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纪。 当时殷殊鹤一身血污,坐在牢房的地上靠着墙慢慢闭上眼,他想,即使他输给萧濯,最后落得一败涂地,被千夫所指,这世上也还是有一个人真心待他的。 这就够了。 只是可惜。 他马上就要死了,也不知道殷梨会不会伤心,会不会像小时候一样哭。 没想到自己还能重生。 恢复前世记忆的时候殷殊鹤也不是没有犹豫过,之所以还是决定不见,是因为上一世成王败寇,他走的是一条断头路,这辈子重新来过,还能不能活,能活多久......一切未成定数之前,他还是决定像上辈子一样,让殷梨干干净净过自己的日子。 可那日对上萧濯那双几乎要迸出火来的漆黑眼眸,分明是咄咄逼人的架势,却看得殷殊鹤心里狠狠跳了一下,不知怎么就改了主意。 想到这里,殷殊鹤抬起眼睛回过头望了萧濯一眼。 这个上辈子曾与他耳鬓厮磨,也曾与他刀剑相向的人正站在马车前注视着他。 两人目光对上,殷殊鹤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他顿了下,收回视线,站直了身推开小院的门进去了。 萧濯看着他的背影,直到人完完全全看不见了才眯起眼睛,意味不明地侧过头去问薛斐:“你说我最近是不是太好心了?” 薛斐不知道萧濯在说什么,愣了下道:“殿下何出此言?” “算了,”萧濯摇了摇头,“跟你也说不明白。” 薛斐:“......” 萧濯当然知道殷梨是个好的。 若是她对殷殊鹤有一丝一毫的鄙夷或利用之心,萧濯也不可能逼着殷殊鹤过来见她。 说实话。 即便是到现在,一想到上辈子殷殊鹤对殷梨的看重程度,萧濯都忍不住觉得如鲠在喉,心中烦躁暴怒,恨不得殷梨这个人从此消失不见,殷殊鹤那双漂亮的眼睛里只看得到他一个人才好。 可他偏偏就是心软了。 面无表情地磨了磨牙,萧濯随即又想到方才马车上的那个吻殷殊鹤头一回主动拽着他的衣襟,将他扯到面前,垂着眼把舌尖探到他嘴里。 殷殊鹤这个人面冷,性子也冷。 偏偏舌尖很软很滑,湿漉漉地像条勾人的水蛇。 萧濯的呼吸几乎是瞬间就粗重起来,恨不得立刻将人按在马车上给办了,却硬生生强迫自己忍住,欣赏殷殊鹤难得主动的模样。 当然,殷殊鹤也没亲多久。 只不过就那一会儿也足够萧濯发疯的。 他到现在还忍不住回味方才殷殊鹤跨坐在他身上跟他亲近的感觉,心猿意马,血脉贲张。 “罢了......”萧濯舔了舔嘴唇自言自语道:“能让督公大人主动一回,我做什么也都值当了。” 更何况女子及笄便可嫁人。 按照上辈子的发展,等殷梨日后有了夫君孩子,儿女绕膝,殷殊鹤还不是他一个人的? 相较之下,殷殊鹤身边却多了一个能对他好的亲人。这样想着,萧濯心里那股不痛快的劲儿竟不知不觉散了几分。 “殿下,您为何不跟着督公一起进去?”薛斐有些不解。 闻言萧濯轻嗤了一声,“人家兄妹两个叙旧,我进去讨什么嫌?” 更何况他这心情好不容易松快了一点,若是进去眼睁睁看着殷殊鹤跟殷梨说话,纯粹是给自己添堵。 但殷殊鹤没让他等太久。 他们是戌时三刻到的庄子上,殷殊鹤只在里面待了半个时辰就出来了。 看着他从里面走出来,萧濯却又不高兴了,他拧着眉头问:“怎么了?” 顺着殷殊鹤站立的位置往后看了一眼:“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做什么不多待一会儿?” “殿下说的什么话?”殷殊鹤说:“外面不比宫里,四处都是眼睛,你我不能同时在行宫消失太久。” 殷殊鹤说的是事实。 皇帝本就多疑,皇子跟官宦走动过密乃是大忌,若是被旁人发现,无论是对殷殊鹤还是萧濯都很不利。 “督公所言甚是,”薛斐也低声道:“殿下......如今时辰也不早了,越晚怕是越不安全,咱们现在启程回行宫么?” 萧濯又看了殷殊鹤一眼才点了点头。 两人一起上了马车,方才在外面天色昏暗看不分明,这会儿马车里点了灯笼,萧濯看见殷殊鹤坐定以后轻轻吐了口气,然后望向他说:“之前的事,殷梨让我替她说声多谢殿下。” “只有她?” 萧濯就不爱听殷殊鹤嘴里吐出别人的名字,更别说替旁人道谢。 “若没有你,我根本不会管她的死活,”他凑到殷殊鹤面前,有些不高兴地盯着他的眼睛,语气低沉道:“公公分明清楚,我做这些到底是为了谁。” 在灯笼的映照下,萧濯那双黑漆漆的眼睛闪烁着暖色的光,好看又灼人。 两人挨得极近,殷殊鹤跟他对视了一会儿,轻声道:“我也多谢殿下。” 难得从殷殊鹤口中听到这种顺耳的软话,萧濯没忍住将整个人都压在他身下,猛兽衔住猎物似的叼住他的耳垂,“不用谢” “但我们得约法三章。” “殷梨是个姑娘,她以后注定会有自己的日子要过,”萧濯低声说:“你不能把她看得比我还重。” 这话说的实在太蛮不讲理。 绕是殷殊鹤早就清楚萧濯是个什么脾性,依然被气笑了,他故意问:“殿下这是在吃奴才妹妹的醋么?” “是......不行么?” 殷殊鹤用这种语气跟他说话的神态实在太过勾人,萧濯手指微微用力摸上他的脸,声音又低又沉:“我说了多少遍,我希望你是我一个人的。” “最好是只看着我,只跟我在一起。” “你们方才在里面聊什么了?”萧濯继续问:“公公是怎么跟殷梨介绍我的?” 殷殊鹤顿了顿。 其实方才他跟殷梨没说什么,毕竟这辈子殷梨还小,兄妹二人分开的时间又太长,便是殷梨一路上颠沛流离,心里渴望着见他,但其实心里对他还是陌生的。 殷殊鹤也并不擅长应对这样的场合。 前世今生的复杂情绪混在一起,他只将提前准备好的路引、户籍凭证及这处庄子的地契交给了她,又给了一千两银票,细细跟她说了自己接下来的安排以及遇到事情能联系上他的法子。 确认事无巨细没有遗漏以后,抬起手在她头上很轻地揉了一下。 然而他准备起身离开的时候,殷梨的眼眶蓦然红了。 还是那副怯生生的样子,但她在他身后像小时候一样叫了声“哥”,然后扑过来抱住他:“......我还以为永远都见不到你了。” 殷殊鹤心里猛地一疼。 “我想留在京城不是要给你添麻烦,”殷梨小声说:“我就是想......想能离你近一些。” “小时候是我不懂事......是我伤了你的心,但现在我都明白了。” “你是为了我才入宫的,你吃了好多苦,”殷梨努力克制,泪珠还是点点滚下,她抹了把眼泪,用那双发红的杏眼望着殷殊鹤哽咽道:“是我说错了话......我不该同旁人一样戳你的心。” 几年前殷殊鹤曾借着帮常德益办差的机会回过一次乡。 那时候殷梨还小,将一些难听的闲言碎语听了进去,躲在自己的小屋里不肯见他,还任性地说了些刺耳的话。 当时殷殊鹤面上不动,心中却难免有些刺痛。 最终他什么都没说,只给照顾殷梨的婶子又留了些钱,借口赶着回宫复命便离开了。 然而,正是因为那次回乡出了纰漏,才让常德益发觉,原来殷殊鹤在老家竟还有一个亲生的妹妹可以拿捏。 对此,殷殊鹤一直如鲠在喉。 认为是自己行差踏错,没能沉得住气,才会让他跟殷梨都落到这种受人钳制,任人拿捏的地步,至于殷梨当时说过的话,他其实并没放在心上。 他曾经跪在爹娘的坟前发誓,答应一定会照顾好殷梨,保护她,疼爱她,护着她平平安安的长大。 然而在那种穷乡僻壤的地方,两个没了爹娘又年幼的孩子根本没办法独自讨生活。 恰逢宫里到民间征选太监,跟着老太监净身入宫,是殷殊鹤当时最好的选择。 他将殷梨托付给隔壁的婶子照顾,告诉她自己会托人寄银子回来,隔壁的婶子秉性不坏,又曾经受过他爹娘的恩情,一方面惦记着他当太监后挣的月银,一方面忌惮他在宫里当差,不说对殷梨能有多好,但总归不会差到哪儿去。 只不过世人大多对阉人鄙夷不屑,连带着太监的家人也备受冷眼。 他清楚他不在的日子,殷梨一定也不好过,不知受了多少看不见的委屈,所以他没什么可责怪的。 也是那时候,殷殊鹤做出了日后无论如何都不牵累殷梨的决定。 不论他手上沾了多少血,害过多少人的性命,只要他替殷梨改名换姓,这些便都可以与她无关,她可以平安喜乐,在任何地方自由自在的活。 然而,两辈子。 殷殊鹤万万没想到今日竟能听殷梨说这些,怔了片刻才想起来帮她擦眼泪,殷梨确认他是真的没有怪他之后还是难过,又哭了一会儿方才好些。 但毕竟是个小女孩儿。 哪怕之前并不熟悉,二人骨子里流着相同的血,见到殷殊鹤就等于有了主心骨,把话说开以后很快恢复了些这个年纪该有的样子。 “这些话,我原来是不敢跟你说的,我怕你还生我的气,也不好意思开口,”殷梨抹了抹眼泪低声道:“但楚大哥让我一定要告诉你。” “......楚大哥?”殷殊鹤眯了下眼睛。 殷梨眼角发红,点了点头:“但楚大哥说,这话也不是他说的,而是有人吩咐他特意嘱咐我的,那人说人心隔肚皮,这些话若是我不说出来,你永远都不会知道,他希望我说出来,让你高兴。” 闻言,殷殊鹤久久不语。 殷梨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犹豫了下,小声问他这人是谁,是不是跟他关系很好,也问他如今在宫中过得如何。 她很认真地说,他们是亲兄妹,她现在长大了,若是殷殊鹤有什么话,都可以和她说,她一定会认真听。 殷殊鹤先是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不知怎么想的,忽然站直了身,打开窗子让殷梨往外看了一眼。 萧濯还在外面等着。 夜色如墨,他就立在马车前面,月光洒落下来,勾勒出他深邃的轮廓跟挺拔的身姿。而且因着夜晚光线昏暗的缘故,这般远远看着,萧濯脸上那股邪气与冷意淡了许多,只觉得俊朗非凡。 殷殊鹤顿了下,用意味不明地语气说:“这是七皇子萧濯。” 第101章 第21章 萧濯心中忽然冒出一个荒唐又 还有半句话在殷殊鹤舌尖打了个滚, 又被他囫囵咽了下去。 隔着窗盯着萧濯看了半晌,最终还是没说出口。 殷梨不知道殷殊鹤在想什么,她先是被萧濯的身份吓了一跳, 又觉得心里不踏实得很, 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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