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氏交恶,就算谢氏有意接受父亲招揽,怕也要被他搅黄,父亲难道还要眼睁睁瞧着他肆意妄为么?” 见卫悯端坐上首,并不言语,卫嵩接着道:“从江南织造局一案,再到户部粮仓一案,卫氏屡遭重创,这小畜生至少要占一半功劳,父亲一向从严治家,对待这样忘恩负义吃里扒外的孽障,怎么反倒屡屡纵容起来。” “这小畜生仗着太后疼爱,自小心高气傲,当年初回卫府受教,父亲不也使了雷霆手段,杀灭了他那一身傲气,让他乖顺服帖,遵守卫氏规矩么。今时今日,合该用同样的法子才对,否则卫氏迟早要毁在这小畜生手里。” 这话一出,整个乌衣台都静了静。 坐在下首的二爷卫寅小声道:“这些陈年旧事,大哥提它作甚。” 卫嵩冷哼:“我不提便能当做不存在了么!这小孽障靠着数典忘祖,一路爬到了正四品的位置,如今竟比云缙这个嫡长孙的官职还要高出一大截,能不嚣张张狂么?” 卫云缙坐在下首,听了这话,面色一白,如被当场抽了一鞭子。 卫云昊对卫瑾瑜的恨意并不比卫嵩少,卫云昊甚至时常想,如果当日不是卫瑾瑜抢了他国子学的名额,今日入督查院,得顾凌洲赏识的说不准就是他。如果那般,他在祖父面前该如何得脸。 他够不着卫瑾瑜,便故意拿话去戳卫云缙的痛处。 “大伯所言极是,如今到了正经场合,大哥这个嫡长孙,竟还得向那个小孽障行礼,哪个世家大族有这样的规矩。” 卫云缙垂在一侧的手紧握成拳。 卫悯啪得丢下了手中棋子。 以卫嵩为首,众人皆离席,惶恐跪下。 “都退下,云缙留下。” 卫云缙对卫悯这个祖父只有敬畏,单独被留下,心下十分忐忑不安。 卫悯问:“你心里如何想?” 卫云缙迟疑片刻,道:“祖父放心,孙儿心里晓得轻重,也晓得世家大族里,应当同气连枝,而不是互相残杀。” 卫悯点头。 “你父亲是个蠢的,你能如此想,卫氏到底还有人可托。” “退下吧。” 卫云缙应是,心潮控制不住地澎湃了下。 因这是头一回,他的祖父当面对他表示嘉许。 这日下值后,卫瑾瑜到宫里探望太后,刚说了会儿话,宫人在外头道:“太后,定渊侯世子在外头求见。” 卫瑾瑜暗暗皱眉。 太后若有所思笑道:“这倒是个稀罕客,让他进来吧。” 第091章 惊风雨(三) 已近日暮宫人提灯在前引路。 谢琅照旧穿一身绯色绣白虎的世子蟒服,行走在宫道间。这几日,定渊侯世子在演武场上力战西狄八员大将力挽狂澜,大挫狄人气焰的事迹已经传遍整个上京,连宫人们茶余饭后都在谈论这事儿此刻见谢琅过来来往宫人自然纷纷都投以崇敬目光。 只是定渊侯世子极少来太后宫里请安今日破天荒过来,倒是令人揣测万千。 谢琅进了清宁殿,径直在殿中跪落,朝坐在上首的太后行礼:“臣拜见太后。” 太后倒很和善:“你身上还有伤,不必多礼起来吧。” 谢琅应是起身偏头看了眼安静跪坐在一侧的少年郎便走过去,在旁边空席上坐了。 太后道:“你们难道过来一趟今日晚膳就在清宁殿与哀家一同用吧。” 宫人很快进来窸窸窣窣将菜肴与饭食摆好。 太后坐于上首,卫瑾瑜与谢琅一道坐在下首。 太后常年礼佛只吃食素今日特意让人加了几道荤菜动筷前问谢琅:“哀家听说你伤得不轻怎么不在府中静养?” 谢琅恭谨答:“劳太后挂念已经好了许多,总待在府中臣反倒难受。” 太后点头。 “到底是年轻身子骨壮实。” “用膳吧,在哀家面前不必拘着。” 等太后动了筷,卫瑾瑜与谢琅方跟着握起筷子,谢琅先夹了一块鱼肉,迅速挑了刺,搁到卫瑾瑜面前的碟子里,自己才另夹了一筷子别的。 卫瑾瑜不由侧目,看他一眼。 谢琅挑眉一笑,示意他快吃。 然当着太后的面,到底不好将那块鱼肉丢了或送回去,卫瑾瑜只能吃了。 太后将两人的小动作看在眼里,笑而不语,吃完饭,叹道:“平宣这孩子,自幼身子骨弱,如今有你在一旁悉心照顾,哀家倒是放心许多,就是辛苦你了。” 谢琅正色道:“臣并不觉得辛苦,臣只怕以后没机会再照料他。” 卫瑾瑜倏地转头看他。 谢琅面不改色,仿佛没有察觉到。 太后则问:“这话从何说起?” 谢琅抚膝答:“瑾瑜他,要与臣和离。” 周遭静了静,侍立在一旁的掌事姑姑穗禾倏地一怔,太后倒是不露声色,默了须臾,道:“你们都退下,哀家要与定渊侯世子单独说几句话。” “平宣,你也先出去,偏殿有消食的果茶,让穗禾给你沏一盏去。” 卫瑾瑜忍不住起身开口:“皇祖母。” 太后道:“待会儿哀家会叫你。” 卫瑾瑜最终恭行一礼,退下了。 等殿中再无闲杂人,太后方敛了面容,目光满是审视落到谢琅身上。 “你今日过来,就是为了让哀家阻止你们和离?” 谢琅挺肩跪坐,没有否认,坦荡迎上太后视线:“太后应该是他在这世上唯一能信得过也愿意听从的长辈了,臣只能来求太后成全。” 太后冷着声问:“哀家为何要成全你?” 谢琅道:“臣心悦他。” 太后毫不留情道:“少年人的喜欢,总是来得快去得也快,只凭这四字,可当不得理由。且据哀家所知,这桩婚事,你自始至终都是不满意的,成婚之后待他也淡淡,你们若真和离,你不必再受卫氏摆布掣肘,应该高兴才是,如今这心悦又从何而起?” 谢琅道:“臣也不知道,但臣很确定,臣喜欢他,这一辈子都想和他在一起,还请太后成全。” “喜欢二字,说出来轻巧,可你们这样的身份地位,你知道,这二字承担着怎样的重量么?若来日卫氏与谢氏撕破脸,你还能说出口么?” “能。” 谢琅毫不犹疑道。 “我是我,他是他,无论谢氏与卫氏如何,我都会护他周全,珍视他,善待他,不让他受任何委屈。” 太后默了良久,道:“哀家相信你能做到,可这番话,你若是早一些同哀家说,哀家兴许还能帮你。” 谢琅一愣,道:“还请太后示下。” 太后道:“你既然来求哀家成全,想必平宣那孩子,心意已决。旁的事,哀家都能用长辈威严迫他答应,感情的事,哀家如何左右,毕竟日日要与你同眠共枕的是他。” “这孩子瞧着羸弱,其实心里最有主意,他能做出这个决定,想来你们之间发生了无法解决的事。哀家与你说句实话也无妨,当日皇帝执意要为你们赐婚,哀家也是极力反对过的,因为哀家知道,这桩婚事是卫氏以势相压,你们谢氏不会乐意,哀家的孙儿,即使顶着卫氏嫡孙的身份与哀家的疼爱,也注定是要受委屈的,所以你不要以为这桩婚事里只有你,你们谢氏委屈。后来大局已定,无可更改,哀家只能劝解自己,这孩子自小孤苦伶仃,看着身份尊贵,锦衣玉食,其实过得未必如寻常人家的孩子,若能幸运得你们谢氏给他做靠山,兴许也是好事。” “事实证明,哀家没看走眼,你的确令哀家意外,可惜很多时候,天意弄人啊。你这心是热了,平宣的心,反而一点点冷了。你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怕也只有你们自己最清楚,若现在想不明白也无妨,慢慢想便是,情之一字,有人一辈子也不明白。” “哀家也是过来人,时至今日,你若真想让哀家成全你,哀家倒想送你四字。” 谢琅抬头。 就听上方太后道:“不破不立。” 谢琅又是一怔。 太后最后补了句:“这孩子一直将自己包在一个壳里,若有一日,你能将这个壳打碎,兴许你们之间还有希望,若你没那个本事与耐力,哀家也爱莫能助。” “哀家还是那句话,不要轻易说喜欢二字,喜欢一个人很容易,可长久的喜欢,很少人能做到。” ** 卫瑾瑜进来时,太后已经盘膝坐在榻上拨动佛珠。 见少年无声进来,太后睁开眼,笑着伸出手:“过来皇祖母这边。” 卫瑾瑜到榻边跪了下去。 太后问:“孩子,你当真想清楚了?” “谢家那个小子,倒是个难得的赤诚人,他既肯真心实意待你,你为何不给自己一个机会,也给他一个机会。” 卫瑾瑜道:“孙儿心意已决,皇祖母无需多言。” 太后并不意外。 只目中涌起许多怜惜:“你放心,在这件事上,哀家不会逼你,你若真想和他离了,就离了吧。” 卫瑾瑜倒有些意外。 太后笑道:“傻孩子,哀家这辈子唯一的愿望,就是你能过得顺心如意,只要是哀家能力范围内的,你不想做的事,哀家都不会逼你。” “哀家只是有些可惜……” 太后说着垂下眼,打量着卫瑾瑜神色:“你跟哀家说句实话,你对那小子,当真一分一毫的喜欢都没有么?” 这一瞬,卫瑾瑜脑中竟浮过很多画面。 太后看他怔忪模样,挪开视线,在心里叹口气,道:“罢了,不必说了,这种时候,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 “时辰不早,他应当还在外头等着你,你回去吧。” 等卫瑾瑜离开,穗禾忍不住道:“太后怎么就轻易答应三公子与谢氏世子和离了?谢氏这个倚仗丢了,到底可惜。” 太后道:“你不懂,哀家正是为了长远计,才答应此事。” “再这样别别扭扭纠缠下去,他们只会越走越远,倒不如下一剂猛药,假以时日,兴许还有转圜希望。” “就看他们造化了。” 穗禾:“太后瞧着很有把握?” 太后摇头:“哀家哪里来的把握,不过是怀抱着一点不切实际的美好希冀罢了。” 第092章 惊风雨(四) 半月后和谈事宜正式告一段落,谢琅臂上和胸口刀伤也差不多恢复如初,卫瑾瑜正式上书提出和离之事恳请皇帝允准,理由是两人性情不和,实在无法容忍对方脾气继续相处下去。 外界关于两人交恶一事早沸沸扬扬传了许久走到和离这一步百官倒无多大意外惊奇,但到底是桩刺激劲爆的大事,依旧沸腾议论了一波。 “说是性情不和,归根到底,是谢氏与卫氏撕破脸罢了。” “演武场一事还不明显么谢唯慎豁出性命也要维护陛下颜面谢氏到底还是没有与卫氏站到同一立场这桩婚事自然也再无意义。” “这二人反目成仇又同朝为官,以后可有得热闹看了。” 西狄使团离京卫瑾瑜和孟尧作为和谈副使相送。 按照正常日程七日前使团就该离开上京的,全因霍烈坠湖感染风寒一直躺在四方馆内养病才拖到现在。到了城门口霍烈驱马来到卫瑾瑜面前望着这位让他有些捉摸不透的少年御史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道:“听闻卫大人要与谢氏世子和离,倒是令本将军意外。那日在酒馆卫大人故意诱我下湖,难道不是为了给那个人报仇么?你们之间怎么会全无情谊呢?” 霍烈目中闪动着狡黠的光。 卫瑾瑜面不改色回以一笑:“霍将军言重了,因为我的喜好间接害将军落水,是我照顾不周。” “可我喜爱莲花,与旁人无关。” “前路遥远,愿将军一路顺风。” 霍烈收回探究目光,哈哈笑道:“看来是本将军误解了。卫大人,后会有期。无论是卫大人还是这上京城,本将军都甚为喜欢。” 说完,他哼着狄人曲调一马当先出了城。 温思忙命其他使臣追上。 谢琅伤好后,也要继续回京南大营任职。 李崖和一帮亲兵知他这阵子心情不好,这阵子都小心做事,不大敢招惹他。 这日从兵部回到谢府,见府门口停着几辆马车,桑行和明棠正带着公主府的下人在搬运东西。 孟祥过来给他牵马。 谢琅问:“他们在做什么?” 孟祥心头一紧,打量着他面色,小心翼翼道:“三公子今日恰好休沐,正吩咐公主府的人收拾行囊,准备搬回公主府那边呢……哎世子?” 桑行没说完,谢琅已翻身下马大步往府中走去。 进了东跨院,亦是一片忙乱,满院下人进进出出,将大小箱笼从屋里搬出。谢琅推门进屋,见卫瑾瑜一身雪色雁纹广袖绸袍,正背对着房门立在书架前,将几本书册取下。阳光穿窗而入,如素雪笼在那道身影上。 谢琅倏地顿住步。 “怎么这么急?” 谢琅深吸一口气,问。 他语气颇为不善,胸口无声起伏着,卫瑾瑜闻声转过头,语调倒和平时一般无二:“圣上已经允准我们和离,我自然不应再住在此处。” 时至今日,谢琅也知道,多说无益。 他可以凭借自己的力量打败霍烈,打败那八名狄人大将,甚至是打败北梁骑兵,假以时日,他甚至有信心打败李淳阳,可他却无法阻止他离开的脚步。 一时间,只觉得心口仿佛被人生生挖掉一大口,血淋淋一个疮口,往外流着血,比他胸口那道刀伤还令他感到痛。 思绪起伏万千,他走过去,问:“要收拾什么,我帮你。” “只剩一些书而已,不必了。” 谢琅转目看着书架上的书:“这些都是么?” 卫瑾瑜点头。 当日过来谢府时,是抱着谢琅成婚当夜便逃回北境的念头的,故而他没带多少东西,后来谢琅没有逃走,便又让桑行运了一批书过来,以便闲暇时打发时间。 谢琅直接从卫瑾瑜手里接过书,道:“我来吧,你坐着指挥就行。” 卫瑾瑜想拒绝,谢琅直接道:“你若不肯,今日就别想搬走了。” “我已经够忍着了。” 卫瑾瑜算了解他脾气,也不想这种时候在与他起龃龉,便坐到一边,看着他忙活。 收拾完书,谢琅又叫来李崖和一众亲兵,帮着一道往马车上搬运东西。李崖觑着他面色,知自家世子心里肯定是不好受的。准确说,跟着谢琅这么久了,李崖还从未见过这般受打击的世子。 李崖是陪着谢琅在督查院外淋过雨,也眼睁睁看着谢琅坐在书阁外的石阶上,望着东跨院的灯彻夜不眠的。今日这样的场面,他一点都不想看到,可连世子都解决不了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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