够吗?” 盛思夜脸上一片火辣。 他还没来得及打回去,沈家姐妹就提着暖水瓶出现在门口。 盛思夜心里一个咯噔,直觉叶学诚又要装可怜。 却没想到,面对沈家姐妹。 叶学诚一脸从容,从包里掏出一瓶安眠药,揭开盖子看着沈梨梦。 “沈梨梦,我喜欢你,没有你,我宁愿死。” 说着,他就要把那瓶安眠药往嘴里倒。 沈梨梦的身形僵硬一瞬,连忙一脸动容地扑进他的怀里:“你没必要这样做,我会心疼的。” 叶学诚手中的药瓶滚落在地,药片洒了一地。 两人紧紧相拥。 门口的沈北玥,满眼失落与难过。 门内的盛思夜,只觉得荒唐又可笑。 等这场慌忙的闹剧结束,已经是黄昏。 盛思夜正看着窗外的云,心乱如麻。 这三人离开没多久,老李就突然兴奋地冲进病房,激动看着盛思夜:“考上了,盛同学,你在全市的物理竞赛中拿到了第一名!” “国科大的提前录取通知书过几天就到了!” 盛思夜的眼眶一瞬通红,一直提着的心也终于咽回到肚子里。 老李也没忍住地红了眼眶:“国科大了解你家庭困难之后,提出可以为你的父母提供岗位,只是不知道你的家长,愿不愿意陪你一起过去……” “愿意!当然愿意!” 盛思夜都等不到老李说完,立即替爸妈答应了。 自从沈梨梦威胁他之后,他就一直在想,如果要和沈家姐妹彻底分割,爸妈最好就是跟着他一起走。 从此,他和沈家姐妹,一个南一个北,再也不见面。 老李走后。 盛思夜一直都警惕紧绷的精神,也终于放松下来。 却不想下一秒。 陪着叶学诚离开的沈梨梦去而复返,回到病床边坐下时,额尖上还挂着一层薄汗。 她一直是清冷如谪仙,从不失态,只有这次。 沈梨梦慌乱回到病房,开始和盛思夜解释:“思夜,刚刚是因为叶学诚太疯狂了,我不得不哄他……” “我和北玥的心里,从始至终都只有你。” “我们想要一起上大学、在未来彼此缠绕紧密不分的,也只有你。” 她生怕盛思夜误会,一遍又一遍地焦急解释着。 可盛思夜却始终很平静,他说:“我知道了。” 沈梨梦看着他淡漠的模样,忽然有种盛思夜离她好远好远的感觉。 她平时那样冷静,现在却慌乱到心口刺痛。 沈梨梦紧紧盯着盛思夜的脸:“思夜,你为什么不生气了?明明以前有男生靠近我和北玥,你都受不了。” 是啊。 明明沈梨梦和沈北玥都清清楚楚知道他的心意,有男同学靠近时,她们都会主动避开。 但自从叶学诚出现后,一切都变了。 盛思夜看了眼桌台上的日历,硬生生转移话题:“今天已经6月5号了,还有三天就要高考,你快回去准备吧。” 他的淡漠,似乎击碎了沈梨梦眼里的期盼。 她再怎么天才早慧,现在也只是一个少女,情绪都挂在脸上:“你不问问我怎么摆脱的叶学诚吗?” “是北玥在装作我拖住他……还好我无法甩掉叶学诚时,北玥都会假扮我去稳住他。” 短短一句话。 再次牵扯出盛思夜上辈子的梦魇。 这一刻,盛思夜其实很想问问沈梨梦,前世她是不是也让沈北玥假扮成她来骗自己。 是不是也是觉得他烦人至极,难以摆脱? 可念头刚起,盛思夜又很快摁下。 三天后他就要南下去国科大,开启人生的新篇章,这个问题的答案对他来说也不重要了。 见他毫不关心的模样,沈梨梦忽然扯开红唇,露出一抹苦笑。 “算了,也没必要和你解释这么多,你只要在我和北玥的身边就好了。” “还有三天就要高考了,到时候我和北玥来找你。” “然后我们一起等分数,填志愿,上北大。” 她把未来规划得清晰明了,全然不知道盛思夜早就跳出了她的掌控。 盛思夜含糊地应了几声。 毕竟在彻底离开之前,他绝对不能让沈梨梦和沈北玥知道,自己要离开的事情…… 看他答应,沈梨梦眼里才终于有了笑意,千叮咛万嘱咐地离开了。 殊不知,她前脚走,盛思夜后脚就办理了出院。 第一件事,就是披着夜色回家,和爸妈分享考上了国科大的喜悦。 第二件事,说服爸妈一起南迁。 听到盛思夜考上国科大,人家还给安排岗位,盛爸盛妈顿时热泪纵横,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盛思夜原本以为,说服爸妈离开沈家会很困难。 可盛爸盛妈说:“儿子,我们其实也不愿意看着你因为恩情,在沈家姐妹面前委曲求全。” “怪爸妈没本事,不能给你更好的生活……” 盛思夜心口一暖,鼻酸不已:“爸妈,我会尽快成长成家里的顶梁柱,我以后会给你们更好的生活。” “哎,哎,咱们的儿子长大了。” 盛爸盛妈高兴地直背过去抹眼泪。 一家人说开之后,就开始如火如荼的收拾东西。 整整三天,盛家的小破屋就空了。 高考前一夜时,屋子里就只剩下盛思夜房间里留下的学习资料。 一摞一摞地,都是沈梨梦曾经给他整理的。 盛思夜翻了翻,最后把这些给了收废品的老伯。 老伯正要走的时候,沈家两姐妹突然来了。 沈梨梦一眼就看见了那些学习资料。 她心口一空,抬手紧紧握住盛思夜的手臂:“思夜……你之前不是最宝贝我给你的这些资料,连借都不愿意借给别人看吗?” 沈北玥眉头紧皱着,拍了拍盛思夜的肩膀:“你现在赶紧去拦住,还有机会把笔记拿回来。” 曾经,盛思夜是在乎沈梨梦。 现在他连人都不要了,这些东西留着又有什么用。 盛思夜后撤一步,避开沈北玥的肢体接触,也抽出被沈梨梦握紧的手:“我现在用不上了,所以才送给老伯。” 或许是明天就要离开北京南下了,他的心口也有些沉闷惆怅。 上辈子,他意外死在车祸里,从头到尾都没离开过北京。 更没有和沈梨梦、沈北玥说结束的机会。 重来这一次,他总该为这一段不太愉快的情谊,划上一个句号。 “你们来找我有什么事吗?”盛思夜问。 沈家两姐妹同时感受到他的抗拒和疏离,互相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睛里看见了心慌。 沈梨梦伸手想替他整理衣领,却在对上盛思夜清冷的视线时,又生生僵住。 “没有。” 沈北玥是个压不住脾气的,连忙慌乱接话:“我和我姐就是担心你,问问你复习得怎么样了,考试用的笔、三角尺和准考证准备好了没有。” “准备好了,还有什么话要说吗?”盛思夜又问。 见沈家姐妹面面相觑,盛思夜攥紧指尖,在心里长长叹了一口气:“那就听我说吧。” “祝你们金榜题名,前程似锦。” 他的视线看上去像是落在沈家姐妹身上,细看却双眼泛空。 好像这姐妹俩,谁都不在他的眼里。 “以前的事情,我们就全当过去了。”以后就划清界限,再也不要见面了。 后面这句,他没说。 沈北玥摸了摸鼻尖干笑两声:“那个,你能这样想就好,外面那些人都不用放在心上,我和我姐真的只爱你。” 沈梨梦却敏锐觉察到什么,心口一空,想问盛思夜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话。 结果沈北玥随身携带的BB机响了,是沈母催促她们回家的信息。 沈梨梦转念一想。 明天就要高考了,盛思夜怎么可能会走呢。 而且他过往十年的人生都被她们姐妹俩霸占,他绝对舍不得离开她们。 她抿了抿红唇,把原来的话咽下,说了句:“明天出了考场,我们来找你,到时候我们一起上北大。” “对!一起上北大!明天再见!”沈北玥脸上也闪过憧憬。 两姐妹朝着盛思夜挥了挥手,满脸期盼的并肩走了。 谁都没有注意到,盛思夜家的房子已经空空如也,他的爸妈也不对劲地没在家中。 盛思夜看着她们的背影越走越远,彻底融入夜色时。 他才开口,说出了藏在心口的那句话:“我不会去北大了,也不会和你们再相见了。” 他收回目光,转过身朝着她们相反的路线往另一条路走。 到了路口处,拎着行李的爸妈正在等他。 他们一家人同时转身,互相陪伴也扶持地往火车站走去。 直到盛思夜踏上那趟名为T1去往南方的绿皮火车,永永远远和沈家姐妹错过为止。 从今往后。 沈家姐妹有她们俩的光明未来,盛思夜也有盛思夜的广阔天地。 自此,他们南来北往,永不相交。 第二天天刚亮,沈梨梦就带上沈北玥出发去接盛思夜。 结果却没接到,她们只能先进考场。 沈梨梦进入考场时,心口忽然痛得厉害,像是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被生生抽离。 她狠狠按了按心口,回头想要去找盛思夜的身影。 可茫茫人海中,她什么也没看见。 或许双胞胎真的有心灵感应,沈北玥也心口一刺。 姐妹俩对视一眼,异口同声。 “盛思夜!” 但这时,老师已经带着封闭的好的考卷,进了考场。 沈家姐妹俩只好规矩在考场坐下。 1979年的理科,第一科考的是数学。 这试卷对沈梨梦来说不算什么,连脑子都不用动。 沈北玥则只需要考到及格就行了,她是体育特长生,早就通过体育专项被北大录取。 等出了考场,沈家姐妹都满脸焦急,去九号考场找盛思夜。 不想刚到九号考场,就听见监考老师从九号考场里出来,声音里带着惋惜。 “十三号考生盛思夜怎么缺考,听说他可是振华中学的好苗子,前段时间的物理竞赛还拿了第一呢!” “我认识这个考生的班主任,听他说,这个学生好像保送一个南边的学校……” 沈家两姐妹一瞬僵住,脸上的表情寸寸龟裂。 沈北玥向来冲动,她想也没想,快步上前去拦住老师:“老师您好,我想问问您知道盛思夜究竟保送去了什么学校?” 监考老师当然不知道,无所谓地摇了摇头,带着密封的考卷离开。 “老师!”沈北玥想追上去,却被沈梨梦抓住了。 “姐!”沈北玥急了。 沈梨梦抬起头,猩红着双眼:“还有三场考试,等考完再说。” “可盛思夜他骗我们,他根本不想跟我们上大学。”沈北玥喃喃自语。 “我们也骗了他,不是吗?”沈梨梦握着笔袋的手慢慢收紧:“你背着我做的事,你以为我不知道吗?沈北玥!” 沈北玥脸色一白,心虚的错开了眼神:“你在说什么啊,姐。” 沈梨梦没有再说,按着沉痛的心口转身离开…… 考完之后的第一时间,沈家两姐妹就动用了所有的人脉和资源寻找盛思夜。 可结果却是大海捞针,一无所获。 而叶学诚,因为懒惰懈怠,根本没考上北大。 沈家出了手,给了一大笔钱,安排他出国留学。 叶学诚拿了钱就走,连道别都没和沈家姐妹说一声。 直到现在,沈梨梦和沈北玥才知道,叶学诚的目的,也开始痛恨自己有眼无珠! 开学的日期渐渐近了,沈梨梦和沈北玥只能先放下找人,去北大报道。 第一天入校时,沈家两姐妹依旧赚足了眼光。 长相靓丽的双胞胎姐妹,一个清冷淡雅、一个明媚开朗,不少的男同学都上来搭话。 结果一凑上来,两姐妹的脸都冷的像是冰,张嘴就是“不了”“不用”“不需要”。 只一天时间,所有人都知道了。 沈家姐妹这姐俩,是高岭之花,可望不可即,也没人能靠近。 沈北玥是体育生,沈梨梦是理科生。 但因为两人关系特殊,就分在了隔壁的宿舍,一路上两人都沉默着没有说话。 躺在宿舍的木板床上时,沈梨梦第一次失眠了,满脑子都是盛思夜离开时决绝的话。 她尝试了很多次让自己不去想盛思夜,结果发现根本挥之不去后,沈梨梦站在阳台上,看了很久的月亮。 同一个地方,沈北玥也站在阳台上吹冷风。 姐妹两被同一个人耍得团团转,真可笑。 沈北玥苦笑一声,狠狠锤了一下栏杆。 疼痛使沈北玥的心慢慢平静了下来。 “骗子……”沈北玥低声喃喃。 大学的日子,沈梨梦和沈北玥课程不同,也不像在振华高中时一样形影不离了。 两人见面时也只是点头打个招呼,似乎变成了陌生人。 大一寒假准备回家时,两人才真正开始交流。 沈梨梦与沈北玥同坐在车上,她目光沉沉,紧盯着眼前这个和她共用一张脸的妹妹。 “你还喜欢他吗?” 沈北玥呲笑一声:“你说谁?” “盛思夜!”这个名字,半年来第一次在两人之间提起。 “是又怎样?”沈北玥笑得猖狂。 其实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盛思夜的。 但从她明白感情一事后,沈北玥就明白,盛思夜喜欢的是她的姐姐,沈梨梦。 一开始没在心里当回事,只觉得反正在自己身边,爱怎样就怎样。 她只是喜欢逗他,看他生气的时候无奈的模样,看他赌气不理她的模样,看他一连好几天不愿给她一个好脸色的模样。 可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变了。 他不会再生气,甚至跟她们产生了距离。 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 沈北玥想不到原因,只能变本加厉欺负他,只为了盛思夜说一句:“沈北玥,你怎么还是小孩子脾气啊。” 可盛思夜看她的眼里满是失望,脱口而出的是:“我们绝交,沈北玥。” 沈北玥这才有些慌了,她看着叶学诚和沈梨梦之间的相处。 听着叶学诚在背后跟人说他喜欢沈梨梦的时候,沈北玥才明白,她喜欢盛思夜。 少女不懂爱,也不知道怎么吸引喜欢的男孩的注意。 便变着法儿欺负。 可惜太迟了,盛思夜喜欢她姐姐,喜欢沈梨梦。 喜欢成绩好,端正的沈梨梦,而不是她。 沈北玥变得烦心,她想让盛思夜知难而退,却又不愿看他伤心。 纠结到了最后,也没想出什么好的办法。 沉思间,沈家到了。 沈梨梦打开车门,准备下车时,勾着红唇对沈北玥冷笑着:“可惜,他不喜欢你。” 沈北玥只觉心口被最重要的人狠狠一击。 她咬紧后槽牙,快速拉开另一边的车门,冲到沈梨梦的面前,揪住她的衣领:“可他也不喜欢你啊。” “他曾经好像是喜欢你呢,那你呢,你又做了什么?” 一瞬间,姐妹阋墙。 沈梨梦脸色变了又变,最终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怎么了姐?我说的不对吗?” “你不是最讨厌他了吗?你不是嫌他烦,嫌他幼稚,嫌他总是跟着你吗?” 沈北玥说的每一个字,都变成了锋利的刀刺在沈梨梦的心上。 是啊,沈北玥说的对,是她一步步将盛思夜推远的。 明明那时,她也感受得到盛思夜对她的不一样。 每次见面总是第一个奔向她,第一个喊她的名字。 看着她的时候,眼睛里像是装满星辰。 不管她说什么,盛思夜都会去做,会认同。 这些细碎的琐事太平常,沈梨梦开始厌烦,开始觉得盛思夜无趣。 连她自己都分不清,到底是为什么。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又为什么认不清自己的心。 至于叶学诚,从知道叶学诚的心思后,她就明白了只自己的心。 可叶学诚以死相逼,她只能先安抚再解释。 她下意识看向的盛思夜,是她的第一选择。 姐妹两都输了。 输在自负,输在要面子,输在认不清。 心痛如绞间,沈北玥已经一把松开了沈梨梦,又不屑勾起唇角:“算起来,你不比我要可怜多了?” 沈梨梦脸色惨白,却强撑着在沈北玥松手之后,抬手拍了拍身上的灰:“蠢货。” 接着,她没给沈北玥回嘴的机会,率先迈步回了沈家。 姐妹二人,谁也不服谁,谁也没理谁,前后脚回了家。 到家的时候,沈母正在跟邻居坐在沙发上嗑瓜子。 “你们家这两个姑娘,真是越长越水灵了。”那人笑着打趣。 沈母笑了笑,忽然愣住了:“思夜呢,怎么没跟你们回来?” 沈梨梦和沈北玥对视一眼,都没有说话。 沈母责备的看了她们一眼:“又吵架了?再闹脾气也不能这样让人一个人……” “妈!盛思夜没上北大。”沈北玥高声打断了沈母:“不用再说了。” 沈母表情错愕,最后重重的叹了口气:“哎,没去北大也正常,我上次不知道听谁说,思夜好像去了国防科大。” 说着,沈母又生起气来,恨铁不成钢的上前打了沈北玥几下。 “你俩怎么就不努力努力呢,真是的。” “我再努力努力呗。”沈北玥也没躲,整个人僵在原地。 她自小调皮,没少挨打,被沈母打起来也不痛不痒得,等到沈母打累了,她才颤着喉咙问: “妈,确定是国防科大吗?” 沈梨梦也如雕塑般,站在原地等沈母的答案。 “也不能百分之百确定,只能说,你们去找找试试看吧。” 沈梨梦的眼神一瞬变了,当即带上围巾就要出门。 沈北玥也紧随其后。 沈母满脸诧异,连忙问:“不是这都要吃饭了,你们姐妹俩到底要去哪?” “火车站买票!” 姐妹俩异口同声,两人都唯恐落下一步。 可惜当天从北京到长沙的票已经卖光了,最近的票也要过完年。 这对姐妹俩铩羽而归。 沈北玥回来之后,就把自己往房间里一关,任何人都不搭理。 沈梨梦收拾好行李后,再次出门,她走到盛思夜家,敲了敲门。 里面没人应答。 沈梨梦在门口的石墩上坐了一会儿。 莫名想到了小时候,盛思夜因为父亲的事被人欺负,一个人坐在石墩上哭。 沈梨梦拉着沈北玥来安慰他,盛思夜就会破涕而笑,拉着沈梨梦的手说谢谢。 那时的她自己,会羞红了脸说不客气。 可如今,她们好像越走越远了。 沈梨梦想,或许过年的时候,他会回来的吧。 到时候,她认真跟他道歉,也认真说自己的心思。 最最重要的是,她要抢在沈北玥做这一件事。 可姐妹两一个对视,沈梨梦就知道沈北玥也跟她是同样的想法。 初一拜年的那天,沈梨梦和沈北玥都第一时间去盛家拜年。 沈梨梦站在盛家门口,敲完门,脑海里一片空白。 没有回来,盛思夜甚至过年都没有再回来。 难道,他永远都不会再回北京了吗? 念头一起,就像是一把钩子狠狠剜住沈梨梦的心脏,随便一动就能倒勾出血肉。 盛思夜是真的讨厌她了。 她苦笑一声,跟着沈母去别家拜年。 晚上放烟花的时候,沈梨梦看着天空,轻声说道:“盛思夜,新年快乐。” “梨梦,你会一辈子在我身边吗?” “梨梦,沈姨说让你和北玥其中一个嫁给我做老婆,你会嫁给我吗?” “梨梦,这题我不会,你教教我。” “沈梨梦,你真的不相信我吗?” “沈梨梦,我们绝交。” “我不去北大,也不跟你们一起了。” 一字一句犹如伤疤割在心上,是她一步步推开了盛思夜。 平时总是冷静自持的沈梨梦,在盛思夜身上终于满盘皆输。 沈北玥又何尝不是呢。 她好像从来没赢过。 从来不喝酒的沈北玥,第一次开始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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