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是跨时代的技术升级! 林巧枝像是蚂蚁啃大象一样, 孜孜不倦地投入学习, 抓耳挠腮地想弄明白,怎么才能跨越这个时代技术巨壑。 就好像儿时茶不思饭不想, 一心想做出能“嘭”地一声巨响,发射出火柴棍的玩具枪。 那也太酷啦! 只是想一想,就忍不住激颤感从脚心蹿起。 这天, 林巧枝来到她的操作台前。 脑子里还在琢磨,就听到车间里多了一股闹哄哄的声音。 惊喜,期待,议论……总之和平时车间里很不一样。 林巧枝顺着声音望过去。 “这是咱们的学弟学妹啊。”旁边操作台的胡清也在看热闹, 他踮脚望着,“我听说他们这批提前毕业的,现在都是学徒工,你说有没有可能给我也分个小徒弟 CR 教教?” 胡清85岁毕业,工作三年。 如今二十出头,据说正是最馋老师傅可以带徒弟的年龄。 想过一过师傅瘾。 林巧枝:“……” 她不理解,反正至少现在还不理解。 而且,有没有可能,这不是“咱们”的学弟学妹,而是他一个人的学弟学妹? 她弯腰从工具箱里拿了一罐防锈油,往断线钳上抹油保养,边看那边的情况,“他们定级都是学徒工?” “你这消息怎么这么不灵,这都是多久之前的事了!”胡清颇有点恨铁不成钢的味道。 林巧枝睨了他一眼:“你再灵通点,聊八卦再刮花螺纹,还要被王工骂得抱着叉车哭。” 胡清脖子一缩。 身体都微微侧回来一点,不敢光明正大地看热闹,眼神警惕地往那头偷瞄,“那我不是加班加点,把工期给补回来了嘛。” 这糗事,能不能就别提了! 他岔开话题:“他们这批提前招工入厂的,都是先定级的学徒工,半年之后直接参加咱们厂组织的技术大比拼,考核定级,考到几级定几级。” 没有二级保底了。 听起来还怪惨的,难怪提前毕业这事,没多少热闹和动静。 估计学生们也有点不得劲。 说到这里,胡清看向林巧枝,好奇问:“你是不是也要参加了?” 他在旁边都看着呢,林巧枝的技术,明显已经到达三级了。 车间那头,王柏强带着这一批学徒工站到样机前,说话的声音都凭空响亮了三分:“都来看看,看看这几个传动系统的零件做的怎么样?” 林巧枝做的零件,基本没有什么可以挑剔的地方,不足之处当然也有,但那都是技术精度这样需要年限来提升的,人为疏漏和敷衍基本没有。 对王柏强这样略有强迫症的老师来说,拿出来做教学范例,那是再喜欢不过的,底气也足! 学生们都好奇地围了上去。 周围不少钳工也趁着这热闹劲儿,混在人群后头围观了上来。 他们也老早就在心里琢磨了,也不知道年轻人能不能把这么重要的零件做成什么样。 瞅了瞅已经装配好的零件,有老钳工没忍住小声问身边的学徒工:“林巧枝真是你的同学,跟你们一起从头学的钳工?” “我学妹。”被问到的学徒工有点心塞的回答。 林巧枝的异军突起,实在是让厂校学生们感觉到一阵阵的紧迫和压力。 尤其是从她入校起,不管是哪个年级,不管是哪个老师,都爱拿她出来举例。 远处又一次听到自己名字,还有王柏强那凭空响亮三分的声音,林巧枝:“……” 又来了,又来了! 难道当老师的,都有这个怪癖? 胡清见王柏强压根没空往这边瞅,小步挪到林巧枝工作台这边,用有点看神仙的目光看她,小声:“听说你读书的时候,天不亮就起,狗不叫不睡?” “谣言!” 都是谣言! 胡清舔舔嘴唇,他觉得不像是谣言。 看那边围观,林巧枝脚指头抠了抠地。 她露出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王工这两天是很闲吗?” 这是在干嘛? “也没有很闲吧,”胡清一脸理所当然,“招咱们厂校学生提前入厂,不就是为了缓解新拖拉机的生产压力吗?当然得带他们了解了解。” 林巧枝舔了舔牙齿。 明白了。 做戏做全套。 不管是不是因为生产压力招进来的,招工进来了,就一定是因为这个原因,得投入新机型的生产落地。 “那低年级技术能够吗?” 胡清耸耸肩:“技术好的做复杂点的模具,技术一般的做简单模具,再差就上一线加工生产零件,总是有师傅带的,听说他们每天还有培训课。” 林巧枝点头,这点倒是和她猜的一样,其实就是从学校学习,回归到了师徒的传帮带模式。 半工半读,边学边参加实际生产。 如果能完整的参加这款新型号拖拉机落地流程,从模具制作,到生产落地,收获也是非常大的。 “这四个工件都是林巧枝做的,知道关键在哪里吗?”王柏强忽然对着围着的学生抽查提问。 林巧枝深吸一口气。 她转过身去,脱掉防割手套,她先去上个厕所。 王柏强不做人。 当着她的面一声不吭,只有一句还不错,好像勉勉强强满意,却转头就拿她刺激别人。 王柏强一点没有不做人的自觉,他问完,就随机点了一个学生。 那学生头皮一紧,直接呆住了。 王柏强顿时脸黑了一个度,开启了这年龄血脉里的别人家孩子的说辞:“都是一起在学校学习,比你小的都已经开始做重要零件了,你连传动系统里重要零件的功能和制作难点都记不住?” 学生皮绷紧,被他表情和眼神吓得急中生智,赶紧说:“变速箱齿轮组里,不同、不同齿数的齿轮啮合……” “行了。”王柏强深深皱眉打断他。 “你回去把传动系统的内容抄三遍。” 学生瞬间感觉天塌了。 “早早通知了今天来学习,不知道提前准备准备?这还是你这学期在学的内容,都忘干净了?”王柏强脸皮绷得紧紧的,目光朝着人群扫去,“你们谁来说。” 大有一副没人说,就全都回去抄书的黑脸架势。 “我记得!”立马有机灵的忙站出来,把自己记得的说一点,“变速箱齿轮组如果齿形稍有误差,会导致啮合异响或跳挡……” “十字轴式万向节,是让拖拉机能适应颠簸路面……” “摩擦片……” “多轴承孔需保证……” 王柏强一个个拷问,学生们一个个答,答得好没有夸奖,答得差就是挨骂抄书加练一条龙。 连围观的年轻钳工们都无法幸免,被殃及池鱼。 这车间里的老钳工们呲溜的咽了咽口水,尤其是刘国友这种从钳工里提拔上来的,看着这群十五六岁的学生,心里默默捏了把汗,又点了支蜡。 真是可怜了。 王柏强可不觉得学生可怜。 他一边用教学提问把学生们考得像鹌鹑,一边叫人拿来测量工具。 他声音稍停又再次响起,还是提问:“你们知道林巧枝现在的技术水平吗?” 围观的学生们面面相觑,没有人敢冒头搭腔。 王柏强自己也不说,只喊人上来测量,“也该让你们看看什么是好的态度,高的标准,免得就知道背后嘀咕学校要求严、要求高。” 取得一点进步就沾沾自喜。 几个学生被点了出来,拿了不同的测量工具,在大家的注视下,测量几个零件的精准数据。 测量数据一边出,王柏强就在旁边细说着这些指标优点难点,对机械质量的保障,要怎么锻炼才能有这样的进步。 老钳工们都悄悄退散了。 但一群正上课的学徒工可没法走,只能硬听,还得努力听,感觉好像被强行灌了一脑子水泥一样黏糊的知识,脑子发懵发胀。 可算撑到测量结束,所有指标全归属一等品,头昏脑涨的脑子激灵了一下,下意识跟着啪啪啪鼓掌。 王柏强:“优秀吧?” 学徒工们心凉凉的,但还是由衷的回答,由衷里带着一丝咬牙切齿:“优秀。” 能提前毕业就很优秀了,现在一段时间没接触,已经能上手这种重要又复杂的传动系统工件了,这真的是优秀。 王柏强点头,然后道出了他今天的核心观点:“既然知道人家优秀,就要向她学习。重视方法,勤学苦练,不是知道就完了,多用脑多思考多练基本功!” 学徒工们听出了他的画外音,这是要他们都奔着林巧枝这标准来努力,照着她的水平来进步。 听听,王工你自己听听,这合理吗? 你未免也太贪心了! *** 林巧枝从车间出来透气,就听有人喊:“林工!” 一个小推车咕噜咕噜被推过来,“邮递员送了一批信,你这可有个好大的包裹!” 林巧枝一瞧,还是湖南那边寄来的,田老支书是寄件人。 见她签字领收,送信件人还稀奇:“之前不都是几罐几罐的小包吗?这次怎么这么大一包。” 林巧枝也不知道。 直到她拆开信件。 林巧枝同志: 春安! 最近可好?不知不觉又到春分了,一年未见,料想你钳工技术又精进不少罢? 咱这山里开春早,前日下田耙地,你去年给咱修的那台柴油机仍是顶梁柱。咱生产大队也按你们留的建议配好了替换的配件,附近十里八乡经你们修过的柴油机,现在都好,一个个突突响得比老黄牛还欢实! 最近村里又腌剁椒了,辣子是后山自留地的牛角椒,蒜头是家里菜园里摘的,腌的时候瞧着就好,给你寄两坛。 杨沟村老支书听说我给你寄送剁椒,非要搭上他们村的山货,你还记得吧,就那个遭了灾的村,去年他们带着柴油机回去了就没音信,是忙昏了头抢生产去了,今年说啥也要表表心意,东西不多,你和刘国友同志还有领导分着尝尝鲜。 以及,最近去县里开会,听说城里有知青要下乡插队,虽然我们这边还没接收,但如果日后红旗厂有知青,欢迎来我们河湾大队插队。 …… 此致 无产阶级革命敬礼! 林巧枝看完了信,都还有点恍惚,从湖南那边回来后,乱糟糟的,开会讨论铰接关节,定下图纸,停课,忙着珍珠她们的工作,厂里组织了巡逻队,又是知青下乡,做有挑战的复杂零件…… 没想到都过去一年了。 又到了春天,她都十七岁了。 林巧枝拎着包裹回了车间,放到他们组的会议室里,眼神幽幽的看王柏强:“王工,湖南那边寄来的山货。” 王柏强对这份幽怨毫无察觉,他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问题。 他看了看,确定没什么不能收的东西,就喊刘国友他们三个人来,每人都分了点。 刘国友拿了两斤柿饼,出来的时候关心了一句:“我记得你今天要搬宿舍,要帮忙说一声。” 林巧枝笑笑:“不用了,我东西不多。” 完成了今天的基础工作。 林巧枝难得没有留下来练习技术,而是直接回了家。 站在门口,她深呼吸几下,才敢推开家门。 人都在。 林家栋也在。 他复读考上了一所中专,但现在也停课,之前还到处乱跑,现在厂里管得严,就只能待在家里。 住在一起,难免维持着表面的融洽和平静。 每每时间一久,好像她们关系就好了一样。 然后她就能听到笑着关心和睦的声音,希望她能拉拔拉拔林家栋。 因为,她是姐姐。 就该帮弟弟。 她帮林父换了开大车的岗位,帮江母挣到了盼了一辈子的有编制的工作,可还是要继续帮弟弟。 因为她出息。 林巧枝不去看他。 也狠心不去看干坐在那儿的林父和江红梅,自己收拾东西。 林父垂头坐在门口椅子上,腰背微微佝偻,闷声不响的吧嗒吧嗒抽烟,他声音沉闷:“住家里不好吗,非要去住宿舍。” “我现在换去运输组开大车了,你妈也转正了,家里不缺钱,以后也不要你的工资。” 他想不明白,怎么好好的日子,就偏偏过成这样。 他落寞的坐在门口,从胸腔发出一声沉重地叹气。 江红梅也红着眼睛坐在床上。 林巧枝低头收拾着书本笔记,死死地咬住舌侧软肉,憋回去眼眶的酸涩。 她不能心软! 她得搬出去独立生活。 不把插在泥沼里的这半只脚拔出来,她迟早会无知无觉地陷进去的! 心疼爸爸的落寞和佝偻。 心疼妈妈的眼泪。 承受不住他们失望的目光,不敢听那一声声“生你有什么用”“辛辛苦苦把你拉扯大” 一次次心软,一次次回首,一次次付出,最后不知不觉就会深深陷入泥沼里,成为源源不断被吸吮的“好女儿”。 就像是扛不住老一辈眼泪的江红梅一样,拿彩礼去给八仙娶媳妇,拿自己的血肉去养那偌大的一家。 林巧枝转身时,低头眼睛蹭了蹭肩膀,声音发干:“别做出这个样子。” 为什么一定要这样逼她? 用这些落寞和眼泪,逼她心软,逼她留下。 她硬下心肠:“我只是搬出去住,又不是死了!”说出这句,心里各种情绪翻涌起来,憋回去的眼泪激得一浪比一浪高,终究是发出了那句扎根在心底的质问,“小时候把我赶出去,说让我有本事别回来,也没见你们谁这么伤心难受。” 多少小孩哭着敲门喊着爸妈说自己错了,大哭要回家,然后被父母这一招收服,只能听话。 偏她倔,跑去梧桐树下睡觉,找稻草当被子。 怎么那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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