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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3章

落落的请托还有山海剑的归属权,成功地镇压住了国教学院重新开院以来有可能发生的第一次逃课事件。 轩辕破喘着粗气,很是恼火不甘地走到窗边,对着天光开始修行。 国教学院院门外渐渐安静,并不意味着事态平息。 诸院演武是一个简单的名词,但事涉国教对修行者的培养以及更重要的人类与魔族之间的战争,当然有一整套规矩与程度。 陈长生不理会这些事情,确认折袖重新入睡、轩辕破也真的开始认真读那本道经之后,他也开始冥想修行。昨夜他在黑色石碑的虚影里,惊鸿一瞥般看到了周园里的那些画面,这让他看到了希望,于是更加着急。 至于院门外的事情……自然有唐三十六负责处理。陈长生和轩辕破都没有这种能力,折袖就算没受伤也只会打架杀人,所以当初陈长生和轩辕破一直在等着唐三十六从天书陵出来,而唐三十六果然不负所望,回来的第一天便踹飞了天海牙儿,骂傻了周自横。 今天他又会怎么做? …… …… 唐三十六嘴里咬着小半个高梁面馒头,馒头里夹着灶房里他能找到的最后半片粗脂粒红河火腿,接过离宫鲁姓教士递过来的挑战书,也没有看,直接走出了院门。 两队国教骑兵肃杀至极地站在微雨里,外围是乌压压的人群,当看到国教学院的门被推开后,人群里暴发出极大的声音。他被吓了一跳,嘴里咬着的馒头险些掉在了雨水里,含混不清说道:“什么情况?” …… …… 第460章 他在花中央 离宫鲁姓教士有些无奈说道:“都是来看热闹的,也没办法赶得太远。” 街上凉棚下面,除了四大坊的管事没有什么大人物,来看热闹的京都民众,竟已经到了很多。 明明才清晨六时,天空里还落着雨,唐三十六很是无奈,又很恼火,心想不就是打架,有什么好看的,值得起这么早的床? 人群渐分,然后渐静,一名穿着黑色教袍的中年男子,面无表情走到了场间。 唐三十六撕开信封,看了两眼,确认这便是今天的挑战者,竟是离宫附院的一位教习。 他如剑般的双眉微微皱起,不是因为对方是位通幽巅峰境的强者,而是因为他心里的不解变得越来越浓,感觉越来越怪。 除了摘星学院,其余的青藤五院都直属国教管辖,难道国教内部真有这么多……胆敢违逆教宗意志的人? …… …… 藏书楼的门被推开,微风带着雨点卷了进来,同时走进来的还有唐三十六。 “我想不明白这件事情。”他对陈长生说道。 陈长生摇头说道:“如今的国教里,包括离宫里的很多教士,都经历过当年的国教学院之乱,他们杀死过很多皇族供奉的强者,很多人手上还有国教学院师生的鲜血,他们当然没办法接受皇族重新执政,国教学院重新出现,这倒与违逆教宗大人的意志无关。” 稍作停顿后,他继续说道:“主教大人当初说得准确,教宗大人转弯太快,哪怕是那些忠诚于他的人,一时间也无法转过这个弯过来。” 唐三十六想了想,说道:“有些道理,但我还是感觉有哪里不对。” 陈长生更关心具体的事,问道:“那位离宫附院的教习水准如何?” 唐三十六说道:“不是聚星境,通幽巅峰,年龄很大,一看就知道有些压箱底的搏命手段。” 陈长生闻言沉默,心想这种对手看似不如周自横,但战斗经验只怕远在周自横之上,不太好对付。 他问道:“和对方约的什么时候?” 唐三十六微怔,问道:“什么什么时候?” 陈长生同样微怔,说道:“什么时候和那位离宫附院的教习打。” 唐三十六这才明白他的意思,很随意地说道:“已经打完了。” 陈长生有些没听真切,问道:“打完了?” “是的,打完了。” “诶……”陈长生完全没有想到,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轩辕破再没办法静心读书,吃惊地望了过去。 即便是躺在地上的折袖,耳朵也微微地动了下。 “谁打的?”答案是明摆着的,但陈长生还是有些不确信。 唐三十六觉得他白痴到了某种程度,说道:“当然是我啊!” 轩辕破更憨实,还真以为是落落殿下回来了,这时听到他承认,下意识里问道:“你……打得过吗?” 那位离宫附院的教习既然是通幽境巅峰,才在天书陵里进入通幽上境的唐三十六,又如何是对方的对手? “什么意思?陈长生能越境挑聚星,我连个糟老头子都搞不定?” 唐三十六冷笑说道:“看我现在这风流倜傥,玉树临风,片叶些雨不沾身的潇洒模样,你们也就应该知道谁胜了。” 藏书楼里一片安静。 陈长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在青藤宴上和大朝试里,无论境界修为还是剑法,唐三十六明显都要比七间和关飞白他们稍逊一筹,更不要说和苟寒食比,作为自幼天赋过人的世家子弟,结果却被离山剑宗那些寒门子弟们压的气得喘不过来,头都抬不起来……陈长生知道他表面上没有什么,依然漫不在乎、有钱任性、满口脏话,但实际上很受刺激。 所以唐三十六在天书陵里非常用功,非常刻苦,最终追上甚至超过了关飞白,令人震惊地直接进入了通幽上境。 但陈长生还是没想到,他竟然进步如此之大,竟能战胜一名通幽巅峰的前辈。 他看了眼唐三十六,确认真的没有受伤,问道:“最后是什么情况?” 唐三十六盘膝坐到地板上,衣裳微湿,鬓间残着些水花。 他没有立刻回答陈长生的问题,沉默了会儿才说道:“我砍断了他一只手。” 陈长生也沉默了会儿,说道:“重了些。” 唐三十六说道:“总要让对方付出些代价……不然挑战信每天都有,怎么办?难道你能一直打下去?如果有一次你出了闪失,他们就敢断你的手。” 这句话他说的很平静很坚定,因为他知道那是必然会发生的事情。 陈长生却注意到他的脸色有些苍白,然后想起来,虽说唐三十六进京后便喊着要废了天海牙儿,但事实上……他自幼在汶水含着金匙长大,来京都后也有庄院长照拂,直到离开天道院,来到国教学院才开始真正地面对那些人生里的风雨,他哪里真的废过人,甚至除了大朝试对战,他就根本没怎么见过血。 陈长生没有说什么,取出手帕递了过去,说道:“擦擦。” 唐三十六有些吃惊,轩辕破非常吃惊,便是连折袖都睁开了眼睛。 他们是世间最与陈长生亲近的人,现在都已经知道陈长生有非常严重的、平时不怎么显现的洁癖。 “只能雨水。”陈长生加重语气解释道:“如果你要去擦剑上的血,那就不用把手帕还我了。” …… …… 唐三十六下手很重,但夏天的雨水更重。清晨的微雨在傍晚的时候忽然变成暴雨,国教学院门口的血迹很快便被冲洗干净。这件事情除了让京都少女们觉得他更酷、从而更加花痴之外,似乎没有留下任何影响,无论对国教学院还是国教学院的对手来说,都是这样。 第二天清晨,国教学院再次收到三封挑战书,但与昨天不同,国教学院的院门一直没有打开,只能隐隐听到院墙里传来争论甚至是争吵的声音,直到傍晚时分,院门才再一次被打开,看着走出院门的唐三十六,等了整整一天的京都闲人与凉棚下的管事们,还有街上各处的车中的人们,精神为之一振。 与昨天确实不同,今天没有暴雨落下,只有满天晚霞。 汶水剑离鞘而出,明亮的剑身映着晚霞,同时却似乎有某种魔力,将京都西天的晚霞尽数收了进去,街上一片晦暗,然后再次清明。 唐三十六出手便是威力最强的汶水三式! 晚云收,剑意起。 院门前的地面上残着些雨水,一洼一洼就像是缩小了无数倍的湖。 真元磅礴而起,剑势浩荡而出,那些湖面泛着金光,暑意顿消。 巷里响起无数道密集的凄厉剑啸! 那名表面上来自宗祀所、实际上是天海家高手的剑客,倒掠而退,重重地落在街面上! 啪的一声响,那些小湖被身影砸碎,金光变成无数片残鳞。 那名剑客的身上纵横着十余道伤口,鲜血四溢,再也无法站起。 唐三十六没有再看此人一眼。 他握着汶水剑,看着人群,说道:“下一个。” 人群安静无声,然后轰地一声炸开。 尤其是那些京都少女们,更是痴了一般,拼命地喊着他的名字,把手里的鲜花掷过去。 鲜花不停地被掷到国教学院门前,地面上不多时便积了厚厚的一层,仿佛花海。 他就站在这片花海中央。 …… …… 第461章 淹之始 今夏某日,唐三十六断了那名离宫附院教习的手,第二日他一剑重创那名天海家的高手,接着再胜两场,第三日他干净利落地连胜两场,第四日他云淡风轻地再胜一场,第五日他气吞万里如虎连胜四场,至此,他代表国教学院出战十二场,连胜不败。 国教学院门前变成了一片花海,百花巷第一次名副其实,更喜悦的还是巷外卖花的小贩和凉棚里开庄设赌的四大坊,无论赔率怎样变化,下注的内容怎么调整,只要人们越来越关注,那么商人们便总能借此获得最大的利益。 人们都在议论,到底唐三十六的连胜究竟能够持续多何时,同时真正确认,自幼便有天才之名的汶水唐家少爷,果如天机老人在去年青云换榜时的点评那样,只要勤于修行,境界实力果然可以轻易地突飞猛进,一日千里,有人已经开始琢磨,如果今年点金榜换榜,十七岁的他会走到哪一步。 如前些天一样,唐三十六站在花瓣构成的海洋里,神情平静,仿佛根本不为这些美丽的景象与街上那些少女的喊声所动,心里却在想着一些有的没的事情——最近天气有些热,巷外卖花的小贩从青丘郡运过来的鲜花生长的过于丰茂,他站在花海之中,总觉得自己站在一大堆肥嫩的五花肉里。 “果然了不起。”人群里忽然响起一道冷漠的声音:“我很好奇,如果现在点金换榜,你能够排在第几。” 随着这道声音响起,一个穿着黑色布衣、浑身泛着寒意的男子缓步走到了国教学院门口。 这个问题是现在京都很多人都很好奇的问题,但没有谁比这个男子问出来更合适,也更有力量。因为这位黑衣男子正是点金榜上的强者,排名二十七,聚星初境,姓墓名老板,就叫做墓老板,事实上,他也确实是位做坟墓生意的老板。 墓老板自幼生活在南方幽岭一带,修行的法门偏于阴毒地火一流,战斗手段诡异莫测,便是同境界的强者,也很难在单人对抗中战胜他。他是天海家的客卿,如周自横一样,也有宗祀所教习的身份,所以他有挑战国教学院的资格。 随着墓老板登场,国教学院门口的温度瞬间降了不少,盛夏里平空多出数道寒意。 人群下意识里向外避让,少女们的喊声也变成了担忧的窃窃私语。 今日前来挑战国教学院的人,都是昨天夜里便递交了挑战书,唐三十六对此人的出现并不意外,并且已经提前做了很充分地准备。他知道自己不是墓老板的对手,因为他不是陈长生这种变态,能够越境战胜聚星境。 所以他不准备和这个人打,直接从怀里取出一叠厚厚的银票。 “天海家一年给你三千两白银和一袋晶石,我现在手边暂时没有多余的晶石,只有三万两银票。” 正如天香坊管事们给他提供的情报一样,看到他手里厚厚的那叠银票,墓老板的脸色顿时变了,眼睛变得无比明亮炽热,便是身上的阴寒气息都消减了很多。——果然是个极其贪财之人,唐三十六看着墓老板脸上挣扎的神情,微笑想着。 紧接着他想起自己在大朝试上只用了一只烧鸡就搞定了折袖,又觉得自己确实骨骼清奇,血统不凡,真真是做生意的天才。 看着这幕画面,街巷里的京都民众目瞪口呆,心想难道还能这样? 令唐三十六有些遗憾、却让来看热闹的京都民众高兴的是,墓老板最终还是抵抗住了金钱的诱惑。 “我确实喜欢钱,但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比钱更重要的东西。”墓老板看着唐三十六遗憾说道:“你懂的。” 唐三十六懂,对墓老板这种阴邪小人来说,比钱更重要的东西当然不可能是什么正义、承诺之类的事物,只可能是天海家捏着他的把柄,或者,更多的钱。 墓老板从弟子手中接过一截黑色的短枪,走到花海边缘。 那把枪应该是由精铁打铸而成,不知为何特别短,想必在战斗中枪法应该极为阴险,但最阴险的是枪头上那些可怕的毒素侵染。 “这样也行吗?”唐三十六看着巷子对面茶楼里喊道。 离宫教士负责保护国教学院的安全,但真正有资格确认诸院演武公正的人……在那间茶楼里。 整座京都只有极少数人知道,这些天里,英华殿大主教茅秋雨和折冲殿大主殿司源道人,有时候会坐在小楼里饮茶。 茶楼里没有声音,说明司源道人与茅秋雨并不认为那截淬了毒的短枪违反规则。 墓老板看着唐三十六笑了起来,腥红的双唇里,森然的白牙看着就像冰雪深处的动物骨骼,声音同样寒意逼人:“请。” “请你个头。”唐三十六说道。 墓老板神情微变,眼神里的阴寒意味更加浓烈,说道:“难道……国教学院想要认输?” “白痴,国教学院又不止我一个人。” 唐三十六毫不犹豫收剑归鞘,转身向院门里走去,喊道:“赶紧出来,这家伙既然不肯收钱,我可没办法。” 国教学院的院门被推开,陈长生从里面走了出来。与唐三十六错身的时候,忍不住埋怨了一句。 “当初你说能够解决这些事情,就是这么解决的?” “我哪里做错了嘛?淹嘛……兵来将挡,水来土淹嘛,三万两银票都淹不死那个贪财的家伙,我又打不过他,当然得你上嘛。” 陈长生停下脚步,有些无奈说道:“能不能不要嘛?” 唐三十六很无所谓地摊了摊手,说道:“不要忘记我们商量好的事情。” 陈长生点了点头。 这些天看着是唐三十六一个人在战斗,事实上,每天夜里他们都会在藏书楼里商议第二天的对手,就连重伤的折袖,偶尔也会给出一些极犀利的意见,再加上汶水唐家和教枢处两边源源不断送来的情报,所以才有了这震动京都的十二场连胜。 可是总会遇到唐三十六和他都无法解决的对手,到时候怎么办? 他们定下一个原则,无论胜负,他们都不能受到任何不能修复的重伤,比如识海幽府,比如不能断臂。至于别的情况不用太过担心,离宫派了两位圣光术极为高深的红衣大主教就在国教学院守着,怎么受伤都无所谓。 看着陈长生出现在石阶上,刚刚安静了片刻的人群,忽然暴出一阵比先前更加响亮的喝彩声。 正要进入国教学院休息的唐三十六听着身后的声音,忍不住恼火地咕哝了两句。 这些天国教学院十二连胜,让唐三十六绽放了前所未有的光彩,以至于京都民众竟有些遗忘了陈长生的存在,直到此时他再次闪亮登场,才想起他才是国教学院的院长,他才是国教学院复兴的关键人物,或者说灵魂人物,而且众所周知,他是国教学院的最强者,曾经越境击败过聚星境的周自横…… 墓老板的脸色变得更加阴沉,盯着石阶上的他说道:“我是应该觉得荣幸还是要替陈院长你感到遗憾?” 陈长生没有回答他,横剑于身前,说道:“请。” 墓老板的神情凝重起来,缓缓举起手里那截约两尺长的黑色短枪。 …… …… 第462章 三剑破神甲 嗡!黑色铁枪前端骤然出现一团气流,那是枪尖高速颤头导致的空气变形。 嗤的一声厉响,锋利的枪尖刺破那团气流,带着难以想象的速度与威势,直刺石阶上的陈长生。 果然不愧以阴厉著称,墓老板的这一枪竟是毫无预兆,诡异到了极点。 诡异不代表缺乏威力,只见无数花瓣从地面被气息带起,随着铁枪向着石阶上涌去。国教学院门前到处都是粉或白的花瓣,遮住了陈长生的视线,也遮住了很多人的眼光。 人们只知道那截短枪就在花海之后。 飞舞的花瓣,正在急剧地变黑,那是枪尖的毒浸染过来的象征。 瞬间,这场名为演武的挑战便变得无比危险,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里。 花雨漫天飞舞,铁枪破空而出,诡异地仿佛花海里探出的一条斑澜细蛇。 然而,无论这截短枪的运行轨迹再如何诡异,也没有办法突破陈长生的剑。 因为那是苏离都无法练成的笨剑。 唯拙于剑者才能练成的天下第一守剑。 当的一声! 事实上,锋利而浸着可怕毒素的枪尖已经与陈长生的剑碰撞了无数次。 当初在浔阳城里,画甲肖张的铁枪都没能越过这一剑,更何况是这一枪。 但这截断枪的锋尖上浸染着可怕的毒素,那些毒会通过剑传到陈长生的身上吗? 墓老板就是这样想的,在过往的岁月里,他之所以能够战胜很多实力境界并不在他之下的对手,就是因为随着战斗的持续,他枪里的寒毒便会随风而起,随意而去,悄然无声损毁对手的武器,然后通过兵器甚至空气直接侵入对方的肺腑经脉,最终让那些人无力再战。 今天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陈长生那把看似寻常只是有些明亮的剑里蕴藏着难以想象的龙威与能量,怎么可能被人间的毒损毁? 剑名无垢,自然有其道理。 剑没有问题,人也不会有问题,因为人亦无垢。 陈长生擅于医术,昨天拿到教枢处送过来的情报后,便做了相应的准备。就算他不提前服药,铁枪上的寒毒也伤不得他分毫,因为他的身体里曾经住过一条玄霜巨龙的离魂,他曾经沐浴过那条玄霜巨龙的真血,他的身体强度要远超完美洗髓,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现在他的体魄与其说是强大的人类,不如说更像是一条真正的龙…… 除了南客孔雀翎这种层级的毒,像这种来自南方幽岭的所谓剧毒,又哪里奈何得了他? 花瓣雨落下,枪剑分离,露出墓老板震惊不解的眼睛。 陈长生耶识步动,化作一道残影,来到他的身前。 墓老板暴喝一声,向后退去,同时黑色短枪碾碎无数花瓣,一道粉白黑三色夹陈的屏障,出现在他的面前。 这就是他的星域。 在与周自横的那场战斗后,整个大陆都知道陈长生有越境挑战聚星境的能力,墓老板不敢有任何托大,而且明显是汲取了那场战斗里周自横的教训,退的竟是如此坚定决然,更重要的是,他的星域施展的极早极快,在陈长生出剑之前,便已经笼罩住了自己的全身。 他和很多人一样,依然坚持认为修行界的铁律就是铁律,陈长生当日能够一剑破掉周自横的星域,那是因为周自横的心乱了,或者是陈长生的剑太锋利,运气太好。他相信自己的星域要比周自横更加强大坚固,最重要的是,他认为在有准备的情况下,自己绝对不会心乱,所以他不相信陈长生今天还能那般轻易地破掉自己的星域。然而,他和那些抱着所谓铁律不肯放手的人,哪里会懂得像苏离这样的天才根本无法羁束的高妙玄思,哪里会知道所谓慧剑究竟是什么。 慧剑,真的不是一种剑法,而是一种战斗方式。 当国教学院门前地面上的花瓣如倒瀑一般洒向天空时,当那截铁枪阴险的穿过花雨刺过来时,当陈长生横剑于前时…… 他已经施出了自己的慧剑。 这一剑起于昨夜的推演计算,落于此时的花雨之间。 国教学院门前出现了一道亮光,仿佛闪电。 无垢剑似乎要刺向花雨之上的天空,最终却只是刺穿了一片柔软的花瓣。 但在那片柔软的、指甲大小的花瓣后面,便是墓老板的眼睛。 他的星域就这样轻易地被陈长生找到了漏洞。 陈长生用剑招的是最普通的国教真剑,这一刻却是最适合的手段。 短剑破花而出,刺向墓老板的眼睛。 他的眼中流露出震惊的神色,但没有注意到,在最深处似乎还有些别的情绪。 他厉啸而起。 噗哧一声轻响,龙吟剑刺进了他的胸口。 然而与当日战周自横不同,锋利无双的龙吟剑,竟未能贯穿他的身体,而是被某样东西挡住了! 感受到剑端传来的异样,陈长生眼瞳微缩。 墓老板的衣服里藏着软甲。 问题是,世间有什么软甲能够挡住自己的剑? 他的见闻还是太少,如果是唐三十六,此时必然已经猜出,墓老板衣服里的那件软甲应该便是天海家的镇宅宝物之一,六御神甲! 六御神甲乃是百器榜上排名第七十九的神器,据传是当年天凉王家的宝物,后来被太祖皇帝征入宫中,再后来,先帝担心天海娘娘在百草园里被敌人暗算,所以送给她防身,当娘娘修至从圣境界,不再需要任何防御,便转送给了当时还未回归星海的父亲。从那时起,这件六御神甲便一直珍藏在天海府里。现在应该便是被墓老板穿在身上。 不得不说,天海家这一次真是下了大本钱,难怪先前唐三十六拿出了那么厚一叠银票,也没能让贪财的墓老板动心。 不愧是百器榜上的神器,龙吟剑竟未能一举刺破,陈长生的剑招被迫断在半途。 墓老板眼中的惊恐瞬间变成狂暴的杀意。 一声厉啸,他的短枪向着陈长生的咽喉狠狠地刺了下去。 更可怕的是,他的枪势继而暴起,在极短的时间里再次重构星域,把陈长生关在了里面。 按道理来说,聚星境强者最重要的手段就是星域,绝对不会允许对手进入自己的星域,但现在的情况很特殊。是的,他不得不承认修行界的铁律在陈长生的剑之前已经失效。那么他干脆用星域把陈长生困住,然后与他正面相抗! 这些天来挑战国教学院的人,对陈长生的研究都非常深,尤其是他与周自横的第一战。所有人都看得出来,他承自苏离的剑意无比精妙,剑法庞杂甚至浩瀚如海,他的耶识步虽然不完整,但足以帮助他的身法快如闪电,但陈长生有个最大的弱点。 他未满十六岁,只是个少年。他确定自己的命星,开始修行不过一年时间。就算他是周独夫再世,体内的真元数量也不可能比得上那些修行了数十年甚至上百年的强者。 这还是人们不知道他的经脉也有问题,输出真元的效率无比糟糕。 总之,陈长生最大的弱点就是真元数量。 然而,墓老板不知道一件事情,同时没有记住一些事情。 在浔阳城里,梁王孙曾经用过相同的办法对付陈长生。如果陈长生的真元真的如此之弱,当初在大朝试对战里,又是如何能够撑住苟寒食风雨般的攻击,在浔阳城里又是如何能够破开梁王破的星域?如果连梁王孙的星域都困不住他,聚星境以下还有谁能困住他? 凉棚下很多人都以为陈长生可能会输掉这场战斗,震惊地纷纷起身。 茶楼里,还有长街首尾那几辆安静的马车里的人们却不这样想。他们知道并且不会忘记陈长生在浔阳城里做过些什么。他们很清楚,陈长生有能力脱困,这场战斗还远远没有到结束的那一刻,胜负依然未分。 然而下一刻发生的事情,便是连他们都没有想到。 陈长生没有选择再出慧剑,破开墓老板的星域,先行退避,再作打算。 他的无垢剑依然刺在墓老板的胸口,然后继续向前。 似乎他根本没有想过脱困这件事情,不在意墓老板的衣服下有件百器榜上的六御神甲,只想着胜利。 一声清喝! 一道炽烈的气息陡然出现在国教学院门前,墓老板带来的阴寒气息,仿佛冰雪遇着烈阳一般,瞬间消失无踪。 漫天飞舞的花瓣,竟然真的燃烧起来,变成了一大片刺眼的光线。 墓老板的脸被照耀的一片苍白,身处场间的他感受的最为清晰,那道暴烈的、炽热的气息……陈长生的真元变得无比磅礴! 真元不济……原来都是假象! 他神情骤变,真的惊恐万分,暴喝声中,哪里还顾得上出枪,拼命地向后疾退。 但陈长生哪里会给他这种机会,手中的无垢剑直接刺进了他的胸口!贯穿而出! 暴烈的剑意,直接摧毁了墓老板的所有斗志,那道恐怖的力量,直接把他从锋利的短剑上击打了出去。 国教学院门前,响起一道雷鸣般的闷响。 墓老板化作一道黑影,倒飞数十丈。 街上凉棚前有阵法以为屏障。 他重重地撞到了上面,然后颓然滑落于地,再也无法起身。 凉棚前的空气里隐隐显现出青色的光芒,隐约还能听着极低的撕裂声,凉棚的梁上簌簌落下灰尘,洒得里面很多人满头满脸都是。 墓老板瘫坐在地上,不停地吐着血,眼神惊恐震撼到了极点。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陈长生的真元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变得如此狂暴强大? 凉棚下的人们同样震撼到了极点,竟顾不得落到身上的灰尘,目瞪口呆看着陈长生。 他的这一剑,竟险些把街上的屏障阵法都给击破了! …… …… 第463章 今年夏天,就看国教学院 这场战斗持续的时间很短,比第一天陈长生与周自横那场还要更短,一切发生的太快,普通民众根本都看不清楚,陈长生的剑曾经在墓老板的胸前停滞过极短暂的一瞬,他们更不可能知道,墓老板的衣服下面有一件传说中的百器榜神甲,他们只看到陈长生出剑,刺穿了对手的胸口,把对手震到了街上,于是对墓老板不免生出些轻视,心想即便实力不如小陈院长,但你知道当初小陈院长是怎样胜的周自横,难道就没有半分准备?如果准备了,还以同样的方式落败,那就更不行了。 当然,很多人都注意到了陈长生这一剑的异象。 那一剑仿佛太阳燃烧一般,喷涌出了无穷的光与热,把花海变成了火海,这是什么剑? 墓老板很痛苦,很虚弱,很惘然,也在想着这个问题,明明陈长生才通幽上境,怎么真元数量比很多聚星境还要多!而且怎么能够刺破六御神甲!这到底是什么鬼剑? 凉棚下的那些管事与大人们也很震惊,心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茶楼里响起一声叹息,然后重新回复平静。 街尾那辆黑色的马车里,一根毛笔正在纸上稳定而顺滑地行走着,留下字迹。 “陈长生终于用了第三剑。” “这种暴烈的剑招,很明显非常损耗真元,但和挡中记载的浔阳城一战不同,陈长生已经能够用不止一次,看来回京后有明显提升。” “墓木森穿着六御神甲,却无法抵挡那一剑,除了陈长生真元暴涨之后外,应该还是与那把名为无垢的短剑本身有关。” 两位清吏司官员忠实地记录着今天看到的所有画面,然后才搁下墨笔,揉了揉有些发酸的手腕,对视无言,都看出了彼此眼中的震撼与不解。就算苏离教给陈长生的那种剑法可以用秘法摧动真元燃烧,在短时间里暴发出比平时强大无数倍的能量,但那可是……六御神甲啊,怎么如此轻易就被破了呢? “听说天机阁已经派人来京都,就是要看看这把无垢剑。” “难道今年百器榜真的要换榜了?” “上次就说过,无垢剑出,百器榜必然更新,只是经过今天一役……只怕这把剑的位次要再往前排一些。” 六御神甲本就是百器榜上的神兵,无垢剑居然能够如此轻易地刺破它,自然要远远排在它的前面。 车厢里很安静,一名官员忽然想起来了些什么,重新拿起墨笔,在纸上写道:“陈长生依然没有杀人。” 是的,墓老板没有死。 无垢剑穿胸而过,如上次一样,紧依着他的心脏穿了过去。 陈长生的剑,锋利到了令人发指的程度,也精准到了令人发指的程度。 那么他握剑的手,该稳到什么程度? …… …… 时间极其缓慢地流逝着,终于到了盛夏时分,国教学院在这十几天里,迎来了数十场挑战,至今未尝一败,震动京都。 聚星境以下的挑战者,打不过唐三十六,虽然有几场他胜的极为惊险,有一次甚至还受了较重的伤。 聚星初境的挑战者,都成为了陈长生的手下败将,这时候,所有人都已经确定,陈长生虽然还未聚星成功,但已经有了聚星初境的水准,甚至已经有人开始设想,如果他和年初聚星成功的秋山君对战一场,最后的结果会是谁胜谁负。 迄今为止,还没有聚星初境以上的强者挑战国教学院,因为到了那种层次的强者,很多都成为了一方大豪,很难被天海家所驭使,即便有,也是相对更重要的客卿身份,既然是强者,总要讲究一些风范与气度,如果自降身份去挑战陈长生,就算胜了也是极丢脸的事情。 最关键的是,谁也不知道如果事情如果走到这一步,一直保持着沉默的教宗大人,会不会降下雷霆之怒。当然,就算真有聚星中境的强者出现,唐三十六也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作为国教学院对外事务的总管,他早就等待着那一天的到来。 这些天,真正的惊喜是轩辕破。 折袖还在藏书楼里静卧养伤,轩辕破右臂的伤势则是终于完全复原,在陈长生的指点下开始修行天雷引后,狂暴的真元开始在他那粗阔仿佛官道般的经络放肆快活地流转,天生的神力终于能够被完美地控制,从而展现出令人心悸,让国教学院的大树们哀怨的破坏力。 在确定有把握的情况下,陈长生让轩辕破代表国教学院出战了四场,按照人类修行者标准,连通幽境都算不上的轩辕破居然一场都没输。最后那次遇到一位通幽上境的高手,他竟然也胜了,当然,在最后时刻他被迫变身,在国教学院门前拔了一棵柳树,极其狂暴地砸烂了百花巷里的半截院墙,顺便把那名通幽上境的剑客砸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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