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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0章

题。 出剑战斗然后去死,很是简单,比不知如何选择从而焦虑至极度日如年要好很多。 他掷出了手里的短剑。 剑名无垢,也确实无垢,绝对光滑,绝对锋利,剑身可以反映出一切景物。 湖园里被切碎的霜雪、到处飘拂的火光,以及有些微微变形的星辰。 一道亮光撕破夜空,向魔君而去。 数千道名剑,随之而去,就像是一条龙。 看着这幕画面,南客眼瞳微缩,很自然地想起当年在周园里的那场战斗。 当时她凭借魂枢与金翅大鹏体合,境界堪拟神圣,然而最终还是惨败在这条剑龙之下。 现在陈长生当然要比当初强很多,但情势变化,这条剑龙肯定没有当时的威力,不过她还是有些担心,因为她的父亲事实上一直重伤未愈,也因为这条剑龙,很明显与周园里的那条剑龙有所不同。 仔细望去,便能发现,那数千道剑都在微微颤动,隐而未发。 这里的隐与发,不是说剑势,而是剑招。 那数千道剑之所以微微颤抖,给人一种隐而未发的感觉,是因为陈长生还没有真正出剑。 他赋予了夜空里的每一道剑相应的一招剑法,此时尚在起势。 待数千道剑同时施展出自己的剑招时,会是怎样的声势? 第774章 三千剑后 看着夜空里的数千道剑,南客眼瞳微缩。 能用神识同时控制数千道剑,已经是非常匪夷所思的事情,更何况还要同时施展数千招不同的剑法…… 陈长生是怎样做到的? 至此时,她终于确认,就算陈长生没有这些剑,没有别的手段,只凭自身的神识、真元、剑道修为,便足以战胜自己。她现在与陈长生正面做战,如果不是拥有世间最极致的速度,甚至可以说没有任何机会。 …… …… 魔君,是陈长生此生所遇的最强大对手,面对这样的敌人,他当然要动用自己最强大的手段。 夜空里的这些剑,是他在剑道上最高水准、最完整的一次发挥。 当年周园剑池里随他重获自由的旧剑里,有的送回了那些宗派山门,有的送给了友人,比如轩辕破得了山海剑,折袖拿走了魔帅旗剑,苏墨虞和莫雨也各有所得,还有很多剑被唐三十六藏在了国教学院里,他离开京都的时候没有取走,再除却年代过于久远,需要剑意浸润滋养、无力再战的旧剑,如今还能够与他一道战斗的剑,大概在三千左右。 这些剑在藏锋剑鞘里已经多年,与他朝夕相伴,心意相通,锋利如昨,其势更胜当年。 今夜,众剑于夜色里映照景物与光明,悄然成龙,分先后而至,却又不分先后,剑意同样森然,剑招却各自精妙,极难应付,如果朱夜、宁十卫和那数百名高手、军士还在湖畔,绝对会被一击即溃。 三千剑破空而至,仿佛把江水里的万道金鳞画在了夜里。 魔君再次现出欣赏之色,感叹道:“剑如其人,若你将来能破境入神圣,这道剑龙又会是何等样壮观瑰丽?” 感叹是遗憾,遗憾于那壮观瑰丽的画面不可能出现,因为陈长生今夜会变成他的食物。 欣赏是居高临下的俯视,是前贤对后人的评点与期望,是因为从容。 三千名剑,剑剑不同,魔君只须一道琴音,便可从容破之。 修长而稳定的手指,轻轻拔弄着琴弦,发出清冽的琴音。 今夜琴音已经响过数次,先前第一次破掉陈长生的剑阵时,也曾经响起过。 但那些都是零乱而碎的琴音,并不能成曲,更像是前奏或者间奏。 这时候,琴音终于连绵而作,变成了一首曲子。 魔君弹的琴曲是为所秋风所喜歌。 秋风所喜是落叶,琴音清冽更胜先前,于夜色里拂向四面八方,仿佛秋山,又自然离散,又如落叶本身。 琴音尽情而出,说不出的萧瑟、肃杀,迎向破夜空而至的那道剑龙。 如先前一般,碎裂而明亮的火花到处迸散,照亮了天地,把那条横亘天地间的剑龙,昭显的更加清楚。 三千剑开始剧烈地颤抖,有些难承琴音之伤,颓然下坠,有的难承秋风之力,歪斜飞向一旁。 狂风起兮,琴音骤乱,剑龙微散,仿佛被无形的力量剥去了鳞片,不时有剑离开。 那些还在坚持的剑,颤动的更加厉害,有些相对较弱的剑身上,甚至已经出现了裂口。 从当前的局势看来,陈长生的三千剑飞临之前,便会被这道琴曲摧散。 但不知为何,魔君的神情忽然变得有些凝重。 这是今夜他流露出警惕的感觉。 这时候,三千剑织成的剑龙,正在夜空里不停地喷吐着火花。 他望着其中某处。 那个位置很不起眼,那朵琴音与剑身相交溅出的火花也很小,落在他的眼帘里,却有些微微灼热。 那朵小火花散开的轨迹,与本应有的轨迹之间,发生了一点非常小的偏差。 这点偏差非常小,甚至可以说是微渺,普通人甚至陈长生自己都绝对无法看到,却无法逃过魔君的目光。 魔君漠然的目光,能够洞悉这片天地的至理。 那朵小火花的轨迹偏差,意味着那个位置的空间,发出了很轻微的变形。 空间变形,是因为有极为沉重的物体,隐藏在那朵火花的后方。 谁都知道,火花是琴音与剑的磨擦撞击。 能够让空间变形的事物,按道理来说,必然极大,比如整座寒山。 但那个物体,能够藏在火花的后面,必然极小。 世间何物体量如此小,却又是那样的沉重? 或者,那才是陈长生隐藏到最后的真正手段? 魔君忽然挥手。 琴弦尽断。 破音乱出。 古琴瞬间毁灭,变成无数木渣与断絮。 那些木渣与断絮,与破裂的琴音,一道向着夜空里激射而去。 无数清冽、或者刺耳、或者沉重的撞击声响起。 夜空里的剑龙,溅射出更多的火花,然后渐渐散开。 三千剑里蕴藏着的剑招还没有来得及施出,便被魔君直接破掉! 漫天火花如遇清秋,数息间便告凋残,夜空里的画面变得清明起来,有些事物再也无法隐藏自己的身形。 有颗很小的石珠,正在夜色里向着魔君飞去。这颗石珠飞的很慢,给人的感觉很沉重,仿佛被无形的力量牵引着,同时它也牵引着周遭的天地,让近处的空间都有些微微变形。 魔君的神情有些微妙,说道:“周园果然落在了你的手里。” 这句话自然是对陈长生说的。 然后,他举起右手,隔空指向了那颗小石珠。 今夜他第一次举手,便接住那座天书碑,然后把海笛生生砸进了远处的雪峰里。 第二次举手,他抓住了夜空高处的黑龙,扔到了更加遥远的天边。 这时候,他第三次举起手来,神情要比前面两次更加严肃。 他的动作很细微,仿佛要去拈云,同时又很壮阔,仿佛要去摘星。 随着他的动作,小石珠缓缓地停了下来。 同时,他的那块印章飘离了衣带,也来到了夜空里。 印章与石珠就这样静静地对视着,对峙着,微微振动,发出嗡鸣。 彼此深蕴其间的狂暴气息,渐渐安宁。 仿佛故友重逢,又像是仇人相见,各有心思,沉默不语。 …… …… 第775章 还有一剑 那颗石珠看着很普通,那块印章也没有任何特异之处。 只有神圣领域的非凡者,才能清晰感知到里面蕴藏着足以掀翻天地的狂暴能量。 从很多年前潜入周园后,那块印章便一直系在魔君的腰间,对此他非常有经验。所以他可以断定如今周园落在了陈长生的手中,只是暂时没有想明白,以陈长生的境界如何能够使用那颗石珠。 要知道,即便以他如此高妙的境界,也要小心谨慎地应付,陈长生凭什么可以? 又有三颗石珠从夜色里飞了过来。 魔君脸上的世界里忽然落了一场风雪,显得无比肃杀。 神念微转间,印章的夜空里的位置发现了一些极微妙的变化,微风无由而生。 魔君散发出来的深沉如夜色的气息,随之变得异常光明正大,仿佛神圣。 印章的位置以及他气息的变化,落在了那四颗石珠的身上,这是接触,同样也是询问,是交流。 三颗石珠里的狂暴气息,也渐渐安宁下来。 石珠与印章悬浮在夜空里,反射着星光,微微发亮,看上去就像是真正的星辰。 它们之间的彼此位置相对静止,仿佛永恒不变,就像是一幕星图。 这都能行?看着这幕画面,陈长生心神震撼,觉得迎面而至的夜风变得更加寒冷,甚至有些刺骨。 “当年我在天书陵里观星图而悟定星之妙诣,没想到,时隔千余年后,才有机会第一次用到。” 想起那些往事,便是魔君都心生感慨,看着夜空里的石珠与印章,仿佛看到了将来。 陈长生在周园里得到的天书碑,毫无疑问是此子最强、也是最后的手段,现在已经被破。稍后,他将饮尽陈长生的真血,再得到如此多座天书碑,相信与他缠绵千年的这些伤势将会一朝尽愈,境界甚至可能再有突破。 然后他会回到雪老城,将那些叛徒尽数杀死,把逆子打落深渊,重登王位,率领大军一路向南,过天凉而入京都,破离山而至南海,一统大陆,再造无数大船经东海而降大西洲,成为真正的世界之主! 最后……他将率领三族联军远征,以浩浩荡荡之势,横扫整座圣大光大陆,完成前所未有的伟业! 无数画面,在魔君眼前掠过,他霸气渐生,唇角渐扬,快意至极。 他向夜色对面挥袖,轻而易举地击落最后的数十把剑。 这一刻,他以为自己便要见到最美好的结局,却未曾想到,先见到了一双眼睛。 那是陈长生的眼睛,明亮而平静,认真而专注,看不到任何绝望,就连挫败的情绪都没有。 陈长生没有留在原地等待着失败的结局,从出剑的第一刻开始,他便已经离开地面向着魔君掠了过去。 贯穿天地的三千剑后是天书碑,天书碑后是他的人,他的手里没有剑,却拿着一封信。 那封信已经撕开了一道口子。 看着那封信,魔君眼瞳微缩,生出一抹强烈的警意。 今夜他的实力不复全盛时期,并不是不可战胜,但他依然强大,尤其是境界与意识,始终处于这个世界的最高处。 能让他本能里感到警意的人物,不过寥寥数位。 大西洲有一位。 白帝城有两位。 京都现在只剩下一位。 这封信出自何处?又是哪位的手笔? …… …… 这片大陆历史上最著名的书信,是无数年前,魔族大学者通古斯与人族教宗之间的通信。天地间智识最高的两位大人物,无视人族与魔族之间的血海深仇与敌意,在那些书信里讨论了很多重要的问题,然后公诸于世。 无论是雪老城里的长老会还是京都里的皇室,对此都深表担忧,都想反对,但没有人敢表现出来,因为他们的地位太高。当时没有大周王朝,道门依然是国教,教宗拥有极高的威望与权势,通古斯作为数代魔君之师更不用说。 其后大概便是二十年前国教学院血案之后,在世间流传甚广的那张讨天海檄。 虽是檄文,也可以算做是陈氏皇族以及国教旧派势力,对天下人写的一封信。 最近数年,最著名的当然是苏离带着圣女去异大陆之前留下的几封信。一封信在长生宗斩杀以及重伤了数名长老,破了山门大阵,断了某条隐秘的后路。一封信在汉秋城外的万柳园里,断了朱洛一臂。一封信在国教学院里传了陈长生剑意,斩退了另一位八方风雨无穷碧,最后还在京都的夜空里与天海圣后的木钗小凤战了一场。 除了写信的苏离、送信的徐有容以及国教学院数人,没人知道苏离留给这个世界的信其实是四封。 有三封信已经撕开用掉,还有一封信始终藏在陈长生的怀里。 在天书陵的时候他没有用,因为在圣后与教宗之间,他不知如何自处,而且就算用了也没有办法改变当时的局势,杀周通的时候没有用,因为他有信心,而且这封信太过重要并且唯一,用在周通的身上太过浪费,唯一一次他差点动用这封信,是林老公公入国教学院决意杀人的那时,以及那夜……他的老师商行舟趁风雪而至。 今夜,他的对手不是普通人,是魔君。 对着这位传奇,甚至传说,陈长生没有任何侥幸的想法,毫不犹豫施出了全部的手段。 周园的剑,天书陵里的碑,还有这封来自离山的信。 信纸骤碎,一道无形剑意扶摇而上,侵凌星辰。 星光骤断,剑意归真,直刺魔君。 一声轻微的裂音在夜空里响起。 似水被斩成两截,似云被切成两端,似天空被分做了两半。 那片山水被斩开了。 那个世界被斩开了。 那片夜色被斩开了。 魔君脸上笼罩了无数年的重重雾意,被那道凌厉至极的剑意强行切开。 真实出现在天地之间。 骤然挑起的墨山般的铁眉。 无比寒冷仿佛幽潭的鹰眸。 魔君双掌一并。 就像是江河两岸对坐无数年的两座山峰合在了一起。 那道苏离留下的剑意,被夹住了。 一道笔直而清晰的伤口,出现在魔君的脸上。 就在墨山之间,就在幽潭之间。 …… …… 第776章 最后三剑、夜色以及睁开的眼 陈长生最强的手段到底是什么?按道理来说,当然是天书碑,无论是他在凌烟阁王之策画像里拿到的那块黑色石头,还是在腕间已经系了好几年的来自周园的石珠,都是天地间最重要的事物,最无可替代的至高存在。 只是天书碑过于高妙,以他现在的境界根本无法完全彻悟,平时只能拿来温养神识,无法用于战斗,但今夜他还是把天书碑藏在三千剑后,向着魔君掷了过去,因为他很清楚,魔君是世间最了解天书碑的人,那么很可能会被撼动心神。 撼动心神是相对文雅的说法,如果粗陋一些,其实就是想吓魔君一跳。 让魔君吓一跳,如此才能把最后一剑隐藏好,斩出一个想不到。 现在看起来,他的想法成功了。 魔君面上的山水与夜色被一剑斩开,眉眼之间出现了一道清晰而细直的剑伤,鲜血从里面淌流而出。 魔君的血当然不会是红色的,然而出乎意料的是,竟然也不是绿色的,而是金色的。 看着涂满金血的魔君的脸,陈长生忽然想起光明正殿石壁上的某张脸。 那是天神,亦是魔神。 一道冷酷至极的声音响了起来,在雪岭之间回荡,渐要响彻天地之间。 群山之间寒风呼啸,远处孤峰间还在崩落的雪势,变得更加恐怖,越过山岭豁口,数十里外的高阳镇上无数灯破碎。 魔君看着陈长生的眼睛说道:“就算苏离亲至,也无法一剑斩死我,更何况,这只是他留下的一道剑意。” 说话的时候,他的脸上没有任何情绪,异常漠然,庄肃无双,绝对神圣。 然后,他忽然笑了起来,露出了满口整齐而洁白的牙齿。 这一笑,那张神圣的脸上便有了生命的情绪,并不安宁,只是原始野蛮而恐怖。 陈长生看着魔君的白牙,身体寒冷,离开西宁镇去往京都,再到今夜,他曾经最大的不安源自真血的诱惑,但事实上,这些年来真正表明心意,就想吸掉他的血、吃掉他的肉……只有魔君,而且他已经是第二次尝试了。 一道难以想象的宏大力量,直接碾碎了苏离留在这个世界上的最后一道剑意。 那道带着原始洪荒气息的力量并没有就此消失,而是沿着夜色里的剑意消失的通道,向着陈长生涌去。 无数道细微的声音密集地响了起来,就像盛夏陡然迎来一场霜降的林子里,无数昆虫落到了微硬的地面上。 陈长生的臂骨瞬间断成了数百截,紧接着肩胛骨与胸骨上也开始出现裂缝,就像他此时脚下干涸的湖底。 一口鲜血从他的嘴里喷了出来,击打在了魔君的脸上。 金色的血液被血红的颜色冲淡,那片残破的山河仿佛来到了暮时,夕阳照着无数浑身是血的死者。 与那道鲜血的方向相反,陈长生离开了地面,向后掠出。 魔君眼里闪过一抹异色。 为了破掉苏离的这道剑意,他付出了不小的代价,被压制了两年时间的伤势再次暴发。 然而,陈长生却没有死,甚至还能动,这明显超出了他现在境界能够承受的极限。 看起来,他的身体甚至要比魔族强者的身躯更强,这是为什么? 寒冷的夜风呼啸着,在倒掠途中,陈长生的身影时隐时现,极难捕捉,甚至仿佛同时在数个位置出现。 夜色里有无数繁星,他的脚踩破夜色,踏的正是星位,从倒掠之初,他便动用了耶识步。 他的身体在黑龙真血里浸泡过,拥有难以想象的强度,这是他为魔君带来的第二个想不到。 这是他逃离的最后机会。 他只需要再踏出最后一步,便能破夜色而去,去往湖园废墟里某处。 那处有准备好的阵法,还有一条极隐秘的通往群山深处的通道。 当然,就算他去了那处,也不见得就能逃出生天,毕竟今夜他的对手是魔君。 再多的手段,再多的准备,再多的想不到,都无法给他提供更多的信心。或者正是因为没有完全的信心,在踏出最后一步之前,陈长生隔空抓向了夜空里的那块黑色石头,同时,神识落在了地面上。 在魔君身前有副担架,担架上躺着那位年轻阵师。 陈长生有信心能把这名年轻阵师送进周园里,这样就算他无法活下来,年轻阵师应该还会有希望。 然而,就在他的神识落在担架上时,发生了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一道极其微弱却又诡异的气息,顺着他的神识进入了他的身体,攻击了他的幽府。 这次攻击很隐秘,并不强大,却非常精妙地影响到了他的真元运行。 最关键的是,他这时候正在用耶识步。 差之毫厘,失之。 南辕北辙,误之。 他下一步本应踏在数十丈之外的一株老梅旁。 现在,却踏空了。 他的脚落在了夜空里。 这里更加寒冷,风势更疾,因为这里是距离地面数十丈的高空。 寒风呼啸,一道阴影遮蔽了星光,同时到来的还有一声暴戾冷酷的鸣啸。 剧痛从他的肩与颈处传来。 南客出现在他身后,锋利而带着幽绿色泽的指尖抓住他的双肩,抓着他向更高的夜空里飞去。更恐怖的是,她的双翼之间仿佛多出了一道无形的细线,不停地切割着他的咽喉,只是瞬间,便已入肉,鲜血开始淌落。 魔君看着夜空里的画面,舔了舔唇边的血,平静里有着期待。 拥有世间速度最快的女儿,他根本不用担心陈长生能够逃走。 陈长生被南客制住了,看似没有任何反抗的力量,只能等着被杀死或者被吃掉。 就像他这时候身处寒冷而高远的夜空,没有任何借力之处。 但他不会就此投降,命运都无法让他臣服,更何况是真实的敌人或者说困境? 当年在荒原里,他向苏离学了三剑。 此时他毫不犹豫动用了其中威力最大的燃剑。 这一剑里有三招剑法。 国教真剑又名杀戳之剑,当年大朝试最后一战时,他曾经凭这一剑逼退了苟寒食。 离山法剑最后一式,当年在周园,梁笑晓用这一剑自杀,把他逼的颇为狼狈,而他也曾经用过。 今夜他把这最决然的两剑同时施展了出来。 他不相信南客有能力阻止自己……去死。 至于最后那一剑……当然必须是离山的金乌秘剑。 把这天地人都烧个干净,你还能如何? 南客没有看懂他的剑意,但感觉到了他的意图,冷漠如她也感到了一丝悸意。 这三剑太决,太绝了。 魔君冷酷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想死?没那么容易。” 陈长生的血肉是他最后的希望,他不会允许被任何人夺走,包括陈长生自己。 他伸手向天,便有一片夜色,向陈长生落下! 他要用无比霸道的最强魔功强行吞噬掉陈长生的最后三剑! 他的神情是那样的凝重,是那样的专注,以至于没有发现…… 就在他的身前。 就在他的脚下。 就在那副担架上。 那名年轻阵师,忽然睁开了眼睛。 …… …… 第777章 星空杀 从战场到乱山到松山军府再到这片雪岭,从来没有人看见过担架上的这位年轻阵师睁开过眼睛。 在所有人看来,他早已奄奄一息,必将伤重不治。 这时候,他的眼睛睁开了。 他的眼神最浅的表层是干净明亮的天真,稍微深入便能看到弥散着蛮荒气息的残忍。 天真与残忍是截然相反、却又经常相伴而生的两种情绪,合在一起便极为复杂,非常幽深。 此时,南客与陈长生在高远而寒冷的夜空上方。 陈长生准备用最后的三剑,断绝魔君所有的希望。 魔君准备用最霸道的手段,断绝他的希望。 没有谁注意到年轻阵师睁开了眼睛,也没有谁发现他的手落在了自己的胸口上。 前些天,在那场雪原大战里他受了不轻的伤,伤口便在那里。 年轻阵师的手离开胸口,手上带着一些汁液,同时还有一样事物。 那个事物是一个杵状的石制物品,上面不知道是因为染着血还是别的什么缘故,显得格外斑驳。 年轻阵师握着石杵,向魔君的小腹刺了过去。 他躺在担架上,只能从下向上出手,角度与心意,都显得异常阴险而歹毒。 但他却像是在做一件异常神圣的事情,甚至显得有些虔诚。 他的动作并不缓慢,很随意,却又特别谨慎专注。 整个过程,悄然无声,就连一丝风都没有带动。 就连魔君都没有发现,但他不是能够被轻易暗杀的对象。 他没有发现这根阴险的石杵,夜空里的那方印章感应到了。 石印章是他当年从周园里带走的一块天书碑,与他在天地间同游数百载,早已参悟,合为一体。 如果有谁试图威胁到魔君的生命,石印章便会自动生出反应,开始防御,然后反击。 数百年来,无论人族还是雪老城里的元老会,不知道有多少强者试图暗杀魔君,都没有成功,包括先前那场战斗里,海笛之所以败的那般惨,都是因为这个缘故。 那块石印章不再理会其余数颗石珠,在夜色里消失。 下一刻,它出现在魔君的小腹前,迎向那根石杵。 按道理来说,无论这根石杵是用什么材质制成,都不可能比天书碑更强,下一刻,便会被击成齑粉。 然而,最不可思议的事情就在下一刻发生了。 石印章静止在了夜风里,不再试图毁灭那根石杵。 它仿佛在无数万年之前便已经认识对方,甚至主动让开了一条道路。 没了印章牵制,其余数颗天书碑化成的石头,伴着嗤嗤的声响向夜色里飞逝,星图顿时破掉。 魔君终于感知到了危险,却已经晚了。 他低头望去,只见一把石杵深深地插进了自己的小腹。 石杵的另一端被那名年轻阵师握在手里。 魔君能够清晰地感觉到,石杵上的寒意。 当然,更令他感到寒冷的是那名年轻阵师的脸,以及那根石杵散发着微微的气息波动。 无数道微弱却似乎永远不会消逝的气息波动向着夜空飘去,仿佛要把他的位置告诉给整个世界知晓。 无论是这个世界,还是别的、所有的世界。 这根神秘的石杵究竟是什么? 人族的道藏里没有记载,白帝城也没有它的消息,只有雪老城魔宫的主人才会知道它的来历。 因为这根石杵以及与它相关的故事,是魔族的不传之秘。 魔君当然知道这是什么。 这是一件从来没有在世间出现过的神器。 星空杀。 …… …… 夜空里响起一道愤怒的鸣啸。 绿色的双翼撕裂夜色,南客如流光般向着地面掠回,陈长生则是被扔了出去。 就在她的狂暴气息将要接近之前的那刻,那名年轻阵师从担架上浮起,悄然无声飘到了数十丈之外。 他就像是地面上的流尘,随意而行,身法极为诡异,当然,也展露出了极为高妙的境界。 如果是平时,南客绝对会不惜一切代价,也要趁着这个机会把他杀死,但此时不行。 她向魔君扑了过去,然而,还没有来得及近身,便被魔君一袖拂到了远处。 陈长生也摔落到地面上,就在离魔君不远的地方。 只需要再次伸手,魔君便可以把陈长生杀死或者制住,然后饮其血,啖其肉,就此重获新生,得见自由。 但他没有这样做,甚至看都没有看陈长生一眼。 千年的旧伤,千年的野望,都在陈长生的身上,忽然之间,他却似乎不再在意了。 魔君低头看着自己的身体,看着刺进小腹的那根石杵,然后伸手拔了出来,扔到了地上。 石杵上面的斑驳痕迹,已经被金色的魔血侵噬无踪,只剩下粗砺的表面。 但有些事物残留在他的小腹里,隐隐发着幽蓝的光,就像是一颗星辰。 那团幽蓝的光在向着星空散发着微弱的气息波动。 衣带在夜色里拖出道道残影,印章破空而起,呼啸而落,然后静止。 没有人知道,倏乎间,他已经去了千里之外,然后,又回到了原地。 无论在哪里,他都无法摆脱那道幽蓝的光。 那道微弱的气息都不会受影响,清楚地继续向星空标明他的位置。 果然,无法摆脱的就是命运啊。 魔君望向头顶的星空,露出一抹极为复杂的神情。 那是不屑,是愤怒,是不甘,最终化作了一缕感慨。 命运便是星空。 如果星空要杀你,你又如何能够避开? …… …… 陈长生的视线也落在了星空上。 他的神识飘摇而上,超越时间的概念,穿越漫漫星河,来到极远处的那颗红色星辰旁。 命星不停地向他提供着温暖以及能量,信心还有勇气。 此间离地面极为遥远,仿佛已经到了星河的彼岸,无比空旷,只有寥寥数颗星。 他望向更遥远的、更幽深的那边,忽然生出一抹悸意。 那边的无尽夜色里,仿佛还有无数颗星辰,隐隐若现,未知神秘而令人恐惧。 忽然,从那些遥远的仿佛并非真实的星辰里生出了一道明亮的光柱,向着他的命星而来! 汗水瞬间打湿了陈长生的衣衫,然后被凝成雪霜,因为恐惧。 这道光柱是何物?从哪里来,又要往哪里去? 幸运的是,那道光柱没有击中他的命星,而是擦肩而过。 其后,光柱继续向着星河之间而去,向着这个世界而来。 陈长生的身体无比僵硬,无法动弹,也无法发出声音。 魔君抬头看着星空,神情漠然,不知在想着什么。 远处传来南客愤怒的喊叫声。 一道光破开夜空,落在雪岭间。 落在了魔君身上。 第778章 黑山白水,一处明亮 这道光柱不是来自星辰,而是来自更遥远的未知的世界,落在地面上却只有一丈方圆,可以想见是多么的凝练。 只有最为纯净强大的能量,甚至传说中的神明,才能创造出如此凝练的一道光。 看起来,这道光很像是国教的圣光,但魔君知道不是,陈长生更加清楚,他们都知道这道光来自何处。 圣洁的光柱里,魔君的衣衫微微飘动,脸上残破的山水被尽数洗去,容貌正在急剧的变老。 那块天书碑化成的印章,不知何时离开了光柱的范围,静静地悬停在夜空里。 印章对着光柱里的魔君,轻轻晃动,仿佛有颇多感慨,有万千追忆,又似是在向一位老友告别。 下一刻,那道光柱消失了。 雪岭湖园没有任何变化,没有山崩雪塌,没有天地异变,没有深渊降临,一切如前,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魔君站在原地。 南客正在赶来。 那名年轻阵师脸上的情绪非常复杂。 他看着魔君,欲言又止,如是三次,最终沉默。 魔君收回望向星空的视线,看着年轻阵师,没有说话,若有所思。 南客来到场间,看着当前的画面,也沉默了。 再找时间的沉默,终究是要被声音打破的。 “您快不行了吧?” 年轻阵师望着魔君轻声问道,显得很小心翼翼,还带着点怯意。 魔君说道:“如果你连这都无法确定,却冒险来南方,那便是愚蠢。” 年轻阵师很确信自己绝不愚蠢,于是笑了起来。 他开怀大笑。 就在下一刻,他脸上得意的笑容便消失无踪,变成了悲伤的泪水。 他放声大哭。 他笑着哭着,欣喜却又悲伤,痛苦却又快活,谦卑却又狂妄。 他就像个喜怒无常的孩子,带着委屈以及几分骄傲,看着魔君抽泣道:“这次可以了吧?” 魔君叹道:“可以了。” 年轻阵师哭着说道:“那这次你总会死了吧?” 魔君平静说道:“是的。” 年轻阵师的神情变得有些紧张,舔了舔发干的嘴唇,问道:“我这次是不是表现的很好?” 魔君用带着赞赏的眼光看着他,说道:“这个局确实很不错。” 听着赞扬,年轻阵师的脸上顿时多了很多光彩,便是连脚步都变得轻快了起来。 他向魔君走了过去,手舞足蹈,蹦蹦跳跳,就像孤峰上滚落下来的一块石头。 南客的脸色有些苍白,想要过来,却被魔君用眼神阻止了。 年轻阵师走到魔君身旁,小心翼翼地扶他坐下,似乎不想让魔君感到一丝痛楚。 然后,他看着魔君很认真地问道:“爸爸,疼吗?” 魔君看着年轻阵师,眼里满是宠溺与满足,说道:“还行。” 年轻阵师举手擦掉眼睫上悬着的泪珠,说道:“我也不想这样的。” 就在说话的同时,他的右手像一道黑色的闪电般落在了魔君的胸口。 那是一把黝黑的、无法反射任何光芒的短剑。 那把短剑深深地刺进了魔君的胸口,金黄色的血液从短剑的剑柄里涌了出来。 看起来,这把短剑竟然是中空的。 魔君痛苦地咳了起来,说道:“你……不该用……这把剑。” “因为这是您友人的遗物?”年轻阵师把黑色短剑从魔君胸口抽了出来,看了不远处的地面一眼,带着赌气意味说道:“那个家伙都能用龙须做剑,我是您的儿子,凭什么不能用?” 陈长生躺在那里。 年轻阵师把魔君的手从身下拉了出来,费力地一根根掰断魔君的手指,从里面拿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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