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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0章

,确认没有味道,依然无法放心,从地上抓起一把尘土掩在上面,然后向着山道上方疾掠而去。 在过往的战斗里,他很少逃跑,更不会丢下同伴,但今天不同,因为他没有战胜那名中年书生、甚至稍微抵挡一下对方的可能,而且他很清楚,中年书生的目标就是自己,那么自己逃的越远,他的同伴反而更安全。 所以他逃了,逃的异常坚定。 他动用了燃剑,不要命般地燃烧着真元,以难以想象的速度向着寒山峰顶狂奔。 夜色笼罩下的群山间,生出一道尘龙,瞬间便至了数里之外。 …… …… 溪畔与山道上一片安静。 人们看着烟尘敛后的崖壁,看着那道撞击后留下的痕迹,很是吃惊。唐三十六和折袖没有去看,只是盯着溪畔那名中年书生,哪怕脸色苍白,心生惧意,知道下一刻便会死去,依然死死地盯着。 中年书生动了,向溪流上方走去。 寒山天石大阵生出感应,数百颗天石,向他围了过去。 折袖与唐三十六也同时动了,向着中年书生扑了过去。他们当然知道自己不可能是中年书生的对手,但对方明显是冲着陈长生来的,这时候肯定是要去追陈长生,那么拖得一刻是一刻…… 他们没能拖住那名中年书生,但也没有死。 远离雪老城,来到人类世界,中年书生的时间很珍贵,至少要比他们的命更珍贵,所以他没有理会二人。 折袖和唐三十六根本没有办法追上中年书生的脚步。 中年书生看似走的很缓慢,却瞬间出现在远处的山峰里。 最可怖的是,他竟是带着那数百块天石在一起行走。 那些天石拥有难以想象的重量,此时尽数在中年书生的身上,却无法延缓他的脚步片刻。 群山里响起沉重的轰隆声,如雷一般,无数山崖倾塌,山道断裂。 这个画面很诡异,很震撼,很令人畏惧,很有力量。 随着中年书生和那些天石的离开,溪畔与山道上的风雪与威压顿时消失。 轰的一声,溪水震离地面,喷射至数百丈高的天空里,然后像雨一般落下。 崖壁山道与草地剧烈地震动,闷哼声不停响起。 树林里那些像黄灯笼般的柿子纷纷坠地,无论已经成熟还是青涩,都砸的稀烂如泥。 就像溪畔的那些尸体与血肉。 …… …… 那块大石头还静静地悬浮在那里,离地面很近,似是接着,便像一座小山。 中年书生在对面的崖间,伸手遥遥一抓,小山般的石头便飞了过来,落在了他的手里。 与这座小山般的巨石相比,他显得很渺小,甚至要被完全掩住。 一座山落在他的手里,这听上去似乎有些不妥,但却真实发生了。 夜色笼罩的山崖间寒风忽起,吹拂走石头表面的那些尘土,露出下面还没有完全干涸的血渍。 中年书生低头,在那处闻了闻,神情依旧漠然,却缓缓闭上了眼睛,仿佛沉醉了一般。 “吾儿果然没有说错。” 中年书生睁开眼睛,看着石上的血渍,露出了一丝微笑,显得很满意。 他脸上的山水多了几分明媚,添了几分生机。 下一刻,那片山水暗了数分。 因为他挑了挑眉。 ——还没有完全熟透,但也应该够用。 当年留下的隐伤,应该可以尽复。 他终于可以卸下沉重的负担,继续向着最终的大自由境界前行。 思及此,思及这千年的漫长岁月,即便是他,也不禁有些感慨。 …… …… 第568章 山里有个游客 陈长生一路狂奔,靴与山道齐碎,挟烟尘而去,不过片刻时间,便已经来到了山腰。 他不知道距离寒山峰顶的天池还有多远,他只知道自己应该抓紧时间,跑得越远越好。 但就在下一刻,他便停下了脚步,因为他感觉到了有些不对劲。 他感觉到石珠变得热了起来。 群山间忽然响起雷鸣,那是数百颗石头被强行带动,击破空气的声音? 紧接着,是山崖垮塌的声音。 声音越来越近,天书碑化作的石珠越来越热,甚至变得有些滚烫起来。 忽然,所有的声音都消失无踪。 一个事物映入、更准确地说是闯进了他的眼帘。 那是一方印章,不知道是用什么石材雕刻而成的,看不出什么异样。 石制的印章在风中轻轻摇摆。 印章系在一个人的腰间。 就是那个中年书生。 然后,陈长生才看到了随中年书生而至的数百颗天石。 铺天盖地,气势非凡,明明是限制他速度、试图困住他的非凡之物,却仿佛与那枚印章一样,变成了他的佩饰。 这是一片山崖,上面是不知何年被凿出来的浅坑以为便道,石坑里满是青苔。 陈长生在崖下,中年书生在崖上,相隔不过数十丈。 “你们人类最喜欢做这种作茧自缚的事情。” 中年书生看着他平静说道:“我不知道天石大阵封山是不是一个局,我只知道这会把你封死在这座山里。” 陈长生没有接话,因为没有意义。 他的心里也没有生出绝望的情绪,还是因为没有意义。 他的神识落在了那颗黑色的石珠上,准备进入周园暂避。 他不知道中年书生有没有能力直接破开周园的空间壁障——如果他和徐有容当初的推论是对的,此人曾经潜入过周园,那么他当着对方的面进入周园,并不安全。但他这时候的身后便是绝壁,已经进入绝境,总得试试。 令他震惊或者说意料中的是,他没能通过那块黑石进入周园。 没有任何变化发生,他还是在寒山的绝壁前。 不知道是因为寒山天石大阵封闭所有空间的缘故,还是中年书生强大到可以在足够接近的距离内影响空间的法则。 总之,他没能进入周园,失去了最后的手段。 但他还是没有绝望。 他举起无垢剑,握住藏锋鞘,望向中年书生,神情很平静。 那是他不可能战胜的敌人,可是那又如何? 中年书生的眼中流露出赞许的神情,说道:“你应该知道我的目的。” 陈长生点头。 中年书生说道:“我会带着一颗惜才的心,慢慢地把你吃掉。” 陈长生说道:“我会离山法剑最后一式,我还会玉石俱焚,苏离前辈传给过我一记燃剑,我可以把自己烧成一摊灰。” 中年书生微笑说道:“准备用死威胁我?虽然鲜活的猎物味道会好些,但我也不介意施予一些仁慈,先把你杀死。” 陈长生说道:“可是你一直没有杀我。” 是的,如果中年书生真的决意要杀他,无论他有没有黄纸伞、千里钮、那封信,他都已经死了。 中年书生笑容渐敛,面无表情说道:“在我的面前,想死也没能那么容易。” “我想试试。” 在浔阳城里,王破面对朱洛的时候,说过这四个字,他想试试看能不能刺朱洛一剑。今天在寒山,陈长生也说出了这个四个字,他想试试,自己能不能抢在对方之前,把自己燃烧成灰烬。 万剑在鞘中微鸣,准备最后的冲锋,信封在手里捏紧,随时准备放出最后的剑。 真元在断裂的经脉里艰难地流动,神识海洋生起风暴,准备最后的燃烧。 在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他真的很平静。 当然,难免还是有些不舍。 他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完。 …… …… 时间缓慢地流逝,万剑还是没有出鞘,他也没有燃烧,他还活着。 不是因为那位中年书生控制了他的身体,而是因为山崖绝壁前出现了两个人。 两个男人,从崖畔的青藤里走了出来。 一人满头白发,神情有些紧张,尤其是望向中年书生的眼光里,满是畏惧。另一人面带沧桑,却看不出年岁,穿着件寻常衣衫,神态很平静,仿佛只是位寻景探幽的游客。 但他肯定不是一个普通人。 因为当他出现在场间后,中年书生不再看陈长生,而是望向了他。 先前在山道溪畔,无论是刘青还是小德,或者天机老人的寒山天石大阵,都不能真正移走中年书生望向陈长生的视线,因为他时隔千年离开雪老城的目的,就是陈长生。 对中年书生而言,没有谁比陈长生更重要。 然而,他这时候看着那名游客模样的男子,竟看的那般认真。 他脸上的山水骤然间虚化,然后沓然无踪,露出了本像。 这是尊重还是警惕?世间有谁值得他尊重?需要他警惕?天海?教宗?还是白帝? 不,那位游客模样的男子,明显不是三位圣人之一。 但对中年书生来说,他要远比那三位圣人更加值得他尊重与警惕。 微寒的风在山崖间呼啸着,夜空在数千块天石的撕扯下,渐渐裂开,依然暗淡,甚至显得有些惨烈。 很长时间都没有人说话,山崖间的气氛显得非常诡异。 中年书生与那位游客模样男子对视不语,渐有风雷在视线交汇处积蓄,然后渐渐淡去,仿佛流云。 陈长生知道局势终于迎来了转机,就因为那位游客模样的男子,只是这人是谁? 他根本想不出来,除了圣后娘娘、教宗陛下和白帝之外,世间还有谁能够让中年书生如此重视,以至于暂时放过了自己。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中年书生终于开口说话了,他的声音显得无比感慨,甚至可以说是感伤:“你果然没有死。” 那位男子微微一笑,说道:“陛下都没死,我怎么会死。” 中年书生看着他微悯说道:“但他终究还是死了。” 第569章 云游者 谁死了谁还活着?听到中年书生的这句话,那名游客模样的男子沉默了会儿,望远山以静心,观云海而感沧桑,淡然说道:“您和陛下都不是他那种人,所以按道理来说,你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中年书生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说道:“看到你出现,朕终于确信这不是一个局。” 那名男子说道:“何解?” 中年书生说道:“若是你设的局,朕今日只怕还真会有些麻烦,至少要比现在麻烦的多。” 那名男子说道:“不见得,既然他一直在陛下身边,又怎会看不破我设的局?” 中年书生摇头说道:“他不同意朕的决定,所以这一次朕是自己来的。” 那名男子有些意外,说道:“陛下对他向来言听计从,为何这一次没有?” 中年书生转身望向绝壁对面的群峰,沉默片刻后说道:“朕的时间不多了。” 那名男子说道:“陛下的时间确实已经不多了。” 中年书生说的时间,明显是更大尺度的概念。这名男子说的时间,则是指的此时寒山天石大阵已经启动,如果中年书生再不急着离开,或者真的会被人类世界的绝世强者们所包围。 “你想多留朕一段时间?”中年书生没有回头,声音显得有些淡漠,依然自信而强横。 那名男子示意那位年老的同伴站到自己身后,看着中年书生的背影说道:“我这些年不问世事,无论你还是小天海,都也懒得派人再追杀我,我很喜欢这种生活,可没有想过改变。” 中年书生转过身来,看着他说道:“你与他都是身为帝王者最想除之而后快之人,你能活到今天,是因为你足够聪明,当然,你也足够强大,无论朕还是天海,想要杀你,难免都会出些麻烦。” 那名男子说道:“是啊,再过会儿,天海和寅赶过来,你就麻烦了。” 中年书生神情漠然道:“他们赶不过来,顶多来些朱洛之流的废物。” 那名男子忽然看了陈长生一眼,问道:“陛下为何要杀这少年?” 中年书生看着他说道:“朕行事还需要向你解释?我可不是你家的陈皇帝。” 那男子笑了笑,说道:“当年习惯了问陛下要理由,今日习惯问陛下原因,请勿见怪。” 这句话以及这番对话里,陛下二字出现了不少次,但指的并不是一位陛下。 中年书生嘲弄说道:“难怪你家陈皇帝一直都不喜欢你。” 男子说道:“都是些陈年烂芝麻的旧事,何必再提,陛下,您的时间真的不多了。” 中年书生静静看着他,说道:“你想保这少年一命?” 那男子说道:“不错。” 中年书生神情漠然说道:“拿什么来换?” “当然是……陛下您的时间。”那名男子说道:“时间就是生命。” 中年书生说道:“一千年前,你苦心孤诣,带着骑兵越万里雪原,就是为了杀朕……今天这机会可要比当时好太多,朕不明白你为何会放弃,就为了这个不起眼的小家伙?” “如果他真是个不起眼的小家伙,陛下何必专程前来杀他?虽然我不知道原因,但至少可以确认,他对人族来说很重要。” 那名男子说道:“陛下的命当然比他更重要,但问题在于,我不是峰顶那个算命先生,我不认为拿这少年的命来换陛下的命是个正确的选择,事实上,生命这种事情本来就无法做价值判断。” 中年书生说道:“此言虽然荒谬,但也有理。” 荒谬何能有理?一般人听不懂,比如陈长生和那位怯怯藏在男子身后的老人,但对话的二人懂。 都是千古风流人物,行事自然与众不同,中年书生竟毫不犹豫地转身就走,浑然不在意,他离开雪老城来到寒山是多么重要、多么冒险的举动,没有得到任何好处便要回返,又是多么难以接受的事情。 因为再如何难以接受,总要接受已经发生的因果。 中年书生知道那男子说的没有错。那男子这辈子说的话,做的事似乎就没有错过。 所以他选择了离开。 …… …… 看着消失在夜雾里的中年书生的身影,听着越来越远的轰隆如雷的声音,直到很长时间之后,那名游客模样的男子确认了中年书生已经远离,不会再回来,再轻轻地吁了口气,显得很是感慨。 “他能破开寒山天石大阵吗?” 那名一直藏在他身后的老者,这时候才敢站出身来,有些余悸未消问道:“如果破不开,会不会再回来?” 那名男子微笑说道:“天机向来自视甚高,难免有些高估自己。” 老者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是说只要不受到干扰,那名中年书生应该能在很短的时间里破阵而出,不禁有些不解,问道:“如此说来……大人您先前若是出手,还真是杀死他的最好机会。” “千年之前,无论人族还是妖族的强者,最想做的事情就是杀死他,但……现在的情况已经不一样了。” “有何不一样?” “他败给大兄一招,便不再是无敌,而且他已经老了。” “可是……还是觉得很可惜啊。” “再说了,如果我们打起来,这个小家伙怎么办?”那名男子指着陈长生说道。 那名老者望向陈长生,嫌弃说道:“都是这个小家伙,让大人束手束脚。” 先前面对那位中年书生,老者显得格外谦卑,对身旁的男子也极恭敬,然而对陈长生的言语和神情却是极不客气。 大朝试之后,隐隐确立了教宗继承者的位置,世间再没有人会对陈长生这般不客气。哪怕是他的对手,也会保持着相应的礼数。只能说,这位老者当年在京都看过太多大人物,哪里会因为陈长生的身份而有所拘谨。 陈长生没有反应,因为他这时候太过震惊,根本做不出来任何反应。事实上,当这位游客模样的男子开始与中年书生对话之后,他便再也说不出话来。几番言语,便能让中年书生退走,现在的世间哪里还有这等人物? 他知道中年书生是谁,听到那些对话时,已经隐约猜到了,这位游客模样的男子的真实身份。 他太过吃惊,甚至不敢相信。 先前这位游客模样的男子曾经对中年书生说,不要再提当年的那些陈年烂芝麻旧事……不,那些事情都是写在史书上的大事!他们都是必将被记载进史书里的大人物,而且肯定会拥有最大的篇幅和最重要的位置! “小盆友,他为何要来杀你?” 便在这时,山崖间响起一道温和的声音,让陈长生从震惊的情绪里惊醒过来。 他看着走到自己身前的男子,张着嘴,半天说不出话。 那男子容貌清俊,双眉略染风霜,言语之间,唇间自有书卷气息飘渺而出,给人一种说不出的高妙感觉。 陈长生看着这张脸,根本顾不得思考怎么回答,只顾着震惊,甚至握着剑柄的手都有些微微颤抖。 任谁看到一个被所有人都以为已经死去的传奇,忽然出现在眼前,大概都会是这种反应。更不要说,这位传奇人物本来就是他最景仰的对象。 他声音微颤,说道:“您是……” 那男子微笑着摇了摇头,示意他不用问。 “不能说,不然我们会遭天谴的。”那位老者在旁边阻止道,神情很认真,不似戏谑。 陈长生不懂,却极听话地紧紧闭上了嘴,生怕自己真的随意说话,会泄漏什么天机,从而给对方带来什么麻烦,然后掀起衣衫前襟,毫不犹豫地向对方拜倒,准备行大礼。 那名男子没有让他跪下,扶住他的双臂,看着他微笑不语。 他的视线下移到陈长生身上某处稍挑,眉梢缓缓挑起,似发现了什么很有意思的事情。 最后,他摇了摇头,轻叹了一声,转身向绝壁外走去。 老者跟在他的身后。 陈长生赶紧跟了过去,不料那名男子和老者竟直接走进了绝壁外的深渊里。 其时,笼罩寒山的夜色正在渐渐消褪,仿佛迎来了第二个黎明。 一朵白云,不知从何处而来,自涧底而生。 那男子和老者走进绝壁外,便落在了云上。 白云悠悠,飘向远方。 所谓云游,当如是也。 …… …… 山风微寒,白昼重现,想来那位中年书生已经破开了寒山天石大阵,回到了北方。 陈长生没有劫后余生的庆幸感,甚至没有去想这件事情,只是站在崖畔,怔怔地看着那朵白云消失的方向。 先前醒过神后,他本来有很多话想要对那名游客模样的男子说,可惜的却是没有来得及。他想告诉对方,自己去过凌烟阁,在那里看过您的画像,还读过您的笔记,还拿走了您留下来的那块黑石…… 想到此处,他摸出那串石珠,看着那颗黑石,久久没有言语。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他对着白云消失的方向深揖及地,然后转身向云海相反方向的山崖里走去,然而,未曾走出两步便倒在了地上。 第570章 两位君王的相遇 白云散处,是一方青翠的山谷。 山谷非常幽静,生满了奇形怪状的树藤,靠着山崖的树林里,不时可以听到强大妖兽的低吼声。但那些妖兽,没有一只敢于靠近这里,因为这里有一座巍峨壮观的古寺,也因为古寺里住着两个人。 那位老者不解问道:“隐居了数百年,好不容易出去一趟,这么就回来了?” 那位男子微笑说道:“也不是一无所获,至少看了那少年一眼。” 老者说道:“大人难道是专程去看那少年的?” 男子说道:“那少年是商的弟子,又得寅的看重,小天海还专门请天机去看过他,我难免有些好奇。” 老者说道:“您可不像因为好奇就会重履尘世的人。” 男子说道:“那少年得了我的笔记与天书碑,在天书陵里引来一夜星光,很多人都说他很像我当年,于我自然不同。” 老者问道:“那您看出了些什么?” 那名男子的神情变得凝重了起来,说道:“那少年……快要死了。” 老者闻言很是吃惊,说道:“那可怎么办?” 男子走到古寺正殿前,看着那尊破旧不堪的大佛,说道:“人人都想逆天改命,却哪里知道,一切因果都在因果之中,越想改变命运,越无法离开命运这条河流,我看不出来他的命途最终如何,终究还是要看他自己。” “那秋山君和徐有容呢?您何时去看看?” “再说吧。”那男子看了眼寺外的天色,说道:“天要下雨了,赶紧把今天的画先弄完。” 这座古寺外形极为破旧,不知已经废弃了多少年,寺内诸殿的佛像同样如此。不过佛宗在大陆上早已断了传承,普通人更是闻所未闻,所以这画面倒也寻常,事实上,这座古寺还能留存至今,倒是让人想不明白的事情。 然而,古寺石墙上的那些壁画却非常完整,有些甚至看着很新,明显是最近这些年陆续补上去的。 那些壁画画的极美,甚至可以说,当今世间根本找不出来如此优秀的画师。 如果陈长生看着这些壁画,一定会想起凌烟阁里的那些画像。 老者站在木架子上,拿着画笔对着墙壁准备工作,终究还是忍不住说道:“刚才真应该试试。” 那名男子坐在殿前的一口破钟上,手里拎着一壶泉水正在缓缓饮着,闻言微笑说道:“我又打不过他。” 老者放下手里的画笔,望向殿外,说道:“去年苏离在雪老城外……” 那名男子没有回答这个问题,静静看着远方。 老者在心里叹息了一声,不再继续发问。 那次魔君在雪老城里,黑袍在雪老城外,叫他如何出手?如何出得了手? …… …… 红河岸边,白帝城头,那朵云缓缓落下,然后消散无踪,却不知是凶还是吉。 甘露台上,天海圣后不再望向北方,转身向台下走去。 离宫深处,教宗陛下看着那盆青叶若有所思,无论姿态还是神情与先前都没有任何变化。 笼罩着寒山的夜色缓缓撕裂,然后飘向远方,天地重归白昼,峰顶湖畔,天机老人轻轻拭掉唇角的鲜血,望向群山北方遥远的雪原深处,沧桑的眼神里多出了一抹浊意,有些看不清楚前路究竟为何。 寒山南麓出现了一名文士,尾指处系着的那朵红花,染上了数千里的风尘,不再那般鲜艳,戴着笠帽的男子出现在寒山牌坊外的小镇上,被海风涂上锈意的脸颊上满是凝重之色。他们来晚了,那名中年书生已经离开了寒山,但他们没有就此离开,而是与各持重宝的两位国教巨头,警惕地驻守着寒山四周,防备着可能的异动。 在大陆北方漫长的战线上,大周北军与南方诸宗派世家遣来援北的修行者们,收到了各军府要关发来的密令,开始紧张的备战,妖族大军开始沿红河一线调动,向西北方向的雪原进发,在途中屠掉了一个魔族的小部落。 然而无论是大周朝廷发出调兵令的神将,还是南方诸宗派世家的掌权者,都不知道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那些军府与洞府里,到处都是议论的声音,气氛变得异常紧张,令人们感到极度不安。 至于寒山外小镇上的百姓以及京都的民众,对这些事情更是一无所知,他们像平常一样做饭、劳作、生活,根本没有想到就在这个看似常的夏日,时隔千年之后,人族妖族与魔族之间的战争险些再次爆发。 所有这一切,只是因为……魔君离开了雪老城。 他去了寒山,然后,他离开了寒山。 …… …… 知道魔君重履中原的消息的人非常少。 更没有人知道,在魔君离开寒山、回到雪老城的路途上,曾经在雪原里遇到过一个人。 直到很久之后,这次相遇都不为世人所知,却是这整件大事里,最重要的一次相遇。 不曾相约,却不是不期而遇。 那个人在雪原里等魔君已经等了很长时间。 风雪漫天,那人浑体皆白,从头发到衣衫,从眉到唇,都是白色。 不是被雪涂成的白色,那种白比雪还要更加白,白的瘆人,白的煞人。 能算到魔君的归路,在半道等他,并且敢在这里等他的人,从千年前到现在,也不会有太多。 准确来说,那人不是人,而是一位修为惊天动地的大妖。 西方白帝。 …… …… 千年之前,魔族南下,大陆风云激荡,强者辈出,曾经留下过无数次名垂青史的战斗,其中最著名的,自然是周独夫与太宗皇帝的洛阳之战,以及那场他与魔君的决死之战,还有一场战斗相对要更加隐秘,但从战斗双方的实力境界以及战斗的惨烈程度来说,绝对不逊于前面两场,那就是周园里陈玄霸与周独夫的星空之下最强者之战。 随着陈玄霸战死,周独夫失踪,太宗皇帝命归星海,当年大陆最强大的四个人,便只剩下了魔君,在其后的千年时间里,再也没有过类似于那三场惊天动地的战斗发生过,甚至连接近那种层次的战斗都没有。 直到今天在风雪交加的原野上,这次相遇。 既然相遇,自然要战。 …… …… 第571章 多年后的湖 魔君对白帝,无论是从境界实力还是身份地位,这场战斗,都有资格与千年之前那三场战斗相提并论。 有些遗憾的是,这场战斗没有什么观众。 当初周独夫与陈玄霸在周园里的那场战斗也没有观众,但事后,周独夫曾经很多次讲述过那场战斗的细节,并且极其罕见地毫不遮掩自己的佩服,并且明言自己就是想要宣扬陈玄霸的了不起。 至于这场战斗,事后无论魔君还是白帝都没有说过,所以没有人知道这场战斗的细节。 甚至连这场战斗的结果,都没有人知道。 整个世界只知道,在那天之后,寒山北面的雪原上,忽然出现了一个大坑。雪原里的这个大坑,深约三十余丈,十余里方圆,站在坑底向四周望去,你会觉得还是站在原野里。 ——这就是这场战斗留下来的最难以泯灭的痕迹,以及对战斗烈度最直观的描述。 受到这场战斗波及的范围更大,雪原北方七十里外,有一片耐寒林,事后熟悉当地情况的魔族猎人,竟然再也无法找到那片树林的丝毫踪迹,而隐匿在林中的一个魔族狼骑营,也诡异的随之不见。 七十里外的世界都被摧毁,更不用说战场中心的雪原。 巨坑的底部没有任何生命的痕迹,只有本来无比坚硬此时却被碾成齑粉的岩石,也看不到任何尸体,当初可能生活在这里的雪狐妖兽甚至更小的生物,都已经消失无踪,只能在某些石砾的深处,能够看到些血迹。 更加恐怖的是,坑底残留着战斗的余温,滚烫的难以想象,冒着络络青烟,仿佛有颗星辰曾经在此坠落。 如此滚烫的坑底自然无法积起雪花,雪落融为水,渐成细流,然后成溪,成湖,随着风雪不停,水面不断上升,直到很多年后都是如此,于是寒山北面的雪原上,多出了一个经年不冻的碧湖。 就像寒山峰顶的天池一般。 当然,这都是很多年之后的事情了。至于当时,没有人知道寒山北面的雪原里忽然多了一个坑,过几年会变成一个湖。更没有人知道,那是因为这里发生过一场战斗,自然也没有人知道这场战斗的结局。 这场战斗只有三个观众。 在战斗结束之后,漫天风雪里,走出来了其中两人。 走在前面的是一位中年道人,看着很普通。走在后方的是一个年轻人,很不普通,他是瘸的,腋下有个拐杖,黑发垂在眼前,挡住了半边脸。正是从西宁镇失踪后,谁都没有找到的计道人和……余人。 白帝看着计道人缓慢地点了点头。 计道人身体微微前倾,还礼。 白帝看了余人一眼,转身消失在风雪里。 计道人望向北方,静静看了会儿,然后带着余人消失在风雪里的另一个方向。 从始至终,都没有人说话。 数百里外的北方雪原里,黑袍收起那张已经有些破烂的铁盘,望向南方。 雪风呼啸,掀起罩帽的一角,露出他的下半张脸。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配着淡淡的青色肌肤,显得格外妖异可怕。然而哪怕只能看到很小一部分的脸,甚至只能看到下颌与嘴,依然让人觉得很美丽。能让一张妖异的脸产生美的感觉,这张脸本身该有多美? 在计道人与余人消失在风雪之后不久,他拉了拉罩帽,转身向北方的风雪走去。 他还没有靠近雪老城,便在雪原里被一道庞大的阴影拦住了。 那是一个极其高大的倒山獠。 性情暴戾、实力恐怖的倒山獠这时候显得极为温顺,因为它是只坐骑。 一道寒冷暴戾的声音,从倒山獠的盘角里响了起来。 “本帅看来还是晚了些。” 魔帅坐在盘角里,撑着下颌,冷漠地看着下方的黑袍。 他的盔甲上满是金线与绿锈,看着极为刺眼。 他的声音格外生冷粗励,仿佛金属摩擦,格外刺耳。 黑袍没有理会这名魔族的第二强者,低着头,沉默地准备走过。 魔帅的声音变得愤怒起来,尖利叫道:“你身为军师,居然没能劝阻陛下,该当何罪!” 黑袍的声音很淡漠无味:“陛下安然归来,你我何必自扰?” 魔帅更加愤怒,大声训斥道:“陛下身受重伤,你居然敢说我是庸人自扰?” 听着这话,黑袍终于停下了脚步,抬头望向如山般的倒山獠上方,声音微寒说道:“你居然敢从我这里试探陛下的伤势?如果让陛下知道了,你会死的很难看。” 魔帅冷哼一声,说道:“你以为陛下还会像从前一样信任你?” 黑袍平静说道:“陛下已经信任了我数百年,还会信任我更久。” 魔帅尖声说道:“如果陛下真的受了重伤,你以为谁还能保住你的性命?不要忘记,这些年你在雪老城里处死了多少大臣,得罪了多少元老!而且你哪怕为我神族立过大功,但你终究是个人类!” 黑袍不再理他,继续向风雪里走去。 没有谁知道这场风雪里的对话,就算知道,也很寻常。 对魔族的将士们来说,军师与魔帅的不合,本来就是很常见的事情。 然而,如果仔细推敲,其实可以发现,这番对话里隐藏着很多意思,很不寻常。 …… …… 魔君时隔千年,重现人间,大陆局势动荡,紧张万分,寒山作为一切事由的发源地,更是如此。 天石大阵被魔君强行破开,数千块天石各归其位,草甸、山崖和湖水里的那些空缺处重新被填满,受伤的人们被抬至峰顶医治,死去的人们被送回故乡,那些倒塌的山道与崖壁,也开始重新整修,只是已经变化的气氛却无法再次回到从前的宁静里,天机阁的管事和参加煮石大会的修道者们,神情都很紧张。 直到现在为止,都没有太多人知道前些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人类世界的绝世强者为何纷纷赶来寒山,真相依然在迷雾之中,但人们能够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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