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自然。” 其中一个立刻眉飞色舞接话:“你大约还不知道吧,西京大捷,又夺回三城!” 卫瑾瑜心口突一跳,一时间,只觉因为镇日浸泡在书阁里波澜不惊的心都掀起了激潮。转头往藏书阁外一看,才发现几日过去,春色更浓,湖畔已长出春草。 谢琅比他想象的还要迅捷,强大。 他没有看错他。 卫瑾瑜挑起唇角。 说话的弟子还在激动道:“加上之前夺回的四城,西京十三城,已经有一大半都回到了大渊手中,如今上京百姓都在街头点鞭放炮,欢呼鼓舞呢!” “首辅,西京大捷。” 卫氏乌衣台,刑部尚书龚珍亦第一时间将消息传与卫悯。 他道:“谢氏已经占据北境,若再让谢琅占据西京,这天下一半兵权,都要归于谢氏之手,届时,京中世家在朝堂上还有何话语权。首辅是不是该出手了?” 卫悯却徐徐烹着炉上的茶,道:“不急,还差些火候。” 龚珍不解。 “战事如火,一天一变,若等谢琅拿下整个西京,羽翼彻底丰满,阁老还如何钳制。” 卫悯道:“本辅如今只是一个闲居在家、不问朝事的闲人,有何资格置喙朝堂之事。眼下最着急的,未必是本辅。” 龚珍毕竟混了这么多年朝堂,立刻明白卫悯话中深意,道:“下官明白了,是下官心急了。” 第155章 诗万卷,酒千觞(一) 收复三城后谢琅第一时间赶回了青州城。 等到了之后,他才得知,卫瑾瑜已经离开青州返回上京。 “他离开时可有留话给我?” 谢琅铠甲未卸,问夏柏阳。 夏柏阳点头,赶忙从自己住的值房里取了一封信出来:“这是卫大人让下官转交给世子的。” 信封上写着“谢唯慎”亲启的字样。 看着这熟悉的字迹谢琅方相信卫瑾瑜是真的回去了。连正式的告别都就没有。 这阵子他昼夜不眠制定作战计划,在战场上厮杀拼搏,为的就是尽快结束西京战事,赶回来与他相聚,没成想竟是此等结果。 一路马不停蹄赶回他没有觉得累此刻握着这封信心底却五味翻滚。 “世子离开的次日,卫大人就返程回上京了。卫大人特意嘱咐让我等不要将此事告知世子免得影响世子作战。” 夏柏阳觑着他脸色,在一旁道。 谢琅点头。 “这段时日有劳夏大人在后方助我统筹粮草事宜了。” 夏柏阳由衷道:“这都是孟主事的功劳下官只是从旁协助而已且军粮消耗如此之大世子还肯简省军粮分给青州的百姓,青州府百姓对世子感激不尽。” “再者卫大人离开前,特意召见了下官,给下官说了许多交心之言,皆是能解青州困境的良策。下官知晓远水难解近渴的道理,能帮青州的,只有世子。” 谢琅没有意外。 以卫瑾瑜的性情,一定会在离开前给他安排好所能安排的一切。 已经赶回,今夜无论如何也要在青州府下榻了,谢琅直接住进了之前卫瑾瑜住过的小院,看着屋中熟悉的摆设和收拾齐整的床帐,他方意识到,欢娱时光是如此短暂。 坐到书案后,谢琅拆开了信。 第一段,卫瑾瑜主要交代了关于后续粮草事宜。“高价买粮非长久之计,西京葡萄酒酿造工艺特别,闻名天下,羌、狄人爱之如宝,若三月内无法顺利结束战事,可试着绕过狄人,与西北羌人贩酒换取牛羊,甚至是战马。亦可试着寻门路,将酒销往江南富饶之地,作为长久生计。” 第二段,主要写了西京驻兵和治理方面的隐患和对方,条分缕析,娓娓道来。“我未至西京,不知西京真实情况,以上所述,只是根据耳闻写就,择优而取便可。” 第三段,内容忽然生动可爱起来,“夜里回到府衙,忽嗅到一缕异香,搜寻半日,才发现墙角处开了一丛黄色野花,虽然不起眼,却是这院中第一缕春色。夜里用晚膳,吃到一种春芽饼,虽用糙面做成,但滋味甚美,佐酱更佳。不知你在西京是否能吃到。” 画面跃然纸上。 谢琅几乎能想象到,他坐在案后提笔而书的情景,甚至能想象到,他乘月归来,去墙角寻找野花的情景。 信末则写道:战场凶险,刀剑无情,务要保重身体,牢记与我之诺。 我一切安好,无需担忧挂念。 想你,念你。 卫平宣。 卫平宣,这是第一次,他用他的“字”作为落款,给他写信。 谢琅将信翻来覆去读了几遍,恨不得翻出一些遗漏的新内容出来,可惜所有话,都在这长长的两页纸之中了。 他心口闷得难受,掀帘出屋,立在阶上,不经意往远处墙角一瞥,竟真的看到一片于暗夜中寂静开放的黄色。 “世子。” 李崖进来送最新地图,见谢琅明显神色黯淡站在夜色中,上前问:“世子是在想念三公子么?三公子做事素有章程,他选择提前回上京,一定有自己的理由。” 谢琅目光沉沉望着浓稠夜色:“我更担忧他的处境。” “皇帝派他来青州,是想让他劝我班师回朝,我却公然抗旨,继续西进,他这般回去,能有什么好日子过。” “他在来之前,就早已计划好了这一切。他过来青州,只是为了成全我而已。” 李崖也听得鼻子一酸。 道:“三公子这般用心良苦,是为了世子能顺利收复西京。” “眼下世子已经收回七城,假以时日,必能将十三城全部拿下。到那时,自可与三公子相见。” 谢琅没有说话。 这样的世道,下一次见面,恐怕不知何年何月。 接过李崖送来的地图,进屋看了一遍,确定细节明确,没有大问题,方道:“你去与夏大人说一声,庆功宴不必再弄,随便弄些简便饭食便可,稍后我去找他,商议几桩要事。” “是。” 甘宁尚留在西京,酒宴上只有夏柏阳、谢琅和刚刚从邻近州府买粮回来的孟尧。 三人喝了会儿酒,孟尧先说了此次购粮情况:“基本还算顺利,只是我们近来大批量购粮,恐怕已经引起朝廷警惕。今日回来时,城门口除了官兵,还多了一层盘查,听说是上头巡按派来的,要严查各州府粮食倒卖情况。要不是城门守兵收了我们的贿赂,今日,怕没这么容易脱身。我猜测着,这波盘查,极可能是针对世子。” 谢琅颔首。 “朝廷不傻,这回我攻打西京,没有向朝廷讨粮,朝廷必会猜疑我的军粮从何处而来。能获取粮食的渠道统共就那么几个,我们做的再隐秘,也经不起细查。” 孟尧道:“可前线数万大军和青州数万百姓的口粮都不能缺,我们好不容易才开辟出这样一条商路,一旦断了,后果不堪设想。肃州知州刘宁还算可靠,他背靠大族,也乐得赚这笔钱,且出了名的贪蠹。我想,不如再送一笔重金给刘宁,让他帮忙在中间转圜。” “孟主事说得有理,强龙难压地头蛇,如果真能收买了刘宁这条地头蛇,朝廷就算真派人过来,也未必管用,只是,这样做也有一定风险。能不能成功,要看刘宁背后的势力究竟有多大。” 夏柏阳帮着一起分析。 他如今已经打定主意站在谢琅这一边,说话做事,倒也没那么多顾虑了。 谢琅:“据我所知,刘宁夫人出自上京王氏,他背后的势力,多半就是王氏。王氏以前依附卫氏,卫氏败落,又投靠裴氏,墙头草一个,多半也不会真心为裴氏办事。从刘宁处打开缺口,的确是一个办法,但与其谈判,也要慎之又慎,此人既贪蠹成性,说不准会趁机讹诈我们一笔。不如先找个妥帖的中间人去探探口风。” 夏柏阳这时开口:“我有一位老友,与刘宁是同届举子,世子若信得过夏某,我可请这位老友去往刘府探探口风。” “如此再好不过。” 谢琅朝夏柏阳致谢。 次日,夏柏阳便带回消息:“如世子所料,那刘宁果然要坐地起价,他说,他可以接下这单生意,但有一个条件,在正常粮价之外,他还要按照交易数量,另抽三成作为酬劳。” 孟尧冷笑:“这些粮食,本来就已是翻倍溢价卖给我们,他在粮商那里赚一笔,犹不知足,还要两头通吃,再讹诈我们一笔,当真打得好算盘。” 夏柏阳便问仍沉默坐着的谢琅:“世子,现在怎么办?” “先答应他。” 另二人俱是意外,孟尧道:“刘宁开口就要三成,若我们这般轻易答应,他可能还会继续提价,届时我们真正能买到的粮食,恐怕只有计划的一半。” 谢琅道:“只是答应,先不与他交易,刘宁敢狮子大开口,无非是觉得我们没有第二条路可走,只能求助于他。先答应他,让他吃一回甜头,然后停止交易,最近一月,都不要再去肃州买粮。” 孟尧若有所思,继而恍然大悟:“我懂了,刘宁不缺门路,一旦尝到甜头,必会花费大价钱去囤积更多的粮食,可西北境内,除了世子,根本没有第二人能消耗掉那么大批量的粮食,届时,世子不买他的粮,那些粮食便要烂在粮仓里,刘宁岂能不急。他一旦急了,主动权便掌握在了世子手里。” “没错。” 谢琅眸间露出冷肃光。 “我要让他知道,这桩买卖,并非我离不得他,而是他离不得我。” 夏柏阳迟疑道:“可此计真成了,刘宁会不会恼羞成怒,不再卖粮食给世子。” “不会。” 这回是孟尧笑着接话。 “刘宁敢做这杀头的买卖,是因为有王氏在背后支持,这也意味着,他赚到的钱,不会全进了自己的腰包,而要留一部分孝敬王氏。王氏将他安插在肃州,也不过是要借他的手敛财而已。刘宁贪蠹,就算没有那三成的抽成,这样大宗粮食买卖,也足够他赚的盆满钵满,天下间,他也找不大第二个这样的生意,他岂会轻易放弃,眼下,不过是双方讨价还价而已。” 说完,孟尧看向谢琅:“世子,此事就交代在下与公孙昶去办吧。” 购粮之事,一直是二人在做,谢琅自然信任。 谢琅只是嘱咐:“刘宁城府深沉,与其打交道,务必慎之又慎。” 等孟尧离开,谢琅又问夏柏阳:“青州被毁坏的城墙可修缮完毕?” 夏柏阳点头:“都已坚固如初。” 谢琅道:“我会留一批兵马给你,近来,你要加强青州守卫,尤其是城墙上各类防御工事一定要到位。” 夏柏阳到底是一州太守,基本的政治嗅觉还是有的,思衬了一下这番话,谨慎问:“世子怎么突然提起此事?” 谢琅道:“未雨绸缪,以防万一,但愿只是我多虑了。” “近来城门口出入人员,你也要严格排查。” 夏柏阳看他神色严肃,不同寻常,正色道:“世子放心,夏某会注意。” ** 已是深夜,太仪殿却仍亮着灯火。 “猛虎羽翼愈丰,实在令朕寝食难安,以卿看,朕该如何遏制住这头猛虎的势头?” 天盛帝立在屏风前,语气罕见露出些许焦灼。 火烛摇曳,映出后面韩莳芳身影。 天盛帝负于身后的手慢慢握成拳:“可恨这头猛虎,如今还收获了许多民心,这几日,天下百姓都在为其欢呼,朕这个皇帝,怕没多少人记得了。” “分明是个目无法度的逆臣,如今摇身一变,成了英雄,若是可以,朕真想向天下昭告其逆臣贼子身份,率兵征讨。” 韩莳芳道:“收复西京,毕竟是不世之功,谢琅就是看中了这一点,才敢公然抗旨西进,陛下若发兵征讨,反而要陷入不仁不义境地。” “朕自然知道。” 皇帝缓缓转过身:“朝中大事,还得仰仗爱卿给朕拿主意。不知爱卿有何高见?” 韩莳芳道:“打蛇须打七寸。对付这样的逆臣贼子,必须釜底抽薪才行,只要能拿捏住其七寸,不足为患。” “依爱卿看,他的七寸在何处?” “粮草。谢琅和麾下数万散兵也是人,不是神,行兵打仗,离不开粮草。臣已查到,近来西北境内的粮草交易异动,只要掐断这条命脉,便等于断了谢琅的后路。” 皇帝微微一笑,显然很满意这个答案。 道:“爱卿不愧是大渊第一谋士,难怪能培养出大渊的状元。” “此事,朕就全权交给爱卿处置了。” 公主府,明棠亦第一时间将查获到的消息禀于卫瑾瑜。 “西京捷报传回次日,杨瑞就带着韩府一批死士秘密离开上京,往西而去,一直到昨日傍晚才折返上京,属下算了下路程,他们很可能是去了西北。只是西京战事已经结束,韩府的人这时候去西北,不知所为何事?” 卫瑾瑜坐于书案后,斟酌片刻,便得出结论:“粮食。” “粮食?” 卫瑾瑜点头。 “谢琅西进,是民心所向,皇帝不敢公然阻挠,更无法直接给谢琅扣上罪名,但皇帝也绝不会甘心看着谢琅继续西进。他一定会想一个不损名声又给谢琅致命一击的办法,而眼下谢琅最大的困境,便是粮食。皇帝和韩莳芳不会想不到。” “若我没有猜错,孟尧他们的购粮路线,恐怕已经暴露。” 明棠一惊:“这可如何是好,公子要不要去信一封,提醒谢世子或公孙昶一下。” 卫瑾瑜却道:“先不必急。” 明棠倒是越想越后怕:“数万大军的口粮不是儿戏,一旦没了粮食,再勇猛的士兵也无法发挥实力,谢世子岂不要不战而败。” “西北局势混乱,诸世家势力盘根错节,皇帝想断了世家的财路,未必这么容易。再者——韩莳芳要查粮,必会在当地加强盘查,以孟尧细致,多半已经察觉。” “那他们可会停止购粮?” “不会。这条粮路,不仅关系西京战局,还关系青州府百姓生路,绝不能断。这个道理,谢琅明白,孟尧也明白。” 这样一说,事情仿佛陷入了死局。 明棠:“陛下也一定能看出这一点,才出此对策,公子怎么完全不急?” 卫瑾瑜盯着跳跃的烛火:“我为何要急,眼下,有人想东山再起,就差一点东风,风已送到,自有人会期待西北战场扬起更大的风。” “首辅,王奎带到了。” 乌衣台,卫悯一身道袍,坐于棋盘前,卫福提袍过来,躬身禀。而不远处,则站着大腹便便,穿着一身锦缎的王氏家主王奎。 “首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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