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帮我找一找这些卷宗。” “御史今日在院内办公?” “是。” 按照规定院中御史只有在督查院办公或当值时才能将卷宗借出,带回自己值房看。 姚司吏点头,恭敬接过清单,约莫一盏茶功夫之后,便抱了厚厚一大摞卷宗从里面出来。他颇惊讶问:“这些全是御史一个人看么?” “有问题?” “当然没有只是这么多卷宗翻阅起来颇费精力御史还是要以保重身体为要。” 卫瑾瑜没说什么接过卷宗,道了声“有劳”。 回到值房卫瑾瑜随便吃了两口糕点便坐到书案后,依照清单上的顺序依次翻阅案卷。 他看这些自然不是为了查案而是顾凌洲正在编撰的那本书册尚缺失许多具体案例。顾凌洲忙于政务自然没有时间到卷宗库一一查阅,书籍编撰便停了下来。 他自拜入顾氏门下受这位恩师庇护良多,仔细算来,却并未替恩师做过什么事情,故而卫瑾瑜想趁着这难得的闲暇把这件事做了。 值房清寂,所有卷宗看完已是日暮时分。 官员们已陆续下值,卫瑾瑜抱着这些卷宗,重新回到卷宗库,将卷宗交还给姚司吏。 待姚司吏将所有卷宗规整入库,卫瑾瑜忽道:“我想再到甲字库里看一看,可否请司吏行个方便?” 甲字库,即密卷库,里面收录着许多大案要案卷宗。 卫瑾瑜已经不是第一次进去,姚司吏自然也不是第一次“行方便”了。 按照规定,只有四品以上御史才有资格进入卷宗库,但出入亦有严格限制,姚司吏能行的方便,自然不是放卫瑾瑜进去,而是在登记和时间上略行方便。 比如此刻,按理散班之后,密卷库是不许官员再进的,除非有阁老特许。 姚司吏虽然不知卫瑾瑜要进甲字库做什么,但他是个忠厚聪明之人,不该问的绝不多问一字,迟疑片刻,点头道:“好,御史稍待,我去拿一下钥匙。” 卫瑾瑜站在卷宗库内等着,侧目间,只见一道影子自不远处廊下一闪而过。 “御史在看什么?” 姚司吏很快回来了。 “无事。” 卫瑾瑜收回视线,与姚司吏一道往里走了。 ** 梁音居住的宅子位于平康坊内。 此处乃京中达官显贵聚集地,自然不是梁音这等穷酸官员能购得起宅院的地方,因而梁音入职礼部后,只是坊中偏僻处赁了一座十分破旧的老宅作为居所。 因为年久失修,遇着下雨天,房子漏水是常事。 跟在梁音身边的常老头很是不解,以梁音如今的官位和俸禄,在远一些的坊区,租赁一座稍微像样的宅子并不是太难的事,也不知这位大人为何要如此自苦。 唯一能作解释的大约就是,住在这里,上朝和去礼部上值的路程会缩短很多,尤其到了冬日天气恶寒时,这个好处会体现得尤为明显。 回到宅子里后,梁音脱了官袍官帽,交给常老头,便如往常一样,直接进了书房。 书房布置简陋,只有一桌一椅,和一个缺了一边角的旧书架,这都是宅子上任主人遗留下来的东西,梁音住进来之后,没有添置任何新家具,架子上的书倒大部分是新塞满的。 梁音在椅子里坐了,点亮案上唯一的一盏油灯。 案上堆放着许多书册,他并没有翻阅,而是拉开抽屉,从里面取出一个陈旧的锦盒。锦盒表面颜色虽已黯淡,但能看出其精致底色,与这一屋破旧家具可谓格格不入。 因为长时间没有打开过,锦盒上已经积了一层灰。梁音取出帕子,将锦盒一点点擦拭干净,方打开锁扣,从里面取出一样东西出来,铺在案面上。 画上是一个女子,明眸善睐,容颜清美,只是未如寻常女子一般着襦裙,而是穿着一身红色骑装,跃马驰骋。 梁音手指只压着画纸边缘,并不去触碰画中女子,端坐于灯下,就着那一盏昏黄灯光,一错不错望着那画。 常老头进来奉茶。 见此情景,不由微微诧异。 不是诧异那画,而是诧异梁音眼底露出的柔色。 从他们同在文府做马奴起,一直到现在,这么多年了,常老头从来没在梁音脸上看到过这样的神色。 便是被文府人用鞭子抽得浑身是血,奄奄一息时,这位梁大人也永远是一副古井无波的表情,仿佛那鞭子不是抽在他身上。 大约是看不惯这份硬骨头,每逢这个时候,文府人便会抽得更狠,顺便骂一句贱骨头。 可这一刻,古井却突然有了波澜。 常老头不由把视线挪到那副画上。 他自然没有见过画中女子,也知道梁大人并未娶妻,但显然让梁大人眼里起了波澜的,便是画中一袭红色骑装的少女。 在上京,能穿这样另类的衣服,行事这般恣意潇洒的女子,只有出身优渥的世家女子。 原来梁大人心中爱慕的,是一名世家女子啊,难怪这么大年纪了还不娶妻。 常老头恍然大悟想。 以大人如今的官位,娶寻常女子轻而易举,想娶世家女,的确有些难。 唉。 可怜的大人。 ** 上京城暗潮汹涌、动荡不安之际,西京倒是难得平静。 因为投鼠忌器,裴北辰大军陈列在青州城外,并未再继续西进,双方兵马,除了每日例行隔空喊话,问候一下对方祖宗,都未有实际交战行动。 雍王被抓上落雁关已经整整三日,三日时光弹指即过,于雍王而言,这三日时光却是漫长如三秋,无异于一场酷刑折磨。 雍王不傻,他知道,谢琅特意将他囚禁在落雁关上,就是为了方便双方交战时,随时将他搁到城门楼上当人质和筹码。 雍王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踌躇满志来到西京,寸功未立,竟然就沦为了俘虏。 这三日,除了刚被抓进来时见到了谢琅,他就一直被关押在一间屋子里,除了一日三餐有人送来饭食,剩下时间,别说谢琅,连个叛军主将都没看到过。但隔着屋里,雍王能清晰地听见士兵整齐踢踏的巡逻声和半夜里呼啸如鬼哭一般的风声。 从最初的愤怒、不甘之后,雍王内心渐被恐慌所笼罩。 同时,在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复盘所有事情之后,雍王忽然想明白了所有前因后果,以及自己落入如此境地的缘由。 是他。 一定是那条毒蛇! 雍王忽然变得前所未有的愤怒,被欺骗、愚弄的愤怒。 他真是脑子被驴踢了,竟然会相信那个人,还把对方视为心腹。 “谢琅,谢琅在何处!本王要见谢琅!” 雍王被反绑在椅子上,此刻,用力挣扎晃动,朝着屋子外大喊。 两名士兵进来看了看,见雍王只是连人带椅子一道摔到了地上,并无大碍,面无表情将椅子扶起,就转身出去了。 雍王气不打一处来。 只能继续发疯一般挣扎,大喊,晃动椅子。 谢琅自然没有功夫理会雍王。 此刻,他坐在帐中,手里正握着一张纸条,翻来覆去的看。 纸条上只有一句话:擒贼先擒王。 这是卫瑾瑜留给孟尧的第三个锦囊。 虽然如今这“王”已经擒到,但谢琅却并未有丝毫释然,反而更加没由来的不安。 他复盘了擒获雍王的整个过程,直至此刻仍旧觉得,整个过程有些太顺利太简单了。就算卫瑾瑜在离开青州时,凭着对朝中局势的了解和与雍王的关系,能预判到雍王将领兵出征,来到西京,可卫瑾瑜如何能预料到他能顺利擒获雍王。 有裴北辰和京营三万精锐在,此事可以说是难于登天。 据孟尧讲,卫瑾瑜将锦囊交付于他时,曾特意嘱咐,让他密切关注青州城外那几处温泉的情况,防止有人通过水源往青州投毒。 而谢琅顺利擒获雍王,就是在雍王前往其中一处温泉的路上。 卫瑾瑜如何能算到雍王会去温泉?雍王又为何一反常态,背着裴北辰和京营兵马,乔装改扮,去温泉寻宝。 他不过是离开青州,回上京而已,为何将所有事安排的这般缜密周祥,好似……以后都不会见面了一般。 这个念头,令谢琅攥紧手掌,心口一阵紧缩。 “侯爷。” 亲兵进来,禀报了雍王情况。 谢琅眉间冷峻,问:“他肯说了么?” 士兵摇头:“他只是闹着要见侯爷。” 起初抓到雍王时,谢琅饿了对方一天,逼问内情,雍王坚持说自己是听闻温泉里藏着一个藏宝库,不想让裴氏和卫氏知道,才只带了雍王府亲兵前往。 谢琅自然不信。 若温泉真有藏宝传闻,怎会他与夏柏阳都没听说,反而远在千里之外的雍王先听说了。 但雍王还有大用,谢琅不好真把人弄死,便直接把人关了起来熬鹰。 “不必理会。” 谢琅道。 亲兵迟疑:“可这样下去,雍王会不会自残?” 谢琅冷笑。 “放心,他不会。” 谢琅很清楚,雍王如今既不肯说出真相,也不肯吐露情报,是寄望着朝廷和皇帝的营救。 这时,又有亲兵禀:“侯爷,李副将回来了。” 李崖是奉谢琅命令去查近来青州附近温泉都有何传闻。 雍王虽蠢而自负,到底不是草包,敢只身前往温泉,必然让人事先查探过消息真假,谢琅笃定,温泉附近,就算没有藏宝传闻,也一定有其他传闻。 李崖很快进来,行过礼,与谢琅道:“属下在城外走访了两日,附近村民的确没有听到过藏宝库的事。” “其他传闻呢?” “都是些玄奇古怪的荒唐传闻,因为之前有山匪在温泉附近屠戮过百姓,泉下发现过不少白骨,故而有人称,那泉里全是冤魂,会半夜索命。” 谢琅皱眉。 这样离奇惊悚的传闻,不可能吸引雍王过去。 李崖觑着谢琅脸色,知道世子显然对这个答案不满意,苦思片刻,忽道:“对了,还有一桩更荒唐的传闻。” “什么?” “有传言说,咳,那温泉附近长着许多生阳草,故而……有滋阳之效,甚至长久泡浴,还可令男子□□再生。据说前朝时有一名太监,便是靠着这温泉,恢复完整身,还有了自己的后代。” 说完,李崖道:“可这传闻跟雍王更没关系了。” 谢琅沉眉坐着。 突然之间,脑中闪过什么,霍然站了起来,大步往外走了。 第168章 诗万卷,酒千觞(十四) 谢琅直接进了关押雍王的那间屋子。 雍王喊闹半天无人理会已经精疲力尽瘫坐在木椅靠背上,看到谢琅一瞬,瞬间坐直身子但紧接着脸色微微一变,露出警惕色。 因谢琅站在椅子前,一言不发抽出了腰间刀用看死物一般的眼神看着他。 “你……你要做什么?” 雍王强忍镇定问语调不受控制带了些震颤。 虽然在上京时,雍王一直想拉拢谢琅这个谢氏世子,但由于对方根本不将他放在眼里,细究起来,二人并无太深的交集。且因为对方霸道嚣张的行事风格雍王对这个名字甚至一直怀着一份本能的畏惧。 起初卫谢两族联姻雍王暗地里还幸灾乐祸过。 因根本无法想象卫瑾瑜那样的身娇体弱的到了谢琅这样的人手里会被折磨成什么样子。 谁料那在他看来柔弱不堪的卫三非但没被这北境来的恶霸王磨搓死,两人还狼狈为奸暗戳戳勾搭在了一起。 换作他和这样满身杀气的人躺在一张床上,只怕夜里都睡不着觉。 谢琅视线在雍王身上冷冷一掠落于一处。 在西京当了乱臣贼子的谢琅比上京时自然更为恐怖雍王不受控制哆嗦了下。 但雍王清楚自己的价值他不相信谢琅真的敢杀他,小心翼翼吸了口气道:“你——” 雍王声音戛然而止。 因谢琅直接用刀挑起了他长袍下摆,紧接着刺啦一声,堪称粗暴割开了他两腿之间的那块布料。 雍王因极度震惊和愤怒而瞪大眼,下意识要合拢双腿,然而因为被绑着,他做不到。 他浑身哆嗦,看厉鬼一般看着谢琅。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谢琅没什么意外,只眼神变得极幽沉,仿佛要将雍王一寸寸剐掉。 “你你你,你到底要做什么?” 雍王面色惨白,嗓子已经变了调。 恐慌,愤怒,不甘,惊惧,诸般情绪山呼海啸一般裹挟着雍王。 他辛苦遮掩了这么久的秘密,连雍王府都没几个人知道的秘密,他身为皇子此生都无法抹去的耻辱,就这般赤裸裸暴露在人前! 然而看着那柄仍横在自己腿间的刀,雍王别说发疯,连动都不敢动。 谢琅脸埋在阴影里,只问了一句:“去岁春狩夜,到底发生了何事?” 在确定了雍王的秘密后,一些以前百思不得其解之事,此刻终于有了答案。 比如去岁春狩,那壶阴差阳错被他饮了的果酒,究竟是为谁准备。他最初以为是卫氏为了迫他屈服,才使出这等下三滥伎俩,后来卫瑾瑜否认此事,说那酒是有人特意为他准备,因为他们同案而坐,被他这个第三人误饮。 之后,他们阴差阳错发生了第一次关系。 虽然这事已经过去许久,但他心中始终怀有困惑,卫瑾瑜好歹是卫氏嫡孙,在他们已经成婚的情况下,谁敢在宫宴上准备那样的酒,公然设计一个世家大族嫡孙。 若这人是雍王,便可以解释得通了。 然而这个事实与真相,也令谢琅在一瞬间杀念暴起。 他竟不知道,雍王竟然对卫瑾瑜怀有这般龌龊的心思,连有皇帝和百官参与的宫宴上的都敢下药酒,背地里只怕会更加明目张胆肆无忌惮。 他对这一切,竟然一无所知。 他只知道他过得辛苦不易,却不知,在辛苦不易之外,还面临着这样险恶的处境。 谢琅再一次痛恨自己的迟钝与疏忽。 雍王自然感受到了谢琅眼底蕴藏的暴虐杀意,他只能忍着屈辱,一五一十将那日夜里发生的事讲述了一遍。 雍王原本只是为了保命,才将这件辛秘之事道出,可这般复述一遍,便如重新经历了一遍,心头积压许久的恨意也禁不住一并迸出。 雍王几乎是咬牙切齿道:“我是给他下药了不假,可我也为此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他下手之狠毒,你也瞧见了……他啊啊啊啊!” 雍王话没说完,右腕已被拧断,登时发出一阵杀猪般的惨叫。 谢琅冷漠听着雍王惨叫。 脑中复盘着雍王讲述的过程和其中新的疑点。 雍王体型健壮,自幼习武,就算没有护卫在场,卫瑾瑜如何能一击必中刺伤雍王,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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