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重灵召请霁摘星,并不是为了旁的事。 霁摘星到了殿中时,才发现除了他以外,殿中还趴俯着一并臣子。为首那人颇为体胖,将深色的官服撑得溜圆,年纪看上不去不轻。 霁摘星以为不巧正逢盛重灵与手底大臣有政事相商,正准备去殿外稍等片刻,有传召再进来时,却被盛重灵叫住了。 “过来。”盛重灵却看见了他,“星君,坐到孤身旁来。” 霁摘星发现,那大臣的肩背微微一颤,似乎整个人都在抖,像是有些害怕的模样。而且他方才分明头抬起了一些,像是想看看来人,却又生生压俯下去,变成这般的恭敬作态。 “谢陛下。” 因为溟灵帝君的话,霁摘星止住了离开的步伐,转而坐在帝君身侧的位置。 这个位置偏于上首,霁摘星又看的仔细了些,才发现那大臣身上的官服,并非是溟灵国的,但却也十分眼熟——那是大梁臣子的官服。 眼前这些人,便是大梁的来使。 霁摘星微微一顿,看向了身旁的溟灵帝君。 “这件事由你来决定。”盛重灵似笑非笑,“星君要怎么处置他们?” 是说带来刺客一事? 霁摘星原出身于青山门中,但对于大梁却没什么特殊的家国情怀。也没有因为曲清星的事,生出什么特别的恶意来。 此时便只是平静地道:“依照溟灵律法处置便可。” 祸不及所属宗国,只是这来使中的主使,恐怕死罪难逃。 下首跪着的那个官员,显然也想到了这点。他抖如筛糠,说话都有些结巴,只是逻辑却还很清晰:“还请星君、请星君饶臣一命!臣回去定然劝说梁王,从此大梁的小殿下,便只有您一个,只认您一个!” 霁摘星微微皱眉。 大梁来使,是知道了他的事? 他看向盛重灵。 霁摘星原本微束起的黑发,因为赶来时的慌忙急促,微微散开一缕,便这么落在颊边。盛重灵下意识伸手,想要帮他捋开,便听眼前人低声询问: “陛下?” 霁摘星眼底是疑惑神色。 白发的帝王看着霁摘星目光里的不解,先让大梁来使退下。 于是几人仓惶离开,便是临行之时,也不忘低垂着头,不敢望向那圣颜一眼。 “是孤告诉的他们。”几人离开后,盛重灵率先开口解释道,“若你不愿意放过他们,便先杀了解气,我另派使者前往和梁王商议。” 霁摘星略微失笑:“……可我为何要他们的性命解气。” 盛重灵定定看着他,声音些许喑哑:“送溟灵小殿下来和亲时,他便是礼臣。” 这些事,霁摘星其实已经记不清了。 “你不气,反而是孤耿耿于怀了。”盛重灵的眼微垂下,显得有几分落拓意味,“曲清星想要你代替他,那孤便想,他既然想抛弃这个身份,孤便帮他得偿所愿。从此大梁国姓更名于霁,大梁国小殿下的名讳,也改成霁摘星。” “……” 霁摘星微微错愕。 倒也不是觉得荒谬,只是有几分好笑,都不知从哪里开始反驳起。略一思索道:“大梁一个堂皇大国,怎么可能更改国姓,何况……” “国师占卜,天相授命。”盛重灵面无表情道,“孤已经替他们找好缘由了——要是梁王要是愿意直说,这是孤所赐之姓,也不无不可。” 霁摘星微微噎住。 这对一个大国而言,要更改国姓是要被世人唾骂忘祖的奇耻大辱,但依照如今梁王的脾性,大概会异常兴奋地举宫宴庆贺,甚至得意于能得溟灵赐姓,是受溟灵帝君重视的表现?而大梁更不容易被溟灵攻打,他可以再做许多年的安稳帝君,沉溺享乐了。 “当然现在看来,都是孤自作多情。”盛重灵道,“你也可觉得孤心狠手辣。”一定要将曲清星逼迫至绝地,尚不知足。 霁摘星却顿住了。 他对报复曲清星,并没有多么大的执念,毕竟在意识未觉醒前,是他心甘情愿受诱引,替曲清星做了大梁的小殿下。 但盛重灵因他针对气运之子的行为…… 理应是奇怪的、不符合常理的。 少年微微抬起头,隐可见他细白的锁骨延伸,微陷下去,映照出极漂亮的一层阴影:“陛下为何对臣这么尽心?” 盛重灵微顿道:“你不懂吗?” “臣不懂。” 他的手便被牵起来,盛重灵微皱着眉,倒不像厌恶,只是有些许忍耐模样:“霁摘星。” “因我心悦你。” · 大梁来使最终还是得以保全性命,回到了大梁境内。 其他大国的来使,都在内心暗骂,恐怕他们是因着星君殿下的缘故,才侥幸被放过,只连累他们也担心受怕,甚至以后进入溟灵,也更受限制了。 那位臣子虽然归家,却还牢记使命,翌日便忙不迭地滚进大梁皇宫中,向如今的梁王禀告了寿宴上的差错。他已是惊魂未定,哪里想到梁王比臣子还更没出息些,差点从龙椅上跌下来,十分惶恐地问:“那溟灵帝君可是恼怒,要、要攻打大梁?” “爱、爱卿救朕啊!” 眼看着宫中侍卫都要因此动身了,臣子汗颜,慌忙解释无妨。只是溟灵帝君,因为知晓了一些事,有一个要求—— 此事涉及隐秘,需屏退左右。 待清场后,臣子将原本的曲清星皇子胆大包天,竟使人替代,与溟灵和亲一事说出。却见梁王十分惶恐害怕,却偏偏,没什么震惊神色。 这对一个不会遮掩自己情绪的草包皇帝而言,太少见了。 臣子心下一咯噔,低声问道:“皇上可是知、知道小殿下所为?” 梁王简直想不透,自己是怎么被看破的,要哭不哭道:“朕、朕也是后来才知晓的。” 第149章 暴君今日仍未废后(二十三) 臣子内心微一扭曲, 几乎要骂出来了。 梁王分明知晓,送到溟灵的并非货真价实的小殿下,那人还在溟灵颇受宠。竟然也让自己前去,甚至给溟灵帝王献美人——还献成了刺客——这不是和那人作对, 乃至结仇么! 也怪不得, 近来梁王又从外面寻了个遗落民间的皇子回来,兴师动众地测过血脉, 让他入宫处理政务。还说为了怀念去和亲的小殿下, 给他赐的封号都与小殿下接近。只怕这遗落民间是假, 让曲清星重新进入宫廷之中是真。 这是梁王和曲清星都在害他啊, 他也是好险没送命在溟灵。 臣子一脸阴郁菜色, 梁王看了亦有几分心虚:“爱卿, 这可如何是好啊?” 臣子的眼睛微转了转。 说到底,他也是没想到平时胆小如鼠, 绝不敢惹事生非的梁王, 竟然敢在和亲一事上糊弄溟灵帝君。依照梁王的惜命程度, 这替身一事决计不是他能想出来的。 而幕后的受益者是谁, 再加上溟灵帝君透露出的一些讯息, 人选便很好推测了。 恐怕是皇子曲清星自作主张, 事后又哄弄梁王。梁王知道事已至此,让他主动去追回和亲人选,做这样有可能触怒溟灵的事, 他是绝不敢试探的。 只是不知道曲清星用了什么手段,才让梁王也原谅、甚至默许他的行为, 帮忙隐瞒,让曲清星重回了皇宫之中,而不加以惩治。 不管是什么样……臣子眼珠子微一转, 便跪在地上,涕泗横流地哭诉起来,将梁王的心都跟着吓得一颤。 他将所有的过错,都推到了曲清星的身上,又说溟灵帝君震怒,绝不允许后宫中的溟灵男妃是一个来历不明的男子。所以进入溟灵宫中的,只能是大梁的皇子。 溟灵帝君的要求,是让大梁从此更改国姓为“霁”,小殿下在宗祠的名牒,也要“改为”霁摘星。 这些其实多半都是盛重灵的话,臣子略加概括。但是其中半真半假,掺杂私心。 比如溟灵帝君其实并未提到关于真正的皇子曲清星要如何处理,他却满脸悲痛地道:“溟灵帝君说,小殿下曲清星是绝不能留的,恐怕是已经知道大梁近来发生的事,让您赶尽杀绝。这是奇耻大辱,微臣无用,竟不敢驳斥溟灵帝君——” 他拿袖子一擦涕液道:“皇上,我们大梁绝不能相让!不若与溟灵决一死战,以显风骨!” “不、不可,不可!” 梁王却是被吓住了,一连说了几个不可,才咬牙道:“爱卿辛苦,此事、此事朕多加考虑,从长计议才好。” 要为小皇子更改姓名,乃至更改国姓一事,在梁王这里根本就不算个选择题。相反,他倒是愿意溟灵赐姓,以显得关系亲近,好震慑那些对大梁蠢蠢欲动的其他大国。甚至说,只要坐在皇位上的仍是他这个梁王,依旧锦衣玉食有权有势,哪怕被溟灵干政他也无畏。 可便是这样一个窝囊的皇帝,他对自己的儿子也还是有些舐犊之情的。 就像是他得知去和亲的并非是自己指定的曲清星时,也又惊又怒,恨不得将这惹事的儿子给杀了。但当曲清星病得快死,身上带伤,却还眼睛通红地唤他一声父王—— 说自己命不久矣,只怕活不到去溟灵,又想着在临死前,再看一眼他在世上最后一名亲人时,梁王终究是心软的。 梁王将曲清星留在皇宫养伤,让御医用最好的药材吊住他的性命。曲清星的身体一天天地好起来,而梁王也对这个儿子倾注了对其他子女绝无仅有的关爱。 梁王发现,这个久未养在身边的儿子,比其他几个皇子都要更聪慧,更儒雅沉稳。而那张脸,更是随了他的母妃,自己曾真心爱过的一个女子。让他对这个小儿子,更添了几分怜惜和喜爱。 曲清星从不会让他为之烦心,更甚之还会为父皇调理香料,抄写佛经,也会为自己打理繁杂政务,处理琐事。偶尔一句无心之言,也成了点拨的灵光。有曲清星在皇宫中的这段日子,梁王似乎都轻松快意许多。 以至于曲清星好的时候,梁王只觉得高兴,绝没有再动要杀他的念头了。 甚至还另立了明目,将曲清星重新作为皇子接入宫中,让他助理政务,甚至还生出过,要将这样的曲清星立为太子,也并无不可的念头来。 现在想来,简直似魔怔了一般。 梁王让大臣离开后,便呆呆地思索起来。 为一个皇子,和溟灵开战,是绝不可能的。 只是要让他亲手赐死曲清星,他也狠不下心,不如阳奉阴违,私底下将曲清星放了,也算从此就没有这个皇子了。 可溟灵耳目无处不在,这样的行径要是被溟灵帝君知晓了…… 梁王打了个冷颤,只一想到后果,便觉得可怕至极。 他怎么会这么冒险呢? 鬼迷心窍般。 面上虽仍在犹豫,但实则梁王的心中,也已有决断了。 “皇儿,你也千万不要怪父皇。要不是父皇,你也早该死了……” 现下,也只是将那条给出去的命,又要收回来罢了。 · 梁王近来最宠的皇子便是流落在外多年的那位五皇子“曲清心”,赐他去御花园饮宴也实属平常。 只是今日曲清星刚和师兄交流完一些江湖秘辛,累得厉害,想要婉拒时,便听来传令的大太监瓮声瓮气道:“殿下,这是皇上的旨意,可不要让奴才为难了。” 曲清星在宫中受宠,虽向来脾气温和,不仗势凌人,但各宫中的人,都待他是极为客气的。大太监这般怪声怪气,几乎让曲清星身边的侍女都拧了拧眉头道:“你……” “明芷。”曲清星打断了她将失礼之言,声音温和地道:“那请公公带路吧。” 疲惫尚可忍受,但是曲清星心中的疑虑却愈重起来。 他原本以为,梁王找他定是有要事相商,已经做好准备听梁王的抱怨或哭诉。 但没想到梁王精神奕奕,倒是没提什么别的事,只招他用桌上准备的美食。有西城进来的青蟹,和一碟掺着鲜花云腿的馅饼,更亲自给他斟酒,热切无比。 曲清星觉得古怪。 他本就是疑心病极重的人,哪怕对着梁王这个草包帝王也是如此。 口中虽用了青蟹、馅饼,还喝了两杯父皇亲自斟的御酒,但他实则用内劲封在了喉中。后续更是多说话,少用这些餐食,足过了半个时辰,才被放回去。 曲清星坐在轿中,没等回到寝殿内,脸色便一变。用手抠出喉中污物,只见吐出来的,竟是一滩腥黑液体。 第150章 暴君今日仍未废后(二十四) 曲清星不擅用毒, 但到底是青山门掌门的弟子,对这些旁门左道一清二楚。 自然也知道,方才的吃食和酒中虽尝不出异味,却怕是早被人下了毒。 而他甚至不必宣召御医, 或是派人调查这毒由谁所下, 便已心知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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