辞晚（兄妹）_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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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刚才我遇到了国师，他说麟儿很快就会回来，我们快把麟儿的东西再清洗一遍，等他回来……”我住了口，因为我看见了封枭。麟儿失踪两个月后，封枭第二次到我宫中。可他这次来不是为了麟儿，而是为了沈梦云。封枭告诉我，沈梦云怀孕了。锲而不舍的努力了那么久，她终于怀上了心心念念的皇子。为了哄沈梦云开心，封枭希望我可以去看她，和她解开误会，冰释前嫌。冰释前嫌？呵呵，曾经对她的种种怀疑，并未消除，只是因为没有证据，暂时搁置罢了。如今，我皇儿失踪，她却怀上皇子，这种时刻，让我去与她上演姐妹情深的戏码？哄她开心？是否太过可笑！然而，封枭却似乎打定了主意。他看着我的眼睛，神情淡漠的说：“皇后若不愿去，那就算了，不过，皇后近日劳累，精神似有恍惚，看来不宜再管理后宫，明日我会拟旨让贵妃帮忙，协理六宫。” “不要！” 我深吸口气，收起眼中的恨意，平静的说：“皇上多虑了，我是皇后，就算只有一个人，也可以管理好后宫，不需要任何人帮忙。稍后，我会去看望贵妃娘娘，定会与她，解开误会，让皇上放心。” 封枭终于满意离开。走之前，他再次承诺，一定会找到麟儿。我心中冷笑。麟儿失踪两个月，他却与沈梦云夜夜笙歌，另其怀孕，如此冷血乏情，又怎配当我麟儿的好父皇呢？我恨沈梦云。亦恨封枭。但我亦知道，我要忍，因为我不能失去皇后之位，否则，待沈梦云生下皇子，我麟儿回来，定会失去储君之位。我可以没有帝王爱，但我要我的孩子，成为未来的帝王！当晚，我去了沈梦云宫中，她惊喜的拉着我坐下，口口声声唤我姐姐。我与她冰释前嫌，她激动落泪，把我的手放在她小腹，对我说：“姐姐，我知道麟儿不见，你伤心死了，妹妹想着，不若等我孩子出生，也取名麟儿？这样姐姐以后看到我的孩子，就像看到麟儿一样，你说好不好？” 这是哪门子的安慰？这分明是诅咒！愤怒在我心中燃烧，但我必须忍耐。我笑着看她，说：“好啊，不过要等你的孩子，平安生下来才行。” 变着法的诅咒？谁不会？沈梦云脸色瞬间黑了，看着我的眼神，如要吃人。 “太奇怪了，这些年二小姐用了那么多法子，都没生出孩子，怎么突然就有了孩子？我不信，我要去打探打探！”海棠为我打抱不平，怀疑沈梦云。我告诉她，不要管别人的事情，麟儿就要回来了，把心思放在麟儿身上，才是正经。然而那丫头不听话，总是偷偷跑出去，然后带回各种各样的消息，说与我听。 “哪有怀孕的人，还天天吃药的？” “我偷偷看了那些药渣，里面有调理身子备孕用的草药，她身子弱，要是真的怀孕了，肯定要喝养胎的药，怎么会喝备孕的？“ “娘娘，我总感觉，二小姐没怀孕！她是骗皇上的！” 虽然我心中有同样疑惑，但还是低声呵斥，让她安静些，不要再到处乱跑，更不要去招惹沈梦云，那是个疯子！若是出了事，就来不及了！原本，我只是为了吓她，随口说说。却未曾想，有些话说不得，因为会一语成谶！ …… 自从麟儿失踪，我便开始吃斋念佛。那日，我在静室诵经，忽然看见太监小庄子脸色煞白的跑进来，跪在地上说：“娘娘不好了，海棠被贵妃扣下了！” 我吓了一跳，匆匆带人出门。到了沈梦云宫中，只见她躺在床上，脸色苍白没有血色，太医坐在床边诊脉，忽地脸色大变，吓的跪地求饶，“皇，皇上饶命，贵妃娘娘她，流产了！” 院外。海棠被人压在地上，犹自挣扎叫嚷，“不是我，我没有推她！” 皇上从房间走出来，龙袍上沾染了血渍，比地狱还寒冷的声音，在院中响起。 “来人，将宫女海棠，杖毙！” “皇上！” 我噗通跪在地上，抓着他衣袍，“皇上明察，海棠绝对不会害妹妹的！” 沈梦云的贴身宫女立刻站出来，怒指着海棠说道：“这几日，她没事就在我们宫附近转悠，今天更是直接进来，乘着娘娘不注意，推了她一把，娘娘好不容易得来的孩子，就这么没了，皇上，您要给娘娘做主啊！” 沈梦云扶着门框出来，满面泪痕，“海棠，我知你一直跟着姐姐，和她姐妹情情深，但我们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呀，你怎能如此狠心，杀了我的孩子呢？” “我没有！我真的没有！” 眼见海棠要保不住了，我终于跪下来，扯着封枭衣袍的手，也控制不住的颤抖。 “皇上，海棠从小跟着我，天性善良，绝对不会故意害人，况且，麟儿从小就是她照顾，他最喜欢的人，就是海棠，如果哪日麟儿回来，看不见海棠，他一定会伤心的！” 封枭低头看着我，目光一如既往的冷漠。不，那冷漠之后，已然带上了憎恶！我苦苦哀求，沈梦云见状，竟也柔弱的跪在地上，替海棠说情，“皇上，臣妾想海棠应该不是故意的，不如就饶她一命吧。” 终于，皇上再次开口。海棠被打了一百杖，贬入辛者库为奴。她被人拖走，还一声声喊着冤枉，我回头看向沈梦云，她脸色惨白，唇边却挂着诡谲的笑。那一刻，我突然感到浑身冰凉。她真的怀孕，真的流产了吗？沈梦云，她到底是谁？她真的是我妹妹吗？还是被什么恶魔附身了？要不然，为何我身边每一个人离开，都和她有关呢？因为御下无能，纵容恶奴，我被皇上禁了足。五日后，我去辛者库看海棠，她侧躺在床上，身后的伤已腐烂透骨，那些恶人，竟连药都未曾与她上。我握着海棠的手，一遍遍告诉她，“你放心，本宫定会救你出去。” 她摇着头，对我笑了笑，仿佛在说“不要”。不要？为什么不要？是怕我因此得罪皇上？还是怕我不是沈梦云的对手？ “海棠，你为什么不跟我说话，你是生我的气吗？” 她摇摇头，眼泪默默的流，可还是不开口。 “海棠？” 我终于察觉到不对，双手按住她肩膀，颤抖着，掰开她的嘴，发现舌头已经没了！扑通一声，我跌坐在地上，失魂落魄！海棠爬起来对着我磕头，她拉过我的手，一个字一个字，颤抖着写着，她写：娘娘保重，莫要救我，惹皇上不高兴，娘娘还要等小皇子回来，千万不能出事。我抱着她，痛哭失声。我将匕首放在腰后，以皇后身份，喝退拦着我的太监和宫女。贵妃宫中，皇上坐在床上，揽着沈梦云，与她说着体己话，看见我的时候，微微一愣，问我为何而来，我不搭腔，只飞快抽出匕首，恶狠狠朝沈梦云刺去！ “沈昭华，你疯了吗！” 因为封枭的缘故，我只刺伤了沈梦云的肩膀，没能要了她的性命！封枭死死握着我的手腕，如要吃人一般喝问。我看着他，颤抖着指着沈梦云，声如泣血，“疯的不是我，是她，您知道她做了什么吗？她割了海棠的舌头！” 封枭愣住，回头问道：“皇后说的，可是真的？” 沈梦云扶着受伤的肩膀，哭哭啼啼跪在地上。 “是，是真的，这件事都怪臣妾，那日臣妾不忍心去辛者库看她，想着若她认错，臣妾就让人放了她，可是她不仅不认错，还一再冲撞，还说臣妾，说臣妾这样的废人，原本就生不出孩子。臣妾一气之下，就说要拔了她的舌头，不想被那些下人听见，以为是臣妾下令，在臣妾走后，他们就……就…… 皇上，臣妾真的只是说了一句气话，并没想到，他们会做出那样可怕的事情。姐姐，妹妹真的不是故意的，你要打要杀都随你，只求你原谅妹妹。皇上，求您饶了海棠吧，放她离开辛者库，臣妾愿代替她，去辛者库受罪。” 封枭如何受得了心上人这般，他立刻扶起她，轻声安慰，后来他终于想起我，皱着眉说，既然贵妃肯饶了海棠，那就放她出来，不过，你伤了贵妃，亦要受罚。没有什么比海棠的性命更重要，不论如何罚我，我都接受！我带着圣旨和小庄子去辛者库接人，却怎么都找不到她。海棠却不见了。后来，守卫们找到海棠的时候，她已经死了，死在荷花池边，听说，她是忍受不了痛苦，跳河自杀的。皇上命人送我回宫，严加看守，他不准我看她的尸体，甚至把我宫中所有人，和所有东西，都换了一遍，我质问皇上为什么，他目光躲闪，声音沉沉的说，怕我睹物思人。我近乎疯狂，恨不得死。但我不能疯，更不能死，因为我的麟儿还没回来。日复夜，夜复日，我于浑浑噩噩中，抱着此生唯一的一点希望，绝望的等待着。钟子璃，那个自诩仙人的人。不知为何，我笃定的相信着他的话，我相信我的麟儿，一定会回来的。海棠死的第七天，我屏退众人，走出宫中，来到荷花池边，今天是海棠的头七，我想与她烧些纸钱。假山石后，有人呜呜的哭泣，声音熟悉，我绕过假山石，看见太监小庄子，蹲在地上烧纸。皇上换走了我宫中所有人，如今小庄子，不知在哪做事，他一向与海棠交好，总是身前身后“海棠姐姐，海棠姐姐”的叫着，如今海棠没了，他是除我以外最最伤心的人。 “皇后娘娘！” 看见是我，小庄子吓了一跳，慌里慌张的跪在地上，我走过去，将手中的元宝纸钱，一并投入火中。烧了元宝纸钱，正要离开。小庄子似压抑许久，再也控制不住，跪在地上不住的磕头，“娘娘……求娘娘，为海棠姐姐，做主啊！” 我回头看他，淡淡的说，“辛者库那些，欺负海棠的人，都被皇上杖毙了。” 小庄子不敢置信的看着我，“娘娘！娘娘明知道……海棠她是被贵妃害死的！” “小庄子，不要乱说话，得罪皇上的宠妃，只有死路一条。” 海棠很喜欢他，她一定希望，他好好活着。我是个没用的皇后，我护不住他，就让他跟着别人，安生的度过后半生吧。我转身要走。小庄子追上来，再次跪在我面前，“娘娘，奴才不怕死！只要能替海棠姐姐报仇，奴才就算死一千次，一万次，奴才也不怕！” 他似下定决心，与我吐露实情，“娘娘，其实那日，是奴才先找到海棠的，她背后中了箭，守卫的人赶来，她推奴才快逃，娘娘，海棠不是自杀，她是被人害死的，一定是贵妃，是她害死了海棠！” 我咬紧牙关，尖锐的指甲，刺进掌心。沈梦云，是你吧？一定是你吧！你记恨海棠的心直口快，明明未怀孕，却陷害她，说她令你流产，你将人打入辛者库受罪还不够，还要人割了她的舌头，最后，听说皇上放人，又心急火燎的将她杀死，沈梦云啊沈梦云，你是在害怕什么？你究竟，是害怕她说出什么啊？小庄子扭头，看向漆黑夜色下，十里荷花池。 “娘娘，海棠临死前，一直看着那边，好像想告诉奴才什么……” 我转头看去，一步步走到荷花池边，满池的荷花盛开，锦鲤在水中嬉戏，多美的地方啊，海棠，你想告诉我什么呢？这片荷花塘，它埋葬着什么秘密吗？我死死盯着那沉寂的黑水，许久方开口，“小庄子，去找几个精通水性，值得信任的人来。” 夜半时分，数道黑色身影，悄然潜入池底。一个时辰后，他们托着一口半人高的大瓮，送出水中。那大瓮被绑了石头，沉在池底深处，以至于之前皇上派人下水搜寻，也没发现什么。如今出水，上面已经长满了厚厚的水草。仿佛预感到什么，我浑身控制不住的颤抖，“打……开。” 小庄子胆怯的，一步步走上前，只看了一眼，就惨叫一声坐在了地上，他抱着我的腿，拼命的，想要拦着我，“娘娘不要看，娘娘不要看啊！” 我推开他，踉跄上前。然后，我看到了一生中最最可怕的噩梦。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从梦噩梦中惊醒，不断的扯着嗓子发出尖叫，我想我一定像个彻头彻尾的疯子！失去了视觉，我什么都看不见，但我听见身边人，猛地坐起，发出恐惧绝望的低吼。下一秒，一双大手死死抓着我的肩膀，封枭急促的，用近乎疯狂的声音问我，“那是什么，沈昭华，告诉朕，那是什么？！” 我突然冷静了，视线在黑暗中，对上他虚无的脸，勾起邪佞的笑，“皇上，不是看见了吗？” “不！”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封枭疯狂的怒吼，“麟儿他还活着，那不是他，不是他！” “是谁，竟如此恶毒，为什么要对一个孩子下如此毒手！” “麟儿，朕的麟儿……” 我循着声音，歪着头看过去，“皇上，还要问，是谁吗？” 他突然住了口，大殿里安静的，没有一丝声音，许久之后，他才颓然的喃喃自语：“不会的……梦云她绝不会做出那样的事……绝对不是她。” 我笑了，因为觉得可笑！哈，哈哈，封枭，你到底是有多爱她？爱到，她杀了你的儿子，你却还要这样维护她！封枭冲过来，抓住我的肩膀，“你笑什么？你在笑朕是不是？你笑朕弄了个假麟儿，你笑朕，连自己的孩子，死了的都不知道！沈昭华，为什么，为什么你找到了麟儿，却不告诉朕！如果你告诉朕，朕就可以立刻调查出真相，把害他的人，千刀万剐！” 我继续笑着，笑出泪水，依旧不停，“皇上，你想让臣妾说什么？父亲死的时候，臣妾说，你不听，母亲死的时候，臣妾说，你还是不听，海棠死的时候，我跪在养心殿外三天三夜，求你调查真相，你让我把我了赶出去！如今你怪我不肯告诉你，你好可笑啊！哈，哈哈哈！” “你想听真相是吗？好，那我就最后再告诉你一次，我父亲，我母亲，海棠，麟儿，所有人的死，都是沈梦云造成的！她是凶手，是魔鬼，所以我杀了她！” 封枭一把将我推开，怒喝：“不可能，绝不可能！” 我听见踉跄的脚步声，朝着棺椁位置而去。 “梦云，你醒醒，告诉我，这不是真相，醒来，告诉我！” 死了的沈梦云自然什么都不会告诉他，于是，封枭疯了，他愤怒的砸了灵堂，发出野兽一样的怒吼，最后失魂落魄的离开。我知道，他内心深处，并未相信。没关系，他很快就会知道，他所相信的一切都是假的。他最爱的女人，杀了他最爱的儿子。我突然很好奇，想知道到了最后，他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呢？封枭，沈梦云的报应已经到了，你的呢？旁边，忽然响起一声幽幽的叹息，“真相就在眼前，却还是不愿相信，属实愚蠢。” 钟子璃？他还没走。我看不见，但能感觉到他就在我跟前，用怜惜的眼神看着我。是了，醒来后我一边尖叫，一边吐了很多血，我想我的五脏六腑，应该都开始融化了，我的样子一定很可怕吧，不过我要谢，他之前喂给我的药，帮我减轻了许多痛苦。我想了想，叫住他，忍不住问道：“钟子璃，那天你说，我会找到麟儿。” “其实那时你就知道，我找回的，只是麟儿的尸体，对吗？” 钟子璃并未回答我，而是幽幽的叹了口气，问我：“娘娘可曾想过，皇上为何对贵妃，如此执迷不悟？” “当然是因为，他爱她。” “那娘娘可知，皇上为何爱她？” 我嗤笑道：“因为，多年前，皇上曾在外面，偶遇过她，自此对她一见钟情，念念不忘，后来，他费了很大的力气，终于得偿所愿，娶了心上人，当然要把她，捧在手心。” “如果，皇上错了呢？” 我愣住，不明白他的意思，钟子璃不知何时走了，灵堂上，仿佛只留下那一抹幽幽的叹息。按照时间计算，我的生命还剩下最后两天，钟子璃早早来了，用银针封住了我的听觉。从此后，我看不见也听不见，这世界与我来说如同死寂一般，这样，也好。 “请娘娘，耐心等待。” 钟子璃的声音，总是带着几分缥缈和神秘。熟悉的脚步声从灵堂外传进来，从未有过的沉重，每一步，都仿佛带着千斤的重量，封枭一步步走到我面前，许久，问道：“听不见了吗？” 钟子璃道：“是的，娘娘已经什么都听不见了。” 我心中疑惑，因为我什么都听得见。这是怎么回事，银针失效了吗？ “出去。” 这句话是对钟子璃说的，随后，钟子璃的脚步声，朝门口走去，我听见封枭再次迈步朝我走来，这一次，他来到离我非常近的地方，然后坐了下来。没有唤太监搬椅子，他就像一个喝醉酒的人，颓唐的坐在地上。感觉到他的目光一直落在我身上，我皱皱眉，冷笑，想问他又想用什么方式，来折磨我，增加我的痛苦？可出人意料的是，我竟然发不出任何声音，这是怎么回事？难道，钟子璃封住的，不是我的听觉，而是我的声音？他想做什么？ “沈昭华。” B兔QAq兔e]k故87V事G屋Vh提{取k|本#文i勿7私f自tgI搬4J运10g 封枭突然开口叫我的名字，他的声音，沙哑的不成样子，每个字，都像嘴里含着粗粝的刀子，混着鲜血，带着从未有过的绝望，然后我听见他说：“朕，该怎么办？” 我错愕，想讽刺的大笑，但我发不出任何声音。 “昨夜，朕彻夜未眠，脑海里不断浮现……麟儿在瓮中的画面，还有，沈梦云，变成魔鬼，疯狂害人的画面。” “说来可笑，看见那样的她，朕竟然觉得，害怕。” “沈昭华，朕……很害怕。” “现在的你，听不见，也看不见，但你知道朕在这吧？你心里，一定在狠狠的嘲笑朕，讽刺朕吧？” “你说的对，朕不该入梦，一旦入梦，那些噩梦，就从你的，变成朕的。” “沈昭华，这是你对朕的报应吗？” “朕确实，应该遭到报应。” “沈昭华，把所有真相，都告诉我吧。” 钟子璃再次进来，命人将汤药灌入我口中，我感到封枭的手，触碰到我，这一次，他没有恶狠狠的握住我手腕，而是颤抖着，握住我的手。我恶心的想抽掉，但因为没什么力气，所以也只能任由他握着。不过，封枭啊封枭，你抖成这样，到底是有多害怕，知道真相？好，既然你想知道，那我就把所有真相，都放到你面前！我要看看，当所有美好的假面被撕裂，所有丑恶的嘴脸被披露，你的痛苦和绝望，可会及得上我的十分之一？黑暗的旋涡，再一次将我和封枭，席卷进去。坠落到那令人痛苦，绝望的夜色之中。小庄子走到我面前，跪在地上磕头。 “娘娘，咱们的人，已将小皇子带出宫，和老爷，老夫人，葬在一起了。” “好，回去吧，告诉所有人，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不可泄露半点风声。” “是。” 小庄子又磕了一个头，“娘娘，您保重。” 我看见他背影，挺得笔直笔直，像是下定决心，要去做什么事，我叫住他，说道：“小庄子，等本宫消息，不要独自行事。” 他回头，脸上先是惊讶，随后是悲痛，最后噗通一声又跪在地上，“是！” 所有人都离开了，我回到冰冷的宫中，坐在海棠树下，缓缓摊开手，一只碧绿碧绿的翡翠耳环，静静的躺在我掌心。记得那时还年少，我偷偷溜出府，在街上看见这对翡翠耳环，心中喜欢，用了三两碎银买下。后来，沈梦云喜欢，我便割爱，送给了她。再后来，她也入了宫，我时常见她带着。几个月前，海棠说，她的耳环丢失不见了，好像是被什么恶奴偷走，后来抓住那恶奴，就直接杖毙了。谁能想到，这早已丢失的东西，在麟儿手中呢。死之前，他一定见过沈梦云。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她要对麟儿，下如此毒手？沈梦云，她不是人，是魔鬼，总有一天，她会遭到报应。我，就是她的报应。那天起，我恢复了神智，不再疯疯癫癫，像个幽魂一样到处乱走，我命人梳妆打扮，换上凤袍，出现在端阳节的宫宴上，所有人看见我，都面面相觑，议论纷纷。但随后，她们还是要跪下来，唤我一声“皇后娘娘”。我朝封枭走去，他看着我，薄唇微动，似乎想说什么，最后还是没说，他的目光那么的复杂，似无奈，似歉疚。海棠是如何死的，他比谁都清楚。可他依旧选择相信和守护。封枭，那你一定要好好的守护着你的心上人，千万，莫要被我抓住了机会。我露出端庄淑慧的笑容，微微欠身，“皇上，臣妾来迟了。” 封枭点点头，没说什么。在他旁边，原本该属于我的位置上，坐着沈梦云。她一身华服，美的像天上的仙子，看着我的时候，眼底掠过不喜，但依旧袅袅的笑，“听说姐姐这阵子，精神不济，怎没在宫中好好休养？” 我亦笑着回道：“我没事了，好久没出来，很想念后宫这些姐妹。” 没有计较位置，我在皇上另一侧坐下，朝众人道：“继续吧。” 宫宴结束的时候，我款款起身，对皇上道：“皇上，听说贵妃这几日，身子有些沉，我唤了李太医，来与她把把脉。” 沈梦云神色不悦，却还笑着说：“不用了姐姐，我身体很好。” 我拉过她的手，情真意切道：“妹妹有所不知，这李太医，是李纯仙医的后人，医术精妙，被人称作是华佗在世，你从小身子骨就弱，让他给你把把脉，开几个调养的方子，没准从此，就把这病症去了。” 她还想说什么，被皇上打断，“梦云，皇后既是为你好，就不要拂了她的美意，那位李太医，虽然近日才入太医院，但医术确实高超，就算皇后不提，朕也打算让他来瞧瞧。” 沈梦云无奈，只能答应。于是皇上传了李太医进来，与她隔着纱账把脉。 “我妹妹近日身子有些沉，听贴身的宫女说，还有些嗜睡，我记得我怀麟儿的时候，也是这些症状，李太医，我妹妹，是不是有喜了？” 隔着纱账，也能感到沈梦云的激动。 “李太医，本宫是不是有了身孕？” 李太医摸着胡子，半响，跪在地上，“禀告皇上，皇后娘娘，贵妃娘娘并不是喜脉，而是先天虚症，所以才会感到身子无力，精神困倦，而且……贵妃娘娘先天不足，体质虚寒，怀上皇子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胡说八道！”沈梦云掀开帘子，指着太医怒骂：“哪里来的庸医，医术低劣，满嘴胡言，也能进太医院！” “皇上！这个庸医，竟敢诅咒，诅咒臣妾此生无子，求皇上，快把他赶出去！” 沈梦云呜呜啼啼的哭起来，封枭蹙眉将她抱入怀中，斥道：“还不退下！” 李太医退了下去，但并没有走，因为封枭使眼色，让太监去留人。随后，他找了借口离开。我知道，他并不是不相信太医，只是为了哄她的心上人，才假装把人赶走，这会儿他出去，定是去要调养身体的方子了。沈梦云红着眼圈看着我。 “姐姐是故意的，对不对？姐姐找不到麟儿，所以让人来诅咒我，生不出孩子。” “妹妹当然能生出孩子，凭妹妹的本事，就算没有孩子，也能无中生有，生出个孩子，要不然，海棠怎么会因为害你流产，而被人害死呢？” 沈梦云神色古怪起来，随后，竟带了几分得意，“姐姐说什么呢？海棠是自杀，她的死，跟我可一点关系都没有。” 我用力握紧掌心，任锋利的指甲，刺进肉里。强行控制住，想要扑过去杀了她的冲动。有皇上的重重保护，现在的我，杀了不了她。况且，杀了她之前，我要知道真相。我平静的看着她，点点头说：“妹妹说的对，海棠是自杀的，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我走到她面前，看着她笑起来，“我的后位，也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所以，我劝你，老老实实做你的贵妃，不要再白日做梦了。” 她瞬间变脸，得意之色变成憎恨之色，“沈昭华！你以为，你不再疯疯癫癫，就能重新守住你的后位了吗？实话告诉你，皇上已经答应我，下个月，就册封我为皇后！” “是吗？可封枭也答应过我，只要我在一日，后位，就永远是我的。” 我捏住她下巴，狠狠甩过，“想当皇后，等我死了吧！” 我转身离开，身后，响起指甲狠狠刮挠地面的声音，仿佛再说：那你，就去死吧！回到宫中，李太医已等候我多时，我有点惊讶，按照原定计划，这个时候，他应该拿着钱，离开长安城，跑的远远的。身为太医，诅咒贵妃不能生育。依照沈梦云的个性，一定恨死他了，不快点逃命，可就来不及了。我问李太医为何还没走，他跪下磕了个头，说道：“皇后娘娘，临走前，臣有一事告知。” “什么事？” “贵妃娘娘她，确实怀孕了。” 我先是一愣，随后低低的笑了起来，越笑越大声，沈梦云，真有你的，竟然真的怀上了！我眼底掠过狠决，心中已有主意。 “皇上与你说什么了？” “和皇后娘娘想的一样，皇上问臣讨了几副，调养身体的方子，臣按照娘娘的意思，把药方交给他了。” “那就好。” 李太医摸了摸胡子，“临走的时候，皇上还问臣，贵妃的腿能不能治好，臣告诉他，贵妃是先天残疾治不好，皇上看起来，似乎有些惊讶，又连着追问了几次。” 我微微皱眉，心道：难不成封枭不知道沈梦云的腿，是先天残疾？这到是怪了。当初，他明明是看见她一瘸一拐的摔倒，才认定了当初的心上人，就是她的。不过，有关他们两个人之间情情爱爱的小事，对我来说，已没有任何意义。我留在这世上的唯一原因，只有复仇。我让李太医快快离宫，又命人在宫中，点上上好的熏香，然后，换下凤袍，沐浴更衣，静静的等待着。当天晚上，封枭来到我宫中，一身尊贵黄袍，俊朗如斯。三年前，我嫁给他的时候，他便是这副剑眉星目，神色微冷的模样，只是那时，他很温柔，常常对我微笑。后来，因为他的冷漠，我们变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到如今，则成了仇人。没错，仇人，不论是谁，包庇沈梦云，就是我的仇人。他在檀木椅上坐下，慢悠悠喝完半盏茶，凉凉的看了我一眼，终于开口，“你参加宫宴，就为刺激她一次，何必如此？” 我想他一定找人验过了那些方子，知道都是难得的调养身体的好药方，所以才会心平气和的来和我说话。我苦笑了下，说道：“皇上不用把臣妾想的那么恶毒，如果臣妾真想对她做什么，早就做了，何必等到现在？这两年，虽然臣妾处处怀疑她，但从未真的伤害过她，归根结底，大概还是因为……她是臣妾的亲妹妹。” 封枭似乎对我的话很满意，放下茶盅，微微笑道：“李太医可能是害怕朕杀了他，连夜逃了，胆子这样小，确实不适合当太医。” “不过那几副药方，确实不错。” “朕已经让人熬了汤药，给梦云补身体。”他顿了顿，感慨道：“昭华，朕很开心，你能放下芥蒂，和梦云重归于好。其实梦云她，虽然脾气不好，爱使小性，但对你这个姐姐，一直都很……” “皇上。”我打断他，盈盈水目看着他的眼睛，仿佛藏着眷眷深情，“其实臣妾去参加宫宴，是因为，想念皇上。” 封枭端起茶杯的手顿了顿，眼底神色复杂。 “臣妾听人说，皇上一直派人到处寻找麟儿，过去了这么久，还以为，皇上只顾着和妹妹相爱，早就把麟儿忘到脑后了。当臣妾知道皇上派了人，全国搜寻的时候，臣妾觉得，自己几乎死寂了的那颗心，又活了过来。因为臣妾知道，在皇上心中，还是有我们母子二人的位置的。” 封枭沉默半响，声音沙哑道：“当然，麟儿是朕唯一的儿子，而你，是朕的皇后。” 我眼眶微红，起身走到他面前，然后施施然跪在地上，轻轻靠过去，枕在他膝头，“皇上，其实这些日子以来，臣妾常常想起，当初我们刚成婚时候的事情，那时，你以为臣妾是梦云，对臣妾很好，所以臣妾常常幻想，能和皇上一直幸福下去，白头到老。” 半响，他的手落在我发上，幽幽道：“是朕对不住你。” 我轻轻摇头，“皇上那么爱梦云，却没有为了她，拿走臣妾的皇后之位，臣妾已经感激涕零了。” 他浑身僵住，我疑惑抬头，看见他脸上，尴尬又复杂的表情。呵呵。我在心中冷笑，看来沈梦云说的是真的，如果我没有清醒过来，还是那副疯疯癫癫的样子，他真的打算在下个月，废掉我，册封沈梦云为新的皇后。 “很晚了，朕该走了。” 封枭站起身，突然身体晃了晃，手扶在桌子上，双眉紧皱，我匆忙扶住他，“皇上怎么了？可是在宫宴上，喝了太多的酒？“ “也许是吧。” 他推开我的手，又要离开，却又跌回座位上。加了料的熏香下，封枭脸色通红，眼神变得迷离，我握着他的手，轻轻叫皇上，他眯着眼睛看我，喃喃：“梦云？” 我学着沈梦云，掩唇微笑，“皇上，连臣妾都不认识了？” 封枭的呼吸变得越来越沉重，忽地，朝我扑来。 …… 封枭醒来的时候，我正在梳妆，他揉着剧痛的额头，皱着眉看我。 “昨天晚上，怎么回事？” “昨夜皇上喝醉，把臣妾认成了梦云……臣妾一再拒绝……” 我侧过身，露出脸上通红的掌印，封枭大惊失色！封枭从我宫中离开后，很快首领太监就带着人来，赏赐了数不清的宝贝，人走后，小庄子从帘子后钻出来，看着我的脸，吓的跪在地上，磕磕巴巴的说：“娘，娘娘赎罪，奴才，打，打重了！” 我看着镜子里通红的脸颊，笑道：“重了才好，不重，他怎会愧疚？” 小庄子走过来，“娘娘，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我转头，看了眼凌乱的床铺，“女人的嫉妒，是杀人的刀，同时，也能反杀自己。” 第二天，封枭下旨，皇后身体康复，可以重新掌管六宫，并命人，将凤印送了回来。我知道，他是心中有愧，所以想补偿我。与此同时，小庄子传来消息，说沈梦云病了，病的非常，非常的严重，她不吃不喝，不肯见皇上，不止如此，她还砸了以往皇上送她的东西，还打死了一名宫女。皇上震怒。第一次下旨禁了她的足，虽然只禁了两日，但也能看出皇上的态度。半个月后，太医诊断，我怀了身孕。封枭登基两年，只有麟儿一个孩子，后麟儿失踪，久久找不回来，早有很多人抱着不好的念头，如今，我又有了身孕，可以说是满朝欢庆。封枭来看我，没有喜色，但命人赏赐了许多东西，我知道，他心烦着呢，因为沈梦云知道我怀孕后，说他违背承诺，不再爱她，要死要活，变着法的折磨他。晚上，沈梦云来到我宫中，怨毒的看着我。 “姐姐真是好手段，竟然用计，让皇上宠幸你，肚子里又怀了一个。” 她走到我面前，疯癫的看着我，“姐姐，这个孩子生下来，就给我吧。” “我的孩子，为什么给你？” “姐姐，你接二连三，抢了我的后位，我不怪你，只要你把孩子交给我抚养。” “呵呵，海棠说的对，你真是疯了，自己生不出孩子，就打别人孩子的主意。” “谁说我生不出孩子！”她彻底疯狂，死死盯着我的肚子，恨不得杀了我，“我只是……我是在，在给姐姐机会！姐姐，难道你没发现，你的命太硬，会克死身边人吗？父亲，母亲，海棠，麟儿，都被你克死了，你若不把孩子给我，只怕这个孩子，也会像麟儿一样，遭遇不幸！” 恨意如滚滚江水，无穷无尽，我想手刃这恶魔，我要让她付出惨痛的代价，我要让她知道，炼狱的模样！但在那之前，我要忍。我高傲的看着她，鄙夷的笑出声，“你在说什么胡话？沈梦云，你清醒一点，我肚子里怀的，是皇上的孩子，有皇上在，谁也别想伤害我的孩子！还有，你说我命硬，呵呵，命硬又如何？总比你这，连孩子都生不出的天残地缺要强，不是吗？” 沈梦云脸色惨白，表情阴森极了，她死死的盯着我，像在看一个死人，“姐姐，话已至此，你好自为之吧。” 我知道，她打算对我动手了。有皇上在，谁也别想伤害我的孩子。我的话，提醒了沈梦云。很快她再次病倒，甚至吐血。一开始，皇上怀疑药方有问题，可是经过太医院重重检查，所有人都认为，药方没有任何问题，贵妃娘娘之所以病倒，一是因为她天生体虚，二是因为她忧思过重，所以才诱发恶疾。封枭下意识认为，是因为他宠幸我，和我有了孩子，才害得她忧思过重，因此每日守在她宫中，赔礼道歉，诉说对她的深情，可是沈梦云的的病，依旧不见好。最后，经过国师钟子璃的指点，皇上决定亲自出宫，去大白马寺，为沈梦云祈福。皇上走了，没人能护着我，和我肚子里的孩子。正是动手的最好时机。当晚，我喝了宫女夏青送来的安胎药，然后就迷迷糊糊的睡着，半夜，小庄子焦急的将我唤醒，大喊“娘娘着火了”，扶着我从后门逃走，不想刚一出去，就有人从后面捂住我们的口鼻，将我们掳走。数分钟后，我和小庄子被丢到地上，摘下眼罩的同时，我看见自己置身在一个破旧的房间中，透过破损的窗户，甚至能看见外面的断壁残垣。而沈梦云，一身华服，脸上挂着得意的笑容，站在我面前。 “这是什么地方？” “这是冷宫，历朝历代，凡是后宫不听话，犯了错的女人，都会被打入这里。” 宫墙外传来乱乱糟糟的叫嚷声。火光照亮半边天空。我大惊问道：“哪里着火了？” “姐姐不认识了吗？是你的凤鸾宫啊，很快，大火会烧光那里的一切，不过，姐姐放心，我已经替你报仇了，那个害你的人，叫什么来这，哦，宫女夏青，我已经让人，把她的尸体伪装成你的尸体，放在大殿中央，等着被烧成黑炭呢。” 她走到我面前，笑嘻嘻的看着我：“姐姐，妹妹对你多好，就算死，都想让你死的体面，而不是被烧成黑炭。” “沈梦云，你想杀我？”我故作疯狂，“你别忘了，我肚子里，怀着皇子，皇上若知道你的所作所为，定不会放过你的！” “姐姐怎么这么糊涂，你是意外被火烧死的，和我有什么关系？” “意外……就和，爹爹死时候一样吗？” 我突然发问，她死死的盯着我，突然咯咯的笑了：“也好，反正你就要死了，我也不怕告诉你。” “爹爹，确实是我杀的。” “他知道我用未成形的胎儿入药，非常愤怒，想告诉皇上，我当然不能让他毁了我，所以我收买了马夫，让他给新换的马，喂了会发狂的药……原本我没想杀他，只是想让他受伤，不要入宫。我以为他受伤了，我再求求他，就行了，毕竟他总是口口声声说，最疼我，可没想到……姐姐，你知道他把我留下说了什么吗？他说，他知道是我害他，让我去皇上面前领罪，还说，如果我不去，等他好了，他就要面见皇上，把我的恶行，公布于众。我当然不会让他毁了我，所以，我就杀了他。” 愤怒和憎恨，让我浑身颤抖，这究竟是怎么样的恶魔，连亲生父亲，都能下此毒手！我咬牙问道：“爹爹死的时候，胸口，有遭受重物按压的痕迹……” 她托着腮，像在回忆什么，“他肋骨断了几根，我轻轻一压，肋骨就刺入肺……姐姐，人很脆弱是不是，那么容易就死了。” “那，娘呢？” 沈梦云撇撇嘴，一脸鄙夷之色，“她怀疑是我带走了麟儿，跑来问我，我告诉她，麟儿的失踪，和我没有一点关系，要怪，就怪她没用，连个孩子都看不好……她受不了刺激，就自杀了。姐姐，我没说错吧，她就是没用，如果有用，怎会把我生成个残疾……” 想到娘亲最后看着我时，满脸的歉疚之色。我心如刀绞，悲痛欲绝。 “我再问你，麟儿失踪，到底是不是你做的？” 她笑着看我，得意洋洋，我抓住她衣袖，发疯般说：“沈梦云，就算死，也让我死个明白，告诉我，麟儿现在，究竟在哪？” 她蹲下来，“嘘”了声，然后指着地面，“姐姐小声点，不要吵到他，麟儿啊，他就在这下面，等着你呢。” 果然是她！果然是她！我彻底疯狂，恨不得将她掐死，却被她的手下人拖走。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杀了他！” “沈梦云，为什么！” “那日，他随娘亲在花园玩，后独自走散，我见他可爱，就让人把他抱到我宫中，我想劝说他，做我的孩子，可那个小崽子，非但不肯，还咬伤了我的手，我一时气愤，掐住他的脖子，没想到就那么一会儿，他就死了，我怕姐姐看见尸体心疼，就让人把他丢了。” “丢到哪？” “咯咯，姐姐最好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她脸上挂着戏谑和狡猾，看着我，像看着小丑，好像我越是狼狈痛苦，她越是想开心的大笑。许久，我恢复了些理智，抬起头，再次问道：“海棠呢？她又如何得罪了你？” 她皱了眉，冷冷哼了声。 “那丫头总在我宫里转，像是猜到了什么，我假装怀孕，设计她，又割了她的舌头，威胁她敢乱说，就杀了她全家，她害怕，果然没说什么，但是……”她突然看向我，恶狠狠的说：“都怪你，非要让皇上把她放出来，我没办法才派人杀了她，是你害死了她！” 沈梦云。我的亲妹妹。她每害死一个人，都要把罪怪到我的身上。可笑至极。可恨至极！我在脑海中，将从小到大，我们二人之间发生过的所有事情，都过了一遍，终于忍不住问道： “沈梦云，你到底为什么，那么恨我？” 她愣了下，美丽动人的五官，一点点变得狰狞，“是啊，我恨你，我恨为什么我们明明是双胞胎，长的一模一样，你却是正常人，而我却是个残疾！我恨为什么你能嫁入皇家，成为皇后，我却要费劲千辛万苦，才能得到一个贵妃的称号！我恨为什么所有人都爱你，没有人爱我，就连皇上，也是……” 她猛地住了口，死死盯着我，最后说道：“姐姐，我一直都觉得，双胞胎，是这个世界上，最不该有的存在……” “来人，送姐姐上路。” “等你死了，我就是这后宫之主，世界上，再没有人和我一样，再没有人让我，嫉妒成狂。” “来人！” 沈梦云连喊几次，外面没有任何反应，她终于察觉到不对，神色错愕。在她身后，小庄子从地上爬起来，走到门前，将房门打开。门外，百名禁卫军早已经在等待。小庄子扶起我，为我正了正凤冠，我面无表情的走出门，声音清冷又威严，“贵妃沈梦云，指使手下纵火，意图谋害皇后。来人，拿下。” …… 凤鸾宫的大火早已经被扑灭。本该被谋杀的宫女夏青，跪在地上，将沈梦云如何威胁指使她纵火谋害皇后的事情，说的清清楚楚。除此外，沈梦云的亲信，不论是宫女、太监、暗卫，已经全部被正法。而从宫宴上挑衅开始，到凤鸾宫大火，这一切，都在我的算计之中。目地，就是让沈梦云在疯狂的嫉妒中，对我动手，又在即将得逞的得意之中，说出所有的真相，这真相不是给封枭，也不是给任何人的，而是给我自己。如今，我终于知道，父亲、母亲、海棠，还有我的麟儿，是如何离开我的了。做为罪魁祸首，沈梦云的死期，也终于到了。而可笑的是，她以为皇上不在就没人护着我了，实际上却是，皇上不在，就没有人能护着她了。身为肚子里怀着龙种的皇后，我，才是这后宫，位份最高，掌控一切的人！当沈梦云看见几名守卫搬出那半人高的大瓮，她终于意识到什么，不敢置信的看着我说：“沈昭华，你早就知道真相了，你居然算计我！” 我摊开手，翡翠耳环静静的躺在我掌心。 “你到处找不到的耳环，被麟儿紧紧握在手里。” “每个晚上，我都仿佛听见他在对我说，不要放过，害他的人。” 直到此刻，沈梦雨云终于明白，她接下来的命运，会如何凄惨！她终于感到害怕了，看向周围面无表情的卫军，疯狂的尖叫，“我，我是皇上最宠爱的贵妃，你们若害我，皇上一定不会放过你们的！” 我冷笑出声。 “呵呵，你是贵妃，我是皇后，你罪孽深重，证据确凿，而我肚子里，怀着未来的新君，你说，他们会听谁的？” “沈昭华！你不敢杀我，皇上不会放过你的，他会杀了你，会把你五马分尸，千刀万剐！” “不会，因为我会让你死的，无声无息。”我的手在大瓮边沿游走，她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脸上露出无比惊悚的表情，“你，你想对我做什么？” “你对麟儿做了什么，我就对你做什么，我会让你在无边的恐惧和痛苦之中，一点，一点，离开人世，当然了，一开始，皇上找不到你，一定会伤心，但很快，我就会取代你在他心中的位置，谁让，我们长着一样的脸呢？” “来人，请贵妃娘娘，入瓮。” 沈梦云疯狂的尖叫，挣扎，却被轻而易举的抬起，塞入瓮中，我看着她挣扎，痛苦，心中从未有过的快意。沈梦云，这是你的报应！刚才，我对她说的，都是假话，从设计她想要弄死她那天起，我就没想活着。而我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我知道，那会让她痛苦万分！我过的好，比杀了她，还要让她痛苦！ “沈昭华，你谋杀亲妹，不得好死！” “啊！皇上，救命啊皇上！” “等一下。”我突然开口，阻止守卫封盖，她先是一愣，随后看着我，尖着嗓子大笑起来，“沈昭华，你怕了吧？我就知道，你不敢杀我！沈昭华，我要你现在，马上放了我，然后跪在地上磕头求我，没准我一时心软，会告诉皇上，免了你的死罪！” “你误会了，我只是想在你死之前，告诉你一件事，恭喜你，如愿以偿，真的怀孕了。” “我，怀孕了？”沈梦云愣了半响，脸上露出狂喜的深情，很快，她反应过来，恐惧的抓着我的胳膊大声叫道：“我肚子里，有皇子，你不能杀我！” 我靠近她，傲慢的盯着她灌满了恐惧的双眼，朱唇轻启：“封。” “不要！不要封啊！” “姐姐！姐姐我求求你，不要杀我，我不想死，姐姐，从小你最疼我，求求你不要杀我！” “姐姐，你不要杀我，我告诉你一个秘密，皇上他……” 大瓮被封紧，除了拳头重重捶打的声音，再传不出任何声音，随后，小庄子冲上去，和其他人一起，将大瓮推入荷花池中。 “咕咚”一声。水面很快就恢复了平静，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沈梦云有句话说的很对，人命很脆弱，一不小心，就没了。我杀了皇上的白月光宠妃，然后身穿凤袍，悠闲的坐在荷花池边，欣赏美景。天空碧蓝，微风拂面，池塘里的荷花，开的那么明艳。好极了。封枭得了消息匆忙赶回来，看见沈梦云尸体后的第一件事，就是一剑斩杀了挡在我面前的小庄子。小庄子一点都没害怕，死之前，还对我微笑，就像他当初说的那样，只要能报仇，死一千次他都不怕。一片血红，映着小庄子的笑容，我从梦中醒来。这一次，我没有恐惧，没有尖叫，只有快意。沈梦云，遭了她的报应。如今，封枭，这是你的报应。我看不见，只能根据声音判断，封枭醒来之后，似乎因为遭受的打击过于巨大，起身的瞬间就呕了血。钟子璃关心的要传太医，也似乎被他拒绝。许久之后，封枭才开口说出第一句话，“真相，原来真的这么残忍。” “原来，皇后她一直在承受着这样的残忍。” “她确实，应该恨朕。” 我听见封枭踉跄起身，朝棺椁摆放的位置走去。我仿佛看见他失魂落魄般的站在棺楟前，用绝望的，死寂的目光，一眨不眨的看着躺在里面的人。 “沈梦云，为什么，要骗朕？为什么，从前那个善良的你，会变成杀人不眨眼的魔鬼？就连朕的孩子，都不放过……” 封枭的声音里，没有疯狂，只有无尽的绝望。灵堂上，静的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封枭在过了许久之后，终于再次凉凉开口。 “来人。” “撤掉灵堂。” “命大理寺，宗人府，彻查贵妃沈梦云，过往，所有罪行。” 许多人走了进来，噤若寒蝉般，小心翼翼的搬着灵堂里的东西，突然，封枭发起狂来，我听见剑锋砍向棺椁的声音，砍向周围一切的声音，还听见封枭低沉痛苦声。许久之后，伴随着“当啷”一声铮鸣，封枭丢掉宝剑，一步一步，朝我走来。有掌心的温度，靠近我的脸。我面无表情，像个真正的聋子一样，装作什么都听不见，什么都不知道。他的手终究没有落在我脸上，而是声音颤抖着，对钟子璃说道：“怎么才能让她听见，看见……朕想向她，赔罪。” 钟子璃道：“皇上，想要娘娘恢复五感，不难，但是需要一味药引。” 贻棞呬雝魛鮮拭咠鮏芶閧瑝床僌详唌 “药引为何？” “心头血。” “好，取朕的。”封枭毫不犹豫的说。我有些震惊，抿了抿唇，没说什么，只是在心头冷笑。事到如今做这些，有何意义呢？赔罪吗？我爱的人都死了，你能把他们赔给我吗？身体里的毒药再次发作，晕过去之前，我听见封枭惶恐的叫我名字，再次醒来，我的嘴里有难闻的血腥味。血腥？哦，是我的味觉回来了。不仅如此，我失去的五感，全都回来了。钟子璃果然是仙人，想让人失去什么就失去什么，想让人重新获得什么，就能重新获得什么。我不由得，对他有了期待。转机？或许，他可以让我失去的一切，都重新回来。昏暗的灯光下，我缓缓睁开眼，当视线适应，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清晰起来。我看见封枭靠在大殿中央的石柱上，他穿着龙袍，胸口位置，被鲜红的血染透。他真的取了心头血，给我当药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