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兵(H)_第11章_碎珀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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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微信提示音接二连三响起。她扫了一眼，冷静回复，却无法克制指尖的颤抖。我垂眸，迅速换掉手机铃声。弄完后往前排看了一眼。见她正忙着回信息，偷偷松了口气。还好，差点没糊弄过去。 7 车子启动了。晃动中，我做了一个很短的梦。梦里，我又回到了教室，最后一排。班主任成立学习小组，一对一帮扶，让倒数第二的我，帮扶倒数第一的陆织眠。那时的陆织眠，是人人避之不及的校霸，整天不是睡觉，就是惹事生非。我作为小组长，为了鞭策她学习，用尽手段，天天被她气。一个月后，月考成绩出来了。她倒二，我倒一。那天我哭得好大声。陆织眠烦透了我，为了让我安静一会儿，带着我逃学，去了校外吃烤串。「你就放心吃吧，都倒数第一了，也没有下降空间了。」「我？我才无所谓呢，学不学都那样，反正我老妈只在乎她那个私生子。」「行了别说了，考什么音乐学院？那破吉他我早就不弹了！」「不听不听王八念经！」「林朝阳！我学不学跟你有什么关系？后悔请你吃烤串了，你给我吐出来……」 …… 陆织眠总是问我，为什么一定逼她好好学习。她不会知道。因为很久之前，我曾看到过她另一幅面孔。成绩优异，弹唱着自己写的歌，意气风发。我想要那个陆织眠，醒过来。可惜，可惜。 8 十分钟后，车停在了目的地。我睡了一路，所以也就不知道，陆织眠看了我一路。直播再次开始。其他人陆陆续续从大门进入学校。只有陆织眠。作为「差生」，连进校门都需要闯关。完成一道解谜题，或者做五十个俯卧撑，二选一。弹幕心疼了陆宴书一波。摄像头对准陆宴书，这似乎是个影响重大的抉择。但陆宴书……一个也不选。她扫了一圈，爬上了学校侧边的围墙。「差生当然要用差生的办法。」镜头里的她坐在墙上，张扬恣肆，一如当年。转眼，她看向我，目光闪了一下。「手给我。」他说。作为她的跟拍，我好像别无选择。双手紧握的一瞬间。「林老师，你让我想起来一个人。」我茫然抬眸：「什么？」她看着我，眼睛里吹过温柔的旧风：「没什么，只是觉得，今天也许会很幸运。」？她抽什么风？身体一轻。我已经被她拉了上去。导演组的人被她搞懵了，过了好一会儿，扮演保安的NPC才追过来。我们跳下围墙，躲进了水房，在逼仄的空间里等了很久。 NPC晃了好久才离开，我轻轻松了口气。一扭头，发现陆织眠正看着我，像是在思索什么。昏暗中，我们靠得很近，几乎能听到彼此的心跳。我咽了咽口水。「……陆老师，怎么了？」她安静地笑笑，然后伸手。摘下粘在我头顶柜体上的秘宝。「林老师，我就说了吧，今天会很幸运。」弹幕在这时发了疯。 8 我不知道陆织眠怎么回事。只能解释为，她抽风了。危机解除后，我们离开水房，好巧不巧，在路口遇到了周南磊。他本来是要去图书馆的。但发现陆织眠的跟拍是我后，改了主意，决定跟陆织眠一起走。教学楼的走廊里，他挤开我，有意无意地挡我镜头。「织眠，其实我还是你的粉丝呢，你每首歌我都听过好多遍！」胡编乱造的一句话，他根本不爱听歌，不知道算哪门子粉丝。「是吗。」「是啊！下次拍MV可以找我呀，我又能演又能拍，你不知道吧？我以前也做过幕后哦！」「好啊。」陆织眠礼貌笑笑：「有合适的机会一定找你。」她走到一间教室前，停顿了一下，推门而入。周南磊却没有跟上，趁另一个VJ拍空镜时，故意卡住我。然后关掉了胸前的麦克风。悄声：「我记得你是陆织眠粉丝吧？为了抢她的七周年演唱会门票，蹲了好多天？」他勾唇笑笑：「怎么办呢，我现在随随便便就能跟她聊上，你却只能远远看着，好可怜啊。」「要不这样吧，你向我道个歉，说你错了，我就帮你跟她说一声，让她送你一张演唱会门票，怎么样？」不怎么样。我静静将镜头对准了他的脸。这么爱说话，对着镜头说好了。他表情一僵，不动声色地打开麦克风，笑笑：「你这个小跟拍专不专业啊？跟错人了吧？我又不是陆织眠！」说完，就小跑着进了教室。陆织眠正在翻找可疑的角落，很认真。周南磊转了转，百无聊赖地坐在一张课桌上：「欸，织眠，你一看就是好学生，读书的时候肯定很受老师喜欢吧？」「错了。」陆织眠没有抬头。「是出了名的差生，狗都不待见的那种，后来才好一点的。」「真的？」他惊讶地睁大了眼睛：「那后来为什么就变了？不会真是因为传说中那个得了白血病的男生吧？」陆织眠的手忽地一僵。谁都没想到周南磊会突然这样问。陆织眠对这个传言一直讳莫如深，这个问题的冒犯程度，堪称贴脸开大。周南磊自己也愣了一秒，才反应过来自己问了什么蠢话，连忙捂住嘴巴：「对不起……」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看向陆织眠。但…… 她沉默了一下，眸光闪了闪，回答道：「是。」像是要像是要确认刚才的话一般，她直起身，看着镜头，缓缓道：「如果没有他，我也许会一直堕落下去，变成废人。」「所以，我很感谢他。」弹幕瞬间被引爆。天呐，织眠！居然是真的！织眠太可怜了，为了喜欢的人努力变好，但那个人再也看不到了啊！我爆哭！这些年她一直为白血病人捐钱，都是为了他啊！她肯定很自责当初没能留住他，我受不了了，呜呜呜…… 直播热度在这一秒后，涨到了前所未有的高点。我惊讶良久，心脏轻轻抽了一下。真的是为了那个男生啊。她终于成为了我期待的样子，可惜，与我无关。回忆不可控制地涌入脑海。我好像又回到了那天，昏暗的教室。「陆织眠，今天是我生日哦。」她语气散漫：「你生日啊？怎么不早说？那就祝你永远十八岁咯。礼物明天补给你。」「我不要别的。我想要你从今天以后好好学习，行吗？」「就这个？」「就这个。」十八岁的陆织眠看了我很久，然后点头：「好。」我无法形容那一刻，我有多高兴。 ……可约好一起学习的时间，她却出现在了台球厅，练习册撕得粉碎。我哭着求她：「陆织眠，别打架了，作业写完再打，行吗？」她只是厌烦。她说，你以为你是谁？对啊，我以为我是谁呢？我算个什么啊。日光闪了几下，陆织眠垂眸，打开手机屏保。「可他已经不在了。」「早知道，就不祝他永远十八岁了。」我抬眸，额角突突跳了一下。她什么意思？耳机里传来PD的声音：「快给个镜头，等什么呢！」我回过神，连忙拉近镜头，扫过她的手机屏幕。却在看清照片的那一刻，愣住了。陆织眠目不转睛地看着我，眼底一片潮湿。「林老师，我听说你也在这里读过书，你有没有见过他？」空气死一般的寂静。周南磊好奇地凑过去看了看照片。「咦？你以前鼻尖有颗痣呀？什么时候点掉的？这个男生的脸好模糊啊，看不清呢，不过仔细看的话，倒是有点像……」他看着看着，瞳孔骤然放大，好像白日见鬼。9 我打车离开时，一个场务跟我打招呼。「林哥，你这就走啦？」「嗯。」「真邪门，你说你的摄像机怎么突然就坏了？幸好陆织眠原定的VJ回来了，不然今晚事故就大了。」他感慨了两句，推着器材走了。我沉默片刻，看向一旁的屏幕。直播已经进入尾声了。弹幕却还在讨论那张照片。虽然模糊，但还是感觉得出来颜值一般啊！我还以为是个大帅哥呢，好失望啊，这哪值得织眠心心念念这么多年？也就是死得早，才会让陆织眠一直惦记，要是还活着，估计织眠早把他忘了。说句不道德的话，幸亏他死了，不然小织女们可接受不了这样的姐夫，织眠值得更好的，不对，没人配得上织眠！ …… 这些话像一根根尖刺，把我钉死在十字架上。网约车到了，我木然地走向路边。身后体育馆里传来结束的掌声。陆织眠跑了出来，拉住一个又一个的工作人员，着急地寻找着什么。风吹得眼睛有点酸，我回过头，上车离开了。一通电话打了过来，是李晓芸。她声音颤抖，质问我：「林远平，那张照片上的男生是你吗？」不怪她生气。那张照片上的我是模糊的，但陆织眠却很清晰，清晰到鼻尖的小痣都能看得一清二楚。「你居然跟她谈过？难怪你总说我的小痣好看，原来是因为像她？你他妈把我当成什么了？平替吗？林远平，我他妈是真心喜欢过你，这一年来我一直觉得对不起你，还想着补偿你，结果你一直在玩我！你怎么对得起我……」我无意听她发泄，挂断电话，顺便拉黑了她。这时候一条微信消息闪了进来。「林哥，你去哪儿了？陆织眠正在到处找你，怎么办啊？」我攥着手机，平静地给了她一个号码：「麻烦把这个给她，谢谢。」那是我的备用号码。但她永远不可能打得通。发完信息，我静静看着窗外，记忆倒回了我生日那天。台球厅。我被陆织眠赶出去后，失魂落魄地走着，然后晕倒在了校门口。其实只是低血糖。但妈妈很生气，觉得奶奶没有照顾好我。她问我，愿不愿意跟她走，去南方读书。我躺在床上，想起了陆织眠，想起那些伤人的话。最终还是点头，悄无声息地离开。决定永远消失在陆织眠的生活里。一如此时此刻。其实，弹幕说的那些话是对的。我没什么值得陆织眠喜欢的。如果不是以为我死了，她根本不会记得我。之所以念念不忘，只是下意识美化了回忆。说喜欢，更多的是愧疚。所以，不如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