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9章
?” 奉圭君抬起头来,望向她认真问道:“听说雪老城里有歌剧?” 那个女子点了点头。 奉圭君说道:“我想去那里听听,到底和庐陵金氏与桔水张的唱腔有什么不一样。” …… …… 奉圭群与已经被发现的重伤员一道,被送往南方的大营疗伤。 伤好后,他们可以选择归队,也可以选择回家。 青曜十三司的师生们则是留在了战场上,继续寻找伤员,替士兵治伤。 在某些时刻,淡淡的药草香甚至掩过了血腥味与腐臭味。 最令人感到平静与安宁的还是那些圣光。 救治的工作一直持续到了白天。 不管是多重的伤,只要被她们找到的,基本上都能够治好,甚至有时候已经近乎奇迹。 战事稍歇。 方圆百余里的魔族士兵被杀干净了。 前锋军就地整顿,但奇怪的是,除了去往大营的红鹰,还有很多红雁落在这片草甸里,午后更是有很多快马陆续抵达。 一个消息渐渐在数万将士当中流传开来。 圣女殿下在那片草甸上。 …… …… 徐有容向着草甸前方走去。 她所经之处,金黄色的火焰把那些腐坏的魔族士兵尸体烧成青烟。 已经被发现了身份,自然没有遮掩的必要。 清风徐来,拂走烟气,草原回复一片清明。 十余名骑兵在前方等着。 两侧的草甸上跪满了士兵,那些伤员也挣扎着跪了下来,脸上满是虔诚与幸运的神色。 能够得到圣女的亲手治疗,这是几世才能修来的福缘? 那些从各处赶来的骑兵,代表着很多神将的意思,其中也有京都某些大人物的意思。 他们都是使者,想要劝说徐有容赶紧回京。 最重要的原因,当然是因为安全。 谁都知道,圣女乃是天凤血脉,是真正的修道天才,虽然年轻,却已经半步神圣。 但这里是充满了死亡与杀戮的战场,教宗不在她的身边,总让人觉得有些不放心。 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南溪斋剑阵也不在她的身边。 南溪斋弟子们这时候也不在南大营,而是在更遥远也是更最重要的中军帐,负责保护此次北伐的主帅。 那些骑兵纷纷跪下,苦苦哀求圣女早日归京。 徐有容看都没有看他们一眼,从一名南溪斋女弟子手里接过一封信。 那名女弟子日夜兼程而来,已经极为疲惫,自行坐到地上开始冥想,可想而知这封信非常重要。 这封信来自中军帐,但并非来自主帅,也与京都无关,而是叶小涟写的。 守中军帐的南溪斋剑阵现在由她负责指挥,因为这个原因她知道了很多隐秘的消息。 当然,也不能排除某些大人物就是想通过她把信息准确地传递给徐有容。 …… …… 很多大人物,包括那些神将,一直都知道圣女就在战场上。 在前些天的惨烈战斗里,她带着青曜十三司的师生,奔走于各个战场,不知挽救了多少士兵的性命。 为什么那些天,这些大人物没有点破,今天却站了出来,而且用安全的名义苦苦哀求她回京? 叶小涟在信里给出的解释是,今天徐有容在草甸上救的伤员太多。 想要救活那么多重伤将死之人,不可能只靠圣光术,圣女必然用了那种药物。 前些天,她想必也用了那种药,但用的数量不算太多,大家还能忍。 今天,她用的药太多,大家实在有些忍不住了,才会想要请她离开。 事实上,大家认为这种药物的分放权力本来不应该在她的手里——圣女仁爱世人,见着谁受伤都想不惜代价的救,可是那药如果在普通士卒身上就用完了,以后神将受伤了怎么办?王爷要死了怎么办? 这听上去很冷酷,但这里是战场,这是战争,任何资源的分配都应该有规矩,生死有命但绝对有轻重。 这些年没有战事,离宫取消了朱砂丹按月分配的规矩,只需要进行简单的运算,便能想到现在已经积攒了多少朱砂丹。 朱砂丹的分配权力在离宫的手里,但具体执行时总要征询一下前线将领的意见。 如果是和平时期,这些骑兵代表着的大人物的意志合在一起也无法撼动她分毫。但现在是战争时期,军队的地位越来越高,而且将领们的意图从某种角度来看是合理的,他们也给予了她足够的尊敬。 那么她会做出怎样的回答? 徐有容伸手缓缓摘下帷帽,露出那张完美的脸。 四周的草原变得更加安静。 只有站在近处的南溪斋少女才能看到她眉眼间的疲惫。 她望向那些骑兵。 清风吹拂着原野上的长草,发出波涛般的声音。 第1140章 鸟山明 …… …… 徐有容看着手里的小瓷瓶,没有说话。 这样的小瓷瓶她还有些,不在袖子里,而在桐弓里。 无数道视线落在她的手上,或者狂热或者紧张或者不安。 人们都猜到了。这个小瓷瓶里装的便是传说中的朱砂丹。 也正是所有将军苦苦哀求徐有容赶紧回京的最重要原因。 “这些丹药是陈长生的,他的就是我的。” 徐有容望向那些跪着的骑兵说道:“我知道你们当中有很多人不服,但不要让我知道,因为那会让我不高兴。” 那些骑兵身体变得僵硬无比,因为从她平静的语气里听懂了意思。 潜台词是不需要说出口便能被听到的重要信息。 她是在对全世界回话。 如果她不高兴,也许这个世界就再也没有朱砂丹了。 骑兵们以最恭敬的姿态行礼,以最快的速度离开,把她的诰令传到草原各处。 那名南溪斋少女看着她欲言又止。 不如归去? 徐有容的身体与精神都很强大,即便如此,她还是有些疲惫。 但她不会离开。 只有在这里,她才能看到战场上即时的变化,最真实的情况。 同时,京都里的人们,也才能看到最真实的情况。 时局很复杂,这一点从此次主帅人选的确定便已经能够看到征兆。 被很多人推举的徐世绩,在收到她的来信后,闭府不出,称病坚辞。 彭十海等陈观松一系的神将,在现在的大周军方占据着半璧江山,但想要从他们当中挑选主帅,必然会遭到以薛河为代表的西军系统的强烈反对,而且这很难得到离宫方面的认可。 与国教亲厚的人选,又无法得到朝中大臣与陈家王爷们的支持。 人们想来想去,最终把视线投向了一个已经被很多人遗忘很久的地方,东御神将府。 徐世绩,现在看起来是最能够被多方势力接受的人选。 然而,很快徐府便收到了来自圣女峰的一封信,从此大门紧闭,徐世绩则是称病坚辞。 人们明白这是圣女的意思,自然也没有办法勉强。 最终选定的主帅人选非常出乎意料。 当朝廷的圣旨传巡诸郡的时候,甚至很多人没有听说过那个名字。 赫明神将,曾经的玄甲骑兵统领,处事非常低调,甚至可以说籍籍无名。 但他的资历够老,是陈观松的师弟,却又与彭十海等摘星学院派将领关系并不密切,而且在十年前的国教学院一战里,他带领的那支玄甲重骑停在了垮塌的磨山之外,表现的极为沉熟稳重,同时得到了皇帝陛下与教宗的欣赏。 换而言之,他能够担任主帅最重要的原因便是,各方都能接受他,而且他不是任何一方的人。 问题在于,这也意味着他不是陈长生的人,也不是皇帝陛下的人。 再如何沉熟稳重的人,手握大权时也可能会出现别的心思。 在惨烈的战场上,血性被激发的同时,往往随之生长的还有野心。 所以徐有容不会离开这里。 …… …… 死亡的阴影终于离开了这片草原。 不知道是那种刺激潜力、抹杀理智的药物没有了,还是低等魔族的大量死亡,让雪老城都有些承受不住,总之在初夏的某一天,人族军队再也没有看到那些双眼腥红、像野兽般的魔族士兵冲锋。 在魔族军队撤退途中,偶尔还会有些零星的战斗,很明显,那些魔族士兵没有服用那种药物,虽然还是有些愚蠢,但总不至于像前些天那样敢往弩阵里冲,更不至于连死都不怕。 草原上到处是不同颜色的血水,那些血水干涸之后会变成大块的颜色,从远处看上去就像是一幅画。 赫明看着草原上的图案,想起了很多年前与陈观松在摘星学院学习魔族文化简史时从离宫请来的主教说的那番话。 “魔族就是这样奇怪的一个物种,低等的魔族与禽兽没有什么区别,高等的魔族却拥有难以想象的审美,而两个阶层之间又不是完全隔绝,存在着紧密的联系并相互影响,所以在雪老城的绘画里,经常会出现看似粗鲁的大色块……” 如果雪老城里的王公贵族真的可以做到把低等魔族当作妖兽一般驱使,这场战争可能会变得更加残酷。如果现在妖族还是魔族的奴仆,那这场战争更是没有任何获胜的机会。 这要感谢太宗皇帝当年的英明决策。 望向京都的方向,赫明神将对教宗大人生出相似的情感。 这场战争的开始阶段进行的格外惨烈,远远超出开战之前的推演计算。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是人族与魔族千年来的物资积累以及决心、意志的对撞。 这种对撞最终具体落在了两种药物上。 魔族方面动用了长生宗研制的毒药,从数量上看,雪老城其实已经为这场战争准备了很多年。 人族方面,教宗陈长生想尽一切办法积攒了十年的朱砂丹基本上全部告竭。 至此战争进行到了最二个阶段。 人族军队向北不断进发,沿着魔族军队溃败的方向,连破两道防线,让草原尽归人族。 气温渐高,暑意渐至,真的来到了盛夏,但草原开阔,前方那道绵延数千里的山脉间有很多豁口,风从其间过,大军驻扎在此,倒不会觉得酷热难当,清晨时分,甚至还会觉得有些凉意。 某天清晨,灰暗的天空里忽然出现一个快速移动的红点,拖出一道红线,应该是一只红鹰。 在红鹰刚刚飞过大山峰顶的那一刻,两名警觉的哨兵便发现了,吹响了示警的号角。 一队骑兵疾驰出营,不知道是确保情报安全,还是想要接应什么。 那只红鹰应该是在山那边发现了敌情。虽然按道理来说,数十里外那座巍峨的大山早已被清查过很多遍,应该没有什么埋伏,但这里毕竟是魔族的疆域,谁知道对方又有什么奇怪的手段。 那只红鹰速度还非常快,没有疲惫的感觉,飞过陡峭山崖不远,却忽然向地面坠落。 那片山崖里究竟有什么? 某处乱石堆里忽然出现一道人影,像道闪电般掠入草原,向着人族军营而来。 那是一名以身法迅疾著称的万寿阁弟子,担任着最危险的前哨。 那名万寿阁弟子距离军营还有数里距离的时候,忽然闷哼一声,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弩箭!” 军营里响起愤怒而尖锐的喊声,随之响起的是弦声,数百枝弩箭带着神圣的光辉,撕裂昏暗的晨光,落在那名万寿阁弟子身后,覆盖了数十丈方圆的地面,留下了密密麻麻的孔洞,里面隐隐有青烟生起。 人族军队已经很有经验,那些擅长追击的魔族士兵往往会从地底潜出来。 很快,那队骑兵来到了万寿阁弟子的身前。 万寿阁弟子的腿上满是鲜血,明显已经断了。 他却是毫不在意,只顾着厉声喊道:“山里有魔族!不能判断部落所属,但数量很多!” 骑兵们把他抓上马背,向军营折回。 没有人注意到,有三名骑兵继续向着远方的那座大山继续飞驰,不知道是要去做什么。 …… …… 清晨的山峰还没有醒来,向着人族军队这面的崖壁很是阴暗。 崖壁间忽然响起魔族士兵的声音,却看不清楚在哪里。 明明经过了很多次清查,为何没能发现这些魔族的行踪? 数百丈高的崖壁中段,有几十个很小的山洞,不要说魔族士兵,就算是瘦削的人族士兵也无法钻进去。 最开始做清查的时候,以为这些洞是鸟洞,所以并未在意。 没有人想到,敌人就藏在这些鸟洞里。 因为敌人不是魔族士兵,就是鸟。 它们是一种黑灰色的鹫鸟。 数千只鹫鸟,从这些小洞里涌了出来,然后振翅飞向空中。 很明显这些鹫鸟受过训练,甚至有可能直接被控制,显得极有秩序,哪怕飞到天空里,队形也没有散开。 那三名骑兵距离大山还有段距离,看到天空里的动静,有些不解,心想就算这些鹫鸟受过训练,可以向地面的目标发起攻击,但想凭锋利的鹫爪就对人族大营带来损失,也未免太异想天开了些。 便在这时,第一道晨光穿过山间的石缝,洒落到这边的草原上。 突然的光线让一只鹫鸟慌乱起来,松开了爪子,一个黑黑的事物落了下来。 轰的一声巨响,山崖前的草地上燃起了一片大火。 看着这幕画面,那三名骑兵对视一眼,看出彼此眼里的震惊,却没有减缓速度,加快向着大山疾驰而去。 第1141章 遮天剑 大山前的火光,同样引起了大营的极大警觉。 将士们从睡梦中醒来,拿着兵器便开始奔跑,去往自己的位置。 阵师们用最快的速度完成了阵法激发前的准备,由八百名弩手组成的弩阵,也整体前移到了军营的最前方。 这里是北三营,由彭十海神将指挥。 他看着遮天盖地而来的数千只鹫鸟,神情依旧漠然,声音毫不颤抖,十余道军令有条不紊地发布下去。 只有站在他身侧的亲兵,才注意到自家主将的拳头一直紧紧的握着,指节有些发白。 那不是畏惧,而是愤怒以及焦虑。 如果每只鹫鸟都携带着那种类似火药的武器,北三营今天会面临怎样的考验? 阵师布置的阵法,可以覆盖半座军营,但在这样的火势面前,无法支撑太久。 至于弩阵,应该可以射落一批鹫鸟,但根据现在鹫鸟的飞行高度来计算,当弩箭可以射到它们的时候,它们已经飞到了军营的上方,那么它们是自己扔下火药还是被射落,又有什么区别呢? …… …… “如果师父在就好了!” 正在向着崖壁上攀爬的一名骑兵喊道。 另一名骑兵摇头说道:“就算师父他老人家在,也不见得能把这些鸟儿杀干净。” 第三名骑兵没有说话,浑身散发着寒冷的气息,杀意冲天而起。 在他想来,北三营今天必然会变成一片火海,就算阵法能够抵抗片刻,也会遭受极惨重的损失,而魔族速度最快的狼骑可能正在山北等待出击,换句话说,没有任何办法能够挽回这场失败。 那么他至少要杀死那些鹫鸟的指挥者,避免这样的失败在以后不停发生。 能够攀爬如此陡峭的崖壁,想的是这样的事情,他以及另外两名骑兵当然不是普通的士卒。 但就算他们是强大的修道者,在战场上依然有很多事情无法改变。 忽然,天空里响起一阵凄厉的鸣叫声。 三名骑兵下意识里停下动作,回头望向人族军营所在的方向,看到了一幕完全意想不到的画面。 被晨光照亮的草原上散开了道道青光,最终变成了座阵法,把军营前半段笼罩在其间。 隔着这么远的距离,依然可以看到圣光弩上的闪烁的光芒。 人族军队严阵以待。 但那些鹫鸟根本没有飞到军营上方,便向着地面纷纷坠落! 天地间仿佛有一道无形而神秘的力量,出现在鹫鸟们的身前,让它们惊恐不安,无力挥动翅膀。 数千只鹫鸟像雨点般向着地面坠落,落在草原上便变成一道冲天而起的火焰,场面无比壮观。 “这是怎么回事?” 一名骑兵惊喜万分地喊道。 那名气息寒冷的骑兵喝道:“加快速度!” 见到大营无事,三名骑兵精神大振,向着崖壁中间那些山洞攀掠而去,速度快若飞鸿! 来到那些山洞之前,三人感受着里面渗出来的阴寒气息,知道那个魔族怪人应该还在里面,未作任何耽搁,清啸声里,长剑离鞘而出,如寒芒一般射进洞口,以难以想象的速度开始穿行。 崖壁里起始时没有任何声音,忽然响起一声闷响,然后便是密集不断的切削声响起,其间夹杂着痛呼与魔族语言的咒骂声,到后来那名魔族怪人不停的重复着某一个句子,显得格外惊惶与恐惧。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崖壁里的声音终于消失了。 三道寒剑飞出洞口,归于剑鞘。 朝阳比先前又高了些,晨光照在侧方的山峰,又反射回了这片崖壁,照亮了三名骑兵的脸。 一张脸沉稳宁静,一张脸坚毅冷傲,一张脸青春灵动,正是梁半湖、关飞白、还有白菜。 白菜好奇问道:“刚才那魔族怪人死前一直在喊什么?” 梁半湖与关飞白对视一眼,笑了起来。 关飞白敛了笑容,正色说道:“大师兄让你把魔族语学好,你为何不听?” 白菜委屈说道:“魔族语言有一百多种,我怎么能全学会?” …… …… 草原上到处都是惊呼。 因为相同的情况发生在所有军营里。 魔族并没有动用大量的军队进行反攻,而是在同一时间里发起了无数场偷袭。 这种偷袭或者更应该用突袭来描述,魔族各种奇诡手段尽出,而且派出了很多强者。 这是开战以来,魔族第一次出动强者进行战斗。 但就像第一阶段战役那样,一旦出动,竟是全力出击,不留任何余地! 魔族有三千多个部落,其中拥有强大战斗力的部落不下百数。 今天这些部落的族长以及他们最强大的战士,或从草原地底破土而出,或从崖间飞落,面目狰狞。 来自偏僻雪湖的驭兽师,指挥着妖兽发起自杀式的攻击。 来自雪老城贫民区的不得志的流浪战士,掀掉盖在身上的兽皮,拿起沉重的魔斧,从兽群里一跃而起。 这些强者们的目标非常明确,并且事先的安排非常有针对性,就是人族军队的粮草、阵师以及指挥官。 数百场小型的战斗在草原上同时开始,虽然对整体的战局不见得会产生多大的影响,却成功地制造了极大的混乱。 混乱的背后往往有着清楚而冷酷的意图。 当朝阳跃出地平线,光芒被山峦与草原折射反而让天地更加昏暗,魔族的真实意图似乎终于明确了。 数百名带着明显肃杀气息的魔族军中强者,在一道扰乱天机的阵意遮掩下,来到了距离人族中军帐不到二十里的地方。 那道扰乱天机的战意让天空里的流云重新聚拢,有雨点落下,落在士兵们的脸上与唇里,感觉有些淡,有些空。 这就是规则的力量,难道说有圣域强者到了? 主帅赫明神将是一个低调沉稳的人,在某些方面却极为冒险,甚至可以说激进。 中军帐被他顶到了最前线,距离那道名为诺日朗的山峰只有一百多里。 在这样关键的时刻,再也没有什么需要保留的必要。 人族的强者终于出手了。 洁白而炽烈的圣光,照亮了晦暗的天地,撕开了那些如粘稠棉絮般的流云,露出了一角碧空。 茅秋雨与怀仁道姑从中军帐里走了出来,挥袖间,便杀了十余名魔族高手。 没有人对此感到惊讶。 就连那些等于送死的魔族强者也早就料到了自己的结局。 最重要的中军帐里怎么可能没有圣域强者镇守? 魔族方面既然早有预料,自然也有相应的准备。 天空骤然变得灰暗。 碧蓝如洗处不见了,淡淡的雾云里,有张黑色的、残破的棋盘若隐若现。 诺日朗峰下,空无一物的草原上忽然出现了一个黑洞洞的通道。 那个通道的边缘并不齐整,就像是随手撕开的纸。 这种形容其实非常贴切,因为那本来就是魔族的恐怖大阵从空间里撕出的一条通道。 数名魔将带着数千狼骑,从山谷里,从数百里之外涌了出来,向着中军帐疾驰而去。 云雾渐深,遮蔽阳光,夜色仿佛提前来临,其间出现了几道特别高大的身影。 相信应该是元老会的成员,或者是雪老城里的王公贵族。 茅秋雨与怀仁神情不变,很是平静。 魔族既然能够料到他们在这里,他们自然也能想到魔族会有相应的安排。 昨天深夜,他们已经在命星盘上看到了那条通道出现的可能。 到此刻为止,没有什么新鲜的、超出预计的事情发生。 忽然,怀仁道姑的眼神变得凝重起来。 茅秋雨的双袖无风而动。 诺日朗峰顶忽然出现了一个非常高大的黑影。 与那些魔将还有狼骑不同,那个黑影并不是经由山谷里的通道出现,而是突然出现在峰顶。 天色愈发昏暗,山峰前的雾气却被风吹散了不少,露出那道巨大黑影的真容。 那是一只极为罕见的、来自远古的倒山獠,长吻盘角,凶煞无比,足有四十余丈高。 在倒山獠的盘角里坐着一个很瘦小的魔族,甚至连人类孩童的身量都远远不如,穿着一身盔甲,盔甲上满是金线织成的复杂图案,其间还夹着很多幽绿的物事,有些是绿宝石,有些则是时光锈蚀的铜。 一道难以想象的恐怖气息,从盔甲缝隙里散溢出来,却远不及这名魔族的视线那般冷酷与邪恶。 当这名魔族出现在峰顶之后,四周数百里的世界仿佛都安静了一瞬。 因为他是魔帅。 极短暂的寂静之后,便是越发凄厉的嚎叫与喊杀声。 数千狼骑近乎疯狂一般向着中军帐冲杀过来。 因为魔帅到了。 很明显今天如果想要守住中军帐,前提条件便是战胜、至少挡住魔帅。 当年老魔君还活着的时候,他就是魔域雪原里的无可争议的第二强者。 现在老魔君已经死了,是不是可以说他便是魔族的最强者? 没有人知道这个答案,因为焉支山人隐世不出,因为直到今天黑袍也没有全力出手过。 但至少有一个事实可以确认。 魔帅不是普通的圣域强者。 如果陈长生在这里,或者会想起来当年苏离在温泉旁提到魔帅的时候,用了变态这个词。 连苏离都觉得变态,可以想象魔帅究竟有多残忍,多强大。 茅秋雨很清楚自己不是魔帅的对手,怀仁道姑入圣域的时间更短,那么谁来挡住他? …… …… 一道剑光,自南而来。 那道剑光清冽、澄静,就像是真正的水。 那道剑光洗去了天空里的雾霾,湮没了草原上的嚎叫,看似悠然,实则暗含杀机地斩向峰顶。 奔涌的狼骑里,忽然升起一道黑烟,第八魔将破空而起,手持重宝,轰向那道剑光。 那道剑光仿佛是廊下水面的倒影,微微颤动,便绕了过去。 嗤的一声轻响,第八魔将的盔甲上出现一道清晰的剑痕,里面流淌着岩浆般的火线。 难以忍受的痛苦,让这位以坚忍著称的魔将发出一声怒吼。 怒吼声里,有一道黑烟从狼骑里升起,来势却并先前可比,魔气冲天,生生把这把剑光留了下来。 剑光不时闪现,照亮黑烟,偶尔响起金属断裂的声音。 第三魔将终于挡住了这把剑光,头盔上满是剑痕,魔角更是断了一小截,魔血汨汨流出。 只是一道剑光,居然需要两位高阶魔将先后出手才能拦下来,而且还如此狼狈,甚至先后受伤。 与苏离的锋利、自由不同,与陈长生的直接、坚毅也不同。 这一剑更加宁静,更加柔和,却又不失犀利,完全不着痕迹,无法捉摸,高妙至极。 大营侧方有个帐篷,里面是用来堆杂物的。 一名老道从里面走了出来。 他右手提着一把剑,左手握着剑鞘,无论走路的姿式还是握剑的手法,都谈不上好看,更与出尘二字无关。但明眼人都瞧得出来,那把剑绝非凡物,如秋水洗过三千载,明亮至极,不可逼视,直欲要遮住所有人眼前世界,包括天地。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遮天剑? 这位寻常老道难道就是离山剑宗的掌门? 大营里的将领与士兵们震惊无语,纷纷让开道路。 茅秋雨与怀仁微微躬身行礼。 第1142章 王破来了 草原上的两位魔将,还有境界更加高深的那名魔族元老以及雪老城王公,神情异常凝重。 那道剑意的残余,飘至诺日朗峰顶。 魔帅伸手在空中一抓,送到鼻前嗅了嗅,微生警意。 离山掌门在十余年前便已经破境,但并没有得到太多重视。在很多人看来,这位从来没有离开过山门的老道,只不过靠着离山剑宗的绝学与数百年修道苦熬才极为勉强地突破到了神圣领域,实在算不得什么。 谁能想到,他的剑道修为竟是如此惊人,竟然已经走到了第二道门槛之前。 茅秋雨看着离山掌门说道:“今日便要辛苦您了。” 离山掌门向诺日朗峰顶看了一眼,摆手说道:“我可打不过这个凶徒。” 不待茅秋雨说话,他指着草原上的那两名魔将说道:“这两个打不过我,让我来。” 茅秋雨与怀仁微怔,心想此言何其坦荡,又想那魔帅谁来对付? 来不及想了,夜色下的那条通道里的雾气越来越重,那几道高大的身影越来越清楚。 魔族元老与雪老城的王公已经降临到了战场之上,如果再不拦住他们,中军帐便会遭受直接的攻击。 清风微飘,怀仁迎向那位锦袍飘飘的王公,茅秋雨则是双袖一摆,拦向那名元老会成员。 离山掌门右手提剑,左手握鞘,履踩虹光,向两名魔将而去。 圣域强者陆续登场,强大的气息不停冲撞着,卷起无数狂风与沙尘。 一道剑光撕裂天地之间的所有,接下一道天光,照亮草原。 浓重如夜色的魔息,自山谷里喷涌而出,如真正的深渊巨龙,吞噬掉那道剑光。 天翻地覆,天昏地暗。 无数难以想象的神奇画面,在天空与大地之间轮番上演,与诺日朗邻近的一些山峰被尽数碾平,金色的鲜血从天空里淌落,遇风而燃,散发出无穷的热量以及圣洁的光线,魔族强者的血液却像墨一般,把天空涂染的更加黑暗。 在短短的时间里,就仿佛过去了无数个日夜。 草原上的人族军队靠着阵法的屏障,在圣域强者对撞产生的波动里艰难支撑,偶尔里面的军方高手与弩阵,想要对人族的圣域强者加以帮助,却无法摆脱狼骑的侵扰,根本无法脱开身来。 魔帅却始终置身于外,冰冷而残忍的视线穿透头盔,望向南方某处,不知道在等待着谁。 西去一百余里,便是西路军位置最为危险的右大营。 没有人想到,身为西路军最重要的大人物,相王没有留在后方,也没有理会葱州军府的人,而是一直停留在这里。 诺日朗峰前的那些流光,在天空里清晰可见,虽然隔着一百余里,却仿佛近在眼里。 相王双手扶着从腰带上缘淌落的肥肉,眯着眼睛看着那些剑光与魔气,不知道在想什么。 如果战斗开始的时候他就出发,应该还来得及参加到这场罕见的圣域强者乱战里。 但他没有这样做,他认为远远没有到最关键的时刻,最关键的是人还没有到齐。 是的,就像魔帅一样,他也在等待着一个人的到来。 …… …… “来了!来!” 中军帐后方响起一阵惊喜无比的呼喊。 喊声就像落入沸油里的火星一般,很快便传遍了整座军营,直至整个战场。 无论是人族的将士还是那些在外围拼命进攻的狼骑,都听到了远处的那个声音。 来了。 那个人终于来了。 狂风呼啸。 沙砾在草叶上拍打出啪啪的声音。 一个人出现在众人眼前,穿着件洗至发白的布衫,眉眼寒酸,看上去就像是欠了很多钱的账房先生。 王破来了。 没有人知道刚才他在哪里。 没有人知道他从哪里来。 不是中军帐,他没有站在主帅身旁的习惯。 也不是杂物间,他没有游戏人间的精神。 他从南边走了过来。 南边是人族的世界。 他的肩还是像平常那样耷拉着,可以很方便地握住刀柄。 此时的草原一片混乱,到处都是生死立见的惨烈搏杀,喊杀声与痛哭声此起彼伏,狂风与飞沙遮住了很多人的眼睛。 在如此浩大而繁复的画面里,王破只是很不起眼的一个小点,应该不会被任何人注意到。 但当他从南边走过来的时候,所有人包括魔族那边的士兵与强者们,都看到了他。 他的衣着再如何寒酸,气质再如何寻常,身处再如何耀眼的世界,依然拥有最强的存在感。 魔帅却闭上了眼睛。 峰顶的气温陡然降了很多,黑色的岩石上覆上了一层浅浅的白霜。 面对王破这样的对手,即便是他也要慎重其事,全力以赴。 王破的速度看似不快,就像普通行走,但很快便穿过了人族军营,来到了战场上。 战场上局势异常复杂,随时可能有意想不到的情况发生,带来很多变数与危险。 但王破没有加快脚步,也没有改变前进的方向,依然这样静静地走着。 魔帅闭着眼睛是在蓄势,是在准备稍后的相遇,那必然是惊天动地的雷霆一击。 对此王破并不陌生。 当初在京郊潭柘庙,他在那棵银杏树下枯坐十余日夜,铁刀不曾出鞘,是在参悟刀道,同样也是蓄积刀势。 如此,他才能在洛水畔一刀斩了铁树。 此时他向着那座山峰走去,这个过程也是在蓄势。 …… …… 魔将的排名方法与大周神将相似,会考虑资历以及名望,但更重要的还是绝对实力。 辛迪加是现在魔族的第三魔将,境界实力非常强悍,如今的大周神将没有任何人是他的对手,加上深受年轻的魔君信任,被授予了一些强大的魔器,以战斗力来说,可以算是真正的圣域强者。 刚才他会被那道剑光削下一小截魔角,受伤流血,无比狼狈,除了离山掌门那一剑确实玄妙,也与他有些轻敌有关。 而且他没有想到这名老道手里的剑,竟然如此锋利可怖。 这次受伤让他变得清醒以及谨慎很多,与第八魔将还有一些军方强者配合着与离山掌门相斗,表现的很是沉稳。 他看到了正在走过战场的王破,却无法摆脱离山掌门的剑意笼罩,发出一声厉啸,命令狼骑向王破发起进攻,同时用眼神示意第八魔将与自己配合,带动着整个战团向着战场中央而去。 那些狼骑再如何可怕,也不可能伤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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