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一路平安,此战凯旋。” 谢兰峰调转马头,抬头看了眼上京湛蓝的天空,扬鞭策马,往官道上而去。 数百重骑紧随其后。 铁骑已经消失在官道尽头,扬起的烟尘仍久久未散。 “这是定渊王离京前让臣转呈给陛下的,里面详细说了此次对北梁的作战计划。” 太仪殿,韩莳芳越过屏风,将奏本呈上。 天盛帝盘膝坐在蒲团上,接过,展开阅览,目中禁不住露出欣悦光芒:“若此战顺利,何愁北梁不灭!朕得谢氏,果然犹得天助。” 韩莳芳道:“定渊王赤枕忠心,令人敬佩。自然,亦是陛下统御有方的功劳。听闻这份奏章,是定渊王一夜未眠写就。” “定渊王的忠心,朕自然明白。只是,谢氏未必人人都若定渊王一般对朕忠心不二。” 日光透过屏风照入内殿,皇帝面孔浴在光中,晦暗不明。 伴着这句话,天盛帝缓缓站了起来,望着屏风上的万家灯火图,道:“昨夜南郊的孔明灯,真是壮丽壮观,令朕难忘。” “只是,朕看到那些孔明灯铺满天空时,不免想起朕做的那场梦。朕梦见,朕置身于大火之中,有人将刀,架在了朕的脖子上……那时的大火,也是这般铺天盖地,将半边天都烧红了。” “爱卿说说,朕这梦,该如何解?” 第117章 金错刀(十八) “雪青快进来,都等你许久了。” 新岁第一天,今年新登科的寒门进士也照例在北里举行宴会。魏惊春刚走到酒馆门口就得到了热情招待。 如今裴氏势大,魏惊春这位苏州才子、户部员外郎又是裴氏极为赏识的人才,自然比以往更受同侪的追捧与欢迎。 而跟着魏惊春一道过来的孟尧就不怎么受待见了。 好在孟尧也不介意这些依旧笑着和众人见过礼就同魏惊春一道进了雅厢里。 雅厢里觥筹交错气氛正是热烈,已经坐满人影,苏文卿一身淡青长袍,照旧被簇拥着坐在正中位置。 “雪青来了。” 见魏惊春进来,众人纷纷起身打招呼并让魏惊春坐到苏文卿旁边的座位。 “我还是与子攸一道坐吧。”魏惊春笑着道。 一名年轻官员立刻道:“雪青为了等你过来文卿特意吩咐推迟了开宴时间知道你近来胃不好,还让老板炖了冰糖梨水用小火炉一直温着你不过来坐,如何对得起文卿一片心意。” 魏惊春一看果见那特意留给他的位置上架着着一只小炉炉上放着一盅冰糖梨水。 “既是文卿一片心意你就过去吧。” 孟尧道。 魏惊春到底不好再推拒便笑着坐了过去与苏文卿道:“文卿,多谢。” 苏文卿一笑:“举手之劳而已不必客气。你胃疾可好些了?” “好多了,陈年旧毛病而已,没想到还惊动了你们。” 另一人道:“一则文卿素来心细,会照顾人,二来,也由不得我们不知道,听闻赵王这些日子可没少往孟叔父府里送东西。” 魏惊春忙摆手:“赵王殿下抬举而已,其实我与殿下并无多少交情,倒让诸位见笑了。” “雪青,你就莫谦虚了。咱们这届举子,如今最有出息最有前程的就文卿与你了,咱们日后都还仰仗着你们提携呢。来,我们都敬雪青与文卿一杯。” 有了一人起哄,其他人纷纷站了起来。 酒过三巡,一人道:“你们听说了吗,姚氏一族的罪眷马上就要押解出上京服刑了。” “这么急,年还没过完就要押出去么?” “那有什么办法,谁让姚氏家大业大,把诏狱都快塞满了,不过这一批只是押解罪眷,姚广义父子罪孽深重,要到年后才行刑呢,免得大过年的沾染晦气。” “这也是姚氏咎由自取,当初姚氏作恶时就没想到今日下场么。” “是啊,当初姚氏何等倨傲,会试之后,我与同乡前去投拜帖,想取得姚广义赏识,到兵部谋求职位,直接被姚府门房晾在姚府大门外的石狮子外冻了一日一夜,如今那两头石狮子,可是人人路过都要啐一口。今日这酒,不仅为咱们自己而饮,也为陛下,为大渊!” “没错!” 一时杯盏相撞,群情激愤。 又有人说:“姚氏一倒,下一任兵部尚书人选也不知会落到何人身上?” “兵部亦是六部机枢部门,好不容易将姚广义这个毒瘤剜去,陛下和韩阁老一定不会再让世家把控兵部。我听说,必须有意从寒门学子中提拔优秀人才,破格录用呢。” 这话一出,众人目光都心照不宣落在苏文卿与魏惊春身上。 苏文卿与谢氏关系匪浅,大朝会之后,随着谢兰峰封王,谢氏已是一等一的新贵,要不是那位世子出了名的脾气恶劣,谢府的门槛恐怕已经被各路闻风而动的官员们踏破,而魏惊春受裴氏和赵王赏识,赵王很可能是将来要继承大统的人选,如果真有破格录用一说,也只会从这两人里产生。 而这二人也不过刚过弱冠之龄而已,若真能问鼎兵部尚书一职,将来仕途简直是肉眼可见的不可限量。 “文卿,雪青,将来你二人若真有如此际遇,可千万不能忘了我们这群兄弟。来,咱们再敬文卿与雪青一杯。” 魏惊春没料到话题转到此处,正色道:“诸位莫要拿我打趣了,我绝不敢有此妄念。此话若传扬出去,未免要授人以柄,还望诸位慎言。” 宴会结束,孟尧见魏惊春脸色不好看,不由笑道:“我这个讨人嫌的吃得好喝得也好,你这个人人恭维的大才子,怎么反倒心情不虞?” 魏惊春苦笑:“你就别打趣我了。我实话告诉你无妨,前两日赵王来我叔父府中,的确向我提起了,裴氏有意举荐我入兵部入职。” 孟尧道:“这也不算太坏的事。你来了兵部,咱们就能做同僚了,你这位大才子,说不准还能替我撑撑腰,提拔提拔我。” 魏惊春摇头:“裴氏赏识我不假,可世上没有不计报酬的抬举,我一旦入兵部,必要听从裴氏指令行事。二则,我与你不同。我没有接触过兵务,对兵部事务并不是很感兴趣,与兵部相比,我更愿待在户部。三则,我不想与文卿成为对手。” 魏惊春做梦也没有想到,有朝一日,他会为了升官发财而苦恼。 孟尧问:“若裴氏执意要你入兵部呢?” 魏惊春叹气:“这也正是我担忧之处。说句欠揍的话,如今我倒有些羡慕你,自由自在,不必受这些掣肘。” 孟尧一笑,直摇头:“大少爷,你是没在我的处境,才会觉得羡慕我,你难道忘了,当初我走投无路,一个从九品职位都谋不到,险些回青州当县令的事了?” 魏惊春也笑了。 两人一路走着,不知不觉走到了城门口。 前方有马蹄声和呵斥声传来。两人循声一望,见不远处出城的道路上,一行人手戴镣铐,身穿清一色雪白囚服,正由官兵押解着出城,有老弱妇孺,也有只有几岁的稚儿。隔着老远,都能听到细碎的呜咽声。 二人同时停步。 孟尧看了会儿,道:“那边是姚氏罪眷吧。不是明日才押解么,怎么今夜就开始了?” 魏惊春点头。 “大约是人太多了,要先押走一批吧。” 道旁站满围观人群。走到城门口时,一名美貌妇人忽然挣脱官兵束缚,哭喊着往回奔去,官兵呵斥一声,立刻拔刀围了上去,那妇人见无路可逃,竟直接掉头,往城门方向跑,一头撞在了城墙上,口中悲声道:“老爷,妾身先走一步!” 城墙上赫然留下一滩刺目血迹。 周围人议论纷纷:“听说那是姚广义新娶的小妾,没想到竟是个性子烈的。” “娘!”“娘!” 两名稚儿立刻撕心裂肺哭喊起来,想跑向妇人,却被官兵拦住。 “后退!”“都后退!” “再敢靠近一步,杀无赦!”“把这两个小崽子弄下去!” 官兵的呵斥声和稚儿哭闹声混在一起。 见按不住稚儿,一名官兵直接扬起鞭子朝稚儿背上抽了下去。孟尧看得气愤,想上前,被魏惊春用力拉住。 “那可是姚氏罪眷,人人避之不及,你想作甚!” 魏惊春急声警告。 孟尧握拳:“可他们只是懵懂无知的稚童而已!”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这也不过是姚氏的报应而已,子攸,这等时候,你千万不能冲动!” 围观百姓起初是抱着瞧热闹的心态,然而看到妇人横亘在城门口的尸体和被抽得浑身鞭痕还在哭着喊娘的稚儿,都不免生出了几分恻隐之心。 这时,一名年纪大一些的稚儿忽然张口在官兵手臂上用力咬了一口,官兵吃痛,嘶一声,鞭子直接落到了地上,那稚儿立刻趁机从官兵手底下钻了出去,奋力朝妇人尸体奔了过去。 “他妈的小兔崽子,你敢咬老子。” 官兵大怒,竟直接掷出手中刀,朝着稚儿背部劈了过去。 这样的力道,稚儿是必死无疑了。 电光火石间,空气中传出一道犹如裂帛的惊鸣,那刀锋即将插入稚儿后心时,另一柄长刀隔空飞来,直接撞飞了那柄刀。 一列轻骑出现在城门口。 “谢世子?” 官兵面色一僵,忙上前行礼。 第118章 金错刀(十九) 与此同时负责押送的官兵头目也来到了谢琅面前。 “罪眷不服管教,小的们依律惩治,惊扰到世子了。” 官兵赔笑道。 “哪个司的?” 谢琅问。 大渊能以“司”来命名的衙门只有殿前司,殿前司下又细分为十二司,分管各处。官兵被识破身份也不意外毕竟眼前这位世子曾任过一阵子的殿前司指挥使。便答:“殿前司属下夔龙司。” 又补一句:“以前也有幸在世子麾下受教。” 谢琅笑了声,冷峻面孔在夜色下晦暗不明。 “本世子可没本事调教出你这般优秀的人才,大渊律法,没有哪一条写着可以擅自诛杀罪眷。” 官兵面色僵了下,讪讪道:“世子误会了是这些罪眷藐视律法不服管教攻击小人在先世子若不信且看小人被那小崽子咬的……” 官兵卷开袖口,露出被咬的伤处。 稚儿力气毕竟有限虽然用了狠力也只咬出几个带血的牙印。 谢琅看了李崖一眼。李崖会意,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罐丢到官兵手里。“这是上好的外伤药留着用吧。” “是。小人谢世子赏赐。” 官兵手忙脚乱接过。 谢琅看了眼那两名尚嗷嗷大哭的幼童道:“这不是一般的罪眷将他们流放而非诛杀,彰显的是陛下的仁慈与宽厚就算到了服刑地,也是要严格核对名册的。届时缺了少了,人头与名册对不上,污了圣上英名,恐怕只能用你自己的脑袋去填了。” 官兵神色一震。 道:“小人谢世子提点。” 谢琅没再说什么,带着那列轻骑踏雪而过。 官兵迅速让人清理了妇人尸体,又命手下将两名稚童拉开重新锁住,方吩咐启程。地上遗留的那滩血迹很快被落雪覆盖,呜咽声渐不闻,围观的百姓也很快散去。 孟尧立在人群中,望着那列轻骑离开的方向,忍不住叹道:“都说这位世子杀人如麻,冷血心肠,可行事却比许多自诩君子的人都要仁义。” 魏惊春一叹:“我知你怪我刚才拦你,可如今的谢氏今非昔比,更非你我可比,此事定渊王世子可以插手,你我却不能。你若插手,明日便可能遭人报复,甚至授人以柄,连性命都保不住,懂么?” “道理我自然都懂。我只是觉得,与你和文卿相比,我可能真的不是很适合当官,尤其是这上京城里的官。” 魏惊春神色一黯:“你说这话,还是怪我的意思。” “绝无此意。” 孟尧笑着拍拍他肩膀,“我只是一时有感而发而已,行了,不说我了,还是说说你的事吧。” 魏惊春转头看过去:“当真?” “自然。我何时骗过你,与我这点杞人忧天相比,还是你的事更棘手。” 魏惊春眉目倏地舒展开,如晴阳罩下:“那就好。你我相识相交这么久,若是连你也不能理解我,我这官亦争如不作。” 孟尧不免笑道:“古人常言「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果然诚不欺人,你这个努力上进的大才子,可千万别被我给拐偏了,走,我们先回去,否则魏叔父该担心了。” “好。” 魏惊春点了下头。 魏府,魏怀背着手,焦灼地在房间里踱来踱去,听下人报魏惊春回来,立刻迎了出去:“雪青,你总算回来了。” 魏惊春看出他面色不好,忙问:“叔父怎么了?” 魏怀心事重重叹口气。 孟尧这时朝魏怀轻施一礼,道:“晚辈还有封家书没写完,须回去接着写,就不打扰魏叔父休息了。” “哎,子攸你忙。” 等孟尧告辞离开,魏惊春陪魏怀回到屋里,看着魏怀魂不守舍的面孔,方细问:“叔父,到底怎么回事?” 魏怀摆手让仆从都退下,坐到太师椅中,素来八面玲珑的面孔此刻竟一片颓丧,道:“雪青,叔父这回怕真要大难临头了。” 魏怀少小离家,靠着自己本事在上京闯出一大片天地,在亲朋乡里间一直是传奇一般的存在。魏惊春从未在这位叔父面上看到过这样沮丧的神色,不由心下一紧,道:“有什么难处,叔父尽管说出来,侄儿帮着叔父一道出出主意便是,怎么就到了大难临头的境地?” 魏怀:“还记得我与你说过,一年前,我与湖州一位商人做的绸缎生意么。” 魏惊春点头。 “记得,叔父不是说,那商人所供绸缎品相极好,不仅绣工精致,价钱也十分公道,比苏州本地的绸缎亦丝毫不差。” “没错,正是这回事。”魏怀目光复杂看向侄儿:“当时叔父实在爱那绸缎爱得紧,自觉淘到了好货,直接一口气从对方手里将全部货物都订了下来,后来销量果然极好,叔父紧接着又订了第二批,第三批。可直到今日,叔父才知晓,卖给叔父绸缎的人,根本不是什么湖州商人,而是、而是——” “是谁?” “是姚氏的人!” “什么?!”魏惊春脸色霍然一变。 终于明白魏怀这满脸颓色从何而来。 魏怀满目懊悔:“姚氏供给叔父的那批绸缎,也并非他们绣娘自己织成,而是姚氏借用职务之便,从湖州织造局里倒运出的贡缎。如今朝廷着户部清查姚氏资产,这批贡缎被查出来也是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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