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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8章

深的大人物们眼里,这两道狼爪却是最危险的存在。 他们隐约看到了一只凶残的野狼神情悄无声息地来到一只猎物的身后,神情漠然地低头咬住猎物的颈部。 直到锋利的狼牙刺穿了猎物的血管,甚至直接把猎物的头颅咬了下来,猎物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如此凶险且擅于隐匿偷袭,那人还能是谁,自然是折袖! 相王的眼神骤然寒冷,深处有火焰燃烧,周转而成大日,仿佛有电光溅射而出。 寒风起于他的脚下,在臃肿的腰身外高速呼啸,仿佛要变成一条新的腰带。 他感觉到了白虎神将可能出事,决意出手相救。 但王破的视线落在了他的身上,空荡荡的袖管被风带起,看着就像将要坠落的纸莺下面系着的线。 别样红也望向了相王,悬在尾指上的断线轻轻地飘着,鲜红色的花瓣在身后舞动不安。 相王的眼睛眯了起来,双手扶住腰带,不知道接下来会不会出手。 三位神圣领域强者之间的对峙只维持了很短的一瞬间。 因为在很短的瞬间后,场间便已经分出了胜负,决定了生死。 陈长生的剑仿佛自高空飞来的白鹤在峰间寒潭上留下的影子,掠过如山道般的铁枪,向着前方飞去。 折袖的双手就像北方魔族月亮洒落的寒光埋葬的花枝,不曾惊动如鸟般的铁枪,落在了对方的颈后。 白虎神将知道有人来了,破掉了自己的完美星域,但不知道那个人在何处。 他这时候也没有任何精力去管那个人在何处。 因为陈长生的剑已经到了。 那把如秋水洗过般无比明亮干净的短剑,与藏锋剑鞘组合在一起,杀意更明,更显锋锐。 白虎神将星域上被撕开的那道缺口很小,但只要有口子,便能被无限锋利所刺穿。 无垢剑穿过那道缺口,来到了白虎神将的身前,带起一道鲜血。 白虎神将厉喝一声,真元狂运,星辉如同怒放的花朵般,向着天地喷涌而去。 下一刻,那些明亮的星辉忽然间变得黯淡起来,因为有更明亮的剑光,出现在天地之间。 无数道剑光,从陈长生的手间奔涌而出,就像是无数鱼儿在逆流而上,就像是京都某夜的烟花。 这画面无比美丽,非常壮观。 无数声剑啸此起彼伏,吟鸣不绝,带起无数道锋利的剑意,切割着崖坪中间的一切事物。 无论是坚硬的地面,还是盔甲,都被斩成碎片,完美星域上的那道缺口在耀眼的剑光里,逐渐扩大。 峰顶死寂一片,只能听到剑鸣声与破风声不绝于耳。 很多人都知道教宗陛下最著名的千剑齐发,但亲眼目睹这个画面依然让他们震惊的无法言语。 这些剑光便是周园剑池里的千秋名剑?这种剑术便是教宗陛下的最强手段? 至少数百道名剑,如江水般绵绵不绝地向着白虎神将斩去。 即便白虎神将的境界实力强大,完美洗髓,真元雄浑至极,又如何能够承受? 只是瞬间,他雄壮的身躯上便出现了数十道剑伤,鲜血溅射而起,仿佛暴雨一般。 第909章 最决绝的态度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陈长生的剑道有些不讲道理。 只要他能够破掉对手的星域,那么就算对手境界远胜于他,也会觉得很麻烦。 三年在京都落雪那天,他提剑闯进北兵马司胡同,像小德这样的逍遥榜强者还有数十名天机阁与清吏司的高级刺客同时出手,也拿他没有办法,便是这个道理。 白虎神将的眼里生出一抹悔意,然后被剑光斩碎。 他知道自己轻敌了。 但他不会放弃,一面挥动铁枪,在身前布下道道铁幕,一面眯着眼睛,盯着陈长生的眼睛。 驭剑的数量越多,对真元与神识的消耗便越剧烈,这是谁都知道的道理。 在他想来陈长生的真元再如何雄浑,神识再如何宁柔,数百道剑如暴雨般落下也不可能支撑太长时间。他相信自己只要自己再坚持一段时间,甚至只需要数息,陈长生的真元神识便会消耗殆尽,那么便到了反击的时候。 他手里的铁枪带着凌厉的感觉挥动更疾,防御的更加严密,甚至不再在意那些斩向双腿与手臂的剑光,只是护住了要害,把陈长生的这数百道剑与那个无法确认方位的敌人拦在了外面,等待着反击的时刻到来。 这种想法没有错,甚至可以说是最稳妥的战法。但数息之后,他却震惊地发现,陈长生的真元与神识没有任何枯竭的感觉,甚至就连衰退的前兆都没有!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就算他从娘胎里便开始修行、冥想、坐照,也不可能拥有如此多的星辉真元啊!而且他的神识为何会如此平静,感觉根本不像是一个年轻人,更像是一个在道观里闭关数百载的老教士! 剑光满天,绵绵不绝。 剑声破空,不绝于耳。 白虎神将震惊无语,继而生出极大的警兆。 如果先前,他拼着受伤,强行退走,或者还能避开这满天剑雨。 但他想着守而反攻,所以错过了最好的机会,而现在竟再也找不到离开的机会了。 就像是溪里的水蛇,随着冬天的到来水温渐低,它却因为贪恋可能被低温降低游速的鱼儿的美味,几番犹豫之后没有离开山溪,最后没能吃着鱼,却被冻进寒冰,就此一命呜呼! 看似很漫长的过程,实际上对旁观者来说,只是很短的数息时间。 一盏茶绝对还是滚烫的,一炷香刚刚开了个头。 白虎神将知道必须搏命了。 他真元狂运,铁枪横空而击,使出最强大的问山一击,想要迫使陈长生回剑防御。 满天剑雨骤然一收,悬在陈长生四周空中,溅出无数火花,极其勉强地把这一枪挡了下来。 雨过便是天青。 一道青色的光芒闪过,两只带着黑色毫毛的手,落在了白虎神将的颈后。 白虎神将闷哼一声,铁枪重重轰到地面上,狂暴的真元借地势而回,击向身后。 然而,剑鸣再作! 无数道凌厉至极的剑意,切断了崖坪地底的岩脉,把他的枪势生生地斩断! 白虎神将一声厉啸,借残余枪势便要飞起,脱离被前后夹攻的险境。 一道明亮至极的剑光,在他的眼前掠过,然后遁入高空。 十道青色的厉芒在他的头顶乍现,隐入空气之中。 白虎神将的厉啸声戛然而止! 崖坪之上一片安静。 一道剑刺进了他的胸口。 那里出现了一个洞,鲜血从里面汨汨而出。 喀喇一声轻响。 一双手拧断了他的脖子。 他的头颅绵软无力地垂向一旁。 …… …… 大周第二神将白虎,聚星巅峰境界,修为实力已然接近当年的薛醒川。 无论从哪方面来看,他都要比陈长生与折袖更强。 但今天他被陈长生与折袖合击,不要说获胜,竟连反击的机会都没有找到一个。 他倒在了崖坪上,溅出无数鲜血,就这样带着不甘与绝望还有惘然死去。 崖坪上依然死寂一片。 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局势转换的太快,以至于现在为止,还有很多人反应不过来。 南溪斋决意合斋,召开大典,请了朝廷与诸宗派山门前来观礼,被教宗陈长生极其强硬地否决,但陈长生却忽然变成了杀死别天心的幕后真凶,成为了别样红与无穷碧夫妻的复仇目标。 眼看着无穷碧便要杀死教宗陈长生,圣女徐有容忽然破关而出,二人的合璧剑法震惊全场。待别样红破了合璧剑法,却被徐有容桐弓梧箭所阻,白虎神将趁机偷袭陈长生,王破天外一刀想要救人,却又被无穷碧拦下。 便在这时,来自大西洲的神秘强者青衣客向陈长生发起了看似无人能阻的雷霆一击。看似无人能阻,是因为当时看起来,在场间的有能力阻止他的人或者被人所阻或者没有道理去阻。 别样红是后者,他的出手直接改变了场间的局势,并且揭破了真正的谜底。 青衣客阴谋败露,然后身死,按道理来说,这个故事到这里便应该可以结束,但并没有。 如果说白虎神将最开始的出手,代表着朝廷与道尊商行舟的态度。 那么白虎神将的死,自然便代表着国教与教宗陈长生的态度。 陈长生亲自出手杀了此人。 世间再没有比这个更鲜明的态度。 …… …… 相王微微眯眼,看着陈长生说道:“陛下,你就这么杀了他?” 陈长生没有说话,回答相王的人是户三十二。 这位主教断声喝道:“此人意图谋刺教宗陛下,大逆不道,罪该万死。” 就像前些天在汶水城老宅里一样。 唐三十六的要唐家二爷必须死,必须立刻死,太阳落山之前就要死。 白虎神将敢向陈长生出手,那么也就必须死,必须当场死,死在万众瞩目之下。 相王不再说话。 别样红看着他说道:“待我去白帝城杀了牧酒诗,会去京都问问道尊,此事他是否知情。” 然后他望向陈长生与徐有容,说道:“抱歉。” 最后,他与王破互相致意,便与无穷碧离开。 看着破空而起,消失在云海里的这对夫妇略显萧索的身影,崖坪上的人们情绪各异,有的生出些同情。 …… …… 第910章 风流如云散,林中有回响 相王准备离开。 徐有容说道:“王爷请留步。” 相王停下脚步,望向她说道:“不知有何圣谕?” 徐有容说道:“年幼时对王爷评价不高,如今想来,那是我见识不够。” 相王平静说道:“圣女谬赞,愧不敢当。” 朝廷使团离开了峰顶,王破也不用再留下。 “我要静养一段时间,大家各自保重。” 他对陈长生与徐有容说道。 神圣领域强者,已然参透天地法理,就算败在同领域强者的手下,也很难被杀死。 今日他与别样红联手,为了杀死青衣客,不给对方任何机会,也付出了很大的代价。 徐有容说道:“不如就在南溪斋静养。” “槐院不远,再说还有些事情没有完,不便打扰。” 王破说这句话的时候,看了三位南溪斋的师叔祖一眼。 在场的众人知道他的意思,怀仁神情淡然不变,怀恕微有怒意,怀璧则是脸色微变。 怀璧很清楚,自己今日做出的那些事情必然会被责难,本想与朝廷使团一道离开,没想到相王竟是没有出声。 槐院副院长与钟会等弟子上前,与陈长生及徐有容行礼后,簇拥着王破向峰下走去。 接着离开的是木柘家的老太君和吴家家主。 二位世家之主与陈长生徐有容告别的时候,神情很谦和,态度很端正。 数千年来,这些世家站队的时候从来没有站错过。 无论是梁陈之间,还是太宗皇帝与楚王之间,又或者是天海圣后与皇族之间。 今日之前,他们当然是站在道尊商行舟与朝廷一边,但今天发生的这些事情,想必会对他们的态度带来一定影响。 大陆与大西洲之间的东西合璧,是人族继南北合流之后的又一件大事,由商行舟与朝廷全力推动。 然而,随着陈长生与徐有容合璧,东西合璧一事已然尽数成了泡影。 大西洲的阴谋已然败露,青衣客身死,但谁都知道这个阴谋的背后肯定有着朝廷的影子。 不然别样红不会在离开之前,留下那样一句充满杀意的话来。 包括南溪斋三位师叔祖忽然归来、强力推动合斋一事,也必然与朝廷有关。 现在看起来,在这两件事情上,朝廷都失败了。 这必然会动摇世家的想法。 唐家如果真如传闻里那样决意在今后保持中立,他们也要做出新的选择。 “我去送送二位长辈。” 唐三十六看了陈长生一眼,然后堆起笑容搀着木柘家老太君向辇驾走去,也没忘与吴家家主聊上几句闲话,比如小姑奶奶现在身体如何,梅表姐还是像小时候那般苦夏,天气一热就不爱吃东西吗? 随后各宗派山门的修道者纷纷走上前来,对陈长生与徐有容行礼,然后告辞。 今日众人前来圣女峰为的是南溪斋合斋观礼,但这时候还有谁敢提这个话? 三位南溪斋师叔祖的神情便得有些沉凝,尤其是怀璧的脸色更是阴沉至极,非常难看。 从破壁出关、落入崖坪再到现在,徐有容没有对她们说过一句话,甚至看都没有看一眼。 最后告辞的是离山剑宗弟子一行人,苟寒食对徐有容行了一礼,说道:“本应留下看看有什么需要帮手的事情,但……师兄可能已经来了,为稳妥起见,我还是要先去寻着他。” 别样红既然是在上山的时候收到了秋山君的传信,那秋山君今天当然已经来了。 至于为何他始终没有现身,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猜测,但想来都应该与徐有容和陈长生有关。 徐有容沉默了会儿,对苟寒食说道:“师兄路上小心些,见着他了,代我说声谢谢。” 苟寒食说道:“师兄不见得想听这声谢。” 徐有容说道:“那就问问他为何不来见我。” 说这句话的时候,她没有看陈长生。 叶小涟等南溪斋少女则是下意识里望向了陈长生,有些紧张。 在她们想来,当着教宗陛下的面,圣女你怎么能这么说话呢? 陈长生没有注意到这些眼光,他正和折袖在树下谈话。 不知道他们在谈些什么事情,陈长生的神情有些凝重,折袖则是沉默不语。 苟寒食本想与他们当面告辞,看着这画面若有所思,没有上前,带着离山剑宗的弟子向崖坪下走去。 朝廷使团已经离开,来自各宗派山门与世家的修道者们也已经退走,石道上很是安静,微带森然之意的山林里听不到任何声音,想来栖息在林中的飞鸟与走兽早就已经被先前数场惊天动地的战斗给吓走了。 离山剑宗弟子们往山下走去,一面回顾议论着今日发生的这些事情,说的极为热烈。 “谁能想到局势变化的竟是如此之快,我听了师兄的话,正准备提着剑便去杀将一番,谁知道连剑都来不及出。” 白菜想着那些惊心动魄的画面,兴奋说道:“五位神圣领域强者,亲自落场四人,像白虎神将这样的凶人,居然就这么死了,回去后一定要把这些事情讲给小师妹听,她要知道最后出手的是折袖,肯定很高兴。” 苟寒食笑了笑,没有说话。 白菜接着说道:“陈长生果然厉害,徐师妹……圣女也厉害,两个人的合剑术更厉害,但最厉害的还是大师兄,今天如果不是他,大西洲的阴谋怎么可能如此轻易被揭破,别样红前辈与王破直接设局杀了青衣客?” 在他想来,今天自始至终都没有出场的大师兄才是最重要的那个人,说话时的神情好生骄傲。 听着这话,离山剑宗弟子们纷纷点头应和,说道如果没有大师兄,今日陈长生根本无法破局,就算他有王破相助,只怕最后也是一个死字,就算我离山剑宗弟子拨剑相助,可以不死,但结局不免也会有些狼狈。 便在这时,一道清朗却又显得过于疏懒的声音,从山林深处传了过来。 “这又是从哪里来的屁话。” 白菜闻言神情骤冷,正想找出对方质问一番时,忽然觉得这声音好生熟悉,神情再变。 第911章 溪南有人说话 山林深处有一条清澈浅平的小溪,溪畔的石头上搁着烤架,还有些吃剩的鱼肉。 秋山君从烤架上取下新烤好的一条鱼塞到白菜手里,说道:“吃鱼的时候我看你能不能学会闭嘴。” 白菜有些紧张,接过烤鱼便认真地吃了起来,哪里还敢发出任何评价。 离山剑宗弟子们抽出剑,便去溪里刺鱼,一时间水声哗哗,笑语不断。 秋山君用溪水洗净手,与苟寒食坐在了石头上。 苟寒食说道:“没想到,你离开松山军府后,竟是从汉秋城那边一路绕回来的,比信里说的晚了好几天。” 秋山君说道:“离开阪崖去了松山军府,瞧见了家里的人,便一路跟了上去。” 苟寒食何等样聪慧,立刻发现了这句话里的问题,问道:“是谁?” 秋山君沉默片刻,说道:“陈长生。” 当他与苟寒食开始谈话的时候,溪里的喧闹声便小了很多。 当他说出陈长生的名字时,更是吸引了所有师弟的眼光。 而当他把阪崖马场的那段故事讲完后,溪里更安静无比,所有人都沉默了很长时间。 苟寒食也很无语,看着他想说什么,最终没有说出口。 白菜的脸更是涨的通红,险些被还没有嚼碎的鱼肉给噎死。 “你们想说什么?”秋山君面无表情说道。 苟寒食笑着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对此事不做任何评价。 白菜极为困难地把鱼肉咽了下去,连连摇头,表示自己不敢对大师兄做任何评价。 秋山君看着他说道:“想说就说。” 白菜犹豫了很长时间,低声说道:“大师兄……你们俩的眼神儿也太不好了吧?” …… …… “陈长生是个不错的人。” 秋山君顿了会儿,然后继续说道:“可惜,不能做朋友。” 他不知道陈长生也有过相同的感慨。 苟寒食微笑说道:“这一点我比你们都强,因为我和你们都可以做朋友。” 白菜挤到石头上,蹲到秋山君身边说道:“大师兄你才真正了不起,陈长生再厉害,今天也要靠你才能全身而退。” 这说的是秋山君用十余张画便说服了别样红,破解了大西洲阴谋一事。 但在秋山君的脸上看不到任何骄傲与得意,反而有些黯然。 “我不喜欢别天心,所以开始的时候没有太过在意,把这件事情看的太小,没想到大西洲的人居然敢对他下手。” 他沉默片刻后说道:“如果我再警醒一些,或者他可以不死。” 苟寒食沉默片刻,拍了拍他的后背,转而问道:“南溪斋合斋,我们要不要做些什么?” “师妹做事,从来不需要人担心。” “折袖好像出了些问题。” “回去再说。” 秋山君起身向山林外走去。 溪里的离山剑宗弟子赶紧出水,用真元烘干衣服,提着十几尾鲜活的鱼儿跟了上去。 山道依然清幽,鸟儿觉得已经安全,重新回到了林子里,到处可以听到清脆悦耳的鸣叫声。 不知何处的峰崖间,传来几声猴儿打闹的嬉叫声。 秋山君侧耳听了片刻,拎着酒壶饮了一口,带着师弟子顺山道而下,衣袍轻飘。 …… …… 那座峰顶的崖坪已然人去一空,南溪斋前的崖坪上却站满了人。青树与花丛之间,数百名南溪斋内门弟子安静地站着,已经不像前些天那般紧张,当闻到袭人的花香时,有些年轻的少女还会忍不住轻轻嗅一嗅。 问题还没有解决,但圣女既然已经出关,她们这些弟子哪里还会担心什么? 南溪斋建筑的最深处,草堂的最上方摆着两张蒲团,徐有容与陈长生坐在上面。 看着这幕画面,怀恕微微皱眉有些不悦,怀璧沉默着不知道在想何事。 怀仁缓声说道:“教宗陛下受了不轻的伤,还是先去休息吧。” 这位辈份极高的南溪斋师叔祖意思非常清楚。 无论徐有容对合斋一事持什么看法,对她们云游归来的这些行为有何看法,这终究是南溪斋内部的事务。 既然是内部的事务,就应该由南溪斋自己解决,陈长生哪怕是教宗,也不应该坐在这里。 然而,她的这句话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草堂内外、花树之间站着的数百名南溪斋弟子平静不语,就像是没有听到。 徐有容也像是没有听到这句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凭轩与逸尘。 在进入峰顶石壁闭关之前,她把南溪斋的斋务交到了这两位师姐的手上。 现在她平静的视线,很明显就是要她们对今天的事情做出解释。 怀仁叹息一声,想要说些什么。 徐有容依然不理她,只是静静地看着凭轩与逸尘。 虽然都是同代弟子,但凭轩与逸尘哪里还站得住,早已跪了下来。 逸尘眼睛微湿,颤声说道:“我实在不知该如何办。” 只是说了这样一句话,泪水便从她的眼眶里流了下来。 徐有容知道她的性情向来柔顺,想来必然是昨夜被老师逼的招架不住,今日才会在崖坪之上同意合斋一事。 凭轩相对要平静很多,说道:“弟子知罪,只是师父她老人家毕竟年老体弱,而且未存恶念,还请斋主降恩。” 怀仁微怔,没有想到这个今日在崖坪上数次违逆自己意愿的徒弟,这时候竟然会替自己求情。 但她并不接受这番话,因为直到此时,她依然认为自己是正确的。 她对这些天的事情向徐有容平静地讲述了一遍,如昨夜与今日那般,阐明自己为何会想让南溪斋合斋十年。 自始至终,徐有容都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 怀仁说道:“今天的事情看似平静解决,但圣女你破关而出,必然付出了极大的代价。” 陈长生看了徐有容一眼。 怀仁继续说道:“如果以后这样的事情不停发生怎么办?圣女你还能付出几次这样的代价?圣女峰还能付出几次这样的代价?朝廷与离宫,他们师徒之间的战争,为何非要我们斋中弟子去流血?” 到这个时候,徐有容终于开口说话了。 她的声音很轻,却很清亮,可以让花树间所有南溪斋弟子听得清清楚楚,更是直接进入了怀仁的心里。 “师叔是长辈,关心斋务理所当然,但你不是斋主,还是说……你想要坐我的位置?” 第912章 相看两厌 南溪斋内外一片安静,没有任何声音。 怀仁无法回答这句话。 她知道事情至此,已然没有挽回的余地,但想着将来斋破人亡的画面,依然想要试图做最后的说服。 “我知道这样做确实有违教律,但是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们把我南溪斋拖进深渊之中。” 她看着徐有容与陈长生说道:“你们没有资格这样做。” 徐有容站起身来,看着她的眼睛平静说道:“老师走之前,曾经对我说过,南溪斋尽是女修,性本柔弱,想要在乱世之中求存极不容易,而想要静守道心渡世更是天真的想法,绝非南溪斋本道。” 怀仁说道:“难道师姐和你就没有想过,天下大势有若恨河泛滥,稍不留神,便会舟翻人亡?” 徐有容说道:“修道本是逆天事,便是柔弱女子,也当持道前行,站在河畔看风景一世,固然清妙自在,但连鞋底都舍不得湿,又如何能够踏波而去,最终登临彼岸?” 此言一出,花树随风轻摆,南溪斋少女们的眼睛都明亮了起来。 “小时候在京都北新桥我往那口井里跳,站在桥上我往洛渠里跳,都以为我是在寻死,却不知道我只是想跳进去看个究竟,到底有没有月亮,到底有没有那条传说中的恶龙,连这些我都敢做,更何况是下河?” 徐有容说到这里时,陈长生看了她一眼。 当初在京都奈何桥一战前,他曾经仔细地研究过她,很清楚这些她童年时在京都的佚事趣闻。 “师父选择我做圣女,便是因为她很清楚我的性情,知道我会带着南溪斋往何处去。” 徐有容看着怀仁说道:“你不喜欢我的行事,不喜欢老师的选择,我可以尊重,但想要改变这一切?不行。” 她的声音依然很轻,就像静谷里最动听的鸟鸣,没有刻意的威严释放,却给人一种不容置疑的感觉。 尤其是最后两个字,让包括凭轩、逸尘在内的很多南溪斋弟子都想到了早前在那片崖坪上,陈长生曾经说过相同的两个字。 可以尊重,可以理解,但不会接受,不会被你说服,更不会被你改变,不行就是不行,行也不行。 陈长生却想起来前些天在汶水城的风雪里,从老宅里传出来的那声断喝。 ——你儿子勾结魔族啊! 所谓名望,他是从大朝试之后才开始慢慢累积。 而徐有容与秋山君,则是从刚出生的那一天便开始养望。 他们在这个世界上生活的时间远没有那些前辈强者们长,但要说到声望,又有几个人能及得上他们? 一应争论,至此结束。 徐有容,就是南溪斋的意志。 在这十余座青峰里,没有任何人可以动摇她的地位,甚至连接近都做不到。 哪怕今天反对她的是三位辈份最高的师叔祖。 怀仁叹息了一声,看着徐有容平静如水的神情,心如死水,说道:“那斋主准备怎样惩罚我们?” “我说过可以尊重,可以理解,既然如此,师叔并没有什么太大的错处,何须惩罚?” 徐有容说道:“师叔本就喜欢云游四海,为了南溪斋的前途,才被迫中断修行归来,如今我已破壁出关,斋务不需要操心,那么便请师叔继续云游去吧,相信世外的风景不会比这里的风景差多少。” 怀仁的辈份摆在这里,如果她真要按照教律斋法来处置,确实有些不妥。 但让这些师叔祖继续留在圣女峰,当然更是不妥。 所谓云游,不过是个请你离开,免得相见两厌的意思。 徐有容如此处理,真可以说是举重若轻,心胸宽广,相信怀仁应该都能接受。 逸尘与凭轩望向怀仁的眼中都多了些喜意。 就在怀仁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徐有容忽然想起一件事情。 “不过我不希望师叔隔段时间就会回来一次,那样真的会很烦,那么便以十年为期吧。” 听着这话,逸尘与凭轩的神情微变,心想师父会接受吗? 请你出门云游,可以理解为后辈弟子的礼遇,但只准十年归来一次,这便是明确的放逐。 怀仁却清楚,圣女所言十年为期,指的是南溪斋每十年一次的星桂大祭。 想着对方没有剥夺自己参加星桂大祭的资格,她还能说些什么呢? 她感慨一叹,便往草堂外走去。 怀恕向徐有容与陈长生行礼,然后转身随之而去。 怀璧已经跟在了怀仁的身边,神情看似沉稳,睫毛却在微微颤动,眼里有着不安与解脱。 就在下一刻,她眼里的不安与随之而来的解脱尽数消失不见,变成了震惊与随之而来的恐惧。 徐有容的声音再一次在南溪斋内外响起。 “袁月琴,你以为自己也能走吗?” …… …… 所有南溪斋弟子都抬起了头来。 有的面面相觑,有的四处寻找,心想袁月琴是谁,以前没听说斋里有这样名字的弟子啊? 那些反应快些的弟子,却已经隐约猜到了些什么。 怀仁停下脚步,回身望向徐有容,沉默不语。 怀恕的神情有些微惘,似乎没明白发生了何事。 怀璧的脸色则变得极为难看。 越来越多的弟子明白了,原来袁月琴是怀璧师叔祖的俗家姓名。 怀仁有些不安。 徐有容没有喊师叔,也没有称道号,而是直接喊出了三师妹的俗家姓名,其间隐藏着的意味不问而知。 怀璧老羞成怒,看着徐有容喝道:“圣女你要做什么?” 怀恕到现在还没有反应过来,对徐有容说道:“她毕竟是你师叔,怎可如此?” 徐有容知道这位师叔就是这种性情,也不理会,只是看着怀璧说道:“袁月琴,你与外人勾结对斋中弟子出手,难道你以为做了这样的事情,我还会让你离开南溪斋?” 听着这话,怀恕终于醒过神来,看了怀仁一眼,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对于先前在崖坪上的那些南溪斋弟子们来说,徐有容的这番话让她们想起了当时的那些画面。 当时她们结成剑阵,众志成城、正在对抗神圣领域强者无穷碧,局势极其危险。 就在这个时候,她们的师叔祖怀璧忽然出手把她们击伤,于是阵破。 这样的画面,她们怎能忘记? 第913章 斋中生变 随着其后青衣客忽然出手,大西洲阴谋败露,王破与别样红联手发出雷霆一击,怀璧的出手变得不那么引人注意。 但很多人并没有忘记。 比如南溪斋的弟子们,比如徐有容。 她看着怀璧平静问道:“商行舟到底与了你什么,竟让你做出这样的事情。” 怀璧知道自己这时候面临着最麻烦的局面,咬着牙说道:“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徐有容不再问她,转而望向陈长生问道:“请教宗陛下解律。” 当时在崖坪上陈长生阻止南溪斋合斋一事时,凭的就是教宗解律的资格。 徐有容这时候请他发言,一方面是借势,另一方面则是要证明给南溪斋弟子们看他就是有这个权力。 哪怕是圣女,终究是女儿家,小心思颇多,难以尽述。 无论怀仁想要南溪斋合斋基于怎样的考量,怀璧在崖坪上的所作所为都是无法接受的。 放在任何宗派山门,她的行为都无法被接受,教律里面对此自然也有明确的说法。 “或者废掉功法,被逐出山门。” 陈长生想着小时候背下的道藏教典,说道:“或者处以幽禁思过之罚。” 怀璧的脸色顿时变得苍白起来,望向怀仁欲言又止。 怀仁想要替她求情,却忽然想到自己与怀恕、怀璧三位同门在世间云游多年,忽然被长春观的道人寻找,才有京都之行与道尊商行舟面晤,不禁生出些疑虑,神思微怔。 徐有容看着怀壁说道:“袁月琴,你选哪个?” 怀璧见怀仁沉默,以为师姐放弃了自己,恨从心头起,咬牙说道:“幽禁?你准备把我幽禁多少年?” 徐有容说道:“你哪天能够明白自己的错处,便放你出来。” 怀璧冷笑了两声,声音尖锐喊道:“你就想把我在圣女峰关一辈子!我怎能如你所愿!” 徐有容神情不变,平静说道:“看来你是想要选择前者?” 所谓前者便是废掉功法、逐出山门,也正是牧酒诗当年在离宫里禁受过的惩处,只不过那位大西洲公主即便被废掉国教功法还有自家功法护身,而怀璧修行的尽数都是南溪斋道法,如果全数废掉,她与废人有什么区别? 怀璧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眼神变得怨毒至极,说道:“如果我都不选呢?” 徐有容平静说道:“那我就要替历代祖师直接执行教律斋规了。” 听着这话,怀恕神情微变,向前踏出一步,站在了徐有容与怀璧之间。 这位性情暴烈如火的道姑并不是想要与当代圣女刀剑相向,只是下意识里不希望看到接下来可能发生的画面。 南溪斋弟子们的反应却又是不同,只听得剑鸣清亮而作,剑意纵横而起,数百名弟子看似散乱的站在各处,却已经组成了一座极其复杂的剑阵,剑势磅礴却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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