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在随车的急救医生想要给她做个初步检查和应急处理时,金鲤真慢慢“醒转”,从担架上一脸虚弱地坐了起来: “我觉得我好一些了,也许是昨天吃得太少……你们有吃的吗?” 半个小时后,吃光急救车里所有备用巧克力的金鲤真在救护车开门的一瞬间又躺回了担架。 “我的心口又疼了……我要把你们医院的检查全做一遍——等等,不用排队了吧?我可是需要急救的病人。”金鲤真捂着胸口,真诚地询问着离她最近的那个医护人员。 “当然……您不用排队。”对方嘴角抽搐地笑着。 于是,金鲤真用最快的速度做完了医院里所有的检查项目,有的项目检查结果需要三天后来领取,有的不需要等,而那些不需要等的检查项目里,得到的检查结果已经达到金鲤真的目的。 王婆从来没想过一个小小的身体检查,居然会得到这样的结果,就好像是她打开一部叫《养鸡场厂长的十八岁娇妻》的乡村爱情故事,结果里面出来了一个喜欢把人开膛破肚的连环杀手一样,王婆给金立续打电话的时候,连声音都是抖的—— “金先生,小姐的病我说不清楚,反正很严重,你还是快点来吧……我、我不敢说,你来了以后自己问医生吧——” 金鲤真就躺在病床上,等王婆打完电话后,她把电话要了过来,给江璟深打了一个电话。 “喂?”江璟深带着少年感的磁性声音从手机里传来。 “舅舅,”金鲤真开门见山道:“我在医院,我中毒了。” 半个小时后,金立续最先抵达现场。 他进来的时候,负责金鲤真的主治医生正好就在病房里。 “怎么到日华唯爱来了呢,不是让你去人……”金立续一进门就絮絮叨叨,他话没说完,医生就一脸凝重地朝他走了过去:“您就是金鲤真患者的父亲吗?” “是啊……怎么了?”金立续一脸茫然:“她怎么了?” “爸爸!有人给我下毒!”金鲤真喊道。 金立续吓了一跳,一脸震惊地看着她。 “金先生,我们出去说吧。” 医生带着懵掉的金立续出去了。 他的模样不像假装,心跳平稳,反应自然,暗中给金鲤真下毒的应该不会是他。 金鲤真从来没有因为两人有血缘关系就把他排除在嫌疑人之外,织尔蒂纳繁育不易,不仅是因为基因决定的受孕率低,还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织尔蒂纳拥有噬子的传统——织尔蒂纳依靠从其他生物身上掠夺强大的基因壮大自身,掠夺对象也包括自己产下的后代。 织尔蒂纳的社会关系里不存在夫妻、父子、母女等关系,他们只有一种社会关系—— 强大的织尔蒂纳和弱小的织尔蒂纳。 金鲤真不知道医生和金立续说了什么,但是他回来的时候也不追究金鲤真为什么会出现在日华唯爱医院了,只是遣退了王婆,在金鲤真床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样子看着她。 “你不会是自己吃错东西了吧?”金立续问。 金鲤真诧异地看着他,那目光,就像是在怀疑他是不是一个傻逼。 金立续觉得一定是自己的错觉。 “谁会给你下毒呢?”他绞尽脑汁也想不出答案:“要是下毒,也该冲着我来啊……你一个几岁的小孩,能知道什么?” 金鲤真悄悄翻了个白眼,她也想知道咧。 “你得罪什么人了?”金立续一脸纠结:“也不对啊,你一个几岁的小孩,能得罪谁啊?” 金鲤真懒得听他愚蠢的自问自答,改半躺为躺,舒舒服服地望着天花板。 病房的门忽然被用力推开了,江璟深脸色可怕地大步走了进来。 金鲤真从来还没看见江璟深生这么大的气。他的脸就像崭新的打印纸那样惨白,全身都在瑟瑟地发抖,一进来,他就朝金立续走了过去。 江璟深的神情太可怕了,连金立续都愣住了,刚要出口的招呼也卡在了喉咙里。 “舅舅!”金鲤真高喊一声。 江璟深的脚步猛地刹了车,他在原地一动不动,过了两秒,他从牙缝里逼出几个字:“姐夫,是谁在害真真?” “我……”金立续刚刚才得知有人长期对金鲤真下毒,他哪知道是谁下的毒? “姐夫……”江璟深深呼吸一口:“能让我单独和真真相处一会吗?” 金立续疑惑地看了江璟深和金鲤真一眼,还是依言离开了病房。 江璟深走到金鲤真面前,定定地看着她,半晌没有说话。就在金鲤真刚要开口的时候,他俯下身,紧紧地抱住了金鲤真。 “我不会放过他们的……”少年故意放低,从牙齿缝里挤出来的狰狞声音在金鲤真的耳边响了起来:“他们想要赶尽杀绝……我绝对、绝对、绝对不会放过他们……我就是死……也要……” 江璟深的身体越来越抖,越来越抖,金鲤真感觉有什么炙热的东西一滴接一滴地砸在她的脖颈根部。 所有织尔蒂纳都对杀气有着天生的敏感,金鲤真也不例外,她虽然不能体会江璟深的恨意,但是她却因这强烈的杀气而本能地想逃。 她想逃,而她本能地知道,现在不能动。 江璟深慢慢地放开了她,他通红的眼睛像一双带着激光的珠子,直盯着金鲤真的时候,像是要在她的面部烧出几个空洞,金鲤真僵直着身体,一动也不敢动。 她熟悉的是那个外强中干,总是会对她破功的少年,而不是眼前这个神情阴鸷狠辣,像是要把谁食肉寝皮一样的野兽。 “……只有我才是你真正的你亲人,不想死的话就牢牢记住。”他咬着牙,小声说道。 他用力擦掉脸上的眼泪,转身大步向外走去,在他猛地拉开房门后,侧着身体偷听的金立续一个踉跄,晃进了病房里。 “呃……你们说完啦?我正想敲门呢。”金立续一本正经地说。 “姐夫,我还有事,今天就先走了,我明天再来看真真。”江璟深垂着眼,好像为自己的红眼睛而不好意思似的,低着头说。 江璟深走后,金立续没呆多久也走了。 第二天,江璟深如约来到医院,他没有再提金鲤真身上的毒,而是拿出了让金鲤真魂飞魄散的几十本教科书。 “我还病着呢!”金鲤真喊道。 “所以才有时间学习——反正你躺着哪儿也去不了。”江璟深不为所动地抽出一本小学一年级的《语文》塞到金鲤真手里。 “不不不,我觉得我好多了……”金鲤真挣扎着要爬起来,被江璟深一把按了回去。 “那就更要学习了。” 弱小、可怜、又无助的织尔蒂纳幼崽在满心欢快地以为脱离学习苦海后,又一次被冷酷的大魔王推进了《小学教材全解》的地狱。 她很想哭。 作者有话要说: 忘记设存稿箱了,今天的更新来了 第15章 “1、2、3、4……6……”金立续含着眼泪,死不接受现实,又一次把银行扣款信息上的数字从头数起:“1、2、3……” “40万。”金鲤真咔嚓一口在红彤彤的苹果上咬出一个大坑。 “40万——他们怎么不去抢啊!”金立续含泪指控:“每月40万,他们以为自己的床是镶钻的啊!” 金鲤真砸咂嘴,觉得这话有点熟悉。 “爸爸,你别伤心,我会努力把你的钱吃回来的。”金鲤真一脸“这都不是事儿”的轻松。 “你这傻孩子,医院的饭菜能好吃到哪里去……”金立续擦干眼泪:“那你一定要多吃点。” “包在我身上。”金鲤真一口应下,她几口吃完苹果,把果核扔进床边的垃圾桶里,一边拿纸巾擦手,一边好奇地看着金立续:“爸爸,你当初怎么会送我去那间疗养院?那里的收费可贵了。” 金鲤真的潜台词是:像你这种抠逼,怎么没把我送到宠物寄养店? “那还不是因为爸爸心疼你——”在金鲤真怀疑的目光下,金立续咳了一下:“当然,这方面也要感谢你二伯父,你二伯父替爸爸分担了不少压力……” 怕是全部的压力吧? “二伯父……”这些复杂的称谓对中文只有半吊子水的金鲤真来说太难了。 金立续看出她的茫然,主动解释道:“二伯父就是爸爸的兄弟,爸爸有两个哥哥,一个弟弟,比爸爸大的你要叫伯父,比爸爸小的,你就叫叔叔。” “二伯父和爸爸的关系很好吗?”金鲤真问。 “二伯父和谁的关系都好。”金立续说。 “我以后能看见他们吗?”金鲤真问。 “当然能了。爸爸只是暂时在这里……增长见识,因为爸爸是个可塑之才,你知道吧,我是来内地深造来了——” “原来看不到了啊……”金鲤真失望地说。 “谁说的!”金立续马上纠正:“新年的时候我们还是可以回去过年的!” 这还好意思说是深造!这明明就是流放! 论不要脸程度,这个人类是金鲤真见过之最! 彻底清除金鲤真身体里积蓄多年的毒素需要数年时间,就这样,金鲤真成了日华唯爱医院的长期住户。 金鲤真的中毒事件虽然报了警,但是就像她预料的那样,成为一件无头悬案,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每年的寒暑假,江璟深都会飞回上京来给金鲤真补课,他不在的时候,就由他聘请的退休老教授来给金鲤真讲课,这个老教授比江璟深更为可恶,总是板着一张棺材脸不说,金鲤真要是没在课堂里完成教学任务,他就算熬通宵,也一定要看着金鲤真确实完成任务才下课——免费的! 老教授为此得到了金立续的尊敬。 六年的时间飞逝而过,转眼,金鲤真终于被宣布痊愈,金立续不必再因为每月一次的银行扣款信息而悲伤落泪,金鲤真也可以和棺材脸的老教授say byebye,皆大欢喜。 金鲤真出院这一天,全医院的后厨工作人员都来送别了,他们每人都送了礼物——无一例外全是吃的,主勺的何大妈甚至送了一塑料桶的红烧蹄髈,那容量——大概有3L。 金立续笑得合不拢嘴,主动帮着王婆一起把那些礼物搬到了车子后备箱里。 赌王的儿子——开着一辆破得要死的桑塔纳,说出去有人信吗?! 金鲤真坐在这车里,和别人说自己是赌王的二孙女,有人信吗?! 估计别人只会哈哈大笑:“我还是吃了仙丹只差一千万就能东山再起的秦始皇呢!” 金鲤真心里苦。 “姐夫,让真真坐我的车回去吧。” 一个低沉悦耳的声音从身后不远响了起来。 “舅舅!” 金鲤真尖叫一声,转身就朝又是半年未见的来人飞快奔去。 扬着和六月盛阳一样灿烂笑脸的少女如同一只翩飞的乳燕,径直扑进了江璟深的怀里,她戴的宽帽檐因此从头上落下,露出一头海藻般茂密的乌黑秀发,少女仰起头来,露出一张饱满的鹅蛋脸,嘴唇丰盈,笑起来有尖尖的嘴角,一双明眸善睐的杏眼弯成了甜甜的月牙,眼下的卧蚕清晰又饱满,纤长的睫毛扑扇扑扇,又黑又亮的眼瞳里露着少女特有的无辜。 江璟深下意识地搂住她纤细的腰肢,脸上跟着露出了微笑。 “小深,这回不走了吧?”金立续走了过来,捡起金鲤真的帽子还给了她。 “毕业的事已经处理完了,这次回来就不走了。”江璟深搂着金鲤真,让她不要像无尾熊那样挂在自己身上。 “那你就送真真回家吧,正好我公司里还有些事要处理。”金立续巴不得有人接过金鲤真,忙不迭地事遁了。 金立续和王婆离开后,江璟深垂下了搂在金鲤真肩上的手臂,而金鲤真马上自然地挽了上去。 “出院了开心吗?”江璟深带着她往街边走去。 “开心!”金鲤真趁机拍马屁:“舅舅,我发现你又变帅了。” “有什么阴谋?”江璟深斜她一眼。 青年的面容较之少年时越**廓分明、英俊凌厉,他就像是一把剑,少年时的他套着一层剑鞘,只能透过偶尔乍泄的一丝银光让人猜测真正的风华,现在他终于完全脱离了剑鞘,由一个少年长成了男人。江璟深脸上的每一个五官都是比着“一身正气的少侠”的标准来长的——除了那双有着卧蚕的漂亮眼睛。金鲤真最喜欢他的眼睛。 不笑的时候是凛冽的正人君子,笑起来的时候邪肆恣睢,是惹无数少女芳心错付的江湖浪荡子。 他一笑…… 金鲤真就觉得肚子饿。 “舅舅,带我去吃饭吧。”金鲤真说。 江璟深笑了:“在吃饭之前,我先带你见一个人。” 金鲤真的疑惑在看到江璟深的黑色玛莎拉蒂时得到了解答,她不是看到了谁,而是隔着二三十米的距离闻到了记忆中的香气。 这香气引起了金鲤真今天的第二声惊喜尖叫: “法斯宾德!” 在金鲤真故技重施,想要奔向从车后现身,已经向她敞开怀抱的黑人青年时,江璟深从后面拉住了她的衣领。 “真真。”他皮笑肉不笑的微笑成功让金鲤真站住了脚。 “嗨,金!好久不见!”梳着脏辫的法斯宾德步伐轻快地走了过来,和兴奋的金鲤真成功击掌,用英语说道:“你和我想象的一样漂亮!” “谢谢,法斯宾德!”金鲤真被夸得心花怒放:“你还是一如既往地有眼光!” “法斯宾德这次是来中国旅游的,上京是他的第一站。”江璟深说。 三人都上车后,坐在后排的法斯宾德通过蓝牙连上了轿跑的音响设备,下一秒,节奏强烈的黑人R&B就响了起来。 “吵。”江璟深皱眉关小了音量。 下一秒,法斯宾德就通过蓝牙又开到了最高。 “嘿,兄弟,别这样!我们需要一点激情!”法斯宾德叫道。 “没错,兄弟!”金鲤真参战,飞快地按下了车棚的开关,灿烂的阳光立即从头顶渐开的车棚外倾泻而入。 江璟深含笑看了金鲤真一眼,启动轿跑引擎,用力踩下油门。 “就是这样,兄弟!”法斯宾德的喊声和金鲤真惊喜的呼声一起响起。 繁华的上京,灿烂的六月阳光,飞驰的三叉戟标志,飙升的肾上腺素,欢快的音乐声,还有路人艳羡的侧目。 一切都是那么美好。 “哪儿来的傻子?” 临街停靠的一辆保姆车里,一个看上去不到四十岁的英俊男人看着街对面飞速开离的黑色玛莎拉蒂,露出讽刺的嗤笑。 坐在保姆车驾驶席上的经纪人从后视镜里瞥了“前中国顶级流量小生”一眼:“还有五分钟十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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