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凌_第1章_碎珀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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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及笄之年，命运的丝线悄然牵动，我惊悉自己竟是相府失散多年的真千金。重回相府后，那位一直顶着我身份长大的假千金姐姐，非但没有与我争宠夺位，反而将珍馐美馔悉数让给我。她笑意盈盈地说，不愿与我陷入无谓的“雌竞”。彼时的我虽懵懂不解这个词的深意，但咬着她递来的金黄油亮的大鸡腿，也能真切感受到她的一片赤诚善意。然而，命运的转折总是猝不及防。一日，圣旨如惊雷落下，要求相府必须送出一位女儿，许配给京城中令人闻风丧胆的心狠手辣四皇子。看着姐姐苍白脸上满是惊恐之色，我毅然决然地站出来，向爹娘坚定说道：“我来嫁。” 只是，直到新婚之夜，我才惊觉这一切都是一场精心策划的误会。那道赐婚圣旨，竟是四皇子特意恳请皇上降下的，而他心心念念想要迎娶的人，自始至终只有姐姐一人。 1 层层叠叠的红盖头下，空气闷热得令人窒息。我端坐于大红幔帐之中，低垂着头，目光无意识地落在绣着精美花纹的鞋尖上。门外，宾客们的欢声笑语断断续续地传入耳中：“恭喜四哥，终于抱得美人归，娶到了心心念念的心上人！” “偌大京城，名门贵女如云，可老四却独独对相府嫡女情有独钟，如今也算是得偿所愿了。” 听着这些议论，我满心疑惑。明明这婚约是皇上亲自下旨定的，怎么如今听起来，倒像是四皇子谢懿轩处心积虑、千方百计想要娶我？就在这时，房门“吱呀”一声开启，又缓缓合上，将外面的喧闹尽数隔绝。厢房内陷入一片寂静，唯有谢懿轩沉稳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缓缓传来：“先前在马场，我还以为你是个活泼好动、坐不住的性子，没想到今日竟能安安静静地在这房里待这么久，一声不吭。” 马场？我何时在马场见过谢懿轩？记忆中，只有姐姐酷爱骑马，常常不顾阿娘的斥责，频繁出入马场。难道…… 他把我错认成姐姐了？心中思绪万千，一时竟不知如何作答。见我沉默不语，谢懿轩的语气渐渐失去耐心：“怎么不说话？怎么变得如此沉默寡言？” 话音未落，他便伸手挑起我头上的红盖头。刹那间，一股清冷气息扑面而来，一位剑眉星目、英气逼人的男子闯入眼帘。四目相对，我们皆是一愣。谢懿轩的反应尤为剧烈，只见他迅速抽出匕首，抵在我的脖颈处，厉声质问：“你不是孟娇洁，究竟是谁？” 刀刃泛着森然寒光，我强压下内心的恐惧，镇定自若地回应：“我是孟娇洁的妹妹，孟依瑶。” “她何时多了个妹妹？休要诓骗我！” 他满脸狐疑。毕竟我刚被相府认回，消息尚未传开，更何况谢懿轩刚从边疆征战归来，不知此事也在情理之中。 “若王爷不信，大可派人去询问我的爹娘，一探究竟。” 谢懿轩收起匕首，转身大步离去。我听见他在门外吩咐侍卫：“严加看守，不许她踏出房门半步。” 那被挑落的红盖头，孤零零地坠落在地，无人问津。 2 当谢懿轩再次回到房间时，我已换下繁复的喜服，准备享用晚餐。他看着桌上摆满的丰盛菜肴，面露诧异：“我不在，你竟还能吃得下去？” 在被相府认回之前，我流落街头，靠乞讨为生。对我而言，填饱肚子是头等大事，即便大祸临头，断头饭也得吃得饱饱的。更何况，眼下这状况虽有些棘手，但也算不上灭顶之灾，不过是谢懿轩钟情姐姐，却误娶了我罢了。我放下筷子，真诚地问道：“王爷要不要一起用膳？” 谢懿轩在桌边坐下，目光直直地盯着我，却丝毫没有用餐的兴致。良久，他幽幽地叹了口气。那晚，我们并未饮下象征夫妻和睦的合卺酒。我吃了多久，他便在一旁坐了多久。夜幕降临，谢懿轩准备前往书房休息。我鼓起勇气，伸手拉住他：“王爷不喜欢我，我自然不会纠缠。但恳请王爷今夜能留宿在此，我不想日后成为王府上下的笑柄。” 传闻中的四皇子谢懿轩手段狠辣，得罪他的人绝无活路。我豁出性命，向他提出这个请求。谢懿轩冷笑一声：“你是否会沦为笑柄，与我何干？既然知道我不喜欢你，就该明白我不可能答应。” 他的话语如寒冰般刺骨，说罢便转身离去，厢房的门重重关上。我怔怔地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到四年前的那个寒冬。那时，我跪在街角，手中捧着破旧的碗，手脚被冻得青紫，在凛冽的寒风中瑟瑟发抖，以为自己熬不过那个冬天了。就在这时，一辆马车缓缓驶过，车上抛下一件男子的狐裘。我抬头望去，只见车内少年眼眸明亮如星辰，那一眼，便深深烙印在我的心底。谢懿轩扔下的那件大衣，陪我度过了一个又一个寒冬。我从未想过，他就是名震京城的四皇子，更没想到，四年后我竟会嫁给他。 3 “听说了吗？昨日王爷在书房歇宿，根本没与王妃圆房！” “这也太丢人了，换作是我，都没脸回娘家。” 丫鬟们的窃窃私语从门外传来。我沉默片刻，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打开房门。丫鬟们见我出现，顿时噤声。我装作若无其事，平静地吩咐道：“回门的礼品都准备好了吗？” 丫鬟恭敬地行了一礼：“都备好了，王爷早已在门口等候。” 我心里明白，谢懿轩愿意陪我回门，不过是因为相府有姐姐在。丫鬟话音刚落，谢懿轩便迈步走进房间。他身着一袭玄色常服，束紧的袖口衬得整个人英姿飒爽、干净利落。他看都没看我一眼，冰冷的目光扫向那两个丫鬟：“好大的胆子，是谁准你们议论王妃的？” 原来，他也听到了丫鬟们的闲言碎语。两名丫鬟吓得脸色惨白，立刻跪地求饶，不停地磕头：“王爷恕罪，奴婢再也不敢了！” 然而，谢懿轩却不为所动，冷声命令身旁的侍卫：“拖下去，拔了舌头，然后发卖了。” 丫鬟们惊恐万分，哭喊声响彻一片，额头都磕出血来，最终还是被强行拖走。目睹这一切，我只觉手脚发凉，寒意从心底蔓延开来。随后，我跟着谢懿轩登上回娘家的马车。一路上，我犹豫再三，还是开口说道：“多谢王爷为我主持公道。” 谢懿轩上下打量着我，开口道：“你的性子，与你姐姐截然不同。若是娇洁，早就一巴掌扇过去了。” 姐姐自幼在相府娇生惯养，而我在街头历经磨难，性子自然天差地别。我试探着问道：“若王爷更喜欢姐姐那般洒脱的性子，依瑶可以学。” 谢懿轩显然没想到我会这么说，神情瞬间变得不自然起来。或许是我直言不讳地提及他对姐姐的心意，让他有些窘迫。他轻咳一声，说道：“不必学，学也学不像。” 我低下头，手中的帕子被我不自觉地绞成一团。 “你做自己就好，我会护着你。” 谢懿轩突然说道。我抬起头，望向他，试图从他眼中探寻这句话的真心，然而，马车却在此时缓缓停下。姐姐清脆的声音从车外传来：“依瑶，你可算回来了，我想死你了！” 4 丫鬟搀扶着我下了马车，姐姐立刻上前，握住我的手：“我买了好多糕点、首饰，你肯定喜欢！走，去我房里，咱们好好聊聊！” 说着，她便拉着我往前走，谢懿轩则默默地跟在身后。进门时，我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他一眼，果然，他的目光正紧锁在姐姐身上，见我回头，才匆匆瞥了我一眼。我慌乱地移开视线，像是在逃避什么。姐姐拿出一堆精美的礼物，翡翠镯子、珠钗、耳坠，琳琅满目。我捧着这些珍贵的物件，一时手足无措：“这些都是爹娘送你的宝贝，姐姐全都给我，不心疼吗？” “你是我唯一的妹妹，不送给你送给谁？爹娘偏心我知道，但别怕，姐姐会护着你。” 姐姐一边说着，一边让丫鬟将珠宝首饰仔细装箱，准备让我带回王府。她轻抚着我的手，眼神中满是愧疚：“是姐姐对不起你。我不愿嫁给谢懿轩，你却替我嫁了。就冲这一点，姐姐对你再好都是应该的。” 顿了顿，她又关切地问道：“那谢懿轩，待你如何？” 我张了张嘴，满心的委屈与无奈，最终只化作一抹苦涩的笑：“他……对我还行。” “我之前在马场常遇见他，确实一表人才，不过他这人有点大男子主义，我不喜欢。” 姐姐的话，我似懂非懂。 “记住，在婚姻里别总是忍气吞声。要是受了委屈，就回娘家，姐姐永远是你的后盾。” 我点点头，轻声说道：“我听姐姐的。” 离开厢房时，我迎面撞见站在门口的谢懿轩。他迫不及待地问道：“她跟你说什么了？” “她说，我要是在你这儿受了委屈，就回娘家找她撑腰。” 谢懿轩闻言，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不愧是她。” 我抿了抿唇，心中泛起一阵酸涩。天空不知何时下起了雨，潮湿的空气裹挟着泥土的腥气，压得人喘不过气来。见我沉默不语，谢懿轩问道：“你姐姐对你这么好，你不开心？” 我淡淡地说：“王爷说得对，姐姐心地善良，想法也与众不同。我就算想学，也学不来。” 谢懿轩先是一愣，随即恍然：“原来你在生我的气，我那么说其实是因为……” 就在这时，厢房的门突然打开，姐姐一脸惊讶地看着我们：“你们在这儿说什么悄悄话呢？回门宴都快开始了！” 谢懿轩看向姐姐，又迅速移开目光，那复杂的神情，我看得一清二楚。我连忙拉住姐姐的手：“那我们快走吧。” 然而，谢懿轩却叫住了我们，确切地说，是叫住了姐姐。 “孟娇洁，我有话问你。” 出身尊贵、养尊处优的四皇子，向来随心所欲。一旦有了心仪之人，自然不会藏着掖着。即便刚娶了我又如何，以他的身份地位，又怎会顾及我的感受？我扯出一抹苍白的笑：“那我先去陪陪爹娘。” 姐姐拉住我：“有什么话，依瑶不能听？” 谢懿轩说道：“我没让她走，依瑶，这话你更该听听。” 可我又怎会不知他要说什么？无非是后悔娶错人，想问问姐姐是否愿意嫁给他罢了。我根本不想听。“二小姐，老爷和夫人叫你速去前厅。” 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解救了我。我循声望去，看到了相府时的贴身侍卫董哲。他盔甲上满是雨水，目光深沉地望着我。我还未开口，谢懿轩便抢先说道：“你去回禀老爷夫人，二小姐稍后便到。” “不，我现在就去。” 我走到董哲身边，说道：“我们走吧。” 转身离去的瞬间，我没有看到谢懿轩脸上闪过的那一丝不悦。走到檐廊转角处，我听见谢懿轩对姐姐说：“本来我想娶的人是你……” 果然如此。我脚步一顿，随后加快速度跑开，因此也没听到谢懿轩后面的话：“可我现在觉得，将错就错也没什么不好。” 5 雨如珠帘般从屋檐倾泻而下。 “二小姐新婚，可还开心？” 董哲突然停下脚步，转身问道。我刚要开口，眼眶却先红了。刚被认回相府时，我人生地不熟，融不进京城贵女的圈子，反而与府中的下人们更聊得来。董哲，便是我为数不多可以交心的人。我苦笑着问：“若我说不开心呢？” 董哲眼神坚定：“老爷夫人想让我去王府，保护二小姐。” 我不禁想起那两个被谢懿轩拔舌发卖的丫鬟，心中不由得为董哲捏了一把汗。 “你别去，王府不比相府，在这儿我能护着你，到了王府就难说了。” 这话一出，我在王府的处境便昭然若揭。没有地位、没有话语权，又如何护得住自己的人？董哲低下头：“二小姐在王府过得这般委屈，我更得去了。” 他心意已决，我也无法劝阻。回门宴上，我心不在焉。谢懿轩坐在我身旁，夹了一筷子东坡肉放到我碗里：“昨日见你挺喜欢吃这个。” 爹娘见状，满脸欣慰，父亲更是起身敬酒：“能有你这样的贤婿，是我相府的福气！” 我满心疑惑，不知谢懿轩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难道是想给父亲留下好印象，以便日后迎娶姐姐？谢懿轩饮下杯中酒，又低声问我：“想不想知道我和你姐姐说了什么？” “我都听到了。” 我淡淡地说。谢懿轩竟露出几分欣喜之色：“听到就好，那你应该明白了吧。” “我早就明白了。” 他的心思如此明显，我又怎会不懂？回门宴结束后，小厮们将爹娘和姐姐送我的礼物，一箱一箱搬上马车。董哲在一旁监工，待一切收拾妥当，他翻身上马，与我们一同返回王府。马车内，谢懿轩坐在我身旁，看了一眼窗外，又收回视线：“王府那么多侍卫，还不够你使唤？带他干什么？” 我解释道：“阿哲是我在相府的贴身侍卫，用习惯了。” 谢懿轩沉默片刻，语气阴阳怪气：“你们相府的小姐，竟然还有贴身侍卫？” 我以为他说的是姐姐，可姐姐与我不同：“姐姐没有贴身侍卫，她说相府足够安全，再多一个侍卫，纯属多余。” 我磕磕巴巴地复述着姐姐的话。谢懿轩不依不饶：“你姐姐都没有，你怎么会有？” 他大概以为爹娘更偏爱我，可事实恰恰相反。虽然我被认回了家，但终究比不上姐姐在爹娘身边长大的情分。那十几年的时光，是无论如何也无法弥补的。我轻声说道：“你不必担心，爹娘更疼姐姐，定会护她周全。” 毕竟，在爹娘心里，和谢懿轩一样，姐姐才是那个备受偏爱的人。 6 是夜，雨渐停。谢懿轩在书房，而我在卧房。新来的丫鬟干活利落，不一会儿就替我铺好了床褥， “王妃，可以就寝了。” 有了先前两名丫鬟的前车之鉴，王府里再没人敢嚼舌根。我都已经料到，往后就算我一日复一日地独守空房，也绝不会有人敢说什么。这日子，简直一眼看得到头。我没有就寝，而是转身拿了披风出门， “我去院子里转转，你不必跟上来。” 丫鬟想劝我，终是欲言又止。今晚董哲值夜。廊檐下，他握着佩刀，身形笔直。我走到他身旁，靠着花坛，百无聊赖地拨弄着灌木丛里，沾着雨水的叶子。董哲：“夜寒霜重，二小姐应当早点歇息才是。” “阿哲，你觉得我和大小姐，谁更好？” 这句话在我心里翻滚了许久，终是问了出来。肯定是姐姐更好，要不然，爹娘和谢懿轩怎么都喜欢姐姐？董哲说：“奴才不敢妄议主子。” 也对，这是在王府，只要说错一句话，就会被谢懿轩拔舌头的。我没有再继续逼问董哲，准备回屋。可我一转身，却看到谢懿轩，正站在不远处。谢懿轩的脸色，和天上的乌云一样黑，看起来心情极差。我朝他走过去，问：“王爷怎么来了？” 谢懿轩拧眉：“你不希望我来？” “哪里，只是我以为你今晚又会在书房过夜了。” 谢懿轩看了眼董哲，“本来是想去书房的，可现在，我改主意了。” 说完，谢懿轩转头就进了卧房。 7 卧房里重新点亮了好几根蜡烛。床褥上单个的枕头，变成了一对。又添了几名丫鬟，伺候谢懿轩更衣沐浴。我坐在案几前，装模作样拿着针线绣花，心里却比那棉线更乱。不一会儿，谢懿轩沐浴完，穿着寝衣进来。我起身，有些不知所措。谢懿轩却十分自然地往床榻上一躺，“困了，歇息吧。” 丫鬟过来，帮我脱下外衣，一脸喜气洋洋的样子，仿佛今日才是王府的新婚夜。我硬着头皮坐在谢懿轩身侧。床幔放下来，纱帘笼罩。丫鬟轻轻阖上门，退了出去。卧房里只剩下我和谢懿轩两人，谢懿轩的声音冷不丁在我身后响起， “怎么，还在想你那个侍卫阿哲？” “王爷怎敢开这种玩笑？” 这玩笑影响不到谢懿轩，却能影响到董哲。 “你若没想他，为何迟迟不愿躺在我身边？”谢懿轩十分不满。我立刻躺下，刚才的那点不自然荡然无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