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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陈长生的身体里有很多真元,虽然没办法用,但他觉得自己是有钱人,是有万贯家财而无法打开包裹的贵公子,而他要去的地方,是曲江的南岸,真有一种腰缠十万贯,骑鹤下江南的感觉。 有些可惜的是,曲江并不是忘川也不是红河,江面再宽阔也有限,只有数十丈的距离,而且毕竟这是在进行大朝试,而是在旅途当中,白鹤已经尽可能飞的慢些,也没有过多长时间,便落到了对岸的草甸上。 陈长生从白鹤身上下来,就像对一位长辈般,揖手致谢。 落落迎了上去,很是喜悦,看着白鹤又有些好奇。 她父王说白鹤有仙意,而且同为白姓,所以白帝城向来不以白鹤驭人,她自幼见过很多妖兽,却与白鹤很少打交道,上次在青藤宴上见到时,便有些想与之亲近的念头,望向陈长生,用眼神询问能不能摸一下。 她知道这只白鹤不是先生的,但,她认为这只白鹤终究会是先生的,自己作为学生,这个要求不算过分。 毕竟是妖族公主,白鹤对她身上的气息有些不适应,或者说忌惮,不待陈长生表态,发出一声清亮的鹤鸣,振翅而起,向高空飞去。 陈长生对着它挥手告别。 落落好生遗憾,但感谢白鹤今日帮先生渡江,亦是很认真地挥手表示谢意。 鹤声渐逝终不闻。 曲江草甸上一片安静。 这算什么? 这是大朝试还是儿戏?为了掠过达数十丈的江面,来自各宗派学院的考生们各施手段,用尽所能,结果陈长生……居然骑着鹤就过来了! 最关键的是,他居然骑的是这只白鹤! 是的,这只白鹤很出名,很多人都识得,尤其是来自南方的年轻人。 这是徐有容的白鹤。 很多人都注意到,那只白鹤离开后,是向南飞的。 圣女峰就在南方。 人们望向陈长生,神情异常复杂。 尤其是圣女峰和长生宗的弟子们,脸色更是难看。 没有人知道这只白鹤数天前便已经到了京都,然后被陈长生留了下来。 人们难免会猜想,难道是徐有容让白鹤从万里之外的南方赶到京都,专程来大朝试助自己的未婚夫一臂之力? 落落攥着陈长生的衣袖,小脸上满是高兴的神情,不停称赞着他的智慧。 她的赞美非常真心,以至于连陈长生都开始觉得尴尬起来。 唐三十六拍了拍他的肩膀,什么话都没有说。 轩辕破看着他摇了摇头,想说这样不好,却想着他算是自己的师祖,只好有些沉闷地沉默。 苏墨虞走了过来,看着他再次问道:“这样也行?” 他问得很认真,绝对不是冷嘲热讽,而是真的在询问陈长生这么做有没有违反规则。 这个问题同样也是在场很多考生心中的疑问。 一名槐院书生找到监考官,神情严肃地说着什么。 考生们望着那处,等待着最后的结果。 过了段时间,监考官走到国教学院数人身前,看着陈长生叹道:“这样不行啊。” 今日负责监考和相关事务的离宫教士,至少有一大半来自教枢处,对国教学院和陈长生自然处处照顾,只不过那些照顾都在细节处,比如茶水比如笔墨和座席的位置,此时无数双眼睛看着陈长生骑鹤过江,想要照顾也没办法。 陈长生自然有把握,才会做这样的安排。 “规则里没有说不能这样过江。” 他指着考生里一人说道:“先前他在对岸问过考官,说如果把本宗长老的坐骑带过来,骑着飞过去是不是也能算通过,考官没有反对。” 那名长生宗紫气崖的弟子怔住,心想难道自己那句问话反而帮了你?但被众人眼光看着,他却没办法说没有这番对话。 监考官闻言微怔,然后笑着摇摇头,没有再说什么。 见着这场景,自然有考生言辞激烈地提出抗议,苟寒食等人,天海胜雪、庄换羽却都没有说话。 苏墨虞说道:“虽然……这确实有些投机取巧,但总之没有违反规则,我没意见。” 作为离宫附院的代表学生,他的话至少在京都诸院的学生里有一定威信,加上庄换羽和摘星学院的两名学生没有说话,反对的声音渐低,只有来自南方的一些年轻修行者依然不依不饶地想要考官剥夺陈长生的资格。 “噫?那几个人呢?” 忽然有人发现,在江边没有了陈长生等人的身影。 人们转身望去,只见不知何时,国教学院数人已经离开,已经快要走进草甸上方那片疏林之中。 一名槐院书生看着那几个身影,冷声说道:“真是无耻至极。” …… …… 陈长生不觉得骑鹤过江是件多么无耻的事情,当然,他也不会觉得这值得自己骄傲,就像世人常说的小聪明一样,很难给以感情色彩明确的评价,只不过大朝试对他来说太过重要,对手的实力太强大,他要把所有优势都利用起来。 只要能够达到目的,而且又不伤害别人,那么他人的看法对他来说没有任何影响。他要拿大朝试的首榜首名,现在最大的优势便是没有人知道他的实力境界究竟如何,就连落落都不知道,同时,有教枢处的帮助,他对其余考生的实力境界了解的非常清楚。 所以当他看到亭子里那名少年时,他生出很多不安。 那名少年太神秘,显得有些深不可测。 在微寒的春风里,那少年穿着单衣,袖子卷起,露出手臂,似乎毫不畏寒。 在教枢处提供的资料里,这少年是摘星学院的考生,叫做张听涛。 陈长生相信那不是他的真名。 这名少年根本没有参加文试,最快穿过林海,最早越过曲江,来到林间,走进亭子,便再也没有动过。 无论是苟寒食还是天海胜雪过江,还是落落过江,又或是他骑鹤过江,江畔草甸上如何热闹,他都没有从亭子里出来。 这名少年甚至没有向江边望上一眼。 他孤独地站在亭间,于是亭子与这座山都孤独起来。 这样孤独的人,不可能叫取名听涛。 于岸边听涛,看似影单脱俗,实际上还是心向喧哗。 “如果我没有认错,他的真名应该叫折袖。” 唐三十六看着亭子里那名少年,神情非常严肃,“……这是一匹来自北方的狼。” 第139章 狼族少年 听到这句话,陈长生知道了亭子里那名少年是谁,从认识唐三十六开始,直到在国教学院里同窗的这段日子,他从唐三十六的嘴里,听到过太多次狼崽子这三个字,直到此时,他才知道原来那头小狼一直在北方。 狼不是狗,狼崽子自然也没有狗崽子那样的侮辱意味,唐三十六以及青云榜上的很多少年天才,都习惯用狼崽子这三个字来形容北方那个可怕的少年,实际上是刻意想让自己保持一种平行的视线,拉近某种距离,实际上隐藏着的意味是……敬畏。 陈长生第一次听唐三十六提到狼崽子三字,是在天书陵前的客栈里,当时他就觉得唐三十六说出这三个字时的情绪有些复杂,带着忌惮甚至是某种尊敬,要知道像唐三十六这样骄傲的少年,即便秋山君和苟寒食这样的人物,也不可能让他发自内心尊敬。 他没有问唐三十六那个狼崽子究竟是谁,也没有打听过那名狼崽子的来历与师承,因为当时他的全部时间精力都用在修行学习方面,而且按照唐三十六提起时的语气,那个狼崽子仿佛在遥远的天边,那么他自然不会去理会。 直到今天在离宫前,对着那轮朝阳,他的视线落在这名只穿着单衣的少年身上,便再难以移开。直到此时,他终于知道,这名少年拥有一个与众不同的名字——折袖,想必此后他想要忘记这个名字,也会变得非常困难。 “愤怒的折袖……”落落站在他身边,看着亭下那名少年,轻声说道:“这也是我第一次看见他。” 陈长生听着她的声音有些微颤,微异低头望去,只见她看着那名少年的目光里充满了同情,不知为何,忽然觉得有些不自在。 “我想,在场的所有人应该都是第一次看见他。” 唐三十六看着那名少年,神情复杂说道:“从出生到修行再到开始猎杀,他一直在北方那片寒冷的雪原里,从来没有离开过,连拥雪关的人都很少看到他的身影,更不要说我们这些活在太平盛世里的家伙。” 听着这番满怀感慨的言语,陈长生沉默了一段时间,然后问道:“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是个妖人。” 唐三十六看了落落一眼,说道:“真正的妖人。” …… …… 妖族与人族之间是亲密的联盟关系,却极少通婚联姻,也没有什么凄美的爱情故事流传。 因为两族之间的通婚,容易产生一些不好的结果。 妖人,正是妖族与人族通婚后生出来的后代,混合了两族血脉的妖人,天资聪颖,但在修行方面经常会遇到一些难以克服的障碍。 落落的父亲是白帝,母亲是大西洲的人类公主,准确来说,她也是一位妖人。名义上,她因为是女性,所以不能修行白帝暴烈的功法,实际上,只有与白帝皇族最亲近的寥寥数人才知晓,她正是因为妖人的血脉原因,无法把白帝的功法修行到精深处。 白帝夫妇感情极好,白帝根本不可能再娶妃子,夫妇对独女落落又是无比宠爱,不愿意再生孩子。落落无法把白帝一族的功法修到极致,便无法继承白帝的皇位,这便是现在万里妖域面临的最大的问题,之所以金玉律和李女史这样妖族大人物,待陈长生如同族人,不仅仅因为落落拜他为师,更是因为他们看到落落殿下在陈长生的帮助下,有可能解决这个问题的前景。 那名叫折袖的少年和落落的情况很相似,父亲是狼族,母亲是人类。只是他父母的血脉不像落落的父母血脉那般强大高贵,父系一族的血脉占据了很大的优势,所以他的修行天赋保持的相对完整,遗憾的是,他遇到的问题也比落落的问题严重无数倍。 两年前大周朝议军功的时候,圣后娘娘与教宗大人有过一番谈话,谈话的内容后来泄露出去,于是整个大陆的人都知道,这名狼族少年有问题,有很难解决的大问题,那是圣后娘娘和教宗大人都解决不了的问题,只是没有人知道那个问题是什么。 最后有些隐秘的消息,反而是从雪老城里传到了中原。通过几名侥幸从狼族少年手下逃脱的魔族的叙述,大概可以确认,这名狼族少年面临的问题,应该是在精神方面。这大概也是为什么在那片残酷的雪原上,他被魔族和人类军队称为愤怒的折袖。 听完这些话,陈长生再次望向亭下那名少年,忽然觉得他显得更加孤单。 轩辕破说道:“他在我们那边的部落里也很有名。” 万里妖域里,大部分的部落依然以狩猎为生,最尊敬那些优秀的猎户。 愤怒的折袖,便是最优秀的猎户。 他不与人类世界打交道,也不与妖族打交道,他行走在雪原里,以猎杀魔族为生。 这几年,死在他手里的魔族难以计数。 无论有意无意,他替大周北军解决过很多麻烦,所以大周朝议军功的时候,从来不会遗漏掉他的名字,当他想用摘星学院学生的名义参加大朝试的时候,大周军方从上到下都表示了最热烈的欢迎。 便在这时,苏墨虞走了过来,望向远处亭中,问道:“你们也认出来了?” 陈长生点点头。 “先前文试里,苟寒食和天海胜雪看他的眼神有些不对,我才想到会不会可能是他。”苏墨虞对落落行了一礼,又道:“听闻白帝陛下和圣后娘娘一样,都想争取他效力,只是没有人能够找到他,没想到他居然会来参加大朝试。” 狼行千里吃肉。 向来离群索居的狼族少年,为何会离开雪原,来到繁华的京都参加大朝试? “他对天书感兴趣?”陈长生望向天书陵的方向。 唐三十六说道:“谁都会对天书陵感兴趣,但如果把他杀死的魔族尽数折成军功,绝对够他进天书陵好多次。” 没有人知道这名狼族少年参加大朝试的原因。 此时,所有考生都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份,但没有人靠近那座亭子,更没有人试图与那名少年对话。 甚至包括考官在内,人们看着他的目光里,充满了敬畏,根本不愿意靠近。 即便是已经通幽,场间实力最强的苟寒食与天海胜雪,都没有走过去。 那少年站在那里,依然是孤单的,山与亭都因为他而孤单起来。 “他很强。”落落忽然说道。 狼族少年当然很强,一直在青云榜上排第二,直到今年临时换榜,才被落落超过。他过去两年里只在徐有容之下,很多人甚至认为,这是因为他很少现出踪迹的缘故,如果真的生死相搏,即便徐有容也不见得他的对手。 因为这名少年最擅长的就是杀戳。 此时曲江南岸所有人,包括考官和考生在内,收割掉的生命加起来,肯定都没有他多。 …… …… 远处昭文殿方向传来清悠的钟声,代表大朝试的文试以及武试全部结束。 经过清点,到现在还没有被淘汰的考生,还剩下一百一十三人。 大朝试取前三甲,首甲三人,二甲十人,三甲三十人,共取四十三人。 每年皆是如此。 因为天书陵登陵,一共只有四十三条道路。 进入三甲,获得进入天书陵的资格,是绝大部分考生参加大朝试的目标。 观天书悟道,是所有修行者梦寐以求的事情,而无数年来的事实早已证明,那也是成为真正强者的必由之路。 按照通过曲江的时间,考生们重新排序。 那名狼族少年自然排在一号。 人们看着他的眼光有些复杂,自然知道,张听涛这个名字是假的。 在离宫教士的带领下,百余位考生离开曲江南岸的草甸疏林,向着朝阳园的深处走去。 没有用多长时间,便来到了一棵青树之前。 初春时节,京都街巷旁的树桠里,只生出些嫩绿的细芽,这棵树却是青叶无数,在微寒的风里不停摇摆,就像是个得意的家伙。 这颗青树有很多可以得意的地方,除了森森绿意,还有高大。 云雾微掩,遮着高处的树枝,竟是看不到树顶。 树干极粗,至少需要十数人才能合围。 在青树的下方,有一个树洞,看着黑洞洞的,有些阴森。 离宫教士们,竟是带着考生走进了树洞。 树洞之后,别有洞天。 那是一片瓷蓝的天空,竟比树外的天空更加完美。 蓝天上飘着数层薄薄的云。 远处隐隐可以看到几座宫殿。 陈长生觉得有些眼熟。 落落说道:“先生,你曾经来过。” 陈长生这才明白,原来大朝试对战的场所,竟是在小离宫或者说学宫里。 在修行界,这里拥有一个更出名的名字。 教宗大人的青叶世界。 那些第一次来到小世界的考生们,微微张嘴,脸上满是震撼的神情。 就像陈长生和轩辕破当初第一次来到此间一样。 现在陈长生自然不会再次流露出曾经被唐三十六嘲弄过的乡下少年神情。 他很冷静,于是没有错过一些细节。 看着教宗大人的青叶世界,很多考生都在啧啧称奇。 那名狼族少年没有看这个世界,他在看落落。 陈长生的心中忽然生出强烈的危机感。 …… …… 第140章 看不到的对战 下一刻,陈长生觉得自己是不是看错了,因为明明那名狼族少年没有回头,孤单地走在人群的最前方,没有转身,又怎么可能看着落落?没有人注意到他的情绪变化,即便身边的唐三十六和轩辕破都是如此,人们的注意力全部在这个完美的世界里,只有落落发现了他的异样,低声问了几句。 “我总觉得今天有些问题,稍后的对战里,你要小心些。”陈长生没有说自己先前看到的那幕画面,也没有隐瞒自己的不安,说道:“如果有危险,就马上离开,或者听我的安排。” 落落不算成绩也要参加大朝试,苟寒食等人已经隐约猜到她的目的,反而是当事人陈长生自己没有想到那处。此时听着陈长生慎重的提醒,落落当然不会反对,说道:“都听先生安排。” 考生们随着离宫教士向远处走去,经过一片树林,来到一座圆形的建筑前。这座圆形建筑占地约有数百丈,高约十余丈,极为宏伟,建筑是石制的,石阶之上门窗紧闭,看不到建筑里的画面,只能看到上方那道黑檐。 碧蓝的天空里忽然飘来一片云,那片云来到圆形建筑之上,落下一场清雨,雨点淅淅沥沥,并不如何浩大,却在很短的时间内,便把檐上积着的灰尘尽数洗去,黑檐变得更加清亮,竟仿佛是玉石一般闪着光辉。 “洗尘楼,就是今年大朝试对战的场地。” 离宫教士转身对考生们说道,然后开始讲解对战的规则。 就像穿林海过青江一样,大朝试最后也是最重要的对战环节,规则亦是相当简单而清晰,很容易理解。 通过武试环节,有资格参加对战的考生共计一百一十三人,最先通过曲江的前十五名考生,在第一轮里轮空,余下的九十八人两两对战,胜者与前十五名考生进入下一轮,然后再次进入两两对战,直至最后。 至于如何判定胜负,那就更简单了,两名考生进行对战,最后谁还能站着,谁就是胜者。 败者自然被淘汰,所以到了对战环节,每一轮都很重要,没有任何补救的可能,但因为大多数考生的目标是进入三甲,获得入天书陵的资格,所以对第一轮对战最为重视,只要能够通过第一轮,进入大朝试三甲的概念便超过了一半。 至于如何选择哪名考生和哪名考生对战,更是简单至极,甚至给人一种感觉,作为大朝试的组织方,大周朝廷和国教相当不负责任,因为按照规则,他们竟是把这种选择权利,交给了考生自己——除了首轮轮空的前十五位考生,前四十九名考生可以随意在后四十九名考生中挑选对手,而被选中的考生不得拒绝,否则便视为弃考,对手则是自行晋级下一轮。 到现在还没有被淘汰的考生,自然没有愚蠢之辈,刚听完离宫教士介绍的对战规则,便完全明白了意思,人群里响起很多议论声,但根本没有考生来得及表示反对或者说提出质疑,洗尘楼里便传来了一道清悠的钟声。 大朝试对战,正式开始。 钟声响起讯号,人群中排在第十六位的那名考生,顿时成为所有目光的焦点。那是来自摘星学院的一名学生,身材高大,神情肃然,气息敛而未露,给人一种低调却不怯懦的感觉,很有军人的味道。 如果是别的考生,或者会有些不适应这种局面,至少会觉得有些突然,但军人最讲究的便是令行禁止,以鸣金为命,所以那名年轻考生毫不犹豫走出人群,向着后半段那些考生望去。 他的视线在考生间缓慢而平静地移动。 面对着他的眼光,等待着被选择的后半段考生们神情各异,反应不同,有的神情平静,仿佛无所察觉,有的刻意无声冷笑,以为挑衅,有的考生则是低下头或是微微转身,避免与他对视,有的考生则是堆起勉强的笑容,看着有些令人心酸。 谁也没有想到,这名摘星学院的年轻考生挑选的对手,竟然是那名在曲江对岸曾经质疑过考生的紫气崖弟子,考生们抑制不住复杂的心情,纷纷议论起来,要知道紫气崖乃长生宗一属,这人肯定不是在场考生里最弱的,居然最先被选择,这是为什么? 那名紫气崖弟子怔了怔,才明白过来是自己被选中,他神情平静地走出人群,并没有什么受辱的感觉——按道理来说,最先被选择的,必然便是最弱的,但他认为神识强度和真元数量只是冰冷的数字或是层级,对战考较的事情更多,他有战胜对手的信心。 事实也是如此,此时场间除了首轮轮空的前十五名考生的境界实力确实隐隐高出众人一截,余下的近百名考生的实力境界相当接近,绝对不是说,序号排在前面的考生便一定能够战胜排在后面的考生。 首轮对战的考生已经确定,离宫教士没有给双方任何调息准备的时间,带着二人向洗尘楼走去,只见那座圆形建筑下方一扇木门缓缓开启,门后依然幽黑一片,仿佛是深渊一般令人心悸,教士示意二人走进去,然后马上把门关闭。 看着紧闭的木门,考生们很是意外,难道今年的大朝试竟然不允许观战? 那名离宫教士看着众人面无表情说道:“因为一些特殊情况,今年对战是关门试。” 听着这话,考生们议论纷纷,有些人直接望向国教学院数人,尤其是陈长生,大概是在怀疑,教枢处如此安排或者与他有关。如果是闭门试,无法知道对战的细节,不说做什么手脚,至少陈长生如果输了,教枢处在颜面上也会好看些。 陈长生当然知道与自己无关,他望着孤伶伶站在远处的那名狼族少年,默然想着,闭门式或者是此人的要求。 洗尘楼木门紧闭,黑檐边缘有残雨落下,嘀嗒嘀嗒。 看不到楼里的画面,不知道第一场对战打成什么情况,连声音都听不到,楼外的气氛变得有些压抑,或者正是因为看不到也听不到,只能想象,所以考生们越来越紧张,有些考生干脆盘膝坐到地上,闭眼静心,不再理会。 没有过多长时间,洗尘楼的门开了。 考生们同时望了过去,那些盘膝坐在地上,仿佛万物不能扰怀的考生,也瞬间睁开眼睛。 走出来的是那名摘星学院的考生,只见他面色微白,院服前襟撕开了一道大口子,隐隐还可以看到血迹,但神情依然从容镇定。 来自青矅十三司的女考官,上前开始替这名考生治疗,只见石阶上清光隐现,一道令所有人都感觉平静舒适的气息,笼罩全场。 如果是平时,能够看到像这位女教师般精妙的疗伤圣光,考生们必然会赞叹不已,但此时,他们的心神都放在这场对战的结果上。 那名紫气崖弟子迟迟没有出来。 七间走到那名离宫教士身前,问道:“请问老师,我们那位师弟呢?” 长生宗诸崖同气连声,份属同门,七间作为离山剑宗的弟子,代为询问紫气崖弟子的情况,在很多人看来都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只有陈长生看着这幕画面,生出些不解,不明白出面的为何是年龄颇幼、明显不擅俗务的七间而不是苟寒食。 师兄们都没有说话,离山的小师弟为何会首先发声? 陈长生注意到,苟寒食神情平静如常,关飞白和梁半湖也没有什么反应,似乎觉得七间出面很正常。 离宫教士说道:“败者不能留在场间,你问的那人已经被送出学宫,这时候应该在英华殿里接受治疗,不须担心。” 七间回头看了苟寒食一眼,见师兄没有什么表示,便退了回去。 离宫教士看了手里的名册两眼,然后望向考生里,说道:“十七号考生霍光在何处?” 话音甫落,一名年轻书生从人群里缓缓走了出来。 这名书生身着赭色长衫,眉眼之间仿佛蒙着层寒霜,神情漠然骄傲至极。 他有足够骄傲的资格。 见是此人出场,排在后半段的考生们神情微变,比先前摘星学院那名学生挑选时,更加紧张。 因为这名年轻书生来自槐院。 这名槐院书生,正是先前在煮时林里与唐三十六争道的那人。 场间的气氛变得更加紧张,很少有考生敢于直视他的目光,更多的考生在心里默默祈祷不要被他挑中。 依照离宫教士的安排,后半段考生都站在洗尘楼前石枰的西面。 这名槐院书生的目光在场间掠过,望向某个方向。 那是林畔,有茂密的青林,可以遮太阳,只是离洗尘楼有些远,所以没有考生站在哪里。 落落不喜欢晒太阳,哪怕是教宗大人青叶世界里的假太阳。 所以陈长生带着大家站在那里。 国教学院数人,都站在林畔。 那名槐院书生的目光,也落在林畔,落在国教学院数人的身上。 陈长生神情平静。 轩辕破没有反应,看着脚下一只蚂蚁在发呆。 落落拿着手绢在替陈长生扇风。 只有唐三十六有所反应。 他微微挑眉,然后仰头,看着那名槐院书生,模样说不出的骄傲,仿佛在说,来选我啊,来选我啊。 …… …… 第141章 林畔数人无人问 看着那名年轻的槐院书生,唐三十六的眉毛挑的很高,下巴抬的更高,来选我啊和来打我啊的感觉差不多,总之给人一种骄傲得瑟到了极点,异常欠抽的感觉,哪怕他的那张脸如此英俊,事实上,他的这张脸越英俊,在同性看来越是欠抽。 所有考生顺着那名槐院书生的目光望过去,都看懂了唐三十六这模样的潜台词:你不选我,你就是我孙子。 那名槐院书生根本没有想过选他,不管怎么说,唐三十六也是青云榜第三十二的少年强者,因为意气之争便选他做对手?哪怕艰难胜出,也肯定会影响到随后数轮的对战,影响到他大朝试最终的成绩。如此行事为智者不取。槐院修的便是心智,他当然不会这样做,目光刻意落在林畔国教学院数人的位置,只是想让对方紧张一下,哪想到唐三十六的反应竟是如此嚣张挑衅,他的脸色顿时变得异常难看,又想起先前在林海里争道时,唐三十六那些刻薄尖酸的言语,一时热血上涌,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抬起右臂便要指向唐三十六。 便在这时,一只手从旁伸来,把这名槐院书生的手压了下去。阻止他的是一名同窗,那名少年书生眉眼间略有稚意,在槐院来参加大朝试的四人里,年龄看起来最小,但地位却隐约最高,先前在曲江北岸,也是他阻止同窗去向国教学院讨要公道。 那名叫霍光的槐院书生看着唐三十六冷笑了两声,在后半段的考生里随意点了一人,便向洗尘楼里走去。 看着这幕画面,陈长生有些讶异,心想南方果然与众不同,离山剑宗和槐院这种地方,居然都是年龄最小的弟子说话最有力量。 第二场对战比第一场结束的更快,没有过多长时间,仿佛那名叫霍光的槐院书生,只是走进洗尘楼里看了看,便重新推门出来,他的那名对手没有出来,自然是败了,然后被教士们送离了学宫。 先前武试过曲江的时候,四名槐院书生过江的时间基本一样,在霍光之后,接下来出场的自然便是他的那三名同窗,没有任何意外发生,一场对战比一场对战结束的更快,他们便取得了首轮对战的胜利,进入到了下一轮。 “槐院……原来真的这么强。”苏墨虞走到林畔感慨道。 唐三十六看着那四名槐院书生,神情渐趋凝重,他不喜欢这些槐院书生,在他看来,槐院书生太看重规矩与智识,其实便是喜欢打小报告和耍小手段,但他不得不承认,这些槐院书生的实力真的很强。 “那名少年书生叫钟会,青云榜第九。” 他知道苏墨虞很清楚这些,但陈长生这个家伙不见得有印象,低声说道:“那两名槐院书生也都是青云榜中人,都进了前百,那个叫霍光的家伙不在青云榜里,但实力比那两人更强,这些年可能一直都躲在槐院里读书,准备今朝来一鸣惊人。” 三位青云榜中人再加上一名隐藏年轻强者,槐院的实力果然如人们猜想的那样深不可测,此时场间如果以学院宗派论,除了高高在上的离山剑宗,槐院、天道院以及国教学院,应该便算是最强的三方。 只不过有些意思的是,国教学院四人现在都落在后半段,只能等着被人挑选。 文试需要思考需要书写,武试需要用神识探知还可以准备,对战只需要选择对手然后动手,而且战斗这种事情,输赢向来只在数招之间,哪怕对战的双方境界实力相当接近,也用不了太长时间便能分出胜负。 洗尘楼的木门开了又关,关了又开,门轴里的油似乎因为频繁的关闭而变少,渐渐发出吱吱的声音,就在这些声音里,第一轮对战快速地推进,很快便结束了数十场比试,有的是排名靠前的考生获胜,但后段考生取胜的次数也不少。 排名靠前的考生有主动选择权,可以尽可能地挑选他所以为弱小的对手,但是为了大朝试,这片大陆上的年轻修行者们准备了整整一年时间,往常的资料或者说印象,早已不再准确,强弱很难判断,胜负自然难以预料。 前段时间青云榜临时换的新榜单,便成为了最可靠的参考资料,首先是青云榜足够权威,天机阁的判断值得信任,其次是因为青云榜刚刚换榜,榜中人的实力变化应该不会太大,像徐有容和落落殿下这样的情况,终究不可能经常出现。 所以没有考生选择苏墨虞作为挑战对象,青云榜三十三位,除了前十五名考生和桐院数人,在剩下的考生里他的实力完全可以排进前五,至于国教学院方面更是无人问津,只有发疯了,才会选择落落殿下,至于唐三十六……连槐院书生都没有选他,谁会白痴到让他下场? 就连轩辕破也没有人敢选为对手,虽然他只是青云榜的榜尾,但毕竟进了青云榜,而且妖族修行与人类截然不同,天赋难以预测,为了稳妥起见,有些前半段的考生宁肯选择在青云榜上排名更前的对手,也不愿意选他。 有些意思的是,或者说有些诡异的是,就连没有进入青云榜的陈长生,也始终无人选择。 所有考生明明都知道,在青云榜换榜的时候,陈长生还没有洗髓成功,就算其后有奇遇,运气极好的洗髓成功,短时间内的修行,绝对不足以让他的实力突飞猛进,他就应该是场间实力最弱的那个人,可是……就是没有人敢选他。 洗尘楼外很是热闹,林畔却很是冷清。 落落抱着陈长生的手臂,靠在他的身上,快要睡着了。 轩辕破打了个呵欠,嘴巴大的可以塞进整只鹿腿。 唐三十六不知道在和苏墨虞说什么,苏墨虞满脸的惊愕。 国教学院的少年们真的很无聊。 好在按照规则,无聊的等待总有结束的那一刻。 洗尘楼的木门吱呀一声再次开启,虎涧寺的那名稚龄少女走了出来,小脸上满是获胜后喜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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