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这个长大了很多,但面孔仍然稚气的冷面小杀手,此刻因为他非常喜欢和尊敬的锋哥,终于在多年苦恋之后得到了一缕回报的曙光,而又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窝。他心情愉快地沿着大道慢慢溜达,不自觉地哼出了一句尘封已久的童谣。 “葫芦嫩嫩不要碰,谁碰膝盖痛……” 下面一句是什么呢?戈鸣长睫闪动努力思索,但怎么也想不起来。 记忆里忽然出现了一双宽厚温暖的手,擎着他一条细长的腿,带着枪茧的粗糙掌心在重重揉弄他反复摔打后瘀青的膝盖内侧。 他开始大呼小叫地喊痛,喊着喊着,声音低了下去,开始哼。哼了几声,紧紧闭上了嘴。 那声音让他自己脸红。 那只手却一秒也没停下,大力道揉散了他瘀肿的肌肉硬块。 戈鸣垂着头放纵了自己这一刻的回忆,他很少想起往事,一开始是幼稚的舍不得,想着要在以后的漫长岁月里慢慢咀嚼。结果后来发现记忆如掌中沙,在他毫无知觉的日子里已经散失得面目全非。 就如此刻,他怎么也想不起来,那童谣的下一句是什么。 那个人,又说了一句什么。 他的笑容敛住了,甚至连脚步也停下了。身边一列车队驶过,在滚滚烟尘中他低着头忽然一瞬恍惚。 戈鸣没注意到车队在前方戛然而止,其中一辆掉转了方向,慢慢向他驶来。 有一个声音缓缓响起来,声音不高,却重重地撞进了他的意识。 那个人说:“鸣鸣,抬起头。” · 九年前的戈啸,接替戈怀沙担任勐拉自卫队长官时,就已经是个沉默寡言的人。 那时戈家军在缅北边境占据了最肥厚的一块地盘,中泰缅三国间的一处交叉地带。这是昔日土司自治以及二战溃兵留下的财产,养活了这支无国家无政府无信仰,然而有组织的军队。 戈怀沙自称是中国人,不过先后娶的两任老婆都是掸族人,第二任甚至是当地土司的女儿,那个女人生下了戈鸣,但是自己死了。戈怀沙掉了几滴眼泪,然后就把哇哇大哭的小婴儿交给了身边的小兵照顾。过了两三年,岳父一死,他顺理成章笑纳了对方治下的近万掸邦士兵,又花了一些时间和钱,打通了鸦片南下印度洋的通道,此后财源便如伊洛瓦底江般滚滚而来。 戈怀沙自认是个枭雄,唯一憾事就是子嗣不丰,年过五旬只有戈鸣这一根独苗。他担心自己看不到戈鸣长大成人,于是认真考虑了很久,在戈鸣五岁那年,认了那个从小照管他的小兵做儿子,给了这个克钦族孤儿一个名字:戈啸。 他选中了戈啸当然并不是因为他带孩子带得好。 那个小兵从一开始对小主人的照顾就非常有特点。他那时自己不过才十岁出头,凭着做事踏实和背景干净才有机会到戈怀沙身边。他的父母都是战士,死于一场政府对流亡政党的围剿,父亲拼了命为母子俩杀出了一条血路,而母亲将年幼的他藏到了安全隐蔽处之后,随即抄起枪冲回了那个喊杀震天的人间地狱。 之后他在这世间就只剩下了孤身一人,直至这个软嫩无知的小婴儿从天而降,与他就此捆绑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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